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生死鬼门关,换百次刀挥剑舞。
这话说得没错。
百里羊在不由地露出赞美之色,心中产生了些许对这位帝姬的敬意。
仿佛,她与那些庙堂之上的皇亲国戚有所不同。
“苏倾之,陪我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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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子监虽然是读书人呆的地方,但并不代表读书人不会功夫。
琴棋书画自是有去处,刀枪棍棒也是应有尽有。
虽然国子监并不代表霍朝修为最高的地方,但不能说这里的人修为就很低。
修为与搏命是不同的。
武与杀人技也是不同的。
“苏倾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是云上青风的少主,而茹四蘅不是吗?”南霜径直走在前面,苏倾之一手指了指天,在他俩的头顶幻化出一把雨水融合而成的雨伞,遮去风雨。
“我现在就带你看看,何为天道,何为人算。”
苏倾之浅笑道:“人算,不就是奇门术法,趋吉避凶。”
“那何为天道呢?”
苏倾之沉默,没有答话。
他想说,是宿命。但想来这个答案不对。
“天道就是,我即方位,我即吉凶。”①
行走不过百步,他们便来到棋社的门口。
那里拥着许多人,却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棋院就是雷池。
因为此时,门口有一男子,文质彬彬,面如傅粉。
他坐在棋社内侧,在棋院与外界的交界处,一张棋盘,横跨内外。
那张棋盘,就像是拦路恶狗,让国子监众人望而却步。
要说国子监中无人会下棋,那是笑话。但若说国子监中有睥睨天下的棋手,此刻也是笑话。
不然,怎的一张残局,就拦下了新生与旧人。
还不是因为在那逸群之才人的面前,这些人都成了草包嘛。
今日的小雨,落在棋盘上,“叮咚”坐下,却无人敢上前,去抹去风雨带来的些许尘泥。
“看来今日,亦是无趣。”这番说辞,到有些像南霜那嚣张的样子。
在胜者看来,眼前落败的几十人,自然是无趣的。
男子慢慢地将双眼闭上了,静静地感受着这绵绵春雨带来的沁人心脾的新意。
几十人低着头,缩着身子站在他与那张棋盘的对面。
这春雨哪里是生机,更多的像是冬天彻骨的寒雨,让人心惊,让人胆寒。
“咦,什么事情这么热闹?”南霜走进那人群,故作不明的说道,“这位兄台长得好生俊俏,却孤身在此地淋雨,怎的不见佳人相陪,是因为不喜欢吗?”
众人耳中再次想起这般熟悉的放肆之语,不再畏惧,反而面露惊喜,一个个像是抓住了一根新的稻草一般,争先恐后的将目中秋波一一奉上。
她来了,她回来了。
她现在可是自己人啊!
众人心中竟产生了同一种侥幸,也浮现出在第三场考试时,被她当场训话的场景。
此时,她的身姿不再像从前那般高傲无力,反而是桀骜又遗世独立,甚至微微闪着光芒。
那男子被这一阵吵闹烦得睁开了眼睛,才发现自己在一巨伞当中。
而这三中还立着另外两人。
一女子正浅笑盈盈的看着他,一男子却百无聊赖的支撑着这巨伞。
“姑娘是要与在下对弈?”男子话中略带讥讽,上下打量着南霜。
这样一张天真无邪的脸,眉宇间没有一丝算计,这样的人,难道也是棋艺高手?
男子自然不信。
“在下汝嫣南霜,敢问兄台名讳。”
男子微微一怔,后又恢复常色,下颌上台几分,道:“异域神教,索卢云。”
“原是异域的贵客,这些学子何故要在此聚众,难不成是看上索卢公子的惊才风逸,想结交一二?”
索卢云见南霜如此夸赞自己,脸上更多了一丝得意,道:“我不与庸才做朋友。”
“哦?”南霜收了笑容,又道,“不知索卢公子认为,怎样的人才不算庸人呢?”
只见索卢云右手一摊,只向棋盘,道:“与在下切磋一二,便知是庸是能。若能在百步之内不输于我,便可算得上惊世之才。”
“那,若是赢了呢?”
“赢?”索卢云眼睛一亮,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南霜,调笑到,“听闻南霜弟子从小在云上青风长大,并不精通琴棋书画,否则第一次来国子监,也不必和人用江湖草莽的方式定输赢啊,哈哈哈……”
言语间道尽对南霜的轻蔑。
“不精通不代表不会呀,再说了,我不与人下棋,是因为对手总是太过无趣。在我手下,总是连百足之虫都不如,连挣扎的样子都看不到,怎会觉得有趣?”
索卢云脸色一僵,他知道这位帝姬从不说瞎话,棋力约同于演算之力。又听闻此次国子监招募的演算之题乃这位帝姬的手笔,便也不敢小觑。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位帝姬竟然如此嚣张。
“那帝姬可有闲暇,陪在下对上一局?”
“自是有的,不然我为何落座。不过我这个人赌赢大,总觉得没什么彩头,心中就没有动力,总想压上什么好?”苏倾之瞥了一眼南霜的表情,叹了口气,大约是知道她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自己落在她手上时,就是她此刻的表情。
“帝姬想压什么?”
“那要看索卢公子压的东西了。”
“压你以身相许。”
南霜一愣,确是没料到他有如此一招,半晌都没有出声。
这话苏倾之听得有些恼火,暗暗地将索卢云移出了巨伞之外,好让这春雨将他那蠢驴一般的脑袋给淋淋个清醒。
“怎么?帝姬不敢了?”索卢云脸上的嘲弄之意更甚。
南霜眉头一皱,抿了抿嘴道:“倒不是,我若压了我自己的终身大事,那索卢公子该压些什么才能与我的彩头平分秋色呢?”
“自然是我自己了。”索卢云眼中的狂妄更甚了。
南霜却摇了摇头,道:“我是帝姬,你想做皇夫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样吧,你输了就做我的面首,就是被窝豢养的男宠,如何?”
索卢云脸上的笑容更浓郁了,爽快地说道:“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棋局便正式开始,索卢云下完第一子之后,南霜笑道:“这是霍朝地界,国子监乃泽芝大会的东道主,为防别人说我欺负你,我这第一子,就让我身边的武朝人氏苏公子来落,索卢公子觉得如何?”
“帝姬不会是找帮手吧?”
“呵呵,众人皆知,烟雨山庄苏倾之只会风花雪月,从来不下棋。不是他不想,是他不会。武朝人皆可作证。”
索卢云大方道:“那就请吧。”
苏倾之对着南霜翻了一个白眼,道:“与人对弈,还这么懒,这习惯得改改。”说完,随意在棋盘上放下一子。
围观众人皆唏嘘,这第一子,落得并不好,果然是不通棋艺之人。
“国子监真是好笑,下雨天这么多人围着我师弟,竟连一把伞都吝啬给。”索卢云身后出现一戴剑的女子,将一把伞撑过索卢云的头顶。
她叫李霏,便是此次的武道第一。
二十多岁已是八境巅峰,一只脚迈入了九境,很是难得。
“苏倾之?不就是上一届泽芝大会的魁首,怎么也趋炎附势去讨好一个名不副实的帝姬了?真是丢人。”
苏倾之礼貌一笑,回到:“你要是同她生得一样好看,我也给你打伞。”
“噗嗤。”南霜忍俊不禁。
耍嘴皮子,苏倾之向来是不会输的。
“帝姬还是专心下棋吧。”索卢云严肃道。
棋盘上已落下数子,南霜步步都在防守,防而不攻,如何能赢。
“都说南霜帝姬锋芒毕露,今日一见并非如此啊。”索卢云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地又落下一子。
将原本就属于他的优势,进一步扩大了。
“索卢公子也一样,你的棋不如人沉着冷静,反而像一把利剑,要把南霜从头到脚,一分为二呢。”南霜一笑又落下一子,防得滴水不漏。
俞梦听闻,立即从别原赶了过来,来记录这盘决定国子监面子能否保住的器具。
短短时间,开局已是百步。
索卢云的黑子势如破竹,而南霜的白子处于颓势。
人生如棋,棋如人生。
看得出索卢云是一个非常有谋划切雷厉风行之人,而南霜……
这棋并不像她,因为这盘棋上的白子,显得冰冷异常,丝毫没有感情,或者说人性。
就像是被冰封的一把剑,冷得让人胆寒。
雨越下越大,就仿佛这棋盘上的风云,也积聚的越来越多。
棋局过半,南霜终于走出了攻击的第一步,那是因为,她已经防无可防,已攻代守了。
此时的黑子高歌猛进,就像风卷残云一般吞噬着南霜的白子。
乍看之下,白子好似已入绝路,除了那从第一子开始就筑起的城墙,还在坚挺。
“索卢公子果然是百步之内无敌,但南霜想告诉索卢公子,以后若碰到奇门术士,可千万不要在对弈了。”南霜这话说得古怪。
因为她明明处于下风,她到底是有何自信说出这种话的。
“国子监教出的都是全才,却稍有精于一道之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棋场上用讥讽来乱对方的心性,这很正常。
尤其是南霜现在处于下风,她若装作此棋局另有玄机的样子,索卢云就会被她乱了心性。
但索卢云也是棋道上的佼佼者,怎会中她的激将之法。
棋局还在继续,只是白子的防守越来越少了,攻击的次数在不经意之间多了起来。
又是几十次落子之后,索卢云突然惊愕的站起:“怎会?你竟敢下这样的棋局……”
①出自《一人之下》王也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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