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河水浑浊, 黑气流荡,天魔蹚着河水,一步步跨了过来。
无可奈何, 只能换一波水,再次放盐。
又一个时辰,不得不再换。几次三番换下来, 麻袋见底。
三个时辰后, 海盐告罄。
天魔的数量只多不少,而且越来越多,甚至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 此时还没撑过一日。
就这样,他们要怎么撑过三十日。
和郁遍体生寒, 扭头看身旁的乌束等人,莫不如此, 前途一片灰暗。
海盐这种手段终究有限,没了就没了。在天魔源源不断攻来的情形下, 他们也需要可持续对付它们的手段, 也就是——佛力
要是和光道友在就好了
众人中唯有她能消灭天魔。发出的所有讯息都石沉大海, 也不知她看到没有, 如今在哪儿。还有坤舆界代表团的弟子,听说被关起来,此时也该出来了吧。坤舆界的飞舟停泊在那儿, 弟子却不见踪影。
和郁忍不住叹息。
“啊——”
一声惨叫打破他的思路,不是天魔那般嘶哑的嗓音, 像是人声。
和郁陡然回神, 就见一只天魔破水而出、抓住师弟的手。和郁倒吸一口凉气, 来不及思索天魔怎么越过来的, 一手夺过师弟的手臂,一手挥扇吹飞天魔。
师弟的手腕被抓出个伤口,缕缕黑气钻了进去。手背的血管迅速变黑,五指指间溢出黑气。眨眼间,黑气顺着血管一路往上,手臂全然变黑。
和郁忙不迭收回手,然而晚了一步,小指指尖也被侵染成黑色。
刀光一闪,血液横飞。
师弟的手臂高抛上空,而后被刀势拍远。和郁的小指斩断落地,殷羡一脚踢飞。
紧接着,手臂和手指的伤口处覆上一层薄冰,止住血。
和郁朝殷羡和乌束道了声谢。
师弟的惨叫声还是没停,黑气继续往上,穿过肩膀,通过脖颈,爬上面庞。眼睛红血丝蔓延,满是疯狂之色,显然已经走火入魔。
殷羡皱眉道:“杀了吧。”说完,拔刀斩去。
盛明华挡住刀势,“等会,还有救,佛力能净化他身上的魔气。”
殷羡冷笑,“眼下这场面,上哪儿找佛修去?留着走火入魔的家伙,是个祸害。”
和郁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乌束,“可否劳烦先冻住我师弟,等事情了结,再看情况。”
乌束一指师弟,师弟立时冻成冰雕。和郁把冰雕挥到曜台下边,离战场远些。
现状不容乐观,护城河已经失守,再也拦不下天魔。代表们与天魔之间再无屏障,距离直线缩短,天魔直奔过来。
方才侵染师弟的天魔又涉水而来,偷偷抓住离水近的代表,擒住脖子,张口就咬。
那代表的丹田飞速运转,全身灵气源源不断流向脖颈,通过伤口,化作魔气涌入天魔体内。
代表的身体迅速萎缩干瘪下去,眼神无光,随着最后一缕灵气的流出,最后一口气也没了。
代表们都看懵了,再一次深刻地体会到天魔的可怕之处。天魔们趁机抓住几个修士,吸干他们身上的灵气。
更有甚者,一名代表被拖入天魔群中,脖颈、锁骨、手臂、肚子、大腿都被咬住,身体就像满是破洞的气球,灵气奔涌出去。数十只天魔趴在他身上,大啖其肉,大吮其气。
和郁看不过去,刚想结束那代表的生命。一根冰锥比他更快,直中那代表的头颅。
接下来,虽然代表们靠着毅力坚定地围在曜台周围,然而对天魔的恐惧实在太强,已经没法像之前一样沉着镇定地对付天魔。
整体的实力急剧降低,而天魔的数量越来越多。
秩序越来越乱,局势已经脱离控制。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飞舟”,代表们不自觉看向自界的飞舟,只见飞舟上爬满一群又一群天魔,黑色的魔气完全盖住飞舟的银边。
那群天魔趴在飞舟上,贪餍地吸吮阵法的灵气。一缕缕灵气与魔气相互交织,而后慢慢变为黑色的魔气,转换速度比不上吸取修士的灵气,却还是吸引到大批大批天魔。
和郁终于明白。
天魔的目的就是灵气,准确地来说是把灵气转化为它们自身的魔气。而诸天万界的代表扎堆的曜台,就是中央城池最大的靶子,几乎引来了大半的天魔。
原来依仗的人数实力,实际上又是最大的祸害。
可是,他们却没法离开,一走,曜台就没了。
就在这个时候,风云突变,一百零八根黑柱陡然壮大,蔓延开来,体积扩大几倍。
天空云雾尽散,黄沙漫天的魔域景象皆尽变黑,仿佛蒙上一层又一层黑雾。
天色,骤然暗了下去,好似一瞬之间到黯淡无光的永夜。
疏狂界的所有天魔不约而同停手,仰头望天,发出一声声愉悦又庆贺的嗷呜声。
其中间或有那么几句咕哝的字语,勉强能听明白意思。
“来了终于来了!”
“有魔主接手了,疏狂界这么个大界,灵气含量无与伦比,不知是哪位厉害的魔主接手?”
好似一滴清水滴入墨中,天空清明了一点,清水渐渐蔓延开来,显露出对面魔域的景象。
高耸巍峨的王城,冷色的夜明珠照亮偌大的殿室,一百零八级石阶之上,白骨森立的王座上坐着一人。
不,一魔。
衣角铺在地面,金线绣边的黑袍,腰带系一枚刻着【君】字的玉印,胸膛溅染几滴鲜红的血液,一手不住地轻敲王座,一手撑在下巴,半挡住脸。
细碎的发丝间,露出缺了个口子的耳朵。
和郁直直地看着那个耳朵,莫名的眼熟,下意识转头看向乌束。在乌束脸上,也看到同样的震惊。
那魔垂眸觑一眼,缓缓挪开手,咧嘴大笑
这张脸,与魔主谈瀛洲有几分相似。
这只魔分明是鸦隐!
怎么回事?鸦隐不是魔主谈瀛洲的手下吗?三万年前,它没和谈瀛洲同去坤舆界?谈瀛洲都死了,它怎么会还活着?看样子还混得不错。
天魔们欢天喜地嚎叫起来,嘶哑的声音也掩饰不住它们的激动。
“是鸦隐魔主!它居然接手了!”
“十魔君之一啊!这次定能拿下疏狂界!”
“魔主快开阵吧!已经等不及魔域的大部队过来了!鸦隐魔主手下那么多只魔,填都能填满疏狂界!”
十魔君,算是魔域最强的十个魔主。
和郁听着,心都凉了大半。
这么多天魔,竟然还不是魔域的大部队?魔主还会过来?他们真的能撑三十日吗?曜台还有收回的希望吗?
天空之上,鸦隐不紧不慢地起身,拾阶而下。
羁傲不驯的声音荡彻整个疏狂界。
“小的们,疏狂界,老子鸦隐接手了。三日后,大阵开启,我将率大军兵临疏狂界。不出百年,定能吞下它。”
话音刚落,魔域的景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尚未完成的阵法。
千百个黑圆点在空中,一条条黑线穿插而过,连起一个又一个点,显然是阵法的雏形。
三日后,黑点连接成阵,大阵一开。
真正的天魔大军就会席卷而来。
和郁脑子嗡嗡响,辨不清思绪,以至于呵笑出声。
“魔君一到,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乌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捏起玉牌开始传讯。“那些老东西说的三十天搬走曜台就是放屁,得想个别的法子挪走。”
和郁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也给界域传讯,并且请求援助。
光靠他们,连半天都撑不过去。
诸天万界的代表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纷纷给界域汇报最新情况,寻找回界的法子。
和郁心想,至少派一波佛修,送点佛力物资过来。
九德界上层同意,表示正在传送援助飞舟。
就在这个时候,跨界传送阵那儿传来惊呼声,“跨界传送阵断了!出不去了!”“怎么回事?是不是对面界域故意掐断?”
和郁忙问情况。
嘀嘀嘀,玉牌收到九德界的讯息。
【疏狂界被封,跨界传送阵无法开启,渡劫期修士也无法划破虚空。诸天万界要重新讨论转移曜台的办法,在救援到来之前,自力更生,护好曜台。】
和郁捏紧玉牌,直到表面破开一道道裂缝,才停手。
其他代表的脸色,全都难看得可怕,满脸灰色,眼神里都是绝望。
殷羡一把掷下玉牌,破口大骂,“那群狗东西,放弃我们了。”
没有救援,疏狂界成了孤岛,只能任天魔为所欲为。
这时,上空传来无数嚎叫声。那些壮大数倍的黑柱,黑雾沉沉,天魔哗哗落下,就像下饺子一般,遮天蔽日。
天空满是阴惨惨的黑雾、狰狞的面容、尖锐的嚎鸣
中央城池各地。
阿猛钻进巷子,揍醒所有的烂酒鬼,扔进酒楼。解决完一条巷子,又一头扎进下一条巷子。
她是个烂酒鬼,中央城池每条酒气熏天的巷子,她如数家珍,每条都呆过睡过。此时,她既痛恨这群和自己一样的酒鬼,大难临头还睡得这么安乐。她又无比庆幸自己是个酒鬼,能不放过一条巷子。
好多次,去晚了,只看到满巷子的尸体,这些曾与她一起痛饮到天明的友人,身体干瘪下去,好像全身的酒液都被排散了。
去得没那么晚,刚好看到天魔匍伏在他们身上,吮吸着那些混合着酒液的血液和灵气。
她什么也做不了,一把抹掉眼泪,转身离开,冲向另一条巷子。
快一点,再快一点,能救多少个,是多少个。
酒神像。
一名疏狂界弟子沉在喷泉池下,忍受酒液的薰人,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池底,全是像他这样藏起来的弟子。
他们仰天向上看,酒液还在哗哗下流,而玉石像已经断了只手臂,身体遍布伤痕。还有几只天魔趴在玉石像身上,虎视眈眈地盯住他们。
酒神像是疏狂界传统的象征,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兴趣,没想到居然会变成这样。
弟子想着,忍不住哭出声。酒液灌进喉咙,呛了一下,下意识想破水而出,上方立时传来急切的喊叫。
“别出来——”
若鹿一面应付天魔,一面把弟子往酒池里送。
他浑身是伤,胸膛不住地起伏,依旧握紧手中的剑,镇定地叮嘱酒池里的弟子,“你们千万别出来。”
中央城池最大的广场,塞满了天魔。
一眼望去尽是黑色,唯有中央一点白。
宁非天和严有山背靠背,单独面对重重天魔的包围。
严有山偏头问道:“还撑得住吗?”
宁非天大喘口气,笑道:“还行。”他一手对付天魔,一手挥散出精纯的灵气。就靠着这些庞大精纯的灵气,引来万千贪餍的天魔。
“你呢?”宁非天看像严有山腰间的葫芦。
葫芦里,装着中央城池的百万凡人和无数手无寸铁的低阶修士。
严有山抚摸了一下,“我也能撑住。”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射来数道金光。昏沉暗淡的城里,这些金光异常打眼。
严有山定睛一看,居然是坤舆界代表团的弟子们,想必是刚从牢狱中出来。他们前往的方向,是坤舆界飞舟的所在。
严有山高声道:“疏狂界被封,跨界传送阵已经关闭。”
那儿传来一句回话,“多谢告知。”坤舆界弟子的速度还是没停。
半个时辰后。
金翅大鹏雕下堆着百来座冰雕,里边的代表弟子们低声吼叫,不断地与魔气和心魔抗争。
四周,被魔气侵染的代表不计其数。
和郁算好的,只废了左手,光用右手,也能挥扇,也能抗魔。
殷羡自个儿斩断右腿,现在靠乌束给的冰腿支撑,一拐一拐地挥刀,一边杀,一边骂。
乌束挖了只眼睛,盛明华断了一只手掌
代表们咬牙砍断被侵染的部位,砍得实在没法砍了,又不愿退下的人,撑着一口气,用自己的身躯尽可能挡住天魔。
没处逃,不如死在这儿算了,也当为界域尽忠。
“三个时辰。”乌束突然出声,“照这局势,三个时辰是我们的极限。”
“妈的!”殷羡面容扭曲,“老子打娘胎里出来,还没打过这么憋屈的仗,怎么杀都杀不死,可恶”
他不断地挥刀,天魔散了又合,又挥刀,散了又合。“为什么杀不死啊!操他妈的!”他杀得眼睛通红,隐隐还有黑气流动。
和郁心神一凛,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殷道友小心,你快陷入心魔了。”
殷羡拍开和郁的手,“都被魔气侵体了,还管的着心魔”说着说着,他几乎控制不住表情,身体都在颤抖。
“老子就不信干不死你们!”
下一刻,他从储物袋抽出另一把刀,双手握刀,就这么一头扎进天魔堆里。
刀光流闪,魔气散了又合,全然盖住殷羡的身体。时不时闪过的刀光,表明他还活着。
既知结局,和郁心中倒是平静下来。身旁的师弟师妹一个个倒下,他看不到除了死亡之外的下场,此时的反击似乎成了身体本能。
什么时候死,都不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乌束说的三个时辰期限已到,和郁觉得心力快到尽头。
一只天魔死死咬住他的扇子,短时间内抢不出来。斜刺里又一只魔将扑面而来,尖锐的獠牙越来越近。
乌束急切的提醒声就在耳畔,却仿佛越来越远,不甚清晰。
躲了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
殷羡说的对,怎么杀也杀不死
和郁从心底升起疲惫感,不自觉松开手,笑着向后仰倒在地。
末日般的昏天黑柱倒映进眼底,数张狰狞的面庞挤入眼帘,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口水、獠牙、黑雾
就在这个时候,黑幕中透出一点金色,微弱的暖意照了下来。
和郁心头一震,定睛一看,飘下来的竟是一枚金符,正面绘着卐字纹路,反面写着潦草的三个字【万佛宗】。
他立即摸出玉牌,就收到和光的一条消息,与他发送的百来条消息相比,少得可怜,也只有短短三个字。
而这三个字,直接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说,【我来了。】
终于等到了!
和郁大笑出声,就地一滚,躲开天魔的袭击,抓住地上的纸扇,使劲一扇,登时扇飞周围的天魔。
【和郁:慢死了,等着给我收尸?】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这紧急的关头,没了君子风度就算了,竟然说起平日里绝不会说的玩笑话。
阴暗的天空,金色符文纷纷洒洒,如细雨般落下。
落在天魔头上,无不嗷嗷大叫。落在修士身上,无不回复清明。代表们登时明白符文的作用,立即拿起来驱逐身上的魔气,消灭四周的天魔。
哗——
气浪滚滚而来。
东方升起闪耀的光亮,仿佛一轮烈阳,刺得人睁不开眼睛。金轮浩浩荡荡驰骋而来,所过之处,黑雾湮灭,天魔让道。
于黑雾深渊之中,霍然闯开一条平坦大道。
黯淡无光的疏狂界,就这么被它轻而易举照亮了。
疏狂界众人仰头看去,只见那金轮不是金轮,而是坤舆界的飞舟。
数不清的佛符飘落而下,千钧一发之际,拯救身陷魔气的修士们。自天魔入侵以来,一面倒的险恶局势,就这么被它强硬地刹住了。
沉稳镇定地声音从上方落下,传入每个人耳里。
【诸位,在下是坤舆界代表和光。众所周知,坤舆界曾于两万年前打败魔主谈瀛洲,逃出天魔的深渊。论经验,我自问比其他界域多些。如若诸位信得过,不妨按我说的去做。】
乌束、和郁,以及曾追随和光参与绿洲大战的代表听到这话,立即松了口气,不约而同想:终于来了!
【首先,请诸位确信一个事实,被魔气侵染,并不是无药可救。坤舆界万佛宗有一套完整的魔气入体和走火入魔的治疗方案。已经被侵染的人,不要自杀,不要放弃,请远离众人,寻找偏僻的角落藏起来,保持心神平静,直到大战结束。】
【没有被侵染、尚有余力的人,拿起武器,不要顾忌地同天魔厮杀。哪怕魔气入体也不要担心,战争一结束,我会治好你们,万佛宗会治好你们。】
天魔群中,殷羡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收回双刀,艰难地走回代表的队伍里。
【诸位不要灰心,魔主还未降临,疏狂界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三天时间,魔主能撕开裂缝,我们也能合上裂缝。我手上有关闭黑柱的阵法,需要一百零八名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请有能力的志愿者速来飞舟,同我一起驱逐魔域。】
金翅大鹏雕之下,还站着的代表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疑不决。
【五万年前,鸦隐是魔主谈瀛洲手下一将。当年,风雨摇摆的坤舆界尚能打败魔主谈瀛洲,今日疏狂界可是第二大界,尚且集齐诸天万界的代表精英,难道还怕小小一个鸦隐?】
【同我一起下魔域秘境的代表们应该还记得,这个所谓的鸦隐魔君就是当时的魔将鸦隐。】
她突然笑了一声,语气满是自信骄纵。
【我干翻了它两次,就能干翻它第三次。现在,只要诸位相信我,追随我,我们就能把魔主赶回去,荡平地面的天魔。】
金轮般的坤舆界飞舟行过头顶,带着一波波佛符,向远方行去,直到金色的细雨下到中央城池的每一个地方。
殷羡似乎已然恢复,嗤笑道:“大言不惭。”
乌束也哼笑,“确实。”说完,破开一条冰路,朝外边走去。
殷羡皱眉问道:“去哪儿啊?”
乌束指了指天,“那和尚不是招志愿者吗?没老子,她怎么行?”
殷羡陡然拔高声音,“你还真信了?”
乌束丢下一句话,“总比那些老头子的三十天狗屁计划好。”
和郁朝弟子们吩咐几句,跟了上去。
曾于绿洲大战追随过和光的代表们,没有余力的仰天长叹,还有余力的抖擞精神,跟了上去。
“你们疯了!”殷羡直跳脚,一脸不可置信。“那和尚不过是个元婴期,她能干嘛?说有关闭黑柱的阵法,你们就信了?”
和郁看着殷羡的样子,忍不住想起魔域秘境的自己,也是这样怀疑她。出于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转过身,食指指向天。
“上面那只叫鸦隐的天魔,她真的干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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