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昇简单翻阅了一下奴隶名单, 就交给了管事们,让他们把奴隶带进牢狱里。如果今日是尉迟家族的长老看守的话,定然会仔细排查一遍奴隶们,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会将他们关进牢中。
他当然晓得这个步骤, 经过奴隶暴动一事, 他心神疲惫,懒得对着这些肮脏的奴隶, 只想尽早解决掉暴动的主犯,早点回地上休息。
他扭头看向白玉螭,突然纠结起来。
他想打断她的脊梁, 把她变得和其他奴隶一样,卑微地匍匐在他脚下求饶。可是,他又不确定,这种人的脊梁真的打得断吗?恐怕她被烧得粉身碎骨,脊梁还是稳稳地直立着。
她被死死绑在刑架上,上方狭窄的窗户泻下清冷的光芒,照在她满是疤痕交错的脸上, 打在她血肉淋漓的身体上。每一滴血,都发着冷涔涔的幽光。
啪、啪、啪。
外边街道的夜明珠接连熄灭了, 漏进来的光芒也一点一点变得微弱, 微光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 她眼神里的光登时就明亮起来。
那坚韧的眼眸就像一支利箭,咻地刺入尉迟昇的心脏。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他却突然生出一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仿佛被绑在刑架上的是他, 居高临下拿着鞭子的人是她。
尉迟昇看得怒火中烧, 抬高手, 就想一鞭子抽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声,地面猛地晃了一下,震得牢房都抖了抖。愚蠢的奴隶们又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尉迟昇暗骂了一句,忙挥手派人去镇住奴隶们。
今夜都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地动了,每一次都是贺拔家族的禁地闹出来的,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分神间,尉迟昇手背传来剧痛,他扭头看去,只见白玉螭死死咬住他的手背,冲他挑衅地笑了笑。
尉迟昇骂了一句,反手就想扇她个巴掌。她猛地往后仰头,竟然撕下他手上的肉,避开了这一巴掌。
他心中愈发气恼,不过是个阶下囚,得意个什么劲儿。
他环视四周,正好瞧见了烙铁,打算往她脸上烫个尉迟家族的族纹,把奴隶的印迹刻在她脸上,刻进她骨子里,让她一辈子抬不起头。
尉迟昇招招手,示意管事烧红烙铁。
旺盛的火焰腾腾燃烧,火苗炙热,烧得牢房内都暖和了不少。奴隶们悄摸摸打量着火焰,心里丝毫不觉得温暖,反而如坠冰窖。
火星子炸溅出来,噼咔、噼咔,溅得人心里一颤一颤。
红色的火光映在白玉螭脸上,尉迟昇却从她脸上和眼神里见到应有的恐惧和怯懦,她还是那么不屑地看着他,仿佛烙铁和鞭子没什么两样。
尉迟昇提起烙铁,缓缓地接近她脸上,想看到她神色变化的过程。
她脸上的伤口又溢出鲜血,还没流下,就蒸发了个干净。她的头发一丝丝燃烧起来,烧成灰烬。她的眸子里点起火光,直到眼眸里都是红色的那一刻,她都没有露出丝毫恐惧。
尉迟昇不信邪,提着烙铁猛地往她脸上烫去。
即将烫上的前一刻,他的手腕被抓住了,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拦住了他。
“哪个不要命的?”
尉迟昇皱了皱眉,转头看去,阻止他的哪是什么管事,分明是个乱糟糟的女奴隶。他连忙取出母牌,就要弄死这女奴隶。
咔嚓一声,女奴隶脖颈上的锁奴环竟然掉了。
手腕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女奴隶一用力,扭断了他的骨头,烙铁砰的一下掉在地上。
尉迟昇连忙喊人,“管事——管事——”
噗嗤。
走道,离他最近的那名管事胸口伸出一支带血的刀子,管事睁大眼睛,连一句呻/吟都没能发出就倒了下去。噗嗤,刀子又被拔了出来,握刀的竟然又是个奴隶。
尉迟昇捏住玉牌,默念咒语令那奴隶的锁奴环爆炸,念了好几声,没一点反应。
那奴隶脖子上的锁奴环咔哒掉了下去。
咔哒咔哒的声音在走道里响了起来,新送来的奴隶们全都解掉了锁奴环,并把屠刀对准了尉迟家族的管事们。
短短一刹那,牢房里的尉迟家人只剩下尉迟昇一个。
他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回事?”
白玉螭甩掉身上的锁链,轻松地从刑架走了下来。她转了转手腕,活动了两下筋骨,似乎她拖着的不是遍体鳞伤的病躯一般。
盛明华走上前,递去灵药。
白玉螭摆摆手,“死不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把叙旧的话压了下去,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盛明华带来的不是奴隶,而是跃渊界修士,他们娴熟地撬开所有牢房的大门,拆下每个奴隶脖子上的锁奴环,动作之熟练,似乎做过千遍万遍一般。
尉迟昇猛然回神,望着一个个解掉锁奴环的奴隶,心一横,想着与其让他们逃了出去,不如死了干净。于是捏住母牌,打算干掉所有的奴隶。
紧接着眼前一黑,白玉螭那张狰狞的脸闪到他眼前,朝他狞笑了一声,唰地抢走母牌。
白玉螭捏着母牌,仔细看了几眼。
尉迟昇想要抢过来,刚奔上前。她随手一扔,母牌落进了烙铁的火堆里,顿时烧得干干净净。
“不——不——”
他想要把母牌从火里捞出来,还没走两步,视野天翻地覆,他被白玉螭狠狠地拖过去,绑在了刑架上。
白玉螭捡起鞭子,一鞭又一鞭,把他抽在她身上的鞭子全数还了回来。
盛明华问道:“杀了?”
白玉螭摇头,从火堆里拿起烙铁,往他走了过来。
尉迟昇浑身颤抖,挣扎着想躲开,却怎么也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灼热的烙铁一点点过来,那尉迟家族的纹路逐渐占据整个视野,滋啦一声印在他脸上。
脸上又痛又烫,比脸上更难受的是心底的屈辱感。
这个女人,这个奴隶竟然敢这么对他?
牢房里,所有奴隶的锁奴环都被解开,却没有一人踏出来,他们望着牢笼外头,眼神里燃起希望和期待,转瞬又灭了下去,满脸犹豫。
白玉螭皱起眉头,朗声道:“你们等什么?锁奴环已解,还不快逃?”
她是组织越狱的首领,奴隶们都十分信任她,然此时奴隶们都扭开脸,不去看她。
一个伤痕累累的奴隶重重地捶地,“解了锁奴环有什么用?之前我和不少人都逃出了尉迟家族,可是都被外边的巡守修士抓回来了。”
旁边,几个重伤的奴隶也点头,“逃不了多远,地下城到处是他们的眼线。”
奴隶抬手指向墙壁的窗户,狭窄的窗户外,曾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自由,他们以为只要出了尉迟家族的私奴营,就能得到自由。长年的牢狱生活让他们忘了,窗户外,还有一层天顶,还有地下城这个最大的牢笼。
奴隶们沉默,天顶明明那么高、那么远,此时却像死死地压在他们心上一般。
“出不了地下城,逃了也没用。”叹气声此起彼伏,失落的情绪迅速传染开来。
“能出去。”清冷的女声顿时打断了这股情绪。
盛明华从腰间抽出地图,信誓旦旦地说道:“我们手里有二十个地下城的出口,足以把你们、把尉迟家族的所有人带出去。”
这话一出,所有奴隶的视线都落在盛明华手上的地图上,牢狱内骤然安静下来,只有重重的呼吸声。
奴隶们的心又动了起来,砰砰直跳,通往地上的路就在他们眼前。有人甚至扇了自己一巴掌,确认这是不是在做梦。
尉迟昇面色阴沉,骂道:“娘的,早该处理掉那些蛀虫,吃里扒外的家伙。”
奴隶们见尉迟昇的样子,登时知道了,盛明华手里的地图是真的。
盛明华又肯定地说了一遍,“今夜,我能把你们所有人带到地上,只要你们跟我走。”
率先出声的竟然是一句骂声,“我去。”刚说完,那奴隶意识到不对,立马改口,变了声调道:“我去!”
“我也去!跟你走!”
响应的声音从一个牢笼传到另一个牢笼,一个个奴隶成群结队走出牢笼。就连那些重伤的奴隶们也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愿意再尝试一次。
奴隶们秩序井然地排成一列,等待着盛明华和白玉螭的命令。
跃渊界的修士们悄摸摸撬开了所有牢房,解下了所有奴隶们的锁奴环。这一次,二十个的牢笼,上千奴隶们又拧成一股绳子,往尉迟家族外奔去。
盛明华囚住尉迟昇做人质,让尉迟家族的管事打开大门,所有奴隶得以毫发无伤地逃出了尉迟家族。
然而一出尉迟家族,就不只有尉迟家族的管事拦住他们,更有地下城的巡守以及各个世家大族赶来压制的弟子们。尉迟家族的管事顾及尉迟昇的安危,其他世家大族的弟子就不会了。
奴隶们最初靠着人数优势,一时之间压倒了管事们。随着时间过去,奴隶们被抽干了灵气的丹田的副作用暴露出来,几乎不是管事们的对手。
跃渊界的弟子们做好了准备,人数却比不上天极界的管事们。
况且时间越拖越长,赶来压制的管事们越来越多,反抗的奴隶们的数量却不会增多。
奴隶们惶恐不安起来,心里不禁怀疑起来,他们真的能逃出去吗?真的不会再次被关进牢里吗?
这些管事们大多是其他世家大族的弟子,对于尉迟家族的奴隶和财产没兴趣,比起制服奴隶们再关进大牢,他们只需要镇压暴动就行,一点也不关心尉迟家族的奴隶们死了多少。
没过多久,街道上躺满了奴隶们的尸体。
不少奴隶惴惴不安,几番犹豫之下选择保命,乖乖束手就擒。只有少数奴隶们依旧在顽强地抵抗,不要命地往前冲,往出口逃。
轰隆隆——
地动的声响再一次从贺拔家族的禁地传来,这一次动静远远超过之前的动静。街道的地面剧烈地晃动起来,一块块地砖掀翻,围墙上的瓦砖哗啦哗啦掉了下来。
不管是天极界的管事们,还是奴隶们不约而同停止打斗,极力站稳身子。
“啊——贺拔家贺拔家!”
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所有人望向贺拔家族禁地的方向。
咔——一道深深的裂缝从贺拔家族禁地延伸出来,迅速侵入街道,错分成一道道地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街头贯穿到巷尾。
整条街道顿时七零八碎,连块完整的地砖都不剩。
“贺拔家族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贺拔势呢?刚刚不是在这儿吗?”
不止奴隶们,管事们也慌了起来。
“贺拔势说没事儿,他说今夜贺拔家主在禁地里。”
“贺拔家主在?那就没事了。”
这话一出,奴隶们纷纷睁大眼睛,面露惶恐,他们没想到,今夜贺拔六野居然在地下城。
尉迟昇忍不住大笑出来,“贺拔家主在,你们趁早歇了心思,乖乖回牢里吧。”
盛明华掐住他的脖子,厉色道:“闭嘴!”
尉迟昇讽刺地哼笑一声,“今夜,你们是看准我尉迟家的长老不在才来的吧,可惜了,贺拔家主在呢。有贺拔六野在,没人能逃出地下城。”
所有奴隶们恐惧地望着贺拔家族禁地,逃出生天的希望就像沟壑纵横的街道一般,碎了个粉碎。方才还在顽强抵抗的奴隶们,也面露绝望。
尉迟昇紧紧盯住奴隶们,一字一字道:“千年前,哪怕白泽带兵攻入地下城,也没能打败六野家主,没能救出你们。千年后,没了白泽,你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真以为能逃出去?别做梦了!”
话音刚落,贺拔家族的禁地那儿传来一声模糊不清的怒吼声。
所有人愣了一下,纷纷转头望去。
吼——
这一声,清楚地钻入了所有人耳里,振聋发聩。
年轻辈的弟子奴隶没听过这个声音,不知是何妖族。老一辈的弟子奴隶一听到这声音,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更有甚者站都站不稳,连兵器都掉了。
一个衰老得不像样的妖族奴隶颤颤悠悠地走了出来,对着贺拔家族禁地的方向,砰地一声跪了下去。它扯开嗓子,哭着大喊。
“大将——”
“你还活着!你回来了!”
奴隶里与这妖族奴隶熟识的,都知道妖族奴隶是千年前的起义中遗留下来的战争余孤,这么说,它的大将,莫非是
奴隶们咽了咽喉咙,胸腔不断起伏,“白泽”两个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
尉迟昇也听出这个吼声,嘴里嘟喃着,“不可能!不可能是它,它早就死了”
唰——
庞大矫健的黑影从贺拔家族禁地上方掠过,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所有人都知道了。
“白泽!是白泽!”
“白泽回来了!它还活着!还活着!它真的回来了!”
“它来救我们了!它真的来救我们了!我们能逃出地下城了!”
奴隶们倾颓的气势,因为白泽的出现,顿时重新振作起来,哪怕白泽没有真正现身,然白泽在地下城所有奴隶们心里就是个代表着希望和自由的符号,奴隶们千年如一日的祈祷真的起作用了。
所有奴隶笑着站了起来,握紧武器,重新对上天极界的管事们。
他们坚信,这一次肯定能逃出去。
管事们心里忐忑起来,事态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白泽真的出现了?贺拔六野呢?他今夜不是在地下城吗?白泽出现了,他怎么没出现?
方才对贺拔六野的信任,此刻全数化为不安。贺拔六野不在地下城还好,明明在地下城,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却没出来。是不想出来?还是不能出来?
管事里,有贺拔六野联络方式的人忙不迭传讯过去,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贺拔家族禁地的动静还在继续,越演越烈。声势浩大的地动山摇,千沟万壑的缝隙,紊乱错杂的灵气波动,时盛时消的金光
战场上,双方的气势转瞬之间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各个世家大族的私奴营里传来喧闹声,地下城的所有奴隶们都听到了白泽的吼声,越狱、□□在各个世家大族的私奴营里上演。
管事们再也顾不得街道上的奴隶们了,转脚往自家私奴营飞去。
街道上顿时只剩下了奴隶们,和几个不敢上前的尉迟家族管事。
盛明华见状,转头面对奴隶们,高声道:“出口就在眼前,大家跟我走!一个都不要落下!”
一路上,几乎所有世家大族的府邸里都闹出了动静,不少奴隶们从里边逃了出来,加入了众人的队伍,缀在后面的奴隶越来越多。
盛明华便分出几份地图,让他们往其他口子逃去,不要堵在一起。
其他家族的奴隶们郑重地道了声谢,率队离开了。还有些奴隶担忧公奴营的同伴们,于是又分出一支队伍,往中央广场地下的公奴营去了。
暴动、越狱、狂欢在地下城的所有地方上演。
离出口只差一条街道,众人都兴奋起来。但是在转角处,盛明华她们与另一队人撞上了,双方看准的都是同一个出口。
那一队,率队之人不是奴隶,同盛明华一样也是异域修士。
对面的队长,盛明华也认识,他所在的荆棘界向来和跃渊界不对付。以前跃渊界有千壑界撑腰,荆棘界不好对跃渊界出手。跃渊界脱离千壑界之后,两界磕磕碰碰、大打出手的次数不少。
近些年来,每次碰上,两界都不甘示弱,非要打上一番。
盛明华不知对方的打算,抽出刀对准荆棘界修士,死死盯住他。
哒哒哒,错乱的脚步声从对方身后传来。
盛明华握紧刀柄,随时打算动手,出口就在眼前,她绝不能停在这儿。
没想到对方身后赶来的竟然是一个个奴隶,被天极界掠来的荆棘界修士。
他们也是下来救人的?
两方都明白了对方的目的,都是为了把自己界域的修士救出地下城。
盛明华率先问道:“今日就此打住?”
荆棘界修士皱紧眉头,犹豫片刻后,点点头。
又有不少其他界域的奴隶逃了过来,率队之人皆是一愣,随即默契地点头。
平日里水火不容的界域,此时此刻,在地下城史无前例地放下仇恨,站在同一阵营,一起对抗压迫在他们头上的天极界。
盛明华瞥了一眼那些人手里的地图,登时明白了。
坤舆界不止把地图给她一人,不止把筹码压在跃渊界一界身上。那个女和尚,把筹码压在了所有被天极界奴役的界域身上。
众人赶到出口下方,马上就要逃出去之时,异变陡生。
上方守着的不是各自界域接应的弟子,而是天极界的管事。
天极界得知消息之后,立即派人守住了所有的出口,如今二十个口子都被天极界修士团团围住了。一上去,立刻就会被抓住。
地下城的管事不算多,但上方的天极界修士可就不少了。
奴隶们又慌了起来,没想到离出口还差一步竟然就要失败了,就此打住了吗?
奴隶们看向盛明华,急切地询问她该怎么办。
盛明华联络上方的跃渊界弟子,却没得到任何回应,想必已经被抓住了。这下,别说救出这些奴隶,她和跃渊界的修士都会陷落在地下城。
绝望的情绪再一次弥漫开来。
尉迟昇大笑出声,“你们不会以为真能逃出去吧?千年前白泽带了那么多妖族军队来,都没能占领地下城,天顶依旧在。”
他竖起食指,指着上方,地下城的天顶黑沉沉地压在上方,看不到尽头。
“有天顶挡着,你们一个都别想逃出去。”
啪,一颗碎石子打在尉迟昇脸上,他仰头看去,天顶竟然摇晃起来。
浓厚的灰尘从天顶落了下来,落在奴隶们脸上身上,所有奴隶们都仰头看向天顶。
咔嚓——
天顶裂出一道缝隙,那缝隙越来越大,延伸出无数道缝隙,迅速向天顶四面冲去,整个天顶都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丝红光从缝隙里漏出来。
奴隶们惊呼起来,“那是”
轰隆——
红光越来越盛,天顶骤然塌陷下来,天光大亮,火红色的光照在一张张不安和欣喜的脸上。天顶巨石掉下来的那一刻,奴隶们就痴痴地望着,竟然连躲避都忘了。
当他们从废墟碎石里爬出来的一瞬间,漫天红霞闪花了他们的眼。
奴隶们,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城,十载百载、甚至千载的时光过去了,竟然不知道天极界的夜幕成了这模样?
暗淡的冷月稀星,红色的火染满夜幕,暴风呼啸着,吹得火势越大!
大风大火里,掠过两个人的身影,王御剑和宁非天交缠打斗,谁也不让谁,谁也不输谁。两人口中说着嘲讽挖苦的话,却像是事前约定好了一般,极有默契地攻击着天顶,把顶上的窟窿越凿越大,把大风大火灌进地下城。
没有一个奴隶注意到了两人,他们的眼神都在天顶的大洞上。
地下城的天,塌了。
狂风、烈火,就这么灌进地下城,掠进世家大族的府邸里。
地下城千年的积雪,渐渐融化了。
守在出口的天极界管事们都慌了起来,府邸被烧掉可不是好玩的,“别管奴隶了!快救火啊!”
天极界管事们扔下奴隶,各自救火去了,然而凤凰的火岂是寻常的水能灭的?符文、阵盘、水系功法皆不起作用,眼见着火越烧越大,火势越来越猛。
管事们急得摸不着头脑,有人想到个主意,“对了!海水!海水说不定能灭火!”
“对对对!快去北海运水!”
尉迟昇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跪倒在地,“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地下城,千年万年的地下城怎么会塌了”
“跑啊——兄弟们冲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老子呆了几百年,终于能出去了!”
“天上,那是星星吗?那个一点一点的是星星吧,是星星啊!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见不到星星了!”
火光照在所有奴隶们脸上,一簇簇火苗在他们眼眸里旺盛地燃烧着,多年的奴役、多年的束缚、多年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大多奴隶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粗暴地抹干净眼泪,一边往外逃。
这一次,奴隶们冲向自由的前路,再也阻挡。
天顶已塌,无须出口。
四处都是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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