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跪下!”长公主大发雷霆,进宫侍疾时便得知自己女儿如此逾矩,连太后都把自己骂了一通。
娇宠大的外孙女居然如此行径,简直给皇室蒙羞。
驸马带着长子外出巡查,纪云微一直是母亲永安公主魏珊在看顾,虽说骄纵任性些,但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过失,一点名门淑女的样子都没有。
竟然当街乔装平民,街市上言之凿凿大放厥词。
纪云微精神骤然紧张起气来,立刻跪在了地上,无论再重来多少次,她都是最怕长公主。
“母亲……”她声音颤抖着答道。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母亲,兴奋激动之余,还不时地小心翼翼偷瞄她。
“你好大的胆子啊,打扮成平民私自外出,在贡院门口替别人出头争辩,大放厥词,我和你爹是不在了吗,要你出去抛头露面!这还不安生,又出门遇到了山匪,你是越来越厉害了,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魏珊一心急,快步上前想要动手教训纪云微,踩到裙角险些栽了跟头。
重生后纪云微看清,也认清了好多事情,上一世规规矩矩地等着安排,或是嫁人,或是自尽,最后却落得身首异处,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一世,便不再想墨守陈规了,就必然要克服重重阻力,把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自由自在地做真实的自己。
她思虑片刻道:“我……我就是想出去走走,可正巧就遇上了别人吵架,那人本就说得不对,我为何不能反驳?”
魏珊一听大惊,也就是十日不见的功夫,自己女儿居然变了这么多,往日多乖觉听话的孩子,怎的像是撒了癔症似的。
平日礼佛诵经诗书礼乐教导着,怎就突然反骨起来了。
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别说公主府会被非议,连纪云微议亲的事情都会被耽误。
“好啊,好啊!”
魏珊大惊,双眼瞪得发圆,不住地重复着,“真不错,现在真是愈发不成体统了!”
她身边的侍女白鹭一把拉开了纪云微,帮她打圆场,给她使尽了颜色。
奈何纪云微就是不为所动,一丝悔过之意都没有。
白鹭好言相劝道:“郡主,殿下侍疾多日不曾休息,您也少说几句,别再让殿下劳心了。”
她性子本就高傲,重生后更是心思笃定,一点不肯认错,也不肯服软,哪怕母亲已经气得火冒三丈,她也毫不退让。
“只因我是女子吗,所以做什么都是忤逆犯上,出门同别人说几句话也被人指指点点,我光明磊落,凭什么任他们指摘!”
魏珊哑口无言,差点气晕过去。
她何尝不知道她说的确是事实,但世风如此,一人相左,往后那便是离经叛道的异类。
纪云微不服反问道:“母亲不觉得很可笑吗,天底下哪条律法有过这规定,您每日都被束缚,难道您就不难受吗?男人能指点江山,偏我说出这些话就是越俎代庖,凭什么!”
魏珊闻言,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这样石破天惊是话,怎会从纪云微这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口中说出。
她就想此刻捂住纪云微的嘴,想要开口训斥又欲言又止。
“你是疯了吗,简直大逆不道,白鹭,去拿家法,今天可要好好正在家风,省得这蠢货出去丢人现眼!”
魏珊命人去取家法,今日非要好好扶正家风。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之时。
白鹭一直在旁苦苦规劝着,“郡主你快别说了,跟殿下认个错就是了。”
“母亲贵为长公主,皇宫高墙下的风云诡谲,母亲见的还少吗?明哲尚且难以自保,为何女子就要成为这漩涡中的牺牲品?男子高谈阔论,挥斥方遒,女子就应该关在闺房中绣花织布吗?”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拿啊!”
“殿下!”白鹭跪在地上求情,“郡主还小实在打不得啊!”
魏珊无奈,拖着长裙,梳着高髻,情急之下一把拿起了桌上的青玉花瓶,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花瓶碎了一地,吓得纪云微不敢再言。
“把她给我拉到屋里闭门思过,寒食之前不许出门!”
自己本不该一回来就惹母亲生气,可时过境迁,她的心境早已不同了。
从前为人女,为人妻,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日子她过够了,不愿再做那樊笼中的金丝雀了。
她不聪明,却知道名誉声势的厉害,折腾一番下来,郡主恶名远播,除了裴澜跟她各怀心思,恐怕无人敢娶了。
殿试整如火如荼,高门大户都在为女儿择偶,算着离裴澜登科地时间越来越近,她必须要抓紧时间了。
皇帝看了看这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孩,看着策问的作答十分满意。“你就是萧培,多大了?”
裴澜颔首,低着头回道:“草民刚过二十。”
皇帝一听这样好的年纪,顿时眉开眼笑,自己的一众后辈也都么大,大好年华,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才二十就这么出类拔萃了。”
“陛下谬赞,草民愧不敢当。”
大殿内外檐绘着金龙和玺彩画,天花是沥粉贴金的飞龙,这里曾是他玩耍闲娱之地。
故地重游,自己却成了这城外的看客。
午后的阳光透过大殿的门窗,投射到裴澜身上,他隐忍蛰伏了在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要成功了。
他低着头,强压着心中的愤慨和憎恶,等待着仇人的寻问。
“你可成亲了吗?”皇帝十分喜欢裴澜,或许是他身上的少年英气,或许是他生的漂亮,看着投缘。
对他青眼有加。
裴澜乖巧地回答,不经意间透露出纪云微的消息,“草民还在守孝,并未成亲,不过草民倒是见过一位姑娘,我们很是投缘,贡院放榜之日,她还替草民解围。”
皇帝一听反倒来了兴致。
“如此仁义,是谁家的姑娘,你若觉得喜欢,朕做个顺水人情等你丧期过了,指给你做娘子。”
一提到纪云微,裴澜的嘴角遍不着急是扬起笑意,神情中惨咋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总觉得是旧相识,明知她意图不轨,却也甘之如饴,非要跟她这样周旋下去。
第一眼见到纪云微,裴澜就认出来她意图不轨,如今愈发觉得有趣了。
他摇了摇头,“不知她是哪家的姑娘,这姑娘说她姓魏叫昭宁,名字好听又是国姓,一下子就记住了。”
“魏昭宁?”
“是啊。”裴澜十分耿直地说。
“她说她叫魏昭宁?”皇帝又问了一遍。
裴澜故做不知,“总不会是陛下的公主吧,那草民万万娶不到啊。”
贵为公主,怎会如此大胆,必然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
一个梳着双髻,跳脱又仗义的小姑娘。
不知道那日回去这小姑娘的伤可好些了,可还有什么新的法子。
“郡主,吃口饭吧,您都两日未吃饭了。”
纪云微闭门思过已过两日,从前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而她在坚守的,却是别人口中的大逆不道。
看着乐安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她就生气,自己以死明志,她却在旁好吃好喝。
什么桂圆羹,荷花酥,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丫头!”纪云微无奈地问道。
“是……是啊。”她嘴里正塞着给纪云微新送来的吃食。
纪云微摆手让她靠近,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那我让你办件事,你别告诉我母亲,成不成?”
“什么事啊。”
“把这个玉佩交给中书令尹鸿大人。”
纪云微拿出了那日裴澜送给我自己的梅花玉佩,现在也只有如此才行了,她必须要嫁给裴澜,哪怕是背上骂名。
只要能改变这一切,那她被骂死也无所谓。
“这不是那日那个狂徒给的吗,为何要给尹大人?”乐安不解。
忽然一拍脑门想到了正解,“我知道了,是不是要检举他呀,让他不得登科入仕,郡主您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这就去!”
乐安兴冲冲地就要往外走,那狂徒狂妄得很,正好可以教训他,给郡主出气。
“回来!”纪云微赶忙叫回了她。
“什么都别说,但把这个玉佩给他就好,一定要亲手好交给他,回来我再与你细说好不好?”
午后,乐安便出门去了。
中书令尹府门口。
“你是何人,这可是中书令的府邸?”尹府门口的小斯拦住了乐安。
她向小斯规矩地行礼,“我是长公主府的,昭宁郡主的丫头,有要事求见尹大人!”
正巧赶上尹鸿下朝,在门口碰个正着。
“我就是尹鸿,你有何事?”
乐安:“我是长公主府昭宁郡主的丫头,我家郡主让我把这玉佩交给大人。”
听说是昭宁郡主尹鸿立刻知道了来意,看到那枚玉佩,他更加确定了。
裴澜和纪云微已经见过面了。
“郡主还有交代什么吗?”他追问道。
“郡主只说,要亲手交给尹大人才好,隧我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大人既收下了,那我也就回去复命了。”
“来个人,送送姑娘。”
“尹大人不必劳烦了,这便告辞了。”
尹鸿不知告诉裴澜“魏昭宁”的真实身份是好是坏,但是自己已经把郡主卷入其中了,眼下,谁都没办法轻易脱身了。
自己照应裴澜是情理之中,可若有人因此涉险,却并非自己本愿。
可家国大业面前,那能没有流血牺牲,只可惜了郡主的小小年纪,终究无法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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