离裴晏邵出门已经两个钟头了。
裴诗艾在屋里踱着步。
电视手机这些媒体上的报道，一件比一件骇人听闻。
哥哥一个人在外闯荡，除了不给哥哥添麻烦，她什么也做不了。
哎，干脆再去找找甄婆婆吧。
裴诗艾看了看监控显示屏，又从猫眼向外观察了很久，确认安全系数之后，才快步走到甄婆婆的屋门口。
她的心咯噔一跳，甄婆婆家的门是半开着的！
“甄婆婆您在吗？”礼貌性地敲了敲门，裴诗艾就站在门口，往里张望起来。
回答她的却是一片死寂。
大起胆子进了屋：“甄婆婆，打扰了，我进来了哦！”
还是无声。
裴诗艾的右眼皮一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打扫过甄婆婆的房子，很熟悉地就进了老妇人的卧室。
脸色霎白：“甄婆婆——”
老妇人躺在地上，面容安详。
裴诗艾想都没想就冲上前去。
一触碰到老妇人的手臂，眼泪就涌出来了。
“甄婆婆！”
脚一软，就瘫坐在地的裴诗艾抱着尚留余温的躯体大哭起来。
老妇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这个谜一样的老妇人，就这样迷一样地过世了。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去世？
裴诗艾扯着嗓子，哭得厉害，眼眶红肿。
自打后父和母亲出了车祸后，她就一直把甄婆婆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
三年前，父母离世、亲人冷眼、孤苦伶仃的裴氏兄妹相依为命；
三年后，末世降临、异种爆发、甄婆婆过世，一个又一个巨大的打击重重地压在少女的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她要怎么活？
她要怎么坚强？
她要怎么在末世的黑暗里挣扎苟活？
要不是还有哥哥在自己身边，裴诗艾真会陷入绝望的深渊，再也走不出来。
少女就这样抱着老妇人的尸体，无声痛哭了很久很久。
半个小时前，远在超市选物资的少年突然眉心一跳。
裴晏邵特意留心的区域中，他们家的公寓楼里，第五层楼的生命体征，此时此刻仅剩一个了。
第五层出事了！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却因信号不稳定，无法拨通。
裴晏邵恨不得自己能插上翅膀。
风一样的少年一路飞奔回来，意识异能加身的他，倒是轻松灵活地避开了回家路上的所有异种。
当他一踏上台阶，他的心就慌了。
因为裴晏邵已经清楚意识到，五楼唯一的生命体征，不是在他们兄妹俩的公寓里。
诗艾一定不能有事！
心态爆炸的少年一路大开杀戒，手起刀落，黑血四溅，楼道上的异种倒下一片。
裴晏邵拉开五楼沉重的应急门，他就已经强烈感受到仅存的一个生命体征，是从对面甄婆婆屋里传来的。
不死心地率先开了公寓的门，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丢，大喊一声：“诗艾——”
他们住的公寓里确确实实没人，心慌得厉害，裴晏邵直奔半开着门的甄婆婆屋。
“诗艾！”
甄婆婆的卧室里，少女正红着眼睛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嗓子沙哑着：“哥哥！”
“诗艾，你吓死我了！”
心上的石头落了地，裴晏邵一把拉起地上的她，心有余悸地紧抱怀中。
“哥哥……”裴诗艾顺势就埋首在少年的身前痛哭，“甄婆婆去世了……”
看到地上的尸体，裴晏邵神情一愣，震惊之余，也有丝丝悲伤上头：“甄婆婆年纪大了，节哀。”
二人合力把甄婆婆葬在了她的露台花园里。
希望这位可亲可敬的老妇人，能在天堂得到应有的幸福。
“哥哥，甄婆婆也走了，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离开我？”
“不会。”回答果断，抱着怀中的妹妹安慰，她红肿的眼眶让他心痛无比，“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在你身边，永远保护你。”
少女的黑眸这才有了点点希冀的色彩：“哥哥，诗艾身边，真的就只有你了。”
疼惜地抚上她的眼睑：“嗯，有我就够了。”
兄妹俩静静地哀悼了良久。
裴诗艾哭累了，屋子里充斥着满满的悲伤。
裴晏邵拉着自家妹妹回了公寓。
“诗艾，来，看看这个。”少年扬了扬手中的透明袋子里，有好几颗白色的晶核。
转移裴诗艾的注意力成功：“哥哥你好厉害啊！”
勾了勾嘴角，少年正戴着手套，细细地清洗着自己的刀和晶核，冲去那黑色的污血。
“哥哥，异种人的感染是血液传播吗？”
闻到了一股那黑色污血的恶臭，裴诗艾不禁眉头一皱。
“应该是，所以千万别留伤口。”
洗净后，裴晏邵脱了手套，修长的手指沾了泡沫，在水龙头下一根一根地认真清洗着。
酒精消毒之后，裴诗艾掂起那几颗洗净后的白色晶核，数了数，一共六颗。
她拿着它们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翻来翻去地看。
镜子里的少年看着身旁的好奇宝宝，宠溺一笑：“看出什么花样了吗？”
“嗯……纯净度都没有哥哥刀上的那颗好。”
裴诗艾把几颗晶核都一一对准了头顶的灯光仔细瞧，浑浊度明显。
但她还是高兴得不得了：“不过哥哥还是好厉害哒！短时间里都能收刮这么多！”
把战绩说得风轻云淡：“唔，是挺难找的，斩了二十多只异种才这么几颗。”
“二十多？”裴诗艾大跌眼镜，“哥哥你都不害怕吗？”
“怕。”裴晏邵擦干了手，揉了揉她的头，“但是更怕不能保护你。”
让一个人迅速成长而变得强大的原因，就是有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好感动。
裴诗艾给自家哥哥一个大大熊抱：“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没有之一。”
眼里的笑意加深：“吃饭吧。”
“好，我今天给哥哥做了红烧肉！”
裴诗艾厨艺倒是很厉害，三年里，都是她一手在厨房操持。
即使有时日子拮据，但她也能想方设法让两人吃得满足且营养。
“哥哥辛苦啦，今天加肉好好补补！”
一大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被夹进了裴晏邵的碗里，裴诗艾的笑容让他感动。
“嗯，诗艾手艺还是那么棒。”
百吃不厌的味道，裴晏邵觉得有这么个妹妹陪着，也是莫大的幸福。
孤苦伶仃又如何？
他们相依为命，他们以对方为幸福命名，末世有彼此，也足矣。
用完餐后，裴诗艾一如既往地收拾起碗筷来。
裴晏邵则开始研究自己收刮来的六颗晶核。
还好暂时没停电停水，自来水厂的应急水暂时还没被污染。
在这种非常时期，一旦没电没水，那离gameover也不远了。
末世降临，网络信号什么的很不稳定。
虚拟屏幕老是闪烁，网页无法加载。
这晶核，到底要怎么用？
可惜，甄婆婆老人家也离世了，找不到咨询的人啊。
“哥哥，这晶核，该不会是要生吃下去吧？”
裴诗艾挨着他坐下，她又想起了某些经典电影和小说桥段。
这种东西，会不会要生吞？
裴晏邵满脸都是拒绝：“不可能。”
就算真要吃，他也吃不下。
“先留着。”
裴晏邵相信不止他们知道这晶核的存在，肯定还有走在他们前面的人。
裴诗艾突然想到了什么，发问：“对了哥哥，甄婆婆之前说，觉醒异能的人不少，你是其中之一，肯定还会有其他成功觉醒的异能者吧？”
赞同点头：“肯定有，但我的范围波及还是太小，目前还没感应到其他的。”
“哥哥，你的意识，能感应到多远？”
这个问题问得好。
“从我们家为中心，大概半径十公里多。”
裴晏邵估计了一下，当把那六颗白色晶核握在手心的时候。
“有晶核的话，现在，勉强可以把意识延伸到十五公里左右。”
裴诗艾一拍腿：“这么说来，只要晶核在哥哥附近就有强化作用了？”
原来如此，恍悟：“怪不得甄婆婆要把它镶在刀上。”
“哥哥，我做个实验。”裴诗艾拿过他手心里的所有晶核，一步一步地远离，“哥哥你试试距离如何。”
“停。”
当裴诗艾离裴晏邵两米左右远的时候，逐渐削弱的强化作用就彻底消失了。
裴诗艾认真记录：“那就是半径两米以内才会起作用。”
“嗯，不过，这六颗加起来，都不如刀上那一颗效果好。”裴晏邵指了指挂在门口的武刀，“拿刀的时候，我的意识甚至能从这里波及到m市东面市郊。”
裴诗艾的双目写满了佩服，提出建议。
“那，哥哥可以试试用现在最大的范围去探测异能者啊！”
是个好主意。
裴诗艾把刀放在了茶几上。
裴晏邵闭着眼，静静地坐着，像是冥想一般。
她没敢打扰他。
裴诗艾也只是屏住了呼吸，期待着结果。
少年的脸庞白皙干净，五官端正而精致，给人不自觉的好感。
他的眉眼如画，有着青松白雪一样的清傲之气。
好看的唇形轻抿着，唇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很是醉人。
看出了神一会儿，裴诗艾偷偷一笑。
她的哥哥长得可真是秀色可餐。
适时入耳，少年的嗓音也很好听：“好像有那么一个。”
那个生命体征给他的感觉，既不同于幸存者，也不同于异种人，那就只有是和他一样的异能加身者了。
回神，裴诗艾有些小激动：“在哪儿？”
“市郊的正东面。”
少年睁开眼，头有点疼。
随着意识异能的强化，耗费的精神力也很多，他立刻就暂时停用了。
拿出手机，手指一滑，虚拟屏幕出现，就开始搜索。
幸运无比，这个时间段的网络还算是稳定，裴晏邵如愿以偿地搜到了m市地图。
放大，一副3d立体模型地图跳出。
凭着意识异能，裴晏邵轻而易举就圈出了十公里开外的m市东面市郊的一幢别墅。
裴诗艾看着自家哥哥划重点的那幢别墅，很熟悉：“哥哥，这是顾家的别墅啊！”
眉尖一挑：“顾家？”
“对。”裴诗艾思考中，“哥哥，你应该还记得顾爷爷吧？最后一次去顾家的时候，那也是好几年前了……”
顾家和裴家曾是世交。
顾老爷子和裴父的父亲关系很好，无论是生意还是人情的往来，都或多或少有不少牵扯。
但自从三年前裴父和诗艾母亲出了车祸，裴家的主心骨换了裴家的大伯，顾家和裴家的关系就大不如前了。
裴氏兄妹被扫地出门，他们仅是靠着父母留在m市的这套公寓和一点财产，再加上裴晏邵打工赚的钱，才过着不那么拮据的日子。
提起顾家，就想到裴家那些势利眼的亲戚，裴晏邵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起来。
不过，说到顾家，裴诗艾倒是下意识就想起了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哥哥，你应该记得音音姐吧？”
裴晏邵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顾音音是顾老爷子的亲孙女，比裴诗艾大一岁，比裴晏邵小一岁。
作为顾家的掌上明珠，可以说是一位在m市能够呼风唤雨的千金大小姐。
顾音音以前曾是他们兄妹俩的玩伴，比裴诗艾还要早认识裴晏邵，二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即使三年前事发突然，裴氏兄妹不再受宠，但顾音音一直还和他们保持着联系，时不时地也会在暗中帮助他们。
裴诗艾一直觉得顾音音就是天使的化身，人美心善。
想着想着，就自言自语起来：“也不知道音音姐怎么样了。”
末世降临，裴诗艾是希望所有好人都能有好报的。
裴晏邵的关注重点显然就不在这上面，他沉思着：“异能者在顾家的别墅……”
有点意思。
又是一天过了，天空的血色渐渐褪去，挂上了夜幕。
裴晏邵忙活了一个下午，他到处搜集着关于末世的信息。
少年揉了揉酸软的脖子，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结果床上还是空荡荡的。
客厅的灯还亮着。
“诗艾，不早了，休息吧。”
少女正趴在茶几上捣鼓着：“嗯，哥哥你先睡吧，马上就好了。”
累了一天的裴晏邵连打了几个哈欠，见自家妹妹却还精神饱满的样子，终还是好奇地走近去瞅瞅。
“聚精会神的，干什么呢？”
“好啦，大功告成！”
裴诗艾笑得灿烂，她骄傲满满地举起一双被自己改造后的黑色手套。
灯光下，黑色的露指手套上各镶了三颗晶核。
还挺对称的。
有点意外，裴晏邵的嘴角上扬：“谢谢诗艾，辛苦你了。”
欣喜：“哥哥，戴上试试。”
较为满意：“嗯，挺轻巧的。”
裴诗艾又帮着他把手套的套颈处翻了几圈，六颗晶核就成功藏在下面了。
“财不外露。怎么样？”
“很好，我很喜欢。”
裴晏邵是真的很满意，他家的宝贝妹妹啊，对他是掏心掏肺的好。
裴诗艾笑得很甜：“哥哥喜欢就好。”
又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睡觉吧。”
“嗯呐。”
大床上，裴诗艾习惯性地就拉住了裴晏邵的手：“哥哥晚安。”
笑意浅浅：“晚安诗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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