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神医仔细地将手中的药物检查后,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王爷果真神通广大,才这些时日,便找到了解药。不过你是从何处得来?”
谢鲲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解药?华神医是指?”
“前些日子,你让老夫给你寻找能够恢复记忆的药,这便是最好的药。”华神医捋着胡须,若有所思道,“其中虽有雪竹的练实,可含量并不高,能不能起效还暂且不好说。”
前些时日青黛被太后带走,同其他宫女一起,差点被卖到江南去。而其中有个宫女被赶出宫的缘由,便是偷了太后的灵药。
谢鲲这才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
“除了治疗失忆,此药还能做什么?”
“解毒。此药调和得极好,能解许多剧毒之毒性。但唯独有个缺陷,就是必得在服毒之前服下,才有效用。”
华神医微笑着摇摇头,“一般人都是中毒后找解药,除非预先知道自己会中毒,否则谁人会先服此物?”
谢鲲却是微微一笑,或许真有这样的人。
“王爷若是当真认为自己失忆,此药便可每日服用起来,虽古籍上有注雪竹练实可治疗失忆,却并未提及用多少,以及用多久能起效。老夫斟酌着,此药王爷便服这些许即可。”
华神医说着,便用药勺盛出一些,专门给一旁的润木看了看。
此后润木送走了华神医,恰见青黛款款而来,小留提着食盒跟在后面。按照往常的老规矩,润木以银针试了毒,随后青黛才从小留手中接过食盒,踏入书房之中。
不过小半日的功夫,青黛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看起来与平日格外不同。她穿的是一身绯色的广袖诃子裙,皎色的抹胸与绯色相映成趣,露出她纤长的脖颈,颈间的珊瑚坠饰,将皮肤衬得雪白无暇。
那张本就极美的脸,经过精心的装扮与勾勒,更显妩媚动人。就连谢鲲都注意到,她今日的妆容格外不同,尤其是唇上的胭脂,颜色明丽,将她饱满如花瓣的唇形衬托得更加娇艳欲滴。
若她平日如出水清荷,那现下的模样则如枝上芙蓉夺人眼目。
他默默看她,良久才回过神来,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今夜赏花灯,九公主说有宴饮,奴想着到时王爷兴许会饮酒,所以特地制了些莲叶羹过来先给王爷用一些,这样也可稍稍缓解烈酒的刺激,不至于伤了王爷的身子。”
谢鲲望着她勾唇而笑,接过她递来的青花瓷小碗,大口大口地将碗中羹汤送入腹中,一点也不辜负她的美意。
“味道很不错,”他点评道,随后又细细地将她打量一番,颇有深意地说道,“今后你可常为本王做。”
谢鲲以最放松的姿态,坐在书桌前那把圈椅上,脸上挂着他常有的微笑,一双丹凤眼有着潋滟的光彩,他双肘衬着圈椅扶手,十指交叉而握,似在等待着什么。
青黛嫣然一笑,点头道好。
“既然王爷已经用过莲叶羹,那奴先告退,九公主还等着奴看花灯呢。”青黛说着,便俯身去取那只空碗。
指尖才触碰到那碗的边缘,她视线的余光便瞥见旁边小盒子里的蓝色小物。
她不自觉地被那抹熟悉的色彩吸引,定睛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蓝色的璆琳玉璧,其上还有未经雕琢完成的藤蔓。
中箭那日遗失的玉璧,怎么会在谢鲲这里?
青黛猜测着各种可能,以及在每种可能之下,她该如何反应。
她收回视线,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拿走碗勺,刚转身要走,却被谢鲲叫住。
“这璆琳玉璧极为难得,你可喜欢?”
转身的瞬间,青黛已然确认谢鲲知道她的身份,她甚至忍不住去想,谢鲲知道的,可能比她原先预想的更多。
他向来杀人如麻,从不手软,如今却尚未对她赶尽杀绝,只有一个解释,便是他想以另一种方式,慢慢地折磨她。
如同那个被囚禁于不见天日的地牢中的人,以虫相伴,与鼠为伍。这种日复一日,缓慢的折磨,足以消磨一个人的意志。这比直接杀了他,来得更加可怕。
也许她会再一次败在谢鲲手里,然后被他折磨至死。
抑或是她赢过他。
她只需争取今晚的时间。无论结局是好是坏,她都要奋力一搏。
“喜欢,这玉石很独特。”她答道。
“那个玉石商人涂篆,可还记得?”见青黛点头,谢鲲继续道,“他竟记得你喜欢蓝色的玉璧,所以有幸得了一块便立即送了过来。”
随后他说起这块玉石来自风息国的王族,可能遭遇变故,其上的雕刻都未能完成。
“听王爷这般说,当真是可惜了。”关于这玉璧的来历与往事,青黛再熟悉不过,她笑意盈盈,坦荡附和着谢鲲。
谢鲲起身,拿起玉璧在手中把玩,绕到青黛跟前。
“既然你与这玉璧皆来自风息谷,本王便将它赠与你。”
青黛攥着这块失而复得的玉璧,心神不宁地走在路上,心想谢鲲在这个时候将这块玉璧以这种方式还给她,究竟是何用意。
伽蓝园格外地热闹,人影幢幢,笑语喧阗。
此时园中各处已然挂上了各色的花灯,即便平日里鲜有人路过的小径,都被装点上靓丽的色彩。
青黛瞧见一盏桔梗花灯,做得格外精致,以紫色明纸糊就的花瓣微微弯曲着,这让青黛不免多看了看,那工匠随即与青黛的视线对上,露出和善的笑脸,对她道这是他耗费了许多时间和心血制成的花灯,随即将花灯递了过来。
青黛伸手去接花灯,工匠微笑着将一个纸条塞到青黛手中。
趁小留不注意,青黛不动声色地打开纸条,其上是宋祁安排的逃离计划。
青黛将其上的信息全然记在脑海之中,朝前院走去。
每当节庆时节,达官贵人家中,便会请来戏班或者歌舞伎前来表演助兴。
而宜芙馆是长安城中最有名的歌舞乐馆,经常四处演出。
因谢萩喜欢这些,此番灯会,谢鲲也特地允许,不仅请来了戏班子,还有安排了舞乐表演。
青黛毫不意外地见到了寒苏。两人姐妹相称,又有师徒的情谊,许久未见,自然格外亲近。
借着寒苏闲暇的空档,青黛将她带至烟波亭,说是同来欣赏春日盛景,实则暗自交代宋祁之事。
“寒苏姐姐,黛儿有一事相求,哥哥想带我走,就在今晚,已经安排了所有。但这三年来的努力决不能白费,所以黛儿不能走。但黛儿更不想白白连累哥哥。”
寒苏早就派人紧盯着宋祁的一举一动,纵使他动用了玄教最顶级的高手,行事也颇为谨慎周密,但却还是没能瞒过寒苏遍布长安城的沿线。
“黛儿想要姐姐如何做呢?”
“若我未能走出伽蓝园,只求寒苏姐姐帮黛儿照顾好哥哥与师傅,黛儿此生便无憾了。也请寒苏姐姐告诉哥哥,黛儿辜负了哥哥,只求今后哥哥好好地活着,别再因为黛儿做傻事。”
寒苏拉着青黛的手,“此番胜算颇大,你小心行事,必定能全身而退。姐姐希望这些话,由你亲自对宋祁说。你我姐妹一场,我定会从中协助,不至于让你殒命。”
随着乌金西沉,伽蓝园的花灯一盏接着一盏被点燃。
酒宴设在烟波亭,前有春花竟妍,后有水光潋滟。
丝竹与往来宾客寒暄之声不绝于耳。
青黛稍稍将妆容整理好,带着小留和齐云前去花园中的绿波亭。
谢萩和余茜月已然落座,就连许久未曾露面的雨姬,也坐在余茜月身边,只是看起来瘦削不堪,大有久病之人的虚弱干枯之态,仿佛能被风吹倒一般。
“听闻雨姬姑娘前些时日病着,不知现下可大好了?”青黛问道。
雨姬冷冷笑道:“托青黛姑娘的福,我好了许多。许久不见,青黛姑娘倒是越发娇艳动人了。”
谢萩见两人说话怪怪的,也并未多想地说道:“你们快坐下吧,孙嬷嬷准备许多新鲜的吃食,好些连我都未曾见过,快来尝尝。”
正说话间,便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大声道:“太后娘娘驾到!齐王驾到!宁王驾!”
众人均未料到太后等人会来,都慌忙起身,行大礼恭迎。
青黛抬眸,便见谢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而他身边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则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谢俞这才回神,跟着那男子到蓝霁若身后坐下。
“那是我二哥,我的这些哥哥里面,就数他最具君子之风,只可惜三年前生了重病,一直将养着都未曾好,现下看来,他身子越加单薄了。”谢萩一边对青黛说着,一边吃了点心。
谢琮当年是与谢鲲争夺权力最强劲的对手。后来棋差一着,败给了谢鲲。此后便生了病,常年卧床服药,由此闲云野鹤,不问朝中之事。
可以青黛前世的见闻,却知道谢琮并不简单。
蓝霁若从此处经过,特地驻足,略看了看众人,随后朝雨姬道:“王爷解了你的禁足了?”
雨姬态度恭敬,声音却有些颤抖地回应。
蓝霁若也不理会,只微微哂笑,转而看向青黛,“听闻青黛姑娘善于跳舞,今夜众人皆在,便献上一舞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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