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
“唯。”
一内侍从门那儿进来,远远跪下,“奴才参见陛下,见过靖亲王。”
“起。”
“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出宫,过你自己的安生日子,如果不想出宫的话,御膳房还缺一个总管。”
“回陛下,奴才想留在宫里。”
听到这个回答,卫平安有些意外,“你不想出宫了?”
“回陛下,奴才的妹妹还在宫里,奴才想守着她。”
“朕还以为你会出宫,都让人给你准备好包袱了。”卫平安有些高兴,这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不会背叛他,有他管着御膳房,自己也会安心些。
“一会儿去找穆乔拿包袱,那里面有些东西,对你可能很重要。”
“唯。”内侍跪下叩首。
“怎么看他有点眼熟?”看着他出门的背影,秦岳想了想,没想起来。
“卫平戈的贴身侍从,实际上是我的人。”
“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就是他?”
“不错,这可是个人才,能在卫平戈手底下呆上三年,你说厉不厉害?”
“三年!”秦岳真真切切被惊讶到了,卫平戈的本性他清楚,“那他?”
卫平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他有个妹妹。”
秦岳明白了,又想起什么,“那个李太傅的孙女,真死了?”
卫平安看着他,“可以啊!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你怎么看出来的?”
秦岳笑着亲亲他,“因为我了解你,李太傅的孙女是在五年前失踪的,你一直暗中关注着卫平戈,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卫平安回抱着秦岳,轻声唤他,“阿岳,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会不择手段,就像处心积虑的对付他那样。”
卫平安自嘲的笑着,“你说,我这点是不是和他一模一样?他在临死前说,我真不愧是他的儿子”
“你和他不一样!”秦岳打断他的话,抵着他的额头,“你会去救那些无辜的人,你在意天下的黎民百姓,你尽心尽力地为穆乔他们留一条退路,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秦岳轻轻吻去卫平安眼角的湿迹,呢喃,“安安”
“安安,今天是我们的大婚之日啊,你说现在该做什么了?”
卫平安红了脸,有些羞恼,“阿岳!天还没黑呢!”
秦岳把卫平安打横抱起,走向内室,“那就先休息一会儿。”
龙床上,秦岳把卫平安的手握住,举过头顶,摩挲着他雪白的脖颈……
“唔……”卫平安眼尾嫣红,软软的呢喃着,那声音像一把钩子,秦岳的心软成了水……
“阿岳……”
“叫夫君。”秦岳放开他的手,诱哄着……
“夫君……”
王忠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打开包袱,里面有两张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些零零碎碎。
他送给妹妹的木簪子,妹妹给他做了一半的荷包,还有妹妹的贴身木镯子!陛下找到妹妹的尸首了?!
他又急急忙忙的在包袱里翻找,找到了一张纸条,他以前跟在废太子身边,识得些字,“御花园西北角海棠树下”
他放下包袱匆匆往那儿赶。他记得那个地方!他妹妹生前最喜欢去的地方!
海棠树下不知何时,拱起一个小土包,王忠跌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妹妹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可在这个吃人的地方,最无用的,就是善良。
她爱美,每天都要把自己的收拾的干干净净,可走的时候,身上包着的,却是几块脏兮兮的破布……
王忠趴在妹妹的坟上发呆,良久,他爬起来,朝着御书房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次日一早,卫平安就在早朝上宣了旨,让吏部,负责各地在年前分批进京述职之事。
今日陪着卫平安上朝的,是新晋太监总管苏喜,众位大臣心领神会,能做陛下的太监总管,那必定是陛下的心腹了。
暂代吏部尚书的员外郎出列跪下接了旨,卫平安又对着他开口,“齐威是朕的心腹,能力不俗,但刚入吏部,资历尚浅。为了公正,此次你亲自负责江北,齐威负责江南,谁的差事办得好,谁就接任尚书一职。”
员外郎愣一下,与被点名出列的齐威一起弯腰拱手,“臣遵旨。”
下朝之后,朝臣们三三两两结伴着出去。
回到马车上,柳言不禁问道:“父亲,您说,这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江北和江南都不是个好差事,可真要比起来,江南那儿的地头蛇”
柳相长叹一口气,“你好好想想。”
柳言想了想,答道,“陛下到底怎么想的,儿子并不明白,但儿子清楚,陛下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更好的掌控吏部。”
柳相点头,“这只是其中一个,陛下此举,是想要一箭四雕,这第二,江南江北之地,鱼龙混杂,贪污案层出不穷,又多出学子,此次若是把这件事做成了,于陛下有利无害。”
“第三,江南比之江北情况更加棘手,此是表面上看起来,是陛下对旧臣的宽容,但实际上,想想戚有道那些人。”
柳相把思考空间留给柳言。
“父亲,儿子明白了,陛下信重齐大人,江南之事,陛下已然胜券在握,届时再升齐大人为尚书,大家会心服口服。而若是齐大人失手了,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
柳相点头,“你再想想陛下第四个目的是什么。”
柳言思索着,“江南江北之地杀鸡儆猴!”
柳相追问道:“杀谁?又要警告谁?”
柳言想明白后便对答如流,“以江南江北之地,警告岳朝如今的地方官员,另外”
柳相看出了柳言的犹豫,“车里就我们父子,尽管说。”
“吏部员外郎是旧臣,而齐大人是陛下的亲信,此次以员外郎,警告我们这些旧臣,不要轻举妄动。”
“那如何才是妄动?”
“这”柳言不得其解,“儿子不知。”
柳相笑着捋捋胡子,“已经很有长进了!”
“听闻那员外郎的儿子,昨日上了一封折子。”
“员外郎的儿子是御史?”
“不错,他在折子中请求陛下充实后宫。”
“这”柳言愣住了!朝中竟还有这么蠢的官!
而今陛下刚刚登基,又是开国皇帝,威严正盛,朝中谁不知道陛下的逆鳞就是靖亲王,登基典礼上天下人可都看着呢!亲王之身!皇后之礼!没有丝毫避讳!
况且,陛下今日脖子上的红印子又不是没看到,这个时候去触霉头,不是找死嘛!
而且充实后宫?江山可都还没稳固呢!
“你以为他是蠢?”柳相看出儿子的想法,嗤笑一声,“那是在试探。”
“试探?”
“试探陛下的度量,试探靖亲王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陛下登基之前就杀了前朝的皇帝和废太子,登基之后,又一次清掉了朝中近半数的官员,虽然都有正当名目,但谁又能保证,这不是陛下在公报私仇?有些人的心里,不安呐。”
柳言明白了,“此次进言合乎情理,也没有直接涉及到靖亲王,陛下不是嗜杀的人,最严重不过就是被呵斥,而员外郎一家持身公正,也不会让有陛下借题发挥的理由。”
“不错。”
“陛下并没有进一步追究,这就是说,陛下不会再追究以前的事了。但陛下明知是试探,今日却还是为难了那员外郎,你说这是为什么?”
柳言恍然,“这才是关键之处!陛下在变相维护靖亲王!”
宫里。
秦岳看着批还在批奏折卫平安,有些心疼,“先吃饭吧。”
卫平安嘴上答应着,手中动作却没停。
“安安!”秦岳有些不高兴了,语气也重了些。
卫平安手一顿,放下笔,有些委屈,“阿岳”
秦岳过来抱住他,“我不是故意的,我心疼你。”
卫平安沉默着,忽地抱住秦岳,有些哽咽,“阿岳,我想做个好皇帝。”
“我帮你。”秦岳毫不犹豫。
“今日那御史上折子,是试探我。”
“我知道。”
“阿岳。”卫平安把秦岳抱得更紧了,“我想做个好皇帝,想让后世的人都说,我们是神仙眷侣,是天作之合。”
“那我就做个了不起的大将军,只做你一个人的将军。”
卫平安把脸埋在秦岳胸前,平复心情。
在其他人面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都必须面不改色,就像那日与卫皇对峙,必须强忍着自己的伤痛,装作云淡风轻,否则,就会让那些豺狼看出破绽。
可在秦岳面前,卫平安只需要做自己,那个最真实的自己,畅快的笑,悲痛的哭,都随他心意。
“阿岳”
秦岳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卫平安,“等到卫平延的儿子长大,我们就带着行李,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不好?”
卫平安拼命点头,“好!”
“我得催促齐威快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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