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你?”
头顶传来一声闷笑,带着轻微的喘息。
江逾白下意识抬眸望他,却见林潇青幽深的眸子里缀满了星光,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林潇青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一股揶揄的口吻调侃,“你看看,我的下巴上有没有你的牙印?”
身体本就羸弱不堪,能够醒来,已经用尽了江逾白几乎所有的力气,这一番的挣扎,使得江逾白额间冒起了薄薄的一层汗,此刻,那些带着咸味的汗液缓缓流进了他的眼里,腌的他眼尾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绯红。
也许是眼睫太过于晦涩,也许是不想看到林潇青此时揶揄的模样,江逾白不由得轻轻闭上了眼。
当视线趋于黑暗,其他感官却在这一瞬间被无限放大。
唇瓣上仿佛还留着方才的炙热和滚烫,那般轻柔的触感,仿佛是一根羽毛,在他的心间摇晃,撩的让人心痒痒。
江逾白的心神煞那间陷入一种轻微的迷茫,他实在是搞不动眼前的这人,他这般态度,究竟是寓意何为?
而自己此时除了这残破不堪的身子,还有什么值得林潇青如此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和自己亲密接触,而来筹谋呢?
却突然,记忆回笼,方浅归手持长鞭的样子映入脑海,他对着林潇青是那般的尊敬,像一个无情的拷问机器。
是了,江逾白冷笑一声,江家满门被灭,不就是为了所谓的紫霄神君洞府的钥匙么。
能够成神的契机呀!又有哪个修仙之人不会心动呢?
深深吸了口凉气,江逾白再次剧烈的挣扎起来,此番力道比之前凶猛了数倍。
地牢外寒风呼啸,大雨纷飞,阴寒的气息由于江逾白的挣扎不断的顺着他的皮肤往上爬过,迸裂了他无数的新伤旧伤。
柔软丝滑的青衫上浮起了道道血痕,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径直钻入了林潇青的鼻尖。
江逾白眼底一沉,猩红的双目死死的盯着林潇青,口吻陡然阴森,“你放我下来!谁要你的假好心?!”
冷风衔着鲜血的味道呼啸而过,凶猛无比,又寂静无声。
江逾白就仿佛那癫狂的秃鹫见到了新鲜的鹿肉,发疯般的冲了上来,伸出尖锐的獠牙,对抗了外界,也刺伤了自己。
然而,面对江逾白的色厉内荏,林潇青却依旧眉眼含笑,只觉得这个主角气急败坏的样子,似乎格外有些可爱。
此时的江逾白,虽然已经被灭了满门,却还未曾经历过原剧情当中那般极致的屈辱和罪恶。
在成功被制作成炉鼎,身体被强烈的欲望把控,几乎丧失神志的那一刻,江逾白心中的最后一抹人性被彻底的湮灭,这才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自此以后,让整个东洲都都敬仰崇拜的天之骄子,完全黑化成功。
他用尽了一切的手段,强行压下身体的欲望,受尽了折磨,修补好了断裂的经脉,在成魔的边缘疯狂试探。
然而,此时的江逾白虽然浑身狼狈不堪,浓黑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带着些许阴郁的眼,可即便如此,他身上依旧有着一抹骄傲精贵。
这便也是林潇青敢于不断“作死”,疯狂试探江逾白底线的原因。
在江逾白的神情寸寸崩裂的时候,林潇青搂着他腰的双手却突然轻轻颠了颠,“你看你,身子轻的和一只猫儿一样,几乎都没有什么重量,还非要这么闹。”
林潇青大刺刺的坐在了满是脏污的稻草堆上,搀着江逾白的腰轻轻放向了自己的大腿,略显无奈的叹了口气,“刚给你处理好的伤口又崩开了,你不疼吗?”
仿若是哄小孩子一般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把他护在心尖。
微凉的指腹探上他伤痕累累的皮肤,青绿色的药液伴随着他的按揉,逐渐被伤口吸收,“就算你想要报仇也好,想要杀了我也罢,终归是要养好自己的身子才行啊。”
林潇青语气浅浅,带着丝丝缕缕细碎的温柔,“你光这么折磨自己,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
淡淡的药香弥散,如空谷幽兰般散发出阵阵清香,遮盖住了腥臭的血味。
刹那之间,风清气明。
江逾白眼中的阴鹜僵住了一瞬,心底闪过一抹愕然。
他动作僵硬的点了点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搞不懂林潇青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只能将万千的心思全部都压在心底,“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修长的指节顿了顿,“不要乱动了,不然伤口又要裂开,还浪费我的药。”
江逾白被噎的没话说,呼吸略微急促起来,不断起伏的胸膛看起来诱人又脆弱。
他一双凤眸闪着微光,内心却是极度的冰冷。
江逾白认清了现实,眉眼压的极低,一动不动的窝在林潇青的怀里。
并不是就此放弃,而是一条准备攻击猎物的毒蛇发现自己已错失了良机。
他收起了弓起来的脑袋,将自己的身体深深地掩映在草丛里,一双竖瞳伺机而动,随时准备着发起下一次的进攻。
紧绷的心思沉寂了下来,江逾白感到了一股由内而外的疲惫,伤口虽然经过了处理,却依旧带着丝丝缕缕的痛楚。
为了不让林潇青看笑话,江逾白紧紧地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
林潇青粗略的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即又将江逾白抱了起来,微微叹了口气。
江逾白真的好轻,十八岁的青年,看起来体型高大,却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饶是林潇青冷心冷肺,见惯了生死,却也不由得对江逾白升起了一抹淡淡的怜惜。
林潇青脱下自己的大氅,拢在了江逾白的身上。
他还指望游遍修仙界呢,男主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
缓步从地牢里踏出,月色染遍山谷,不知道什么时候瓢泼的雨丝已经停了下来,冰冷的月光如水般淌了一地。
在一片皎洁的掩映之下,巍峨耸立的大殿散发着阵阵荧光。
冷风簌簌而过,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潇青拢了拢怀里的人,拉过大氅的帽檐,将江逾白整个人包裹的严严实实。
林潇青掩了眸中的柔色,带着一抹严厉的叮嘱,“不要乱动,夜里山谷风大,你这凡人之躯一旦染了风寒,当心小命不保。”
冷风吹过药王谷的竹林,枝叶摇摆,落地有声。
江逾白敛了眸子,半晌没有说话。
林潇青也不恼,抱着他一步一个脚印,向着寝殿的方向而去。
不是他不会飞行,而是夜晚露重,空中湿度更低,江逾白羸弱的身子,可无法在经受半点颠簸。
许是江逾白察觉到了林潇青的意图,过了一瞬,沉闷的嗓音响起,还带着丝丝的别扭,“谢谢。”
林潇青没有应声。
大氅包裹着江逾白的视线,他眼前是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见。
林潇青抬手将他向上拢了拢,耳边有力的心跳也变得模糊起来,唯余竹叶沙沙作响,绵远悠长。
身上裹着的大氅仿佛带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上面淡淡药草的清香席卷而来,让紧绷的神情彻底的放松。
温暖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布料钻进江逾白的皮肤,冰冷的一颗心,有了些些的暖意。
江逾白突然意识到,今夜不会再有带着倒刺的长鞭笞打在他的身上,不会再有亲人死去的骸骨折磨着他的心神。
他不必再咬紧牙关死死的扛,不需要再忍受刺骨的痛楚,和滔天的怨恨。
鼻腔中是说不出味道的干净气息,而不是散发着粘腻腥臭的血腥。
一直绷紧的脑袋经有了些许的沉晕,他缓缓舒展了身子,缩进了带着暖意的夜里。
——
门扉打开,室内的白玉兰沉稳典雅,矮几上墨香吹散,与谷中的阴寒不同,卧房里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暖。
林潇青将江逾白放在床上时,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那双时刻警惕着的眼眸虽然闭了起来,却睡得并不安稳。
如画般的眉宇锁在一起,睫毛还在微微的颤动,身体像刺猬一般蜷缩起来,脑袋深深地埋进了怀中。
林潇青眸子闪了闪,修长的指节探向了江逾白的眉心,随着他微微发力,浅绿色的木灵力从手心溢出,在江逾白眉心打了个旋儿后彻底的没入进去。
良久,林潇青收回灵力,垂眸静静的看着江逾白,此时,他紧缩的眉心已经放松了下来,褪去了满身伤人又伤己的倒刺,像一只睡熟了的猫儿,发出轻缓的呼吸。
林潇青动手把江逾白身上带血的青衫脱了下来,又给他换上了自己的里衣。
他的动作轻柔又迅速,没有引起江逾白丝毫的察觉。
林潇青替他掖了掖被子,将伤痕累累的躯体轻轻覆盖起来,点燃了一支安魂香,放在了江逾白的枕边。
理了理他凌乱的碎发,林潇青细声安慰,“好好睡一觉吧。”
语罢,他缓步走回矮几边,动手翻看起原主师尊遗留下来的药集。
江逾白的经脉和丹田受损严重,想要让他似以前一般能恢复修炼,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即使原主被称为药王,却也是没有办法治好被剜了婴核的丹田。
林潇青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但愿……原主师尊留下来的药集中能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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