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怀中的小孩儿一直在啼哭,像是因为妇人面黄肌瘦,奶、水不够所致。
他们在寺庙的另外一边,已经尽量离的远,不去打扰南霜等人了。
可抱怨的时候却不知道收声:“哎呀这孩子,都怪我这几天仓皇逃命,没带够干粮,现在连个奶、水都没有,孩子也喂不了,真是可怜了我这大胖小子。”
南霜嘴角一抽,心生厌烦,刚想起身去解决,却被陶子茉拦了下来。
陶子茉冲南霜一笑,故意放大声音说道:“霜儿,我看那妇人像是大家里出来的夫人,我亲自去问问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于是陶子茉正了正衣服,朝那妇人走去。
“这位娘子可是丢了干粮?”
她见陶子茉走来,怯生生地将孩子护在怀中,看不见面容,低声下气道:“舟城战乱,原想带着家仆与孩子去别的城池投靠亲戚,不曾想昨日遭遇山贼打劫,家仆们拼命护着我们娘俩,我才和孩子逃了出来。”
陶子茉见她风尘仆仆,衣衫凌乱,倒真相是那么回事。
她蹲到夫人面前,从怀中掏出一块儿饼,递给她:“见你一定是饿极了,喏,拿去吃吧。”
妇人擦了擦满是污泥的手,而后才接过陶子茉的饼,放到嘴边,却终究没有咬下去。
犹豫之间,陶子茉已经将银针置于妇人脖颈处,妇人吓得饼都掉在了地上。
“这……这位小姐,您您……您这是做什么呀?”眼神左躲右闪,还在演戏。
“怎么我一走到你跟前,与你搭话,你这宝贝孩子就不哭了?”陶子茉冷冷地说道,“饼上又无毒,你不是饿极了吗,怎么接过去又不吃呢?”
说完,陶子茉已经将银针刺入了妇人的穴道处,顿时那妇人便动弹不得。
那包裹着的孩子从她的怀中滚落,一看里面竟然是一只死掉的小狗,根本不是什么婴儿。
妇人见自己已经暴露,终是开口道:“我自认伪装的不错,你们是如何识破我的?”
无论是神情举止还是打扮,都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难不成真是因为那块饼?
“啊哈哈……大家同为女人,时间长了自然身上都有脂粉气。你这出来逃难,脂粉气还如此之重,能盖得住被那些山贼砍杀沾上的血腥气,戏太假了。”陶子茉摇了摇头,说道。
她可是洛城当中最有名的洛神楼中的花魁娘子,对于这些女人家的东西,她是最懂的。
“就凭这些?”妇人眼中满是不甘。
“自然不是,还有你那个宝贝孩子啊。你一说话,它就不出声了。我楼里口技与腹语艺人都不少,你这点微末伎俩,根本就上不了台面!”陶子茉不屑道。
那妇人面色一变,有些恍然。
“是烟雨山庄的人吧。”南霜从后方走了过来,陶子茉依旧挡在她身前,防止她被暗算,“正所谓有其主就有其仆,苏倾之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偷鸡摸狗的伎俩了。”
“哼。”那妇人冷哼一声,“要杀便杀,何须那么多废话。”
“大姐前来,也不是想来杀南霜的吧。”南霜透过陶子茉的肩膀,看见那妇人脸上的表情更加吃惊了。
“怎么?你连我的画像都没有吗?”
“你才是南霜帝姬?”
“嗯。”南霜点了点头。
妇人仔细打量了两人的穿着与气质,总觉得陶子茉更加讲究,韵味也更浓。
而南霜则清丽、凌厉许多,但身上有一股掩藏不住的傲气。
若非仔细观察,真会当陶子茉才是主子。
“行吧。技艺、眼力都输了,我心服口服。”妇人的面目变得阴沉与丧气起来。
“我想,烟雨山庄还犯不着派一个傻子来杀我。说吧,装模作样在此地作甚?”南霜负手而立,有些得意的问道。
“庄主想先见一见姑娘,才让我在此处。”
烟雨山庄的庄主苏明盛,是苏倾之的父亲。
“想见我?我都不急,他急什么?”此时,南霜的脸上露出了阴冷的表情,“再说了,见与不见是我这个帝姬说了算,而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庄主。
如此僭越,看来不给个警告他就当我是个软柿子随意拿捏了。”
陶子茉见南霜这架势,似乎是真的生气了。
皇室之人,最讲究的就是尊卑。
派个探子明目张胆的窥伺,是死罪。
“帝姬想如何做?”方唯起身过来问道。
要沾血腥子的事情,方唯是不愿意让陶子茉多做的。
“收了她的五识,让她涨个教训,往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自然也不能说。”说完,南霜平静的走向了庙堂的另外一面。
妇人被方唯拖去了后院,嘴里一直喊着“饶命”,直到某一刻手起刀落,口中就只剩下了“呜呜”之声。
“嘶——”陶子茉脖子一缩,面上露出受不了的表情,“你这样惩罚烟雨山庄的人,那老庄主还会见你吗?”
“他欠我云上青风的,可是一条命。”南霜冷冷地说道。
此时,陶子茉才恍然大悟,原来,南霜从来都不曾忘记,苏倾之将茹四蘅推下悬崖这件事,只是将此事深深地埋在了心中,不让旁人知晓罢了。
是啊,旁人知道她还记得,又能怎么办呢,无非是宽慰几句而已。
连隔靴搔痒都做不到,日日相见,想要摆个笑容还会分外尴尬。
不如就自己藏在心中,自己知晓,自己心痛罢了。
陶子茉突然给了南霜一个大大的拥抱,南霜瞬间花容失色。
“你要作甚?”
“抱抱你,温暖一下你这颗心。”她抱紧南霜之后,还不忘在她背上安抚几下,“以前我总觉得自己孤独,但今日看来,与你相比,我的孤独并不算什么。至少,我还有个能够光明正大去相思的人。
可你连这样一个人都没有。”
“很可悲是吧。”南霜低声道。
“我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我只希望,你能敞开心扉,不要整日这样紧绷着,或许就能看到这个世界另外的那一面。”陶子茉是个很会说话的人。
这些南霜又何尝不懂呢。
方唯从后院走了出来,用庙中垂下的破布擦了擦手上的血腥,问道:“姑娘从前可不会留下活口。”
南霜转头望了一眼方唯,说道:“毕竟是烟雨山庄的人,事情不好做的太绝,就当是我送给庄主的一份见面礼吧。”
听了这话,陶子茉有些担心南霜。
从前,她是一个丝毫不讲情面之人,但今日,却动了情,破了例。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后院有只野猪,我已经宰了,等肉烤好了你们过来。”方唯冷冷的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帘布的后方。
这才是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
南霜现在,已经是关心则乱了。
那妇人拖着残躯逃走后,这夜就格外的静,静到连后院火苗在野猪身上燃烧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响声都听得如此清晰。
这声音仿佛就在告诉南霜他们,这只野猪有多么的膘肥体壮。
或者也是在衬托,这夜里静的可怕。
南霜将头靠在陶子茉的肩膀上,这样一对比,从后方看过去,显得陶子茉的身躯有些魁梧与伟岸。
“司言署的消息就搀不了一点假么?”陶子茉问道。
南霜的呼吸乱了一瞬,而后又回复到平常,说道:“司言署是江湖的史官,他们若敢贩卖假消息,恐怕那些只会轻功的言官早就被江湖各大势力撕成碎片了。
毕竟,谎言如刀,是可以害死很多人的。”
接下来又是一段沉默。
“司言署的信件上面写,苏倾之将茹四蘅踢下了山崖。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我是不是应该先去阿蘅落下的地方找一找,而不是闷头奔向烟雨山庄去质问他呢?”南霜难得会对自己的决定有所怀疑。
陶子茉向来是不爽苏倾之的,嘴里自然不会吐出好话来:“茹先生是我们云上青风举足轻重的人物,就算他没事,也不能认别人说打就打说杀就杀了,于公于私,你去烟雨山庄闹腾,都没错。”
“可他若是不在庄内呢,或者躲着不见我呢?”南霜顿了顿,想了想又说道,“我带的人,是不是不够?”
陶子茉苦笑了一声,方唯是十境,陶子茉是八境,加上南霜自己,攻城都够了,她却还觉得,不够威风。
“我原本觉得,失去了阿蘅,也没有什么。可现在却觉得,失去是整个世界。我就不该与他分开。”南霜边吃着方唯递过来的猪蹄,边哗哗地流着泪。
原本索然无味的猪肉,突然就有了些恰到好处的咸味。
“那我们就快一些解决烟雨山庄的事情,这样就还有富余的时间可以去寻一寻茹先生。”
“你说的好像,闯烟雨山庄是件很容易的事情。”陶子茉一边揶揄方唯,一边坑此坑次的吃这他烤的肉。
“吴城怎么说也是江南第一大城,烟雨山庄的实力不会弱。”南霜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城内除了烟雨山庄,还有其他两大势力。他们相互依靠,团结的很。我们到了吴城,还是先去云上青风的据点,我要再带一些人。”
如此说来,想要强闯烟雨山庄,看来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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