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目前来看,这个魔阵并不是什么绝命阵。
恶湖水,藤条,飞虫,幻觉。
这几样虽说样样难缠,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他们完全无法应对的邪物。
也就是说,造这个阵法的并不是什么镇守一方邪力深厚的魔头。
加上之前霍昭看见不止一个魔修闯进昆仑,她判断这应该是几个修为颇高的魔修联手筑的阵法。
只要找到阵眼,破除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一个阵法的阵眼,必然就在这个阵法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说,没有什么以外的话,阵眼就在这个山洞里。
霍昭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有一定信心的。
唯一值得存疑的地方就是这个阵法如果真的如她所想并不算高绝,那么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外面的一众仙尊到现在还没有破开阵法搭救他们。
难道魔族分头行事,一边对付他们这些小辈,一边使手段困住了那些仙尊?
可除非是几个魔头破天荒的联手,否则以现在聚集在昆仑之上的那些仙尊的实力而言,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能困住他们。
事情有点奇怪。
她还在想,就听见小白道:“师兄,你们闯过屏障时有没有见到屏障里面有什么阵眼痕迹?”
小白一开口,霍昭就知道他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霍昭不禁感慨,灵墟和昆仑不愧是仙门大派,师资差不多,教出来的弟子也差不多,很多想法都能不谋而合。
乔新酒却看眼前的水池出神,池中水虽然清澈,一眼却看不到底。
水色如镜,池璧幽绿。
见他不说话,几个跟他闯过屏障的人回答小白道:“我们过恶湖水的时候哪还有心思观察四周,一个分神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小白看向越亮,显然,那一行人里除了乔新酒,能抗事的只有越亮。
如果说他们一行人中除了乔新酒外还有谁能注意四周的情况,似乎也只有越亮了。
然而越亮也摇了摇头。
她显然也知道小白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待他看自己就已经在脑海里竭力搜索了一番,可惜无果。
“事发紧急,我也没能留意。”
小白皱了皱眉,不过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说:“大家分开看看山洞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阵眼一定在附近。”
众人一听阵眼二字,立即都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四处分散开,都聚精会神的找了起来。
“发什么呆啊你。”霍素秋用剑柄狠狠戳了一下站着不动的霍昭。
霍昭疼的龇牙,捂着肩头无语道:“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发呆,你怎么不打他。”说着下巴朝前一挑,乔新酒如同入定般站在水池边。
霍素秋哼道:“他是觉得池子有蹊跷才站在那,你呢,你一直看着他干嘛,觉得他有蹊跷不成?”
霍昭看着众人在山洞里四散开,感受着身体里越来越稀薄的灵力呼了口气,心知他们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顿了顿,问霍素秋:“你觉得阵眼会在哪里。”
霍素秋眸光微敛,露出丝天然的坚毅,她亦看着那汪水,道:“要说这个山洞里有哪处最为蹊跷,还有哪里比得过这个水池么。”说着哼笑一声,朝乔新酒走去。
霍昭有些恍然。
刚才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年轻的昆仑掌门霍衡。
强大,骄傲,勇敢。
不得不承认,虽然性子不尽相似,可骨子里的那股劲儿,这对父女却是像了个九成九。
霍昭跟了上去。
霍素秋用长虹搅了搅池水,看起来并无异常。
“两位也觉得阵眼在这池子里?”乔新酒见她们走过来,主动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霍昭总觉得这人看自己的眼神不正常,难道是因为她之前说慌的缘故?可除了越亮,也没人知道她说谎啊。
不过现在无暇追究这些事,还是先出魔阵再说。
霍素秋道:“看来乔公子是和我们想到一处了,这说明我们的想法并不是毫无根据。”
乔新酒笑了一下:“有没有根据,试了便知。”
就见他幻出一个纸人来,闭眼贴在印堂之上,随着他脸色变得苍白,那纸人竟吹糖人般眨眼变得真人一般大小。
乔新酒歇了口气,右手一甩,那纸人便普通跌进池子里,从溅起的水花来看,这纸人的重量分毫不差于真人,更奇异的是这纸人遇水不溶,扑棱棱的往水底游了去。
这边纸人落水的动静把众人都引了过来,孙白见师兄脸色格外差,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乔新酒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霍昭悄悄在霍素秋耳边道:“换做你,你现在还有灵力使得出这幻化术么。”
霍素秋蹙眉,也悄悄回道:“不能。”
“啧啧。”霍昭摇头感慨,“我也不能。”
“废话!”霍素秋瞪她。
“嘘。”霍昭示意她安静,水池里似乎有异样的动静传来。
众人小心翼翼的探头。
纸人已经沉的只有巴掌大小,不过看起来并没有遭受到什么攻击。
只是有几个绿色的光影渐渐变大,由只有针尖大小迅速的变成了头颅大小,霍昭愣了一瞬,但紧接着只觉得头皮一下子炸开,大叫:“快闪开!”
那是从底下游上来的藤条!水池底居然也有藤条!
“哗”的一声巨响,躲闪不及的众人被池水浇了个透,数根直有腰粗的冲天而上,在碰到山洞顶的时候骤然变向,蟒蛇般转朝众人而来!
一只碎臂随着水波被冲到了岸上,分明就是刚才乔新酒放下池中的纸人手臂!
这形势变化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做准备。
有反应快的立即下意识调转灵力,可下一刻才意识到周身灵力已经丧失了大半,根本不能对付这些邪物。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刺目的青光猛地亮起,原本来势凶猛的藤条被硬生生的截在空中。
截住它们的赫然是越亮的葫芦鞭!
“师姐,我撑不了太长时间。”
“知道!”霍素秋也不啰嗦,长虹凌空一转,带着所向披靡的寒意朝那几根被葫芦鞭缠住还在拼命挣扎的藤条砍去。
长虹和葫芦鞭一样乃是水火不侵的仙家灵宝,砍几根藤条不在话下。
“哧哧”几声,几根藤条被拦腰斩断。
落在地上的一部分真似蟒蛇一般在地上剧烈的扭曲起来,好一会才没了动静。
另一半却极其迅速的缩回了水池里,众人追过去一看,这东西比游鱼还灵活,早就没了影子。
这一口气正不知要上还是要下,一个声音淡淡道:“看来阵眼真在这水池里。”
乔新酒微微抬头,神情冰冷:“飞虫开始聚集了。”
所有人都还在为水中钻出的藤条感到心有余悸,听他这么说,不由得个个浑身僵硬,活像被无形的绳子吊了起来,都不约而同的朝头顶看去。
果然,原本只是四散分开的飞虫迅速的往他们头顶这块聚集,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
什么情况,刚才又有谁捏死了它们老娘吗?
昆仑众人看着这眼熟的一幕,突然有种被戏耍似的气恼,霍昭听见乌鸦嘴小师弟在背后骂骂咧咧。
神经紧绷的太久,霍昭已经奇异的不再愈发紧张,甚至听到小师弟骂人时还不合时宜的觉得好笑,并且真的笑了出来。
霍素秋又瞪她。
霍昭叹气:“我笑笑还不行了。”
霍素秋眉眼冷的吓人,眼神却没放在头顶的飞虫上,只是如临大敌般看着四周,低声道:“这回不止是蛾子,山壁上的藤曼也开始动起来了,我只怕你待会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霍昭果然笑不出来了,所剩不多的灵力在四肢百骸内瞬间流转,手中圆满已经被召唤出来,听妖铃在腰间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叮铃铃作响。
“乔新酒说的不错,阵眼果然在水池里,否则魔修不至于如此反击。”霍昭看着身边情形,很快冷静下来。
霍素秋道:“问题是水里也有邪物,我们现在地面尚且对付的吃力,若是在水中慌做一团,只怕要被他们一网打尽。”
霍昭也觉得先不下水为好,说道:“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待会再说下不下水吧,要现在跳下去,咱们在水里要两面受敌,卷麻花也没有这么个卷法的。”
霍素秋还有功夫扭头,有些疑惑的望向她:“麻花?”何为麻花?
霍昭翻了个白眼,哪还有心情解释。
就算不下水,现在上面是飞虫,四周是藤条,一个不小心他们不变麻花也得变成馅饼了。
她正在纠结是不是还要像上次一样使用明火诀先把飞虫烧了,耳畔一缕清风划过,紧接着,那缕风陡然变强,吹的所有人衣衫猎猎作响。
“我对付飞虫,你们小心这些藤蔓。”
霍昭闻声望去,诧异的看见孙白捏着手诀,又跟刚才一样整个人凌空而起,墨色的发丝几乎将他整张脸淹没。
只见原本汇聚在他们头顶的飞虫大片大片的被卷进了风眼之中,不受控制的往水池里沉去,简直像是一场美丽的献祭。
于此同时,沉寂到现在的附在山壁之上的藤蔓终于动了起来。
仿佛一群绿色的粗细不一的蛇听到了驭蛇人的笛声,在一瞬间齐齐朝众人袭来。
这场面,可比刚才水里那几根藤条绞上来要震撼多了。
霍昭就听见霍素秋冷笑一声,提着长虹就砍了上去。
你这样骁勇,小心以后嫁不出去啊妹妹。
周围已经打成了一片。
霍昭双眉微沉,圆满剑柄在掌心打了个转,宝光轻闪,几根藤条应声而断。
她想的没错,这魔阵虽然难缠,但里面的邪物并不是无法对付,只是数量繁多,杀之不尽。
不过再拖下去,等他们力气和灵力都被耗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哪怕对方派只鸡来,恐怕他们也只有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啄死的份儿。
不对付这些藤条不行,光对付这些藤条也不行。
最好的办法,是一部分人留在岸上对付藤条,一部分人下水破坏阵眼。
可是进水就需要灵力续气,这点续气的灵力在平常看来如同九牛一毛,现在看来却尤为珍贵。
若是在水里遭受攻击而不知所措,灵力不济淹死在里面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淹死的仙,说出去好像不大好听。
霍昭甩了甩脑袋,忽然反应过来现在水里最大的危险不是淹死不淹死,而是底下的魔修和护法的邪物。
自己就算能找到阵眼,又有没有把握能对付?
等她从胡思乱想中反映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池子边上。
霍昭低头看着自己的两条腿:“……”
她还待再想些什么,忽觉背后不知被狠狠推了一把,霍昭哪里有这防备,“扑通”一声,喉咙里的尖叫瞬间被刺骨的池水吞没。
紧接着似乎又有人跳入了水中,她猜想这人八成就是推自己下水的家伙,稳住身形想要去看。
就见眼前一花,一道身影游鱼般飞速的朝池底划去,水光映衬中她也看不清那人是谁,连衣服的颜色都有些不敢确定。
算了,下来都下来了。
叹的一口气化成一串泡泡飘上头顶,霍昭迅速朝那人跟了过去。
这池水冷的不像话,简直像是从冰山底下抽来的。
池子也深的仿佛无底洞,游了半天,除了绿油油的池壁和前面一个已经有点看不太清的身影,什么也看不见。
又过了好一会,她见到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心想是不是发现阵眼了,赶忙加快速度游了过去。
等看到那人是谁的时候霍昭差点吐血。
乔新酒!
她比划:你推我干嘛?
乔新酒一脸无辜,指了指耳朵偏着头,然后摊手:你在说什么?
霍昭疑惑,难道不是他推的自己?
那是谁?
乔新酒打断她的思绪,示意她看向不远处。
霍昭顺着指示看过去,前方依旧不是池底,跟他们一路游过来的甬道并无二致。
惊异的是这池子里居然不止他们两个,前面还有一个人趴在离他们一丈左右远的池壁上使劲朝墙里观望。
霍昭被这人吓了一跳。
乔新酒游了过去,示意霍昭跟上。
等离近了他们才发现这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之前乔新酒试探池底时放进来的纸人,一边肩膀空落落的灌满了水。
纸人怎么会趴在这?
乔新酒伸出手想翻开纸人,霍昭心头猛地一跳,忽然闻到了一股桂香。
那香味不是从鼻腔里钻进体内,倒像是一直潜伏在她脑子里,一下子涌了出来。
霍昭立即摁住了乔新酒的肩膀,乔新酒已经把那纸人扯开了,一条黑黢黢的甬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乔新酒看着霍昭按在自己肩头的手,带有疑问的看着她。
霍昭见乔新酒完全没有异样的神情,就知道只有自己闻到了异味,她现在没办法解释,只好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水中忽然一丝波动。
两人俱是面色一变,不约而同朝两边分散开来,下一瞬,只见甬道里钻出条几乎和甬道同样粗细的藤条,碧绿的颜色在水中显得格外阴森。
霍昭被这强烈的水波逼得翻了个跟头才稳住身形,手中的圆满同时朝藤条劈去。
然而水中她的身手远没有岸上灵敏,那藤条却如鱼得水不知比岸上灵活几倍,轻巧避开之后蟒蛇般将霍昭缠绕了起来。
就那一瞬间,霍昭听到自己浑身的骨骼都被勒的齐齐一响。
不是吧,难道就这么死在这里?
霍昭拼命的想要去按手上的戒指,奈何浑身被绞的半丝气力也无。
就在以为要命丧于此之时,她浑身一凉,身上的藤曼猛地被劈成了两半。
乔新酒从碎藤里眼疾手快的拖出了霍昭,用口型问道:没事吧。
霍昭也要用口型说:没事。
一张口,血液如同墨水般在水中飘散开来,看样子是内脏被挤破了。
她只好闭嘴,摇了摇头,表示暂时死不了。
乔新酒也来不及再问。
被砍断一截的藤条不像在地面上时那样知难而退,反而愤怒了一般猛地又袭了过来,他只好将霍昭推开。
霍昭知道自己暂时是别想帮忙的,默默的往远处游了些。
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她倒不觉得被勒的吐血的身体有多疼。
刚要运转灵力检查一番,耳边一声轻笑。
霍昭猝然睁眼,猛地吸了一口气。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眼前已经不是池底。
这是个幽暗狭窄的岩洞,头顶的倒锥石柱滴滴答答的往地上滴水,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岩洞里充斥着淡淡的桂香。
霍昭坐在地上,浑身是水,且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剧痛。
几步之外站着一个雪白的人影。
霍昭猛地咳出一口血,良久才缓了过来:“你是谁?”
那人转过身,面容极其清灵俊秀,只是一双眸子呈现诡异的青灰色。
那双眸子轻轻一转,转到了霍昭脸上。
霍昭打了个冷战,因为她看见了那人手上一道殷红的血痕,那痕迹分明就是圆满的剑痕。
这人笑了笑,十分温善的样子:“在下,楚鲜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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