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走到正中,侃侃而谈,这些都是纪云微一早安排她的,就为了将来有朝一日,不时之需。“自从郡主来了司宾司,为了便宜行事,我们彻查了所有宫女的履历和家世背景,遂发现了些眉目。”
“乐安……”何凝神色慌张,刚喊出她名字欲言又止,“你敢!”
尚仪大人看了看何凝,大概猜出来事情原委,她入宫近二十年,什么样的玲珑心思看不透。
“你接着说。”她吩咐乐安让她继续说。
“这位何姑娘父亲是朝廷命官,虽然比不上京中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也是衣食不缺的富裕人家。我朝向来没有强求清贵人家女子入宫的先例,这样的人家无非两个盼头,一时能帮助家族,二是希望被皇帝临幸一跃成主子。可何姑娘似乎是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堂表哥,所以断断不会是为着第二个目的,那是为了什么呢,巴结权贵,给日后铺路吗?”
这些都是乐安调查时查到的,从籍契到司宾司的账簿记录,每一笔都是记录在册分辨不得的。
这些记录除非彻查,否则不会有人会去多管闲事,宫中私相授受,意图不轨的人多了去了,没有谁会抓着不放。
也因此一查便知,淑妃知道纪云微的身份,因此派她过来,可她并不知纪云微是谁,仗着自己家里有些权势,为所欲为,全无法度。
“你血口喷人!”何凝气急败坏。
“那为何记簿上有你多次出入淑妃娘娘宫里的记录,淑妃娘娘为人谦厚,自有陛下的宠爱,你去是为这什么?而且多次挪用公款,郡主核对时偏你这里多次对不上,皇宫大内,私相授受,攀附皇妃,你该当何罪!?”
她辨无可辨,长久以来,这些行踪都是白纸黑字,她可以解释,为自己行动开脱,却没法洗清自己行贿的事实。
可淑妃娘娘威高权重,根基很深,因为她与前朝有渊源,纪云微不愿轻易得罪。如今这般,已经是敲山震虎了,没必要跟皇子生母陛下宠妃过不去。
这些事只能何凝来背,她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也并不冤枉。
“我……不是的……”她心慌不已,浑身颤抖,声音很尖,控住不住地冒汗。
如捉住救命稻草一般,“公主,公主救命啊,这朗朗乾坤,这是要杀人啊!”
她大声吼着,不停打断旁人,心中压制着自己不要慌乱,避免言多必失。
纪云微见状立刻堵住她说道:“公主殿下金尊玉贵,岂能因着你费了心神,求她为何不求我,不求尚仪大人?你知道我不会饶你,尚仪大人也不会姑息,这才把目光投向公主,对也不对?”
她知道魏晨月性子软,娇滴滴的有时候没主见,求她定会思量一番,却被纪云微截胡了。
“纪云微,你疯了吗?”她面部抽搐,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语速很快,已经预想到了最糟糕的结果。
纪云微早就不是前世天真犯傻的少女了,算计至此,也是为了保命生存。
“从你说自己不认字时我就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傻子,留着你无非是还没到揭发的时候。姑息才能养奸,不然我何至到今日,若是你今日老实,我也不会如此。”
魏晨月只知道她想法跳脱,甚至可以说是离经叛道,可还是第一次见到纪云微这番行事做派。
这心思,这谋划,根本就不像是久在深闺的女子。
至少有皇后的庇护,她不会想到这些。
何凝摊坐待地上双眼暗淡,突然弹起,似要翻案一般,“尚仪大人,公主殿下,我有事情要说。”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尚仪不耐烦地问道。
“不知我朝律法,双方未婚未嫁举止亲蜜该如何算?”
尚仪:“你要说什么?”
“如果是李大人,我自然是没得说,不过您现在是郡主了,如此行事到底应当不应当!”
众人互相看着对方,一时搞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是不是疯了傻了,满嘴胡言。
尤其是尚仪大人,根本听不明白。
看几人不说话,何凝突然宛若胜券在握,一时得意起来。这么大的一件事,被自己抓得死死的,倒要看看纪云微如何说。
她狡黠一笑,反问道:“怎么不说话了,面子挂不住了吗,你在贡院门口的事情,全京城人尽皆知,这就是皇家的颜面吗?”
纪云微没想到她会说这些,突然怀疑起裴澜和淑妃的关系来,反倒是魏晨月站出来替她辩解,“你个疯妇信口雌黄污人清白,郡主也是你能诋毁的吗?”
魏晨月是公主,自然是比纪云微更有话语权,为了护着她,直接开口让人请走何凝,“尚仪大人,这人好像有些疯了,让她速速退下吧。”
何凝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只能默然下场,真把事情闹大对谁都不好,更可能会连累家人。
临近寒食清明,宫中本就事物繁多,尚仪大人也不愿此时节外生枝。
况且何凝说话已经有些疯魔,谁也不会听一个疯子的话的。
为了震慑宫人,也为防患未然,何凝必须严惩,加之有后妃牵扯其中,必须要秘而不宣。
尚仪大人义正言辞,高声训斥着众人,“以儆效尤,打她三十大板把她拉下去。此事事关贵女名声,你们在场所有人,不得说出去半个字,否则,杖毙!”
此事因此得以草草平息,回去的一路上,魏晨月心中始终惴惴不安,自己纵容纪云微见裴澜,默许出宫是不是错了。
这个“萧培”到底是个什么人,她也只是听过纪云微的一面之词,如果他只是一个中了进士的贫寒子弟,何必大费周章地出去。
她心中渐渐有了些疑问。
纠结许久,终于决定问一问,只想亲口听她说,“那个萧培,你们当真……”
“当然没有了。”纪云微毫不迟疑地答到,“晨月,我何时骗过你。”
“你出宫到底干什么了,玉佩真是遇到歹人是摔碎的吗?”
“是啊,当然是了。”纪云微点了点头,“要不这样吧,后日你也去见见他?”
看着她果断的言辞,魏晨月心中半信半疑,“你为什么非要跟他纠缠呢?”她问道。
这句话问住了她,为什么要纠缠呢,为了上辈子的承诺吗,还是只为了自己?
“我喜欢他。”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什么,当真吗,云儿就是这么说的吗?”
魏晨月心中疑虑,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哥哥魏暄,他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居然出自一位十五岁的闺阁贵女之口。
他跟妹妹反复确认了多次,却也哑口无言,控制不住地瞪着眼睛,支支吾吾的生怕被人听见他们的对话。
“是,是……”魏晨月没想到自己哥哥的反应会这么大,明明上次回宫时遇见,还是急言令色训斥了一番,如今自己却吓坏了。
魏暄比纪云微的亲哥还像亲哥,一个人握着拳,喃喃自语,“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成体统了。”嘴上这么说,心里怕是骂了裴澜千百遍了。
魏晨月:“我是不是,不该告诉哥哥……”
“你当然对了,难道要告诉母后吗,那云儿以后还怎么嫁的出去,我派人去查一查这小子的底细,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可是哥哥,云微说,他人挺好的,我,我听她说起感觉对她也还可以。”
魏暄一脸嫌弃,这种事情,一定要好好同妹妹说说,绝不能让她步纪云微的后尘。“傻丫头,他一个寒门进士,给他几个胆子敢来找朝廷贵女,必然是有所图谋的。”
“不,不会吧。”魏晨月听得一头雾水,似乎已经后悔把事情告诉他了。
魏暄:“非翻出他些实料来。”
“哥哥……哥,你,你别让云微知道是我告诉你的啊!”
“那是自然,你可是我亲妹妹呀。”
“那就好。”
夜间,司宾司内,纪云微正在核对最后的流程礼单。
彩云端了杯热茶进了屋,“大人……”刚一开口,马上改口了,“郡主,这是最后和对的单子,您过目。”
“之前如何叫,还是如旧,怎么突然这么不自在了。”
她哭笑着改了成为,“大人喝茶。”
“我并非有意瞒着你的,你也知道,我身份诸多不便,只能如此……”
纪云微想解释,可彩云根本没给她机会多解释,“奴婢明白的,这,这也怨不得郡主。”
此刻乐安也进了房间,催促纪云微休息,“郡主,早些睡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
看出了彩云有些不自在,纪云微拿出了些果子,“我这有些果子,你们俩吃了吧,然后彩云,明日你出宫一趟,去取点心。”
“是。”
她只是在自己入宫后开始熟识,自然不如和乐安亲近些,偏她又久在深宫,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并不像乐安这样傻乎乎好养活。
自然不能相同对待。
看着果子,乐安好吃懒做的原型立刻暴露,“这糕点我最喜欢吃的吗,谢谢郡主。”
“你就知道吃,一直白天那样多好。我先睡了,你们吃完也回去睡吧。”两人说说笑笑,彩云形单影只,怎么都想过混不熟的下人。
“好!”乐安刚拿出一块,就被彩云婉拒了。“那个,我有点胃疼,我先回去睡觉了。”
“你不吃我一个人……”没说完她转身便回去睡觉了,只留下乐安一人,抱着一盒果子。“……我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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