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央望着她柔情的双眼,一时间,那些和童年有关的记忆全都浮上心头。
佟绍宁那时是个好姐姐。
有好吃的先让出来,有好玩的一定带到宫里,自己有什么不开心的,也会先哄别人。
但从回忆的温暖转回残忍的现实,旭央浑身的血都冷下来。
她拒绝了佟绍宁无理的请求:“你当然可以忍气吞声,但你没权利替别人说宽恕。”
“我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佟绍宁纵有滔天恨意,也决定认命,“但我一介女流,哪来那么大的能耐?”
她自嘲地笑笑:“就算真闹大了又如何,只会让整个佟府都抬不起头,霄云他……他也会嫌弃我。”
“你还真是自私。”旭央实在有些心寒。
佟绍宁怕怎么都说不通,又无力承担事情恶化的后果,只能悲切地伸出半截舌头:“如果你执意要闹大,我就咬舌自尽。”
如果这事不能就这么平淡过去,她活着还不如死。
她心中暗骂自己下贱,竟然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卑劣手段。
可面对旭央,她只有这最后一张底牌。
“你这是干嘛?”旭央立刻就慌了神,“何苦为了这群禽兽做傻事?”
她不知该如何劝解,只觉得所有的语言都苍白无力
耳边忽得掠过一阵风。
原来是徐浩言及时出手,凌空点住了佟绍宁两处穴道,让她不能言,也不能动弹。
他再用扶着佟绍宁,到一边坐下,还不忘赔礼道歉:“郡主,情况……突然,多……多有得罪。”
佟绍宁瞪着眼看他,眼中泛着各种情绪。
最深重的还是无言的绝望。
徐浩言心下不忍,别着头又点了她睡穴,一时间诵经堂的局面,变得荒谬起来。
明明他们几个想惩奸除恶,反而闹起了内讧。
旭央不想让这群秃驴看了笑话,恨声道:“别高兴的太早,等我们商量好了,照样收拾你们。”
他们几人站开几步,另行商量。
这之中除了徐浩言外,其余三人各有顾虑,所以最先打破沉默的也是他:“不然我在此处……看守,你们先……先把郡主送回去,再……从长计议。”
“不行。”旭央一口回绝,“不把这事解决了,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想破头皮,也只想到下下策:“这样吧,我随便编个理由让官府出面,就说这群人和流寇勾结,里应外合。”
但话一说完,她就挠了挠头,意识到不妥:“可是这样便宜他们了,判的不会太重……而且佟家的人不会出面作证,没有证据啊。”
贞洁是那些女子身上最深重的枷锁。
否则不会有这么多人闭口不谈,还将灾祸转移到别人身上。
否则佟绍宁不会想一了百了。
简恒心情也越发沉重:“不管怎么做,都得顾及绍宁郡主的安危,否则我们一时能阻止她自尽,却拦不住一世。”
她和陆笙,还有另一重顾虑——如何像引缘人所说的那样,拿捏好分寸。
前面的每一步,都是看不见的陷阱,如果踩线,他们已经贫瘠到付不起代价。
此时最该做的,是明哲保身,但到外面这么些日子,她发觉自己越来越没办法置身事外,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她轻摇了摇头,极力摆脱不合时宜的杂念。
耳边忽然响起陆笙的声音:“刚才在福运仙像里,我很怕一个疏忽,害得你也遭了毒手,将心比心,那些受害的女子清醒后,想必更难过百倍,所以我们更不能放过里面那些人。”
他不想她自我怀疑:“有什么想法,就放手做吧。”
简恒心安不少,不一会儿,就想到了办法:“我有个法子,既能让他们闭嘴,还能让他们这辈子都犯不了色戒。”
“那就都听你的。”其他三人都无条件信任。
他们的鼓励,让简恒更有底气。
徐浩言一抬手,解开了佟绍宁的睡穴,让她也看着这件事的落幕。
“与其浪费猴心狗心,不如从源头上解决。”简恒毫不留情地道,“一个个都当太监,把命根子埋在山前,还算你们有忏悔的意思。”
那些僧人吓得脸色发青,一双手直往下面捂,一副要和那个小玩意共存亡的态势:“使不得啊师父……”
“这……”慈颜有所犹豫。
“我还没说完。”简恒却没理会,“这群人敢犯色戒,嘴巴肯定也不严实,还得立血盟。”
血盟顾名思义,是一种盟约,取舌头上的血,如若违背誓言,胡乱说话,就会心脉衰竭而死。
“阿弥陀佛。”慈颜显然更能接受第二个条件,“血盟虽然残忍,但的确能约束他们的行为,只是净身一事,还请再做考虑,若是失手,可能就……”
“没那个可能。”简恒嫌他假慈悲,从中打断,“我来动手。”
她站到房内一根柱子旁,从怀中拿出那把匕首。
锋利的刀锋闪着一道凌厉的白光,她用刀背轻蹭过自己的手背:“若我失手,就用手指交换,如何?”
话音一落,她左手五指分开,贴在柱子上,而后灵活地翻转刀把,只听“咣”的一声,她已经精准的将那把刀,扎在中指和无名指的指缝。
既然要打破旧有的原则,做量刑定罪的审判者,索性就豁出去些。
她转头问道:“郡主,这么做你可满意?”
佟绍宁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轻点了点头。
简恒这股信誓旦旦的劲头,让那些僧人更加害怕,只寄希望于慈颜能维护他们。
但慈颜全额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过了良久后才应道:“此举有助于他们专心修炼,便依施主所言,只是还请留下他们的根,否则日后,他们因为尸身不全,被阎王爷拒之门外,可就真成孤魂野鬼了。”
“呸,不要脸。”提及男子隐私,旭央脸上发红,情急之下,粗话脱口而出,“谁会把这种东西当宝?”
那几个僧人见师父竟然应允,大多浑身瘫软,更有甚者,直接吓晕了过去。
陆笙忍不住嘲讽道:“胆小如鼠,这下倒好,连麻药都省了。”
“还是得备着些。”放话归放话,简恒对净身一事还是谨慎。
她把要准备的物事都交代给徐浩言,让他入夜后带来,莫要被别人看到。
而佟绍宁不想家中起疑,提前回了佟府。踏上回程时,她一边觉得解气,一边又暗暗庆幸——幸亏旭央离开过的先例,就算露宿庙里,也没人起疑。
夜渐渐深了,那群僧人们全都被封了穴道,躺在平日休息的床榻上。
每个人都面色发青,似是天要塌下来一般。
为防他们在净身过程中,咬伤舌头,每个人嘴里都塞了布条。
简恒拿着刀,第一个处理的,自然是那个满肚子坏水的圆道。
她见那人双唇发颤,远不似先前那么淡定,不免学着他的口吻说话:“圆道师父既然开了坏头,不如这时也做个榜样?”
圆道心中叫苦不迭,但他根本不能动弹。
下一刻,简恒已除了他身上的僧袍,他身下凉飕飕的,还没等刀子下去,就狂吸冷气。
简恒有种出了口恶气的快感。
她还要再吓他一吓,故意拿着刀在他身上轻蹭,却不急于下手:“你是第一个,我下手肯定很准。”
圆道满头是汗,只觉得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简恒很是专注,先在他两侧圆球处,横割开两个小口。
鲜血一下喷射而出,溅到她的脸庞,沾满她的手背,也渗进她的衣角。
她手上还在用力,将两个小球从切口处挤出来,再把猪苦胆,贴在他伤口上。
随即又一刀下去,切去他外面的部分。
待到血稍稍止住后,才将一根大麦杆插在排泄的位置。
她拿起手边褐黄色的桑皮线,先在沸水上熏了一下,让线头软下来。
“还真是便宜这帮家伙了。”简恒心中暗道。
这桑皮线取自桑树根内层较粗的筋纹,本身药性平和,能清热解毒、促进伤口愈合,还能被身体吸收,缝合后无需拆线。
说来讽刺,她不想和这群和尚再有瓜葛,倒是比对自己挖肉时,还讲究些。
陆笙一直在旁,帮她照明,时不时根据她指示,改动位置,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接下来两个多时辰里,两人一直重复着这几个步骤。
看来简单,做来却也复杂,直到全部结束后,简恒终于舒了口气。
慈颜也为他的徒弟们,准备好了一口装满石灰粉的箱子,几块湿布,以及一桶香油。
他把每个人割下的部分,放进箱子里转一圈,用湿布擦拭后,再将这东西泡到香油中,没过一会儿再捞起来,裹上布,如此一来便可长久保留。
简恒看着那些害人的玩意,割了都被慈颜当作宝贝,有些:“先别跟着我。”
她找了个清水池,一遍遍冲洗双手,心绪极为紊乱。
一边觉得那股浓重的血腥味,怎么都散不掉,还会时不时窜到鼻端,一边脑海里不停闪过那群僧人扭曲的脸,让她怀疑起“医者仁心”这几个字来。
她视那些僧人的身体底子和出血情况来定麻药的剂量,若是强健些的,她便任他们熬着,任他们受痛,以至于到了最后,备着的麻药有一大半没用上。
她承认自己没有容人之量,否则就算面对罪孽更深重的死囚,也该全力医治。
因此处理完这一切后,她心中空落落的:“看来是做不成个好医者了。”
看到鲜血淋漓的画面时,她甚至有种酣畅淋漓的快感,仿佛这双手,是为杀人所生,并非救人。
不过总算了结一桩事,她放下包袱,还能调侃一句:“要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长针眼。”
以前只在医书上,看过对玉器的描写,没想到这些日子来,走走停停,看得最多的倒是这东西。
就这样,四个人兵分两路。
旭央和徐浩言先返回佟府,简恒他们则在福仙庙中多待了几天,等那些僧人的状况好转些后,再喂下三月散。
这期间,刚好有去敲缘阁的空隙,他们。
看看这件事结果如何。
第三次出入,总算习惯了些。
还是那个引缘人,一如既往的板着张脸,站在他们跟前。
“老朋友,又见面了。”陆笙虽对他看不顺眼,还是尽可能欢快地打招呼,淡化接下来要面对的审判。
引缘人不搭话,只一心看他们的载缘薄,看着上面高度概括后的几行字,面露嘲讽:“还是这么喜欢自作主张。”
他歪着嘴角,似是等着看他们笑话,但将载缘簿放到秤上后,却冒出一百二十颗圆石,倒是令他有些震惊。
他像上次一样,变了另一本簿子出来翻看,冷哼一声:“算你们运气好,虽然偏离天机,但整体功大于过。”
陆笙最讨厌他每次话只说一半,只好厚脸皮追着问:“哪里是功,哪里是过,你倒是说清楚啊?”
“救人是功,其它都是过。”引缘人说得模棱两可,“反正都是载缘簿定夺,你们也拿了善缘,还不快去兑换法器?”
“不说算了。”陆笙也不强求。
几次下来,也摸清这引缘人的脾气,不能说的事,一定会严守秘密。
出头的黑脸他唱了,简恒自然代入红脸,相对温和:“我们暂且不打算换,这些善缘,还要劳烦您代为保管。”
“随你们的便。”引缘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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