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山野回应给他的只是自己的回音,他又接连叫了几声,白岄听到接连的喊声,微微睁开了眼,隔着疾落的雪,他看到不远处的一个身影,那个身影有些熟悉,但很快,他又失去了意识。
伯卿嗓子喊哑了都没有得到一点回应,他一甩袖子,走到了魔崽身边,一把背起了魔崽。
还好魔崽这时候还没有长大,他背着还不算太重,他背着他,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去。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了雪的下山路难上加难,背着个不省人事的人的雪夜下山路简直难于上青天。
魔崽没了意识根本不能老老实实挂在伯卿身上,走两步就往下滑,伯卿无奈只能弓着腰弯成虾米小碎步划着前行。
可惜千小心万小心,就在他快要到达山底时,一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乌鸦突然叫了一声,伯卿一分神脚底一滑直接就要仰面倒下去,身后的魔崽还小,他怕自己全身重量压上去会压死他,就在倒地的一瞬间,伯卿眼疾手快抱住魔崽的腰一转身,在空中给二人换了个体位,让魔崽垫着自己掉到了地上。
伯卿躺在雪地上,久久不能回神,魔崽虽小但也不是小孩,只是比自己矮一点的少年,他毫无意识倒在自己身上还是让他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后背又冷又疼,地上一块凸起的石块差点断了他的老腰。
伯卿躺了好一会儿,才哼哼唧唧地爬了起来,重新把魔崽背到了背上。
雪夜的行人很少,未及戌时,街上已不见行人,店小二刚走到门边要关门,突然看见一个大雪人伫立在门口。
“有鬼啊!!!”
店小二失声尖叫,客栈掌柜闻声赶来,就看到一大团雪白的物体走进了店里。
伯卿虚弱地出声道:“住店。。”
掌柜这才看清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不省人事的人,二人也不知在雪中走了多久,全身都是落雪,连眼睫眉毛都被冻成了白色。
老板踢了一脚坐在地上的小二,直接把二人引上了楼。
伯卿把魔崽扔到床上,这才跌坐到地上揉了揉酸痛的老腰,魔崽还在床上不安分地动来动去,伯卿摸了摸他的额头,虽然没有一开始那么热,但也还是烧着的状态。
或许是喂血起了点作用。
伯卿帮他解开身上的皮袄,这时才发现魔崽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屋里虽然暖和,但让一个生病发烧的人穿着湿衣服总归有些不妥,他想起自己跌入水中魔崽居然不顾对他的涛涛恨意下水营救,心里有了点不舒服。
他脱下了魔崽的衣服晾在屋里,叫小二再搬来两床被子和热水,给人擦了擦就塞进了被子中。
他照顾过弟弟三年,给拒不配合的人洗脸擦身体都很熟练。
他叫小二帮他找郎中,但这个点,这个天气,没有哪位先生愿意出诊。
伯卿坐在床边看着依然微微蹙眉的魔崽,想了想又拿出了那把匕首,他看了看已负伤的左右手,狠狠心,在手臂上划上了一道,该说不说这把匕首是真的锋利,只是轻轻一划,血就渗了出来。
伯卿赶忙把手臂放到魔崽嘴边,魔崽有奶就是娘,立刻吸了上去,经过前两次的吸血,魔崽明显地恢复了一点体力,前两次还只是乖乖的吸,这次光吸还不够,居然上牙咬,伯卿感觉到伤口被他扯大了,立刻抬起了胳膊,没想魔崽居然顺着他的胳膊起了身,向他扑了过来,伯卿下意识把两条胳膊收回胸前,忘了另一只手上还握着那把吹毛立断的匕首。
匕首顺着锁骨划过,一道轻微的痛感,伯卿暗道不好,立刻顺势将匕首扔了出去,但锁骨下方还是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新的伤口流出的血更多,也更暖,魔崽立刻放弃了胳膊扑到了伯卿胸口,张口吸住了锁骨下的新血源。
不可以!那里靠近大动脉啊!!会死人的!!!
伯卿挣扎起来,但魔崽直接伸手缠住了他的腰,防止他的逃离,大有一番要将他吸干的趋势。
伯卿挣脱不开,只能用力把手指塞入魔崽的嘴和自己的伤口之间,防止魔崽继续吸血。
好巧不巧,拉扯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而这时魔崽也一口咬上了伯卿的手指,伯卿轻叫一声,门外的小二以为是让自己进来,便毫不犹豫地推门而入。
一进门看到的便是一个赤条的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啃胸口的精彩画面。
伯卿内心大喊一声艹,脑海中飞速闪过各种化解尴尬小妙招,只见他一边拍着魔崽的脑袋,一边安慰道:“不哭不哭,饭已经来了啊,马上就能吃饭了。”
小二见到这阵势,小脸一红,立刻把饭放到桌子上就退了出去。
小二一走,伯卿恨不得拿起匕首当场剖腹自尽,他这是想出来了个什么变态点子,还不如什么都不说让小二误以为二人是在搞断袖,现在这算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有脸了。
这边魔崽还在拿他的手指当磨牙棒,伯卿强硬抽出手指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魔崽退后几步,贴到了墙上。
魔崽毕竟还是虚弱,一推便倒在了床上,有心吸血却无心追赶。
看到魔崽消停下来,伯卿这才灰溜溜跑出房间,找小二要纱布止血。
伯卿本想再开个房间,却又怕魔崽半夜暴毙,思来想去又回到了原来的房间。
此时魔崽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但伯卿的眉头却拧上了,他在思考一个问题,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这该不会对剧情发展有影响吧?
他作为一个必死人物,虽说对剧情毫不关心,但想到魔崽到手的对象没了,还是有些不安和愧疚。
他想了一晚上,在天亮之际终于想到了一个完全之策,他拿出钱袋子,找来针线,凭着自己缝补臭袜子的手艺在钱袋上歪歪扭扭地缝上了一个‘辛’字,字虽然丑,但没有哪一个情节说辛芝心灵手巧会女工。
白岄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雪停了但天还阴着,似乎在酝酿下一场暴风雪。
白岄掀开了身上的三层被子,屋子里没有人,但是有一股淡淡的甜味,白岄走下床,在床尾看到了自己的匕首,他立刻捡起发现匕首上还有凝固的血迹,他只记得自己上山采药草,发烧晕倒在半路,后来发生了什么,没有任何印象,他按了按头,这才模糊记起了一个身影,但也只是一个背影罢了。
他看了看染红的刀尖,刀尖上的确实是血,但却散发着淡淡的甜味,他鬼使神差般举近了刀,伸出舌头在刀尖轻轻舔了一口。
待他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立刻拿开了刀,舌尖上是血腥味但同时还有一丝奇异的甜,甜味有点上头。
他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未等他出声一个店员打扮的人就端着一个托盘推门而入,在看到站着的白岄时,小二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客官你醒了?”
说着将托盘放到了桌上,“这是送您来的那位吩咐的。”
说着将饭菜摆到了桌上,白岄走近桌子这才发现,桌上还有一个钱袋子压着一张字条。
他拿起字条,上面是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期待下次相会,辛芝。
怎么会有人写字这么丑?
随即一看钱袋,上面用更丑的字体缝了个‘辛’字。
白岄握着钱袋,问店小二道:“谁带我来的?”
小二眨了眨眼,说出了伯卿事先交代好的话:“是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我没看见她的脸。”
白岄半信半疑地放走了小二。
他打开钱袋子,里面放着几两碎银。
白岄看看字条又看了看刀尖上的血,他解开衣服对着铜镜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既然不是自己的血,那这刀尖上的血又是谁的?
白岄皱了皱眉,难不成是这个叫辛芝的女子?但听小二的话,女子似乎救了自己,他为何要用匕首伤害救命恩人?如果真的是那个人的血,那个人现在还好吗?
刀尖上的血还在散发着阵阵甜味诱惑着自己,白岄觉得浑身发热,他立刻收起了匕首,阻止自己再做出奇怪的举动。
白岄吃完饭下楼的时候没有看到小二,只有一位貌似掌柜的人坐在柜前昏昏欲睡。
他走了过去问道:“请问一下昨天送我来的那位姑娘有没有说什么?”
掌柜睁开眼,暴雪天气客栈经营惨淡,昨天今天一共也只有两位客人入住,他当然记得眼前的是谁,他迷糊道:“姑娘?送你来的不是个年轻公子吗?昨天半夜还找纱布止血来着。”
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时小二从后面出来,他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立刻冲到了柜台前,冲掌柜使了个眼色。
掌柜开客栈多年,这一眼就立刻反应过来,连忙说道,“昨天雪太大,我都没看清,”说着转向小二问道:“是你接待的吧?”
小二立刻点头道:“是,那位姑娘没说什么,今早很早就离开了。”
白岄狐疑地看着两人,掌柜的立刻问道:“客官是要退房吗?”
白岄点了点头,掌柜立刻笑道:“好勒,那客官慢走。”
白岄反问道:“不用结账吗?”
小二立刻回答:“不用,那位客官已经结过了。”
白岄不甘心还是问出了最后的问题:“那你们,认识那个人吗?”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不认识,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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