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貌美的紫衣女子向长舒行礼笑道:“那小丫头就是吗?”看着纪云微落荒而逃的背影,她眉目中的神情渐渐变得祥和起来。
她长得很漂亮,说是倾国倾城之色也不为过,可却偏偏一身的愁怨,和京城中其他流落风尘的女子并不相同。
“正是。”长舒答到。
她打趣道:“这么小,看着还不足十五,你家公子也真行。”
长舒一听,不禁也憋出笑声,“郡主已过及笄之年,不小了。”
那女子叹了口气,“阿澜到底在耍什么心思,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正说着,她便跟着长舒进了门,府内的陈设古朴雅致,院子不大,却种满了裴澜喜欢的杜鹃花,如今正是世界,殷红一片十分好看。
种杜鹃一则是裴澜确实喜欢,二则是因为此花相传乃杜鹃鸟所化,日夜哀鸣因此才染红了满山的花朵。以此花来怀念古国,才能不忘亡国灭族之恨,时时勉励。
“这里人多眼杂,姑娘您进去同公子说吧。”
“也好,走吧。”
裴澜见到紫衣女子,殷勤着一路小跑从廊下而来,规规矩矩地行礼,“姐姐你可来了,我备好了你爱吃的席面,你先吃了我们再说。”说着就挽上来对方的胳膊。
此人虽说是颐香阁的花魁偷拍,但说的更仔细些,她以花魁身份隐居于颐香阁,众多前朝的臣子贵族在此盘踞,遗老们称她为清公主。
是裴澜一母所生的亲姐姐。
刚一坐下,便砖往裴澜的要害问,“你和长公主府走这么近做什么,你还在想着前尘往事吗?”裴清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不愿在因为身份变沛流离。
听说弟弟搭上了长公主府昭宁郡主,诚惶诚恐担忧了好多日。
对她而言,眼下的生活来之不易,断断不能再让自己和族人再身处险境。
“姐姐……”裴澜一世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做这些事情从来不让裴清知道,哪怕东窗事发,这乱臣贼子的罪名,也和京城行首清姑娘毫无关联。
可是这次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在加上勾栏瓦舍本就消息混杂其中,大概三人成虎,裴清想不知道也难。
“你现在过得难受,非想寻死吗?”裴清语气严肃,和刚刚在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
“不是的。”裴澜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只敢作答,不敢争辩。
“我同你讲过多少次,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你再出了什么事我可如何自处,父亲母亲有该如何。”
“姐姐就甘心沦落风尘吗?”
这一句问到了裴清的逆鳞,谁会甘心流落风采,堂堂一国公主,怎会甘心过着这猪狗不如的煎熬日子,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人要知足才能常乐,自己现在没有沦为阶下囚,没有身首异处,那已经是上天的偏爱了。
可她这个弟弟却不会这么想。
他太骄傲,太想重整山河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一切在正统看来,无异于小丑跳梁,简直是异想天开的胡闹。
裴清体态极好,语气没有起伏,娓娓道来:“酒足饭饱思□□,你现在就是过的太好了,想入非非,不知所谓,非要去想一些不该想的东西。”
她的性子柔顺,可却也是极有主意,果断坚决的人。
“我不甘心。”裴澜紧紧攥着衣角,片刻之后才说出自己的心思。
裴清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在桌上,茶杯中的茶水撒了出来。“不甘心又能如何,杀了皇帝,你取而代之吗,为此宁可民不聊生,宁可重蹈覆辙你才甘心?”
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那些遗老遗少心有不甘,却给年少裴澜的心中留下了太多怨怼,所谓大丈夫,治国平天下的思想,让他从小就把此当作自己的目标。
非要惊天动地才不算白活一场。
这也是裴清一直担忧的事情,终是自己把弟弟养成了这样,苦大仇深,每天围着些虚无缥缈的事情忙碌。
宫墙内的尔虞我诈,她从小就司空见惯了,可如何才能让这个弟弟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呢。
看着眼前含苞待放的杜鹃,裴清触景生情起来。
“那年你七岁,我十岁,我们相依为命长到现在,你就非要把眼前一切都毁掉吗,能有一息尚存,你难道不觉得是劫后余生吗。我看那郡主年纪很小,看着单纯极了,你若喜欢我自然不反对,可你若有别的……”
“我喜欢。”裴澜忽然打断了姐姐。
裴清抬眼凝重地看着裴澜,“当真吗?”
“是。”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什么人会让你当真喜欢,就刚刚我看见那个小姑娘,是顽皮任性些。可你这样算什么,人家年幼顽皮,可是你却这样图谋别人。”
裴澜似是被戳穿了谎言了一半,变的无所遁形,不知要怎么回复。他当然不喜欢纪云微,只是你求我愿地试探着,拉扯着,说到底不过是图个畅快有趣儿罢了。
可他不能如实说明,否则自己的计划将崩溃一窥。“姐姐乱说,既然图谋,肯定会好好待她,定然没有让她落寞失望的道理。”
有些事是不必说明,裴清也没再多问。“罢了,你知道就好,尽力而为不要逞强了,别把好容易得来的安生日子,又给糟蹋了。”
“是,姐姐这次来,所谓何事呢。”
裴清慵懒地倚在椅子上,双眼微阖,“问问此时是其一,还有一件,总有些人来颐香阁找我,我这个身份做什么都多有不便,所以都说来找萧公子,让萧培去找殿下。”
“劳姐姐费心了。”
“这都不打紧,倒是你,已经弱冠,马上又将登科入仕,婚事还是尽早敲定的好。”裴清之话,似乎是又默许了裴澜和纪云微的事情。
遥遥一见,那小郡主活泼可爱,若真能触动自己弟弟的心房,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尹鸿在公主府说了好一会才出来,魏珊亲自送出门去,她在前为女儿筹划,纪云微此时却翻窗外出。
“尹大人真是费心了。”
“把
“那老臣就先回去了,殿下您留步吧。”
送走了尹鸿,魏珊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把郡主给我叫过来!”
乐安眼神躲闪不敢说话,“郡主……”
“当着外人的面就如此无礼,真是我平日太惯着她了,把她给我叫过来。”
“郡主……不在府中。”乐安说的声音极小,生怕被拉出去发落。
魏珊本就不畅快,现下得知纪云微私自外出更是生气,却也耐着性子没有发火。“她干什么去了?闭门思过,她如何出去的?”
“郡主……郡主翻窗出去的。”
魏珊最后的忍耐也化作了泡影,用力拍了下桌子,恨不得亲自去把死丫头抓回来。“白露,给你三五个人,在门口和后门守着,看见这死丫头,立刻捆过来见我!”
白露是最心疼纪云微,一直为她求情拖延:“殿下……郡主还小……”
“让你去你便去,哪来这么多话!”魏珊大声呵斥这种人,与刚才贤妻良母的形象结案不同。
“是,立刻就去。”白露带了三五个侍女停在后门,等着纪云微回来。
老远看去,迎面走来一个低着头的小丫头,再仔细一看正是纪云微。
她此刻正跟丢了魂似的,异常落寞,大概是在想那位紫衣女子,她对裴澜的了解再次让她感到疑惑,虽然他前世并非真心喜欢自己,可也不是薄情寡性的人。
自己竟根本不知他还有一位如此貌美的红颜知己,再看看自己,这十五岁稚嫩的样貌,怎么可能被人喜欢,只怕裴澜把自己当成个了解闷的小东西。
“郡主终于回来了?”
“白,白露姑姑……”纪云微看到眼前如此景象,才惊觉自己是闯了大祸了。
“殿下等您多时了,请吧。”
“母亲可是动气了?”她慌乱地问着。
“殿下为郡主议亲,郡主却私自出门,还是翻窗外出,这怎么得了,奴婢就是再护着您,这次殿下恐怕也免不了一通责骂了。”
想到此处,纪云微总觉得自己太混帐,重生之后将尽一月,只知道惹母亲生气,仗着自己年少无知的样貌,一时一刻都不让人省心。
“你跪下,白露给我拿戒尺来!”
白露:“殿下……”
“快些拿来!”魏珊大发雷霆,盛怒之下打翻了桌上的青瓷瓶。
她一把夺过白露手中的戒尺,朝着纪云微重重的大了上去。
“让你自己出门,让你争强好胜,闭门思过你敢翻窗出去,给你议亲你一点不给我长脸。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就是不长记性,下次再犯我打死你!”
打在纪云微的身上,可魏珊却是钻心的疼,她长到这么多,自己对她甚少责骂,这次却是实实在在地动怒了。
纪云微被打倒在地,又艰难地爬了起来,往常她肯定会哭喊求饶,可这次没有。她紧咬着牙,一声不吭,哪怕已经满头大汗,嘴唇不自觉地抽动着,也硬着头皮挺下来了。
她越是不说话,魏珊便越是生气,力道越来越恨,“你说话呀,刚才做什么去了,你说话!”
“你不说是吧,好啊,有骨气,你嘴这么硬,太好了,不让你长点记性是不行了,我看也不必闭门思过了,过几日进宫去陪着你表妹念书吧。”
“入宫?我不入宫!”这样一来,只会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远了,她说什么都是不愿的,“我不去!”
魏珊反驳吼道:“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的,你这性子,嫁人也是受罪,就趁着嫁人前,好好磨磨你这性子。”
纪云微被狠狠打了通戒尺,她身娇肉贵从来没受过这样的责罚,只能卧床静养,乐安俨然看出来了她的心思,上前问道:“郡主在为萧公子的事在担忧?”
纪云微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又委屈又伤感,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惹人烦。看着乐安关心急切的样子,便更加委屈,眼泪不自觉地夺眶而出。
她紧握着乐安的手问道:“乐安,你相信这世上有起死回生吗,死去的人得而复生,把从前的经历再经历一番。”
乐安比纪云微小一些,可因为从小在身边服侍,性格更加稳重,她抹去了纪云微脸上的泪珠,低声安慰着,“郡主怎么了,又在瞎想了。”
“你不信吗?”纪云微问。
乐安犹豫了片刻,笑了笑,“郡主说的我都信,郡主想做什么,我一定尽力而为,我陪你一块儿进宫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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