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蕾雅死去的丈夫,名叫安德里斯·恩多姆,是恩多姆伯爵家的三子,两家算是门当户对,但为了爵位,恩多姆家族还是让安德里斯入赘了舍瓦利家族。
芙蕾雅和安德里斯结婚三年,一直没传出过什么感情风波,安德里斯也是出了名的老实人,早年在伊顿公学上学时,他还是同学欺负的对象呢....
更让马维感觉奇怪的是,芙蕾雅和安德里斯结婚后生活十分平稳,直到两年前芙蕾雅的父亲感染了肺部疾病去世,由安德里斯继承了公爵爵位后....
没过几个月,安德里斯也染上了怪病,医生束手无策,只能开出鸦片酊剂来缓解安德里斯的痛苦。
后来有一天,安德里斯病况突然好转,在床上躺了几个月的他决定出去晒晒太阳,结果在骑马时不小心昏迷,落马摔断了脖子。
现在想来,安德里斯的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马维怀疑芙蕾雅是为了公爵爵位才害死了自己的丈夫,但也只是怀疑,他这些事情都是打听来的,可信度存疑,其次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至于芙蕾雅有没有可能在三明治里下毒....
马维认为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不可能。
他跟芙蕾雅之间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发生过,芙蕾雅为何要在三明治里下毒害死他?
再者说....
眼下还没出伦敦,如果中了毒,直接去教堂找信奉健康女神维尔德神父解毒就好了,慢性毒药就更不用害怕了,同样可以找教会解毒。
吃完三明治,马维并未感受到身体有什么异样,芙蕾雅也重新打起了精神,聊起了有关养马的事情,不得不说,在养马方面,芙蕾雅确实是专家,说出了很多马维不知道的事情。
“舍瓦利家族的马场,是专门用来培养赛马的,最注重血统,每一匹马都要是纯血马,对于赛马来说,血统比骑师更重要。”
“对于某些血统高贵的马匹,我们饲养的方式也不同,尼古拉斯你知道养一匹好赛马平均每年要花费多少钱吗?”
马维摇了摇头。
“600金镑。”芙蕾雅语气坚定的说。
600金镑?
马维眼皮一跳,这个价格,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要知道,福尔摩斯身边的华生医生,每天的薪资也不过11先令又6便士,而一匹赛马,每天差不多要消耗四个华生!
“你给它们都喂什么?花费如此高昂?”
“日常的梳洗、马掌消耗、人员管理都需要花钱,不过花钱最多的还是口粮。”芙蕾雅说:“纯血马每天要吃3顿日粮和4顿饲草,定时定量供应,日粮就是精饲料,是一些玉米、燕麦、麸皮组成的食物,还要添加一些胡萝卜、苹果、蜂蜜、鸡蛋和麦片,全部加起来差不多有5磅重。”
“除了日常食物,我们还要定期针对不同马匹的状态,喂食价格高昂的营养剂,每十匹马配一位营养师,每三匹马一位护理人员....”
“我说这些,都是指跑出了成绩的好马,一些没跑出成绩的劣等马,可就享受不到这么好的待遇了。”
“那你们会怎么对待那些劣等马呢?”尤妮亚好奇的问道。
这似乎是尤妮亚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芙蕾雅惊讶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当然是把它们卖掉了,跑不出成绩的马是不赚钱的,有些还要亏本呢!”
“如果没人买呢?你会放生吗?”
“放生?”芙蕾雅愣住了,在尤妮亚诚恳的目光中,点了点头:“下次我会考虑放生它们。”
放生,当然是不可能放生的。
对于没有跑出成绩、没有希望也卖不出去的劣等马,等待它们的下场通常只有一个。
蒙上眼睛,对准它们的脑袋来上一枪。
不过呢,这种情况很少发生,因为一匹马就算跑不出成绩,也能用来做其他事情,只要卖相好看,买回家当观赏物也很不错,价格合适,几乎不会出现卖不出去的情况。
但....
某些骨折、生病难以医治的马匹,它们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芙蕾雅是不会售卖瑕疵品的,向赛马这样面向高端用户的商品,口碑、信誉是最重要的,人家肯在你这儿花大价钱,你当然要拿出对应的品质,有钱人不是傻子,你不讲信誉、口碑,下次人家就不来了。
上午9点半,马维几人抵达了位于伦敦西南近郊的里士满绿地,与汉普斯特绿地不同,里士满绿地多是贵族私人土地,舍瓦利家族,就在这里拥有一片几千公顷的森林。
“夫人。”
马车刚刚停稳,一个穿着灰麻外套的老人就走过来拉开了车门,跟随老人一同到来的,还有许多穿着骑师服的年轻人,他们激动的看着芙蕾雅,眼中或闪烁着敬畏,或闪烁着爱慕,神情各异。
没有等马维彰显绅士的礼仪,芙蕾雅第一个跳下车,目光扫过站在面前的老人,对后面下车的马维说道:“尼古拉斯,这位是马场负责人阿彻尔先生,他为舍瓦利家族已经工作几十年了....阿彻尔,这位是尼古拉斯·冯·曼施坦因先生。”
名叫阿彻尔的老人向着马维弯腰行礼,优雅之余不忘询问道:“夫人,雅士谷赛马场那边传话来,问咱们今天要派谁出场....您做好决定了吗?”
“不要问我,问尼古拉斯。”
不仅老人怔住了,马维也愣了一下。
“在我们赛马行业,有一个说法,叫新人赚死老师傅,意思就是说,某些什么也不懂得新人,往往比眼光毒辣的老师傅运气更好。”
蕾丝网帽下,芙蕾雅嘴角微微上扬,她拉起马维的手,亲昵的说:“我相信,尼古拉斯你的好运气,一定会帮助我们的骑师获胜的。”
“我恐怕不行....”马维婉拒道:“这么重要的赛事,我一个新人还是不要插手了....”
“不要有任何的心理压力,尼古拉斯,我们马场的马匹,都是最优秀的纯血马,实力差距不大,所以呢,选谁参赛都没问题。”芙蕾雅笑道:“你就当帮我做选择好了,怎么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好吧。”
能够有参与感,当然是一件好事,想必芙蕾雅正是看出这一点才让马维来挑选参赛马匹和骑师,她的示好,马维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
来到马厩,这里的围栏中关着一匹匹体型健硕、毛色不一的高头大马,这些参赛用的赛马,比普通马匹还要壮上一圈,全身肌肉充满爆发性的美感,打着响鼻,躁动的刨着蹄子,仿佛随时都会冲出马厩在森林中狂奔一样。
围栏旁边挂着木牌,木牌上写着对应马匹的名字,站在马维面前的枣红马就是一匹名叫【贵夫人】的纯血马,旁边的灰斑马叫【胜利小子】....
和芙蕾雅说的一样,这些马匹,体型上没有太大的差异,牙口也很不错,只是用肉眼去看的话,很难分辨出来。
“尼古拉斯你知道该如何挑选马匹吗?”跟在马维身后走动的芙蕾雅笑问道。
“嗯....”马维思索着说:“我对马匹了解的不多,但早年我去南大陆经商时,见过那边的人贩卖奴隶。有一位奴隶商人告诉我,挑一位好奴隶,首要看体格,瘦小的肯定不行,其次就是牙口,牙口好才能吃更多的饭,有更多的力气,同时也可以利用牙口判断有无疾病....”
芙蕾雅缓缓点头:“然后呢?”
“如果通过体格和牙口无法分辨出谁是最优秀的,那就还有一种方式....眼神,或者说气势。”
马维在7号围栏前停下脚步,大衣内侧的魔灵木盒嗡嗡颤动,围栏中,是一匹纯黑色,眼神凶戾的壮硕马匹。
观察着围栏中的黑马,马维看了一眼挂在边上的木牌,上面的名字是【黑比利】,寓意脱颖而出的胜利者。
“这匹马....”
马维回过头,忽然发现跟在后方的骑师们目露惊恐,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是我们马场性子最烈的一匹马,谁也无法驯服它。”
芙蕾雅眯起眼睛,抚摸着脖颈说:
“黑比利....两年前,我丈夫就是从它背上摔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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