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筠小心地将纸条折成方形,放进怀中贴着他的身体。
“侯爷,什么事这么高兴?”一位年轻的副将问。
在他印象里,谢筠实在是很少会露出笑容,尽管很淡,因为就算打赢最关键的一战时也不曾这样过。
“有吗?”另一位副将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其他人并没有看出谢筠的高兴,可能只因为这位副将十分善于观察罢。
谢筠扯了扯缰绳,奔驰在京城的街道上。
文行简懒洋洋倚在窗口,盯着昏黄的长街,出神了许久。
“咚咚咚——”
文行简眯着眼睛开门。
伍平往里面看了一眼,就吓得叫了一声。
“师父,你昨晚没睡好?”伍平疑惑地看着他,“认生?不应该呀?”
确实不是认生,这和之前在竹石园并不同。前天晚上他就睡得很好,毕竟宁玉和伍平都在,而且这间客栈里住的大多是颍州城来的人,柳原就在其中。
文行简眯着眼睛,还没有很清醒。他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杯水,醒醒神。
没睡好当然是因为留了门,而要等的人并没有来。
“我昨天回来看你都熄灯了,还以为你睡得很好呢,我都没敢来打扰你。”
伍平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太久,反而想起了昨天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昨天我没看错吧,那是谢公子?”
他什么时候成侯爷了?还平定了北境的战乱。
文行简用力抹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几分。
“有事?”
伍平盯着他看了半晌,总算得出结论:“你心情不好?昨天你把谢公……侯爷抓走了,他翻脸不认人了?”
文行简无言地看着他,那表情让伍平有点瘆得慌。
“哦,”伍平忙转了话题,“礼部来人了,说要你过去一趟,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说?”
伍平偏头指了指楼下:“来了几个官差,脸黑得像谁欠了他钱似的。”
文行简洗漱收拾了一番就和伍平下了楼。
官差确实心情不怎么好,但文行简打听一番,怒气不是冲他的,而是礼部的一群大人。
昨晚礼部的许多大人被尚书大人斥责,然后官大一级压死人,大人们受了气,倒霉的自然是手底下干活的人。
文行简说话让人很舒服,话音好像都是站在他们这边,这让他们好像有种找到了知心朋友的错觉。
于是这群官差把文行简当垃圾桶,对着他就是一顿抖,把事情抖明白了八|九分。
之前根本没有规定什么项目不能参加,凡事报名的都可以参加。以前百业大大典也没有这种规定,现在忽然出了一些规则,搞得十分繁复。
现在就是要那些踩着规则线的项目过去确认一下,是不是搞错了。
确定项目,整个云来客栈却只叫了他一个人。文行简有种直觉,很可能他被针对了。
文行简和伍平刚到礼部官衙,大堂上坐了七八位大人,其中有一人站在门口等他们。
文行简多看了那人两眼,这人年纪不大,穿着一身红色官服,身形挺拔,两手垂在腰间时不时会摩挲一下腰下的衣服。让他多看两眼的原因是,这人在打量他。
陌生人第一次见打量对方很正常,但是这种打量让文行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过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到了大堂,两人行了礼,那位打量他的人拿来一本册子道:“我姓胡,叫胡镜平,文公子你来看看登记有没有错?”
坐在尊位的人咳嗽一声:“胡大人,你以为是交朋友呢?还要和他自我介绍一番,那本官是不是也要介绍一下自己啊?”
这位大概就是礼部尚书。
文行简没说话,尚书大人说的确实没毛病。
胡镜平抿着唇笑了笑,没理尚书大人,只把册子往文行简面前推了推。
文行简看了看道:“没错。”
胡镜平点了点头道:“书我们看过,诸位大人觉得……嗯,有辱斯文。”
也不知道是他把自己摘干净了,还是确实是其他人的见解。
“所以各位大人的意思是?”
尚书大人不客气地开口:“我叫你来是让你确认一下有没有错,既然没有错,那就化掉吧。”
“划掉?”
胡镜平向文行简解释:“划掉就是不需参加百业大典。”
“陛下的意思?”
尚书大人干完一项任务,正安心地抿茶,结果他一问给呛着了,众人给他抚了许久才顺气。
年纪大了。
他可能有些心虚,眼神闪躲道:“这种事何须陛下定夺,不合礼节的事情我等便可做主。”
文行简问:“丞相定夺的?”
尚书大人正要开口,却被胡镜平抢了先。
他多看了文行简两眼,玩笑似的开口:“也不是不可能。”
尚书大人脸一下黑了八个度:“这也是你能过问的?来人,把他轰出去!”
气急败坏。
“等等,”胡镜平拦住了官差,他提醒到,“大人,百业大典并不是专由礼部做主的,按例陛下会指派一名主典司全权管理此事。”
旁边有位大人笑了笑,那笑容极为嘲讽:“胡大人,哪次主典司不是陈尚书当的?只不过是来得迟与早罢了。”
众人一顿附和。
陈尚书冲文行简抬了抬下巴道:“轰出——”
话没说完,远远传来一声尖细的声音。
“陛下口谕!”
众人忙下了座,在堂前接旨。
“陛下口谕,此次百业大典主典司由阳武侯谢筠担任,礼部众位官员听候差遣。”
话不多,却让在场的所有大人啪啪打脸,除了胡镜平。
陈尚书摸了摸脸,恭恭敬敬对传口谕的人道:“李公公,没搞错吧?”
李公公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原地躬身。
众人知道是新晋的侯爷来了,只能再躬身相迎。
谢筠一眼看见文行简,过去把他扶起,声音有些冷:“陈大人,有异议?”
陈尚书眨了眨眼睛,觉得心脏有点疼:“没、没有,不敢。”
谢筠又看了眼其他人。
众人忙道:“不敢。”
陈尚书可能特别没眼力见,又或者特别坚毅。
他拱手道:“侯爷,我们一致觉得文行简的项目有辱斯文,您出身书香世家,我相信您一看也会认同我们的。”
胡镜平又拿着册子奉上,顺便补充了一句:“下官不这么认为。”
专业拆台。
谢筠瞥了他一眼,随手翻了两下册子。
众人抬眼望着他,并不心慌。毕竟小说是个什么东西,他们从未听说过。写出来的,和诗词简直没法比,不是有辱斯文是什么。所以坚信谢筠会站在自己这边。
结果谢筠说:“我觉得挺好的。”
???
众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敢说话。
陈尚书想问一句:你长眼睛了吗?你读书了吗?你圣人之言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但他也没敢开口。
胡镜平讶异地看向谢筠,本来他以为谢筠也会和大家一样,所以刚才才补上那么一句,有点做无意义的抵抗的意思,没想到谢筠并没有他想象的腐朽。
他点点头:“其实百业大典就是看文化的百花齐放,连京里的铁匠都可以参加,下官不觉得小说没这资格。”
文行简看着胡镜平,他说完又摸了摸|腰下的衣服,然后垂下了手。
胡镜平好像注意到他的视线,尴尬地笑了笑。
文行简收回视线,就见谢筠在看着他。
“既然已经没我的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文行简朝谢筠一拱手,拽着伍平就走。
“师父,你总算没拉错。”
“……”
“话说谢公……侯爷好像没有翻脸不认人啊。”伍平觉得谢筠还是偏向他们这边的。
文行简随口“嗯”了一声,有点敷衍,好像心不在焉。
随后他的手被人拉了一下,触感有点凉。
他回头就见谢筠追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然后看了眼伍平。
伍平情商不低,觉得谢筠应该有什么话要对文行简说,而他应该回避。他腿都抬了,忽然看了眼文行简询问意见,文行简也看向他,这一看伍平就僵住了腿。
文行简好像在无声的说:你走下试试。”
伍平又看向谢筠,心里就突突地跳。这一左一右,一个冷面阎王,一个对他无声地恐吓,还让不让人活了!
“啊……那个……所以我要不要走?”他小心翼翼开口询问。
“不要!”
“要。”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
伍平觉得有点心脏疼,他左看看右看看,拔腿跑了。
“我可能病了,我要去看看大夫!”
这里在宫城附近,来来往往总是有许多人,但此时却没什么人过来,文行简瞥见传口谕的李公公停在很远的地方,好像在等谢筠,却偏着头不看这边。
“有事?”
谢筠抿了抿唇,盯着文行简看了好久问:“你生气了?”
文行简眨了眨眼睫,才后知后觉发现好像被谢筠说中了,可这气生得他自己都不明白。
“我昨夜一夜没睡,”谢筠看着他道,语气软了下来,“不然肯定要找你借宿。”
文行简看他一眼,确实有些憔悴。
“没事,我生什么气,难不成你还指望我给你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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