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该动身了。”
师夷羽睫轻颤,缓缓睁开眼,纤手抚上心口,剧烈的疼痛没有了。
她起身,打量四周的环境,这是三日前出关前住过的最后的客栈。
“公主?”
门外侍女的声音传来,师夷没有答复,她还未从自己回到被毒杀前的事情里缓过来。
她坐起,浑身有些乏力,嘴角流淌下的黑血早已不见。
“公主!奴婢进来了。”
侍女猛地推门而入,看见坐在床上出神的师夷,她停下脚步,没有上前惊动师夷。
“长公主,将军说要准备动身出关了,奴婢侍候你换洗。”
没有丝毫要征询师夷的意思,侍女自顾自上前。
师夷空洞的双目渐渐有了光亮,她抬头望向朝她走来的侍女,清冷的眼神渐渐凌冽,自带威严。
侍女被看得一愣,顿时心生畏惧,“公,公主?”
此刻的师夷不再像之前任人摆布的傀儡,她目光凌厉,“本宫有让你动手吗?”
轻飘飘的语气仿若带上千斤巨石,压得侍女喘不上气。
侍女第一次见师夷这幅表情,腿一软,慌乱匍匐在地,“奴,奴婢,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公主饶命!”
师夷垂眸看向地上趴着的侍女,她记得这个侍女,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自从她被赐婚出关和亲,她身边的侍女全都被换走,派来陪嫁的侍从个个都是奴大欺主的。
师夷收回放在侍女上的视线,起身踱步到妆台前坐下。
畏缩不敢动的侍女听见师夷的动静,悄悄抬起头,望向床边,“公?公主?”
看到师夷自己坐在妆台前梳头,她慢慢壮起胆子,借着领将的命令,说道:“将军说送亲队伍即刻就要动身,公主可否让奴婢来侍候您梳洗?”
师夷拿着银梳的手一顿,慢慢停下,把银梳放在桌面上,“来吧。”
得到她的首肯,侍女踉踉跄跄地起身,小心走到师夷身旁,动作麻利,再也不敢多嘴一句。
她持着银梳,偷偷瞟了眼镜中清丽绝伦的师夷,哪怕是已经看了半旬的脸,还是忍不住惊叹,世上怎会有如此倾国佳人,面若芙蓉,气若幽兰。
之前在宫中只是听说过先皇有位遗腹子的嫡公主,却从未露过面,一直幽居深宫。此次和亲会钦点这位嫡公主,只因她那位嫡亲兄长皇帝突然驾崩,朝中内外被摄政王把持,摄政王与这位公主乃是异母,所以和亲的事情自然就被摊到这位失势的嫡公主头上。
“公主,梳洗好了,咱们动身吧。”
侍女停下手里的活儿,恭敬请示道。
师夷浅抬眼帘,黝黑的眼瞳看不出任何情绪,透过铜镜静静望向侍女。
被注视的侍女,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拼命压制自己内心的害怕。
她到底只是个奴婢,哪怕是个即将要在这送亲路上丧命的不受宠的公主,此刻对她还是有生杀大权。
侍女心里越想越害怕,双脚有点站不住,开始有点轻颤。
师夷看她这幅怕死的模样,只是轻蔑瞥了眼,又收回了视线,“动身吧。”
“是……是!”
侍女猛喘一口气,仿佛刚从生死边缘游走回来。
“公……公主,奴婢先在门外候驾。”
看到侍女匆忙跑出去的身影,师夷心里有了思量。
这婢女应当只是个工具,那杯毒酒定不是她准备的,但在和亲军队里能指挥动公主贴身侍女的,怕是只有送亲的那几位将领之一。
或许,是全部,那就有意思了,若她当真出了事,上京怕是要变天了。
师夷抬手,轻抚着自己嫣红的嘴角,从未存在过的黑血像是再次又显现出来。
她嘴角微扬,清丽的脸庞染上丝邪魅,眼角的美人痣隐隐发光。
血债血偿,皇室的血定然不能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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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夷披着嫁袍,头盖红纱,被侍女慢慢扶下楼。
逶迤的裙摆拖在地面上,嫁袍里曼妙的身形若影若现,远远看去,也能看出是位不多得的美人。
但,训练有素的士兵挡住了客栈其他人的视线,没有人敢冒大不韪多看一眼。
“公主,请上车。”
粗犷的男声让师夷脚步轻顿,她斜眼透过红纱看向出声的将领。
这是此次领队的将军,摄政王的人。
师夷只是停顿了下,就顺从地上了马车,没有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个马上要去送死的公主,没有人会去多留意。
马车内。
师夷心里默数着,还有三日,这次不是她莫名死在路上,那就得有人替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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