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有一处空地,张三易的茶铺就开在这里。
简单地支了个棚子,再摆上几张木桌木椅。当然,还有个手脚麻利的伙计,笑呵呵地穿梭在南来北往的客商行旅之间。
这一日,他的茶铺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高伟岸,浓眉直插入鬓,一双吊三角眼下撇,不断扫视着饮茶休憩的列位。
众人被他背上双刀裹挟得浓浓杀气所迫,一语不发,皆低头喝茶以避其视线。
见状,他不屑地嗤笑一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同桌的几人连忙端起碗去别处拼桌,给他腾地方。
掌柜张三易站在后面,脸色沉了沉,一边吩咐伙计上茶,一边咬牙迎了上去。
“不知何二爷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您稍等,小二这就来给您上茶。”
他脸上堆笑,从袖中摸出碎银,便往何二爷手里送。
何二爷啐了一口,看了一眼桌上的碎银子,轻蔑地说:“你这荒郊野外的破烂铺子,能有什么好茶?”
“是是是,只是小人唯恐怠慢了二爷。”
又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这点钱不成敬意,只能给爷添些茶水钱。”
何二爷这才哼了一声,大咧咧将银子放入怀中。
“上次说的事,考虑的如何了?”
张三易脸色一苦,支支吾吾道:“不是小人不愿替您分忧,实在是、实在是小店是小本生意,若真的长此以往谁还肯光顾小店?”
“你张三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临了在这个犄角旮旯开个茶水铺子,要说真没什么猫腻,谁信啊?”何二爷重重地拍了拍张三易的肩膀。
正巧伙计哆哆嗦嗦地来倒茶,张三易冲他示意,接过茶壶,亲自给何二爷面前的碗满上。
滚烫的开水一浇,茶叶在碗里翻来滚去,直到根根竖起。
“这事,二爷真是为难我了,往后如果有别的事,二爷吩咐一声,我”
话还没说完,桌子被人一掀,滚烫的茶汤瞬间泼洒开去。
邻桌的少年轻叫了一声,估计是饿了,他浑身无力,反应便慢了些,眼见着有茶水泼向自己,忙伸手挡脸。
放下捂住脸的胳膊,就见徐子真右手拿着一只碗,稳稳挡在了他面前。
不到手掌大小的碗内,盛了小半碗溅过来的茶汤,在碗中晃晃悠悠,周围却没撒出一滴。
这期间,徐子真头也没偏过一下。
这少年正是季清嘉,他在心中暗赞了一声男主好身手,又看向张三易。
果不其然,张三易就惨了,他距离最近,半边脸被泼到,火辣辣一片。
伙计连忙用冷水蘸了帕子,帮他敷脸。
何二爷眯着一只眼睛看徐子真,见他一动不动,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季清嘉,皱了皱眉。
这少年,何故将头发剃的这么短?
莫不是是逃犯?
既然是逃犯,为何正大光明闲坐饮茶,不加任何掩藏?
难道是有恃无恐?
他看了看旁边脊背挺直的白衣人,微微咬唇。
本想会会这白衣人,但如今宫中事务繁多,恐惹上什么麻烦事,由此也就歇了心思。
站起来,撂下一句:“张三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等我下次来,就不像今天这样可以善了了。”
遂驾马远去。
他一走,整个茶铺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
季清嘉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出了一丝丝仓皇的感觉。
欣赏着徐子真静默如玉的侧颜,轻轻摇了摇头。
这就是男主光环吧,颇有种动漫中霸王色霸气,秒喽啰的感觉。
徐子真:?
这时,张三易走过来,拱手向他们见礼:“多谢二位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哪里哪里,掌柜的言重了。”
季清嘉自知何二爷忌惮的是徐子真,并不往自己身上揽功,但见徐子真八风不动的做派,显然是不会搭理这掌柜的,便只好出面客套一番。
咕噜噜。
突然,他肚子叫了一声。
这一下,不止张三易,连徐子真也看过来。
他脸一红,摸着肚子对张三易道:“掌柜的,您这儿有吃食吗?”
“有有有,公子稍等。”
不待他吩咐,伙计端来两碟肉饼,每碟垒了足足三个。
“二位客官,小店只有肉饼,不知合不合口味。”
“甚好甚好,多谢!”
捧起肉饼便开吃。
伙计还给他们热了一下,两只手捧着热乎乎的肉饼,季清嘉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饼皮金黄酥脆,肉馅滑嫩多汁。
热气带着香味从他咬出的小洞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钻进他的鼻腔。
他深吸了一口气,幸福地想落泪,好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
还不忘将碟子往徐子真那边推了推:“你也吃呀。”
徐子真拿起一个肉饼,尝了尝。
说实话,味道很一般。
看了眼旁边吃得两腮鼓鼓的季清嘉,却觉得嘴里的肉饼也有滋有味起来。
季清嘉一口气吃了三个,眼巴巴地看着徐子真面前的那碟。
男主举止文雅,刚吃完一个,在用茶水漱口。
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徐子真默默将碟子往右边挪了挪:“既然季公子饿了,便都吃了吧。”
季清嘉喜不自胜,小脸高兴得红彤彤的,道过谢便拿起一个吃了起来。
三口两口吃完大半个,才开始觉得有些饱了,速度渐渐慢下来。
后知后觉发现掌柜的还在旁边看着他,不觉有些尴尬,忙说:“您家肉饼风味甚佳,不知价钱几何?”
说完,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钱一个铜板也没有。
他的手机没和自己穿越过来,就算穿过来也没什么用。
视线移向徐子真,刚刚居然还大言不惭要请救命恩人吃饭,还好对方拒绝了。
否则酒楼坐定,佳肴摆满,宾主尽欢后,自己怕是得留在酒楼里洗一段时间盘子。
徐子真被他盯得不明所以,用眼神询问。
“不用不用,两位是小店的贵客,这肉饼是张某请二位吃的。”
“这怎么好意思?”
季清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像又蹭男主光环了。
徐子真见两人纠缠不休,便从怀里掏出来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季清嘉:这也太多了。
张三易:明明可以是冤大头,偏偏是不好惹的恩人。
“这可使不得,还请公子快快收回!”
徐子真避而不答,只是突然道:“三易先生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原是在此开了一间茶铺,当真是会掩人耳目。”
张三易的手微微一顿,姿态越发谦恭:“不过是讨个生活,赚些吃饭钱。”
“哦?”徐子真来了兴趣,嘴角噙着一抹微笑:“若要赚钱,这里山高路远,行旅稀少,恐收入不丰。恰巧在下在京城有间铺子,正缺人管理,不知三易先生是否有兴趣?”
“这张某已退隐多年,实是不愿再涉世过深,请公子谅解。”
徐子真但笑不语,转而问季清嘉:“吃饱了吗?”
季清嘉忙着看他俩打机锋,闻言一愣,随即点点头。
“那便启程吧。”
说罢起身,向张三易微微点头,转身去牵马。
伙计又拿来三个肉饼,用油纸包起来,让季清嘉带走。
他揣着厚厚的一沓肉饼,向张三易和伙计道谢:“多谢款待,下次我们再来捧场!”
张三易笑容发苦,将那一一锭银子塞给他,连忙挥手道别。
马背上。
季清嘉略感疑惑:“掌柜的好生奇怪。”
“怎么?”
“他明明是开门迎客的,却好似不想我们再来。”
徐子真微微一笑:“是吗?估计是怕你多来几次,他就赔本了。”
季清嘉脸颊微红,自己才是真正的大赢家。
连吃带拿不说,徐子真的一锭银子也成自己的了。
刚才他要还给徐子真,对方看都没看,淡淡说了句:“你替我拿着吧。”
这个“替”字就很精髓。
到底是借、还是送,还是保管?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再走了一段路,两人便到了晋阳城外。
城门气势开阔,两边列有守卫,正一个个盘查身份,门外排起长龙。
“看起来好严格哦。”
季清嘉探头探脑,看个不停。
这可是古代,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奇。
“最近城内有青壮年无故失踪,所以管理严备了许多。”
“青壮年?”季清嘉回忆起银月魔宫,猜测道:“和银月魔宫有关吗?”
徐子真声音平淡:“尚无定论。”
两人没下马,径直便往城门入口走去。
“什么人!下马接收检查!”
两个守卫挥舞着长枪便冲了上来。
季清嘉心里一紧,正准备下马,就见徐子真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块玉牌,朝他们亮了亮。
守卫皆大惊,忙低头行礼,然后快速放他们通行。
进入城中,季清嘉只觉房舍鳞次栉比,百姓如织,摊铺整齐,街上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市井风貌。
“徐某还有要事在身,便与季公子就此别过。”
季清嘉知道这是男主在和他告别,连忙跳下马。
脚步一软,明明吃饱了饭,却觉得有些浑身乏力。
他不在意地忽略过去,对徐子真笑吟吟道:“这几日承蒙照顾,期待下次有缘再见。”
徐子真坐在马上,拽着缰绳看他,季清嘉双眼弯如弦月,满是真诚,小脸红扑扑的。
他点了点头:“再会。”
双腿一夹马肚子,利落转身,往一个方向去了。
季清嘉目送他离去,有些发晕。
看了看头顶的烈日,摸上自己的脸,一片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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