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回去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谢筠说完飞身下马,独自往前走。
“侯爷!”赵廉攥着拳头,却怎么也劝不动。
一时间嘈杂的峡谷,忽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钟传义眯着眼,抬起下巴冷冷地看着谢筠。
谢筠却没有分给旁人半个眼神,他穿过兵败的军队,独自来到文行简面前。视线下移,文行简偏着头,好像不想让人看见,可他还是看见文行简脖子上有一道伤痕,已经结痂,他却看红了眼。
不需钟传义再说,谢筠解下腰间的剑,扔在钟传义面前的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钟传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剑。
忽然瞥见一个人扑了过来,他的面门当即一记闷痛,对方快得他来不及反应,又是一拳,他直直地倒在地上。
钟传义侧过脸去,对着文行简笑了笑,用力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伸手抹了下嘴角的血,对着谢筠点了点头:“很好,但还没结束。”
“来人,把他绑了!”
他没想到的是,谢筠没有一丝挣扎,甚至还笑了笑。
荥阳府地牢,幽静昏暗。
胡镜平和连涣被关在最西边的一间,他目光沉沉看向最远的那间。实话说,他没想到谢筠能为了文行简做到这个份上,却忽然被低低的哭声打断思绪。
他朝旁边看去,连涣不知道什么时候哭花了脸,大概感受到胡镜平的视线,他茫然又轻声说:“我大哥为什么不来救我?”
连涣大概是看到刚才的场景,受到了很深的打击。
胡镜平很想说:你大哥现在在京城吃得好睡得好,找你也是做做样子,甚至你被抓都可能是他干的。
但他没开口。
最东边那间,天光从高高而狭小的窗投入,只有淡淡的一点。
文行简一连几天没吃好,又疲于奔波,直接睡死过去。地牢远比他想象得要安静很多,他没有听见任何的杂音,只有耳边低低的呼吸声。
呼吸声压得很轻,对方似乎不想打扰他的美梦。他吸着久违的兰草香,整个身躯连着五脏六腑都变得满足,又闭着眼听了许久的呼吸声,旁边的人忽然动了动。
沉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醒了就别装了。”
文行简掀起眼皮,微光投入他的眼眸,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谢筠被绑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仔细地查探对方的脸色,没有寻到半点不悦。
“终于肯睁眼了。”谢筠朝他挪近一些,视线移到他的颈间,半晌没说话。
文行简也挪了一步,他挪远些,谢筠就靠近一点,他挪到动无可动,被逼到了逼仄的墙角。
谢筠盯着他轻颤的眼睫,凑近吻了上去。
他没有躲开,眼睛一阵温热,接着是唇角相触,对方粗重的呼吸响在耳边,而他的唇却被温柔地安抚着。
他迎了上去,有种前所未有的冲动,迷乱间发现自己被绑着。忽然觉得两个人的动作看起来肯定很好笑。
趁谢筠被绑着,他拿出在街边买的小刀割向手边的麻绳。
对方攻势越来越猛,文行简被扑倒在地上,他用刀口急切地摩|擦麻绳,谢筠忽然抬手摸上了他的下颚。
文行简偏头,又偏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怎么解开绳子的!?”
谢筠回头看了眼地面,地上闪着一个亮片,是一块小小的刀片。
文行简舔着嘴唇,趁机重重地吸了几口气:“替我也解开。”
谢筠贴上他的额头,深深地看他一眼,丝毫没有要解绳子的意思,反问他:“还骗我吗?”
文行简喉结滚了滚,猛地摇头,就在他割断一根,却发现还是动不了的时候,谢筠伸手摸着他的手,把刀抢了过去,扔出了牢门。
他望着小刀翻了好几个跟斗,凄惨无比,绝望地张了张嘴,半晌才出声:“过分!”
谢筠一手扣住他的手指,一手轻抚着他的颈间,声音柔了下来:“还疼吗?”
没等他回答,谢筠靠了过来,触感轻软而温柔,不疼可有点痒,但更多的是躁动,可惜他动不了。接着他缩了一下,一个激灵,某个敏感的地方被探到了。
狭隘的空间被粗重暧昧的呼吸填满。
连涣茫然地望向东边,昏暗下什么也看不见,他嘴唇动了动,轻声问:“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由于他俩没有武功,在文行简的要求下,两个人被松了绑。
胡镜平忙扑过去,捂住他的双耳,面无表情地说:“没有,你听错了。”
他看起来镇定,其实心里震惊得很,以至于捂耳朵的手都在抖。
许久过后,谢筠终于解开他的绳子,他捏着手腕活动了下筋骨,趁谢筠不注意,把谢筠扑倒在地压在身下。
谢筠反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帮他理了理衣襟,笑着问:“还要来?”
“……”
文行简这个人平时挺温和的,不过偶尔会涌现出一股不服输的劲,比如现在。
“来就来,谁怕谁啊!”说完又贴了过去。
胡镜平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妈的!手都要断了!
这俩人还有完没完!
他垂下手,喝道:“自己捂着!”
连涣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伸手捂住了耳朵。
……
文行简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吸气,听见谢筠和他也差不多,他忽然就笑了,踢了踢谢筠的小腿:“还来不来?”
“你说了算。”
文行简闭了闭眼睛。心说:艹!练武的就是了不起!
谢筠翻身上去,看向他红着的脖子,检查他的伤口,温声说:“别来了,好不容易愈合了。”
他曲腿顶了顶谢筠的小腹:“……你不行了。”
谢筠凑近,把耳朵放在他的嘴边:“再说一遍。”
“喂!”胡镜平忍不住喊出声,“这里还有小孩呢!”
文行简眨了眨眼睛,朝他耳朵吹了口气,谢筠缩了一下,偏头看着他低声问:“怎么?”
“百业大典后你要留在京城吗?”
谢筠眯了眯眼睛,凑过去,犹豫了两秒,吻了他的喉结:“听你的。”
文行简起身靠在墙上,缓了缓说:“我们都在这儿了,你就不怕我们回不去了?”
谢筠也靠在墙边和他肩抵着肩,曲腿抵住他摇晃的腿:“钟传义没和我动手,我就明白,你都计划好了。”
说完偏头看他,目光沉沉,却没说话。
文行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下次不会了。”
“我肯定老老实实回去。”谢筠面无表情地说。
文行简笑得往后仰:“我真不会了。”
妈的!真记仇啊!
“不对啊,”文行简忽然看向他,“你才明白?”
“那你岂不是没配合我?”
“巧了,”谢筠伸出拇指轻轻抹了抹他的鼻尖,“虽然才明白,但早和你想到一块儿去了。”
文行简点了点头,此刻远远地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外面走来了两个人,前面钟传义冷着脸,不过被谢筠打了一顿,脸上肿了两块,反而没那么足的冷冽味了。
后面人是方才的首领,姓钱,他的手臂插着一根箭,鲜血汹涌直流,滴在地上。
谢筠问:“江岿来了?”
钱将军闻言,吃惊地看了看钟传义,又看向谢筠:“你怎么知道!?”
文行简拍了拍谢筠:“你和他们说,我先沐个浴。”
谢筠拽了下他的手,十指丝丝绕绕,好久才彻底离开。
饶是钟传义也皱了皱眉,钱将军更是满脸问号。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他一个人质,想沐浴就沐浴?!
钟传义看着文行简走远了,问:“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或是杀不了你,你才孤身过来的吗?”
“不必避开他,”谢筠盯着文行简消失的方向,笑了笑说,“不管我是什么原因过来,我都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件事。”
钟传义眉目紧锁,他忽然觉得接下来的话他接受不了。
“我认识你,钱正。”谢筠又将钟传义打量了一番:“我也认识你,还认识你爹钟离。你爹当初是我大祖父帐下车骑将军,九年前的事情,江岿一定没告诉你实话。先帝只说留我祖父一脉,可我一直跟着我大祖父,早被众人当成谢曜一脉了。当时我就在军营,我是你爹救出来的。”
“当时江岿依仗的武将叫郑明才,但他在那场战役中死了。江岿便选中了你,作为郑明才的替代人选,以便达到自己不轨的目的。”
“选你是因为你父亲钟离,钟将军在军中威望极高,”谢筠忽然问钱正,“你跟着钟传义是不是就因为他是钟离之子?”
钟传义偏头看着钱正。
钱正缩了缩脑袋,还是说:“我一直在老将军帐下,自然要跟着少将军。”
“那你怎么不跟他说当年的事情?”
钱正抿了抿唇看着钟传义,好久才重新开口:“少将军对江岿十分信任,我怕说出来,死得不知道是谁。”
钟传义忽然揪住钱正的衣襟:“钱叔!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钱正放开了捂着的伤口,和钟传义对上视线:“其实……也怕你伤心。”
“你只知道钟离因谢曜而死,被打为叛贼,只知道江岿收养了你,重用你。却不知道,九年前就是江岿从中作梗,”谢筠想了想说,“我承认,先帝在其中也有不可忽视的作用,甚至我大祖父也犯了功高震主的大忌,才会酿成祸事。”
“事实就是这样,你要找我报仇,我也愿意奉陪。”
钟传义一掌拍在牢房的木柱上,溅起无数飞屑,他忽然笑了:“所以,就只有我没有识人能力,是吧?”
谢筠摩挲着衣角:“可以这么说。”
钱正急得跳脚:“侯爷!别说了!”
谢筠今天心情好,愿意和他多说两句。
“我猜猜,江岿在城外一定是这么说的。叛贼钟离之子钟传义,私自豢养军队,欲图谋逆,其罪可诛。江岿,今日奉陛下之命,讨伐逆贼,替天行道。”
钟传义紧闭双颌,转头把咬碎的半颗牙齿吐了出来。
这时有个兵卒匆匆而来,将一封信交与钟传义:“丞相的信!”
钟传义接过去看完,沉沉的脸色缓了些,他食指中指夹着信在谢筠面前摆了摆:“你说的我一句不信,江岿说只要我回去认错,一定保我不死,他这次是被你们逼来的!”
“是吗,”谢筠起身,出了牢门,“神佛不渡蠢蛋,你看看到时候死的是谁。”
钟传义皱着眉,转头问:“他就这么走了?”
钱正简直没眼看,心说你还想人家怎么劝你。
他还是第一次听谢筠说这么多话,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要是平时他都懒得理你。
最终钟传义开城投降,江岿的兵马解决了,但江岿成为了平乱功臣。
一群人收拾收拾回京,文行简皱眉看着远处,钟传义上了第一辆囚车,后面跟着大大小小的叛军将领。
“你怎么和他说的呀?”文行简看向谢筠,“我怎么觉得被你搞砸了呢?”
谢筠正理着缰绳,偏头看他:“没有马车,上马么?”
文行简直直地看着他,谢筠和他对视一会儿,移开视线,叹了口气:“他不见棺材不落泪,等回京审问的时候就知道谁对他好了。”
“你是不是气他了?”文行简担忧地问。
“他有毛病,”谢筠拍了拍马背,示意他上去,“还指望我哄他不成。”
文行简看着他,忽然笑了,确实想象不出来谢筠哄人的样子。
“侯爷,文公子不会骑马吧,”赵廉往后指了指,不知道哪里弄了辆马车过来,“坐马车吗?”
这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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