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可爱, 你真的不考虑考虑买我吗? 桂菀忧愁道:“可是你一介文弱书生……”
这话说了一半,两人对视一眼,桂菀的脸嗖的一下红了, 她夫君是不是文弱书生她感触最深,先前桂朝调皮捣蛋,夫君为了震住他一拳头把半人高的石头都捶碎了呢!
现在桂朝那小混蛋看见夫君都瑟瑟发抖,再也没敢耍脾气折腾人。
很快, 桂菀又理直气壮起来:“就算遇不到劫匪什么的, 万一有个头疼发热怎么办?这些药包总要带上, 我听说考完试出来许多人都病倒了, 大夫说病的都差不多, 所以我给你准备好了药包,到时候你要是不舒服, 直接拿了药去煮, 免得抢不上看大夫。”
谢隐无奈,只好笑纳了她的好意,桂菀眼巴巴看着:“原本我是想同你一起去的, 可牙牙还小,家里没个人看着,我实在是不放心。”
“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桂菀脸又红了:“我哪里是说这个!”
不过她的确也有偷偷胡思乱想,怕夫君一离开自己的视线, 又被那些个狐朋狗友勾搭去,听说州府那边的书生最好红袖添香,流行交什么红颜知己,她自己读书是不成的,满身铜臭的商户女, 旁人瞧她不起,便怕夫君也会受人影响。
谢隐把行李放到一边,提前一个月出发,一是为了能够早些安顿下来好专心读书,二也是为了避免身体不适,虽然他自己是无所谓,但桂菀跟桂老爷都紧张的要命,谢隐没办法,只好听他们的。
“或者我先过去,爹的身体好一些了,你就带牙牙来找我。”
桂老爷这些日子生了场病,还在床上躺着呢,因此桂菀愈发走不开。
“瞧你说的,我带牙牙过去,不是给你添乱么?”桂菀娇嗔地瞥他一眼,“有牙牙在,你还怎么好好读书啊?”
小女娃最爱缠着爹,因为谢隐脾气好又纵容她胡闹,还会偷偷带她吃好吃的,这些桂菀全都一清二楚,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真以为她傻呀,被蒙在鼓里?
谢隐面不改色道:“她添乱不到。”
桂菀莫名觉得他没说出口的那句是她在他才会心乱,谢隐是不会说情话的,但他心思细腻体贴,日常生活中方方面面都顾虑周全,被他呵护的人自然能够体会到他的温柔与情意,有些话不说出口,反倒令人脸红耳热。
说是这样说,谢隐离开去州府赶考的日子终究是到来了,一家人齐齐送到门口,个个脸上都是不舍,看得谢隐哭笑不得:“这是在做什么,又不是一去不回——”
“呸呸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桂老爷赶紧打断他,“多大的人了,说的是什么不着调的话!”
桂菀也不赞同地瞪着他,谢隐只好拱手告饶,他抱了抱牙牙,又握了握桂菀的手,之后再叮嘱桂朝要好生读书完成他留下的功课,最后才与桂老爷告别,临上马车时,他俯身在桂菀耳边道:“待到进京赶考,必定带你同去。”
桂菀脸热,连忙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美眸盈盈如水:“夫君一路顺风。”
牙牙一开始还没弄明白,看到爹上了马车,随后马车渐行渐远,她突然意识到什么,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要哭,桂菀满心的挂念才转回来,赶紧抱着女儿哄,小女娃抓着小手手叫爹,无端把桂菀也给弄哭了,最后还是桂老爷跟桂朝,一个哄女儿,一个哄外甥女,半天了才好。
谢隐这一走,桂菀便做什么都觉得抬不起劲儿,她现在跟着谢隐读书识字,谢隐走时给她也留了功课,有时读着读着遇到了不认识的字,一声夫君叫出口,才发觉他人已经不在家里,最终只能按住内心失落思念。
就这样,谢隐一走月余,算算日子应当考完了,他说要等放榜后再回来,桂菀盼着他能考上,又怕他考不上心里难过,因此这几日吃不下睡不好。
次日阳光明媚,桂菀按照惯例去了家里的铺子,中秋节将至,糕点卖得好,尤其是那咸口的花生酥,很是为桂家的糕点铺子带来一番收益,以至于桂菀往铺子里跑的频率都高了。
她如今已不需要算盘便可轻松看账,半晌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争吵声,伙计气喘吁吁冲进来:“小姐!小姐!外头有户人家抬了个人来,说是吃了咱们家的花生酥被毒死了!”
“什么?!”
闻言,桂菀立刻站起身,她放下手里的笔往外走去,铺子外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看见那躺在地上面色诡异发红、露在外头的四肢也分别有大块红斑的死者,桂菀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周围还有人在起哄,说什么以后可再不敢买桂家糕点铺的东西,连带着一些正在店里的客人也吓得赶紧走了,生怕自己也买到带毒的花生酥。
桂菀心里着急,那家人还不依不饶,见只有几个伙计跟桂菀,竟上来推搡,根本无法讲理,桂菀一个不慎,被推的踉跄了一步,后脑勺直接碰到了坚硬的墙壁,顿时头晕眼花,竟是晕了过去!
这下可乱了套!
那家人就是想要银子,而伙计们瞧见自家小姐昏倒也着急,抄起板凳木棍就要干仗,正在一片混乱之时,一阵马蹄声传来,敲锣打鼓中有人高喊:“恭贺单琛单老爷高中解元!恭贺单琛单老爷高中解元!”
桂家糕点铺的伙计们都傻了!那家抬着死人要钱的人家也傻了!
桂菀只是短暂晕倒,她被扶进了铺子后没一会儿便醒了,此时也听到了外头的敲锣打鼓,只见她面容冰冷如雪,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格外阴森的气息,前来贺喜的伙计看了,竟愣是一句话都没敢说。
桂菀冷笑,解元,好一个解元!单琛倒也是胆大,偷盗试题还敢如此高调!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听闻桂家姑爷中了解元,那家人可不敢再闹,桂菀却没有如此轻易放过他们,她冷眼看着那个躺在地上的死人,前世这样的事也发生过,不过不是在桂家糕点铺,而是一个臊子面摊上,摊主是个带孙女的老人家,花生酥是吃面送的,这人便是吃了花生酥死的,不过并非因为花生酥有毒,而是因为此人对花生过敏,平日少吃两口不算什么,偏偏因着人家是不要铜板送的,舔着脸皮一气吃了许多,死了后,一家人把那面摊砸得粉碎,桂菀对此印象深刻。
她冷冷道:“此人面色泛红,身上大块红斑,想必死前曾有瘙痒腹痛窒息之感,这显然是对花生过敏所至,怎地便是花生酥有毒?世间不能吃花生者人不少,这人从小到大应当也不是头一回吃,会出现这样的症状,必然吃了不少,应当不是自己买的吧?”
这话一出,那家人脸色便有点难看,盖因死者平日吊儿郎当游手好闲,小偷小摸的事儿没少干,吃花生会生疹子这他们是知道的,但从没这么严重过,都浑身发红了,怎么能是吃花生导致的呢?
桂菀不跟他们废话,正巧那贺喜的官差来了,她直接请官差定夺,免得污了桂家糕点铺的名声。
谢隐刚中解元,官差们对桂菀十分客气,丝毫不敢因她是商户而瞧她不起,桂菀对这些恭维毫不关心,她直接上了马车要回府,伙计们还开玩笑说自家小姐跟姑爷当真恩爱,听说姑爷中了解元便立马回去,想想姑爷这会儿应当还没到家呢!
贺喜的来得快,铺子里的掌柜便做主给了喜钱,心说小姐当真是高兴极了,否则怎地连给喜钱都忘了?
桂菀归心似箭,她现在只想看到爹跟牙牙还有弟弟,别的她什么都不想管!
桂家门口正放着鞭炮,矮墩墩胖乎乎的桂老爷站在门口,正受人恭维,笑得一张胖乎乎的脸都出了褶子,他心里美得很,嘴上却十分谦虚,当初选了单琛做女婿,多少人说他糊涂,可你看,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女婿他出息啦!
桂朝跟牙牙也在边上蹦跶,牙牙正活蹦乱跳着,突然看到娘,迈着小短腿就奔了过去,桂菀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抱得牙牙有点疼,她娇滴滴地撒娇:“娘~疼~~”
桂菀颤抖着放开她,望着女儿天真懵懂的小脸蛋,眼泪瞬间自她脸颊落下,桂朝吓坏了:“阿姐,你怎么哭了?爹!爹!阿姐哭了!”
桂老爷赶紧跑过来,“哎呀菀菀,这怎么还哭了呢?喜极而泣吗这是?”
桂菀又悲声叫了一句爹,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这下桂老爷高兴不起来了,赶紧带着女儿回家,又让管家帮忙招待来贺喜的人,刚进花厅,就听到下人禀报说姑爷回来了!
桂老爷连忙安慰:“没事没事哈,女婿回来了,不哭不哭,是不是想他了?爹在呢,乖啊菀菀,你看牙牙都哭了。”
桂菀哭得浑身颤抖,也因此,当她看见出现在门口的谢隐时,内心深处的怨恨根本无法掩饰,她忘了一切,只记得要杀了这个该千刀万剐披着人皮的畜生!可家人都在身边,她只能拼命隐忍,死死盯着谢隐。
谢隐手上捧着一个锦盒,他在家常常与桂菀相伴,桂菀不在身边也有牙牙跟桂朝,两个小人精会学舌,所以当初买的那块原石,他趁着这次去赶考的一个月,夜以继日的打出了一支簪子,自己雕上了桃花,又买了精致的锦盒,见桂菀在哭,也以为是喜极而泣,上来便想先安慰她,将锦盒送到她面前。
桂菀想都没想,一巴掌挥了出去,正打在谢隐脸上!
啪的一声,足见她使足了力气,谢隐被打得脸重重偏到一边,半晌,他缓缓看向她,迎接着那竭力隐忍仍旧无法掩饰的充满恨意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身材修长的青年背对着众人站在空地之上,脚下尽是鲜血,他的手上、身上,也都满是红色,倒在地上的是已死去的蛮子,不过死得并不多,剩下的则分为两边,一边是被捆起来活捉的蛮子,另一边则是挤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兵士,显然,从号角吹响,蛮子夜袭,胥丰田点兵前来的这段时间里,他竟以一己之力,将这几百号蛮子尽数捉住了!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位,谢隐所在的军营处于西方,胥丰田大将军除却每日在城内审查外,便是在这四座集体军营来回巡视,蛮子会偷袭西营是他没想到的,相较其他三处营地,西营这边新兵居多,属于不是特别优秀的兵力,胥丰田一直在想办法要如何训练他们。
但即便不够优秀,兵痞油子多,也不至于一个个胆小到这种程度,除却被蛮子杀死的那些人外,剩下的简直像是被吓傻了……
就连胥丰田都久久没能开口,地上那些死去的蛮子全部都是一击致命,看得出来死前并不痛苦,而谢隐,他在这之前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小侯爷,他是怎么做到的?
谢隐的手指往下滴着血,毕竟是□□凡胎,会受伤,而他发觉自己并不讨厌这种痛觉。
胥丰田手下副将检查了夜袭的蛮子,惊奇地回禀:“大将军!这是蛮人的虎师精锐!”
胥丰田顿时精神一震:“什么!”
蛮人骁勇善战,其中以三支精锐部队为主,这三支精锐部队个个人高马大力大无穷,打起仗来不要命,分别是鹰师、虎师、狼师,象征着蛮人的最高战力,三支部队由蛮王与他两个兄弟分别执掌,其中虎师,正是由蛮王的弟弟汝康所带领。
汝□□性残暴好战,他对金银女人没有兴趣,只喜欢杀戮,手段尤其恶劣,做过无数残忍到令人发指之事,他手下的虎师自然有样学样,所到之处必定屠戮村烧杀抢掠不留活口。
除此之外,汝康性情傲慢自负,常仗自己与蛮王一母同胞横行霸道,连蛮王的面子都不给,每年两国会签订休战协议,惟独这个汝康,从不受协议约束,但像这种派虎师偷袭之事,还是头一回。
胥丰田上前查看一番,发觉副将所说并非空穴来风,被杀死的蛮子只是少数,胥丰田见过许多在战场上失去人性,将自我掩埋的人,他们似乎变成了木偶,只知道挥舞手上的刀剑杀人,许多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甚至屡屡噩梦,被吓傻吓疯,在战场上胆怯的比比皆是,每年都要砍上那么几十个逃兵。
可谢隐没有。
从他一击致命的手段来看,他很强,有足够将这支虎师部队全歼的能力,可他却将他们抓住捆绑,没有被心中的凶兽所控制。
没有变成杀人狂魔,也没有被吓得体似筛糠,天生的强者。
胥丰田觉得,也许自己该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经此一事,谢隐一战成名,他直接被胥丰田提拔到了身边,在虎师手中守住营帐还避免了兵士伤亡,这功劳可不小。
胥丰田很快发现自己之前将谢隐分去西营是最大的错误!
要知道行军最重要的便是舆图与布防,谢隐此人过目不忘,又心性坚定沉稳,最难得可贵的是他没有私心,因为舆图上对蛮人驻扎之地没有清晰记载,他向胥丰田请缨,单独去了半月,回来后便绘制出了蛮地的精细地图,胥丰田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那张,立刻丢到一边!
“此番前往蛮地,末将还探听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胥丰田正痴迷地看着绘制精细笔法清楚的地图,听谢隐这样说,立马激动起来:“什么!”
“汝康似乎与蛮王不合。”
胥丰田眼睛一眯,“怪不得,先前虎师偷袭我便觉得奇怪,如今是休战期,蛮王不至于出尔反尔,可虎师偷袭又是实打实的,若是汝康未经蛮王允许私自做出此事,我倒是不意外。”
谢隐探查到的还不止这一点,他甚至查到了汝康是如何跟蛮王结下的梁子,这其中还有另外一位掌管狼师的蛮王兄弟钭高的手笔,毕竟蛮王与汝康一母同胞,钭高的生母却是低贱的女奴,且这位女奴在生下钭高后便被王后处死。
以蛮人的风俗,死后尸体应当举行盛大的葬礼,送到天葬区,他们认为人死后灵魂上移因此不能埋入土内,王后却命人将钭高生母土葬,要说钭高对王后以及王后所生的兄弟没有怨恨,胥丰田是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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