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鲲不动声色地扫过青黛若无其事的脸颊,看不出她有半点情绪。
“终于开始考虑嫁给本王了?”
青黛露出一个浅笑,谢鲲果然还是在派人监视她。
谢鲲曾向她提到过婚事,那时候青黛并未给出回应,与仇人成婚,这一世都与仇人捆绑在一起,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只在一处提到过自己对婚事的意愿,也就是为了刺激雨姬的时候。
既然谢鲲对她的言行举止这般关住,倒是省去了她许多麻烦,青黛打心底地笑笑。
“只要师傅和哥哥安然无恙回到江南,我会履行承诺,答应王爷的任何要求,嫁给王爷自然也在其中。”青黛作思索状,“不过一个亡国孤女,成为鼎盛王朝的摄政王妃,宫里的反对,朝中的抗议,百姓的议论,府中人的妒忌,想想都觉得惊心动魄呢,王爷说是吗?”
这些算不得什么。
在谢鲲的认知里,他想要什么便要得到,所有的阻力,不过更加刺激他的上进心和占有欲。
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他会越想征服和占有。
“那又如何?我谢鲲想娶何人,没有人能阻挡。即便这些人加起来,又能奈我何?”
青黛笑得灿烂,轻轻将胸前的长发撩到身后,“只要王爷敢娶,我就敢嫁。”
“那本王一定不能让黛儿失望。”谢鲲轻轻拉着青黛的手,勾唇打量着她。他知晓青黛想挑起他和宫中甚至朝中的矛盾,却依旧不动声色,只觉与她的这场博弈越加有趣。
他撩起青黛颈间那块璆琳玉璧,在指尖摩挲,“之前都不曾见你戴过。”
“这是风息谷最后一块完整的璆琳玉石,祖父得到后便亲自为我雕琢,不想还未曾雕琢完成,便在亡国之日葬身火海这是青黛对风息国和族人最后的念想,所以日日戴着。”
“既然珍视万分,又怎会将其遗落在猎场?”
谢鲲侧身转向一旁的黄花梨木圈椅,大喇喇地靠着椅背坐下,双肘撑在流线型的扶手上,漫不经心地抛出一问。
青黛曾经的确觉察玉璧丢失有些蹊跷,当时情形惊险,要么自己会死在谢鲲的箭下,要么接近谢鲲的任务会失败,无论哪种情况都是青黛不愿意看到的。
那时候的她所有注意力高度集中,根本未曾注意到过玉璧是如何从身上掉落的。
“既然黛儿想不起来,那本王便为你解惑如何?”谢鲲右手食指轻轻在扶手上敲击,发出微不可察的轻触声,“那是欧阳端,哦,也就是你的师父,特地为本王留下的线索。“
“欧阳端想赢过本王,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你,不过是他这些年费尽心机造就的一个工具罢了。他知晓你根本杀不了本王,不过是借由你,来报当年比箭的落败之仇。”
谢鲲将欧阳端放走之后,便布下天罗地网,将欧阳端的行踪监视得死死的,几乎每日都有暗桩向谢鲲禀报欧阳端一举一动,他每日去的地方,见的人,甚至说过的话吃过的食物,只要谢鲲想知道,他都能全部得到。
“王爷放走师傅,后悔了?现下提及璆琳玉璧之事,是想挑拨青黛与师傅的师徒情谊?”
青黛从风息谷逃亡之日,便将这块玉璧贴身带着,当初决定要只身犯险接近谢鲲后,依旧舍不得将这块玉璧摘下,所以这块玉璧便由寒苏亲自将它缝在青黛的贴身衣物上。
可就是那般凑巧,偏偏在那个时间点掉落在猎场,还被谢鲲的人搜寻了去,成为谢鲲识破她身份的关键证据。
“黛儿误会了,本王是由衷地感谢你师傅。若不是他,那你又怎会再次回到本王身边?前世种种已经无法改变,这一世本王会将曾经对你的亏欠全部还给你。”
他顿了顿,声音略带沙哑,“黛儿知道的,本王从来不会对敌人手软,也绝对不会给自己留下隐患。但为了你,本王还是将欧阳端放了,也会在宋祁成婚后,许他回到江南安度余生。”
青黛脑中闪过枯树林中,谢鲲将活生生的刺客烹了的场景。
“为了青黛,王爷这般大度,青黛自然感恩戴德。”她将小留方才从院中采来的莲叶和几支荷花查进汝窑仕女花觚中,又掺上一些水,双手将那花觚抱在胸前,慢步走到书桌前,将其摆在桌旁。
“出淤泥而不染,文人雅士最爱的花,王爷可喜欢?”
这是夏季早开的荷花,小留会在园中花木盛开第一丛鲜花的时候,在清晨采摘最新鲜的花朵,插在瓶中摆在青黛的房中。
谢鲲起身朝青黛而去,便听得斫琴在门外道,“王爷,逸世子求见。”
谢鲲头也未回,冷冷拒绝:“不见。”
门外的斫琴硬是一愣,他跟在谢鲲身边十几年,可从来不曾见过谢逸被拒之门外。
“可可逸世子说了,今日若不见到王爷,便不走了。”
谢鲲深深叹了口气,这些年谢逸对他言听计从,几乎从没有过忤逆他的时候,并且在他最危险的时刻,谢逸总能出奇制胜,救他于危难之中。
“他若是按照我的意思去办,他内心所想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去,便是死局。”谢鲲语气冷硬,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就按照我的原话回,去吧。”
青黛并不知道谢逸所求为何,却因此事心中泛起疑惑。现如今除了北夷局势稍有动荡,其余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而北夷的动荡,谢鲲显然要用自己最钟爱的妹妹去化解。
伴着荷花阵阵幽香,青黛拿起一本闲书随意翻看,谢鲲靠向她,也拿起一本书,坐在她身旁细细看起来。
男子俊朗如仙君,女子貌美似天女。任谁见了,都不得不感叹造物之不公,天下竟有这般壁人一样的人物。
气氛难得的安静,两人皆静默不言,却都各怀心思。
落日西斜,倦鸟归巢。
藏书阁周围的花灯逐渐亮起,整个后花园灯火煌煌,却鲜有人至。
谢鲲费尽心思想要求得青黛欢心,不惜任何代价为她创造一个幼年钟爱的景致。试图弥补当年两国之争给她带来的创伤。
夜间谢鲲求欢,她不再拒绝,反倒愈加主动。谢鲲向来疯狂,以前每次总是将她折磨得浑身酸软才肯罢休。
而此刻,她成了撩人的小猫,占据着主动地位,要他配合她,服从她,听凭她的差遣。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叫他欲罢不能癫狂不休。
兴致最高昂之际,他紧紧箍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轻咬住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声呢喃,“黛儿,你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是我的女人,永远。”
屋中漂浮着奇妙的味道,青黛已然疲累不堪,枕着他的臂弯安然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随后在她额间留下一个温柔而绵长的吻。
润木和斫琴换上车夫的打扮,一早便在伽蓝园的角门处侯着。
待谢鲲上车,这辆看起普通的马车便迅速向西奔去。
离开伽蓝园附近后,斫琴便拿起缰绳,更加快速地驱赶马车,润木则同谢鲲一道,坐在车厢里面,细细汇报一些事务的相关情况。
“正如王爷所料,欧阳端并未直接回到玄教的老巢,他似乎对我们的人有所察觉,行事方面格外谨慎,暂时找不到大的破绽。”
谢鲲面无表情闭目养神。
“不过我们的人已经设下陷阱,准备来个引蛇出洞,待逸世子抵达江南之际,想必会有所斩获。”
见谢鲲微微点头,润木继续道:“只是逸世子所带的护卫只有十来人,南下一路艰险,王爷可否再派些人一路保护?”
谢鲲微微睁开眼,瞥见润木一脸忧虑。他哪里是担心谢逸路上遇险,分明是因为近来谢逸与谢鲲因为谢萩和亲之事闹出许多不愉快,担心谢逸一时想不开,做出对谢鲲或者朝局难以挽回的事情罢了。
“不必。他做事,本王放心。”
润木点头道,“小的也已经放出风出,想必逸世子悄悄去了北夷的消息,很快便能传遍朝廷。”
说罢,润木便结巴起来,仿佛有什么难以开口之事萦绕胸怀。
“王爷,昨夜九公主曾去过清虚院,小的没拦住,她便闯了进去,发现王爷不在便去了藏藏书”
“所以她知道昨夜本王宿在藏书阁了?”谢鲲冷声问他,“随她吧,终究也是要出嫁的大姑娘了。”
“可可九公主得知自己要嫁去北夷和亲,格外伤心,哭着闹着说自己宁愿出家也不愿去北夷和亲”
“朝廷大事由不得她胡闹,派人好好看着,别叫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即可,其他的便随她闹吧。”谢鲲深知这个妹妹性格倔强,又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安排,不过,也到了该让她逐渐成熟的时候了。
“回禀王爷,人手早已安排下去了。宫里旨意下来之后,侧王妃和雨姬姑娘时常陪伴左右,日日规劝疏导,想来定会安然无恙。”
“离西坞山还有多久?”谢鲲问。
润木撩开帘子伸头出去观望一番,便听得驾车的斫琴大声道:“回王爷,还有一炷香的时候,便能抵达孟公子的住处。”
“王爷您瞧孟公子栽植的芸香树,长得可比初春之时好了许多!”
润木收回脑袋,却见谢鲲一脸沉静。细想来也对,自家主子向来只在遇到难以决断之事,才会来西坞山听听孟公子的看法。想来此刻即便有再美的景致,也不得闲心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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