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01号区域】
这是阿尔弗雷德在一个小时之内的第三次呕吐。他们无法再装作若无其事了。亚瑟从礁石背后绕过来,搀着他的手臂等着他缓过劲。
“你知不知道本田菊的武器是什么?不是那只手枪,是他最初的武器,你在转移舱里看到过吗?”亚瑟不得不先发制人。他已经发现,没有人能够在阿尔弗雷德掌握主动权的话题中隐藏自己的企图。
阿尔弗雷德坐在地上,用深长的呼吸来缓解剧烈痉挛后消化道的不适。长期被训练应付最恶劣的突发情况,使他飞快地从被暗算的愤怒中冷静下来。他斜着眼睛盯住旁边的双手抱胸的亚瑟,超越逻辑分析速度的绝对直觉开始让他意识到亚瑟过去十几个小时的行为处处都是不自然,一套建立在有罪推论上的套话方案飞速成型。
“怎么,你想说什么?”
“实际上,我刚刚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这个。你看一眼吧。”
阿尔弗雷德伸手接住亚瑟抛过来的透明试剂管。那支药管不超过小指一半长,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外壳上塑封着小字不分行印刷的说明书,只加粗了ricin这个名词。
亚瑟预想中的暴怒没有出现,他垂着眼睛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阿尔弗雷德的表情,竟然从中看出了一丝如释重负。在资产阶级家庭特有的精细育养下度过人生前十八年的亚瑟无法理解,一切不立刻致命的毒药,对于自己的弟弟来说都意味着幸运、转机与希望。
阿尔弗雷德将那只小药管在右手手指之间灵活地转来转去。
“哦,我认得这管东西,这根本不是本田菊的东西,这是他捡来的。没担心,里面不是毒药。”
“你说什么,那不是毒药?”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了亚瑟的预料。
阿尔弗雷德继续编织着自己的谎言,不露痕迹地从镜片后窥视着亚瑟的每一丝最细微的表情变化:“对啊,当时我们在一块来着,我、本田,还有那个时候还活着的马修。那就是第一天吧,游戏刚开始,我们就遇到了德国选手,两人里的弟弟,他和那个意大利人在一块。他们藏在树上,想用这个洒下来攻击我们,被我们闪开了。本田菊特意把这个空管子捡走了,为此还跑了一趟海边在石头上晒了点海盐填在里面,说可以用这个来唬人。他肯定没想到,亚蒂还真的被这种小孩儿把戏骗住了。”
亚瑟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里一阵嗡鸣。
“那是什么时候?就是他把瓶子里的毒药换掉,是什么时候?”
阿尔弗雷德故意控制着自己的眼神向左上方瞟着,他研究过,这是心理学统计上人真正在回忆时会做出的动作。尽管他知道亚瑟八成已经中计开始心慌了,但他还是喜欢把表演做得天衣无缝。而在话即将脱口之前,阿尔又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原本假设亚瑟是在本田菊逃离而自己追上去的那一段时间在日本人的背包里找到这瓶毒药的,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亚瑟又为什么要询问时间?
“我们第一次遇到德国人他们的时候…”阿尔弗雷德相当保守地糊弄着:“那很早了……第一天白天,我感觉可能都还没到中午吧。”
亚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站在古典悲剧的舞台上,脸上蒙着白色的面具,在无可挣扎的命运罗网中挣扎不已,所有的观众都围在那里,等着看他的自由意志是如何在一系列密集而陡峭的情节下屈服并被毁灭。
他刚刚接受了唯一的爱人因为他的复仇而死,就发现明明家族里还有人活着,那复仇是全无意义的;他刚刚接受了亲弟弟还幸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得知自己谋杀了自己的弟弟;他刚刚接受了自己谋杀了自己的弟弟,就又要来告诉他,不,你被骗了,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玩笑而已。
阿尔弗雷德看着亚瑟近乎崩溃地凝固在那里,轻而易举地就推算出了真相。他暗自叹了一口气,竞争是最天然的法则,他并不恨亚瑟,只是遗憾自己对于亲情的天然想象——就像十岁孩子梦想爱情一样——实在太没有意义了。
果然还是要用上技巧,才能最可靠地达到目的。
阿尔靠过去,克服着身体的不适,轻轻地环住了亚瑟的肩膀。
“没事了,都没事了,我最终还是没误服毒药,不是嘛?”
有些事情不能点破,阿尔弗雷德把握得住这个分寸。
“可是你的症状……”
“一切皆有可能,”阿尔弗雷德故意强势地打断了他:“我就觉得是之前吃的果子嚼的草哪里不干净。你至少不能证明我说的是错的,对吧?”
亚瑟不可置信地望向他的眼睛,声音不住地抖。
“你愿意原谅我?”
阿尔弗雷德眨了眨眼,脸上是他最擅长的那一副直率而纯善的微笑。
“你是我的兄弟。我们之间,不需要有这样的话。”
亚瑟没再多说任何一句话,但却径直地走向了不远处自己的背包,从中翻找了一阵,掏出了一个方形的显示仪。
这下子是真的轮到阿尔弗雷德惊讶了。他刚刚把那几座背包从里到外翻了好几遍,居然还能被亚瑟藏住东西。
阿尔弗雷德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六等份的大圆,心里已经有了预感。
“这是什么?”
“我的诚意。”亚瑟自嘲地抿了抿嘴角。
“阿尔弗雷德,听好了,我有一个计划,可以让你在今晚八点,以最快的速度,杀掉剩下的所有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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