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此刻, 这乌蒙十万大山中的某一处苗寨中,无数的苗家阿哥阿妹高举着火把,顺着那蜿蜒山道, 朝着大山里的一处溶洞而去。
夜色之中, 这些火把汇聚成了一条闪亮的火龙,将这周边的山丘照得明亮。
这是迟来的跳月节, 原本是正月里最盛大的节日, 却因为外面的战火,数架敌机从上空划过,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全, 寨老们商量过后, 给推迟。
直到这三月三即将给先祖坟上挂青, 这跳月节才迟迟开始。
这乌蒙几乎是喀斯特地貌, 这些山丘下面, 多的是数不清的溶洞。
而这一座苗寨还传承着先祖留下来的规矩, 去世的人几乎是不下葬, 而是停放在这长满了石钟乳的华丽山洞之中。
洞口有一大片开阔的坝子,其宽广面积远超了寨子里的打谷场,此刻已经有盛装苗人开始跳起了芦笙舞,场面十分热闹。
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加入, 坝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一头头健硕的大水牛被拴在洞口旁边的小山洞里,这是专门为明天的斗牛而准备的。
这是一个花苗、青苗、黑苗和红苗混居的大苗寨, 而且附近小寨里的人都来参加。
所以可想而知, 这各式各样的绚烂衣着,在这火把的衬托下,是何等的耀眼夺目。
然就在这样热闹的环境中, 坝子旁边专门用来做哨点的老树屋里,一个穿着百褶短裙的苗家少女正托着腮帮子,朝着窗外无尽的大山眺望而去。
身后的热闹,明明就近在咫尺,却给了她一种相隔甚远的感觉。
她发鬓高挽,用月牙形的银饰装饰着,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将头从窗户里伸出去朝外看,项链上的银铃顿时叮当作响。
“青乌?”正在往树屋上爬是个和她一样年纪的少女,听到了这银铃声,但不确定是不是她,所以轻唤了一声。
青乌听到对方的声音,伸回脖子,坐到竹凳上,“你来干什么?”
来人是阿满,是青乌的姐姐。
她爬树很快,已经上来了,进来就坐在青乌的对面,往面前的铜盆里添柴火,“方才阿娜莎问我什么时候和阿泰结婚,她的孩子已经三岁多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得换地方了?”
原来她们俩容貌不变,所以这数千年来,一直用各式各样的身份,生活在各个苗寨中。
而现在,与她们认识了五年的阿娜莎已经成亲,并且有了孩子,容貌也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成熟。
可阿满和青乌,却一直还是刚来寨里的那副模样。
其实早前也有人提出疑惑,不过阿满都给找借口解释清楚了,可是现在阿娜莎又提起她们俩仍旧青春漂亮的容貌,加上今天坝子里到处是人,议论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但青乌好像没有听到阿满的话一样,而是扭头朝着窗外看去,“阿满,我觉得他好像来找我了?”嘴角微微扬起,满怀欢喜与期待。
阿满当然明白青乌口中的他是谁,但是这都过了快两千年,他都不曾来过一趟,更何况阿满一直都觉得,当初那人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偏偏青乌却当成了爱情。
然后满怀期待地等,这一等便将近两千年。
“他如果会来找你,早就来了,不会让你等这么久的,青乌你醒一醒好么?”阿满最怕看到这样的妹妹了。
这样执迷不悟得让人觉得可怕。
但是青乌却觉得自己能清楚地感应到,此时此刻谢兰舟就在乌蒙,所以阿满的话,她丝毫没听进去,坚定地摇着头,“不,真的,我觉得他已经来了,阿满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他真的来找我了。”
在阿满的眼里,青乌已经是走火入魔了。
当初谢兰舟那句‘后会有期’,不过是客气话而已。
而且他也不止是对青乌说,也对自己说了啊。
压根不是青乌以为的约定。
真正的约定应该在月下起誓,以这片大地上的每个生灵作为见证者。
所以她不打算继续青乌说这个无聊的话题,而是提起离开的事情,“趁着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们回到寨子里收拾东西,重新找个地方吧。”
青乌听到这话,立即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收拾行李。”然后去找谢兰舟。
见她这样好说话,阿满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姐妹俩下了树屋,朝着落脚寨方向走去。
热闹的歌声离她们姐妹俩越来越远,然这时候忽然听得有人在身后大喊“阿满!阿满等等我。”
“是阿泰追来了。”青乌说道,随后看朝阿满,“我先去收拾东西,阿姐你找个借口骗他继续去参加跳月。”
阿满不疑有他,点了点头,“好。”
告别了阿满,青乌很快就回到了落脚寨的家里,不过却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给阿满留下了一封告别信,便趁着夜色离开了落脚寨。
她要去找谢兰舟!
出了寨子就顺着她的感应而去。
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后悔,当初如果将心分给他一半该多好啊。
这样的话,不管他走到天涯海角,自己都能清楚他在做什么?
她加快了速度,心情无比地激动,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知道,这一次不是她在做梦,而是谢兰舟真的来找她了。
可惜阿满都不愿意在相信她,觉得是她魔怔了。
不,她没有。
这一次找到他,就再也不会让他离开这片大地了,以后都要与自己留在这里。
青乌疯狂地奔跑在山风夜色里,光着的双足不知被多少茅草和荆刺给划破,然后又马上愈合。
来来回回,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次。
而宋雁西和小塔此时此刻躺在女娲树搭建的树屋里正休息着,忽然听到女娲树激动地叫起来,“我好像,好像感觉到女娲后人的存在了。”
那青乌不知道这一路跑来受了多少伤,即便是快速愈合,但是这血液的味道还是传出来了。
女娲树若是还不发现她的踪迹,那也枉为女娲树了。
宋雁西和小塔听到她的话,都立即起身来。
然后看了看水晶棺里平躺着的那谢兰舟,“看来这美男计果然有用呀。”
小塔听到她这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尤其是看到她脸上居然还有着满怀期待的笑容,便好心提醒:“姐姐,这不见得是什么好事情,你才将他的残魂放出来,女娲后人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那么可见泰山府君的话是对的。
这谢兰舟和女娲后人之间,说不定还真有一段缠绵悱恻的感情。
而姐姐作为谢兰舟的妻子,这样高兴是不是很不对劲呢?
一直和小塔在同一个问题上,很难达成一致的女娲树头一次觉得小塔这话说得极其有理,简直是说到自己的心坎里去了,当即赞同道:“是啊小姐,如果这能像是泰山府君说的那样,万一谢公子醒来……”
女娲树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谢公子又最讲情义的,如果女娲后人真将他救活,要他以身相许,那怎么办?
谢公子肯定不愿意啊,谢公子满心都装着宋小姐。但是可能为了报恩,他会留下来的。
想到这里,女娲树可谓是心急如焚,“要不,咱们不要她救谢公子了,找其他的办法吧。”
女娲后人一生都不可以离开苗疆。
如果一定要离开的话,生命会即刻消失。
这简直就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比起女娲树的担忧,宋雁西压根没有想那么多,“如果她一定要谢兰舟留下。”看了一眼水晶棺里的残魂,“他也同意的话,我无异议。”
“不是……”女娲树心想,宋小姐你怎么能没有异议呢?她当时被谢兰舟种在洛阳地宫下面,谢兰舟虽然只来看过自己几次,可是每一次几乎都会提起宋雁西。
由此可见,他对宋雁西的感情到底是有多深了。
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雁西打断了,“没有什么不是,我是尊重两位当事人的决定。”
小塔左看一下着急得犹如热锅上蚂蚁的女娲树,右看了看淡定的宋雁西,思略了片刻,立即做出了决定。
她得和女娲树站在统一战线上,不然的话,谢兰舟就算复活了,留在这苗疆,那以后谁给自己零花钱?
于是连忙凑过去苦口婆心地劝道:“姐姐,我觉得女娲树说得有道理。而且我认为谢公子肯定不愿意留在苗疆。”如果愿意的话,早就留下了。
女娲树此时此刻看着小塔,是十分感动的,没想到平日里她和自己针锋相对,这关键时候倒是挺靠谱的。
但是,任由她俩说得天花乱坠的,宋雁西都不为所动。
谢兰舟如果能活过来,去留与否,他自己做决定。
两张嘴也没劝过她,不免是让小塔和女娲树有些沮丧起来。
背靠背地唉声叹气。
宋雁西当初想要复活谢兰舟,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是气不过臾央的所作所为,还是因为谢兰舟和自己前世的因缘,又或者是因为萧渝澜。
反正她说不清楚,不过她的脑子里比谁都要清楚,如果谢兰舟真的和这女娲后人有感情羁绊,女娲后人也愿意复活谢兰舟的话,那么她提出让谢兰舟留下来的要求。
似乎也是理所应当的。
而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女娲后人呢?她只不过是将谢兰舟的残魂送过来罢了。
不过心里为什么觉得有些闷?宋雁西试着沉下心,不想再听到小塔和女娲树的声音,索性闭了五感,养神闭目。
只是她刚才拿起的开天剑,还握在手中。本来以为关闭了五感,是没有任何感觉的。
可偏偏在她关闭五感之后,那特别熟悉的感觉又顺着开天剑传到自己的手心,然后直达脑中,一页一页的画面出现在她的眼前。
明明很陌生,可是看着又分明很熟悉。
都是她和谢兰舟的过往。
不过她更好奇的是,她如何认识谢兰舟的?还有她本身又是什么身份?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臾央也不能拿自己如何呢?
可是这开天剑中,并没有这段画面,只有她初认识谢兰舟的时候。
她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看这段回忆。现在就很好,她对谢兰舟没有任何的感情,如果即便他真的留在了这苗疆,自己可能不会有半点难过和不舍。
可是如果看过这段记忆后,兴许就不一样。
所以她是拒绝的,下意识就想松开这开天剑。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住了一般,她全力挣扎着,正要拿出符之际,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四周皆是冷飕飕的风,天空很暗,沿街的灯火却是通明,她的前面跟后面,都是一群灯笼鬼,一个个发出诡异的桀桀笑声,飞快地在街上乱窜着。
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它们的脚步。
然后很快,宋雁西就发现自己好像也是灯笼鬼,而且在此之前,跟它们一样,好像跑得也挺欢快的。
所以她此刻反应了过来,立即停下,找一处房门紧闭的屋檐下歇气。
一面查看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好像是被开天剑吸进了某一个空间。
空气里充斥着阵阵浓烟,漫天都飞舞着纸钱,她下意识地以为,莫非是到了地狱?
可是地面,她即便是现在是一只灯笼,但也是有影子的。
倒是前面那些鬼灯笼,不留影子。
它们是真的鬼。
而且自己所挂着的这房屋里,也是有活人的。
所以这里不是地狱,而是一座活人所在的城池。
宋雁西除了想到和地狱大门相连的丰都鬼城之外,想不到哪里还能有这样一座阴气森森的城池。
而就在这时候,鬼灯笼们忽然调转方向,朝着自己这里飞过来,嘴里乌拉乌拉地不知道惨叫什么,很是慌张惊恐。
或者确切地说,它们应该是在逃命,而不是单纯地调转方向继续玩耍。
果然,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转角的巷子里传过来,“都给我站住。”
不得不去承认,这声音很好听,犹如美玉互击,清澈又迷人。
她下意识地扭过身子看过去,只见来人果然是谢兰舟。
不同于自己所见到的那缕残魂落魄虚弱,此刻的他一身翩翩白衣,在这样阴暗诡异的城池里,并没有给人觉得会更加阴郁恐怖,反而白得犹如白昼里的一缕光,那样明亮耀眼,给人的感觉就是无限的生机蓬发。
便是宋雁西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谢兰舟的确是玉树兰芝的俊雅公子。他面上含着笑,步伐间满是洒脱快意:“你们这些捣蛋鬼,三更还没到,谁让你们就出来吓人了?”
说着,长袖一揽,瞬间就将那些灯笼鬼给收起来了。
然后潇洒落地。
就在宋雁西以为他要离开之际,他忽然转过头,脚下轻点,朝着自己的方向飞了过来,一手拿着扇子背在身后,一手摘下挂在门头上的自己。
“居然还漏了你,藏得挺好嘛。”说着,就要将宋雁西也收起来。
宋雁西吓了一跳,心说她不是鬼灯笼,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更何况这谢兰舟揪着自己的头发了,疼死她了。
不想她这一挣扎,谢兰舟看到了她灯笼上的花样,甚是觉得新奇,将化作灯笼的宋雁西提到眼前,把扇子别在腰间,然后伸手朝着那别致的花上探了过去。
宋雁西此刻虽然是灯笼,但是她能感觉到谢兰舟的手此刻就抚在自己的脸颊上,又惊又怒,忍不住脱口骂了一句:“放肆!”
她这一骂,谢兰舟似被她吓着了一下,“你是人?”
他这句话就好像是解除禁制的咒语一般,宋雁西几乎是瞬间就恢复了人形。
她只觉得有些冷飕飕的,以为多半是因为这是在丰都鬼城夜间的缘故,还没怎么留意,只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要拍开谢兰舟捧着自己脸颊的手。
然后看到了自己光溜溜的手臂,自然也就看到了身无寸缕的自己。
“啊!”她原本预计拍开谢兰舟捧着自己脸颊的手,现在则一巴掌呼在他脸上,又羞又怒:“混账东西!”
谢兰舟平白无故白打了一巴掌,还被满脸愤怒的她责骂,等他反应过来时候,宋雁西已经蹲在地上了,鸦青色的长发几乎将她抱成一团的身子挡去了大半。
但光滑浑圆的肩和修长白皙的双腿,几乎都暴露在他的视野中。
他多半也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突发情况,但是反应也够快,立即脱下自己的袍子,将宋雁西给罩上,一面回过头来,“姑娘,在下绝非有意冒犯。”
不过这个时候的宋雁西也没顾得上怪他,拉着谢兰舟宽大的外袍往身上裹着,便往隐蔽的巷子里跑去。
她此时此刻只想将那开天剑砸了。
不管开天剑是怎么把她弄到这里来的,但是让她以这样的情况出现在谢兰舟面前……实在是……
不过,眼下先找件衣服穿上,再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里要么就是谢兰舟的记忆,要么就是开天剑自己储存的。
这剑绝对有病!
可是这街道巷子里,每家每户都门窗紧闭,自己去敲门,又是披着头发一身白衣,只怕多半会被当作鬼了。
正当她发愁之际,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姑娘?”
是谢兰舟!
宋雁西仰头往上看,只见他背对着自己,然后扔下一个包袱。
“我找了一套衣裳,你看看能不能穿。”
宋雁西见他还算得上是个君子,拿了包袱立即打开,但是这些花花绿绿的是什么鬼?不过现在也顾不上了,现穿上再说。
那是一套媒婆的大红色衣裙,肥大不合身就算了,这大红面上,还绣着团花绿叶,要有多丑就有多丑。
但好歹能遮肉。
先勉强凑合着,找路出去收拾那开天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然而她才走出巷子,就发现谢兰舟负手站在那里,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宋雁西这副模样,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表情尤为怪异,“中元节到了,城里都是些妖魔鬼怪,姑娘被人戏弄,化为灯笼鬼,只怕不是这城中人吧?”
废话,她当然不是这丰都城里的人。
“那姑娘可要离开?正好在下也要出城去。”
宋雁西想拒绝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和谢兰舟同行,尤其是想到刚才自己就这样出现在他的怀里,她也是要脸的好吧?
但是,现在的她如凡人没有什么区别,想要靠自己离开丰都鬼城,有些太勉强。
而且她怀疑,如果自己出这丰都鬼城,没准就能从这里出去,回到现实呢。
于是便点头答应,“多谢。”然后跟个偷穿胖老太太衣裳的小丫头片子一般,跟在那风度翩翩气质绝佳的谢兰舟身后。
街道上除了这漫天飞舞的纸钱之外,空无一人,甚至是连鬼怪都没有一只。
这样她和谢兰舟一前一后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气氛尤为奇怪。
那谢兰舟终于还是忍不住打破了沉寂,“姑娘为何到此?”
“我也不知道。”这的确是实话。
但是谢兰舟大约以为她是为自己刚才的无意冒犯而生气,所以并未在意。又一阵沉默,谢兰舟又问:“姑娘叫什么名字?”
“单姓宋,名雁西,大雁往西的雁西。”宋雁西有些不耐烦地回着,看着这街头被人随便置放的纸马和轿子,心说这谢兰舟是瞎的么?没看到自己光着脚走了这么半天?他就不想想把这马点一下眼睛,让自己乘着出城去?
就他这样的老直男,自己上辈子是怎么对他动心的?
还为了他命都丢了。
越想越气,也就没去留意这脚下,所以就被那烧剩下的纸牛马残骸绊倒,结结实实地朝着前面的谢兰舟撞过去。
她约莫自己这鼻子撞在他后背上,估摸得骨折。
已经做好了鼻子见血的准备,没想到这千钧一发之际,谢兰舟忽然转过身来了。
他虽然快速地伸手将宋雁西扶住,但是基于惯性,宋雁西还是撞在他的胸膛上了。
没比后背好多少,眼泪花顿时就忍不住从明媚的大眼睛里流了出来。
双手捂住鼻子,险些疼得哭出声来。
谢兰舟大抵也没想到自己会把她撞成这样,有些手足无措,“宋姑娘,在下并非有意,你,你没事吧?”
一面壮着胆子想要看看宋雁西鼻子。
宋雁西松开手,果然流鼻血了。
而流血的,也不只是她这小瑶鼻,还有那双小巧玲珑的玉足,也被纸屋残骸的竹签给划伤了。
宋雁西觉得此刻的自己,比穿到章家时候还要憋屈可怜。
等她反应过来,谢兰舟已经给她绑好了脚上划伤的地方,鼻血也停止没再继续流了。
“马上三更了,我们得快些出城。”他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宋雁西正是莫名其妙时,忽然觉得自己脚下虚空,脸已经贴在他带着暖意的胸膛前了。
耳边,是谢兰舟比她还有窘迫的声音,“宋姑娘,冒犯了。”
被抱着走,怎么说也比自己光着脚踩在地上舒坦,更何况比起刚才自己刚化为人形的时候,这算什么冒犯?
于是她就脱口回了一句,“不冒犯。”
这回答简直就不符合常理,以至于谢兰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宋姑娘说话,真有趣。”
有趣个鬼啊!她只想让谢兰舟赶紧加足马力跑起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终于,就在这三更梆子即将敲响之际,他们踏出这丰都鬼城的城门了。
随后,耳边响起了三更梆子的声音,宋雁西回过头,只见着原本空旷清冷的街道上,瞬间变得热闹无比,无数的妖魔鬼怪穿行其中。
她回过头,刚想跟谢兰舟说可以放自己下来,忽然听得耳边有人喊,“小姐,女娲后人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是女娲树的声音。
瞬间宋雁西只觉得周身一片漆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回来了,小塔和女娲树正紧张地看着自己问,“要不要先将谢公子收起来?”
宋雁西瞥了一眼水晶棺里谢兰舟的残魂,脑子里一下闪过方才在丰都鬼城发生的一幕幕,“收起来快收起来。”她现在没办法直视谢兰舟了。
还有手中这开天剑,她一并扔给女娲树,脑子里却没想什么女娲后人,而是在琢磨着,如何把这剑给融了。
不然自己和谢兰舟这认识的尴尬场面,不是一直都存在?
小塔见着宋雁西坐在那里发神,有些心焦,“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当心,女娲后人把谢公子留下么?谢公子可就是萧哥哥呢,你就不想萧哥哥陪在你身边那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你不能把他就这样丢这大山里。”到时候谁给自己零花钱?
听到她的话,宋雁西回过神来,忍不住想起萧渝澜陪在身边的时候,真的是事无巨细样样能打理好,又体贴又温柔。
而谢兰舟是个什么玩意儿?第一次见面就一脸无辜地占了自己的便宜不说,还让自己光着脚在地上走。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反差这样大?
一面回着小塔,“你们想太多了,女娲后人能不能复活他还是另一码事情呢。”想那么远干嘛?
不提也就罢了,这一提不免是让女娲树有些担心起来,“是啊,不知当初天罚降下的时候,她们有没有受到影响。”如果也受到天罚的影响了,那只怕能力必然是大大削减。
小塔听到宋雁西的话,一脸恍然大悟道:“姐姐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女娲后人不见得能救活谢公子,所以你才一点都不担心,她会让谢公子留下?”
宋雁西倒没有想到这个。
不过现在她巴不得谢兰舟留下,这样以后就不会见面了,免去尴尬。
要是自己不知道第一次见面是怎样的情形也就算了,现在都知道了,感觉怪怪的。
反正这短时间里她是不可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和谢兰舟正常相处的。起身朝着树屋外探过去,女娲后人这速度还真是快得离谱。
当即起身从树屋上跳到旁边的树枝上,示意女娲树,“你先藏起来吧。”到底是放人家的血培育出来的种子,人家哪里能不记恨?
小塔也急忙离开树屋,女娲树立即收起枝条,变回那小小的手镯,回到宋雁西的手上。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工夫,便能清楚地听到林间传来的脚步声了。
很快,就像是一阵肃风一般迅速刮过。
不过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宋雁西和小塔,忽然停了下来,调转方向,朝着她们这里跑来。
眨眼间,宋雁西便看到一个穿着百褶短裙的苗家少女朝自己所在的大树上方向跃过来。
不过她并没有太过靠近宋雁西和小塔,而是离她们差不多两丈远的距离停下来,满脸防备地打量着二人,“你们是什么人?”
这个时候离天亮最起码也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而现在所在的位置并非是这乌蒙十万大山的外围。
这也就意味着,她们俩在这乌蒙十万大山里待了一晚上,甚至可能一天几天。
两人却是完好无损,不但没有受到蛇虫鼠蚁的攻击,甚至这浓郁的瘴气都没有影响到她们俩。
由此可见,她俩并非寻常人。
更何况一大小两个姑娘家。
所以青乌满脸的戒备地打量着她们俩。
“你是女娲后人?”宋雁西一样在打量青乌,发现她比自己预计的状态似乎要好一些,可见是能复活谢兰舟的。
只是她这么快的时间就找过来,那对谢兰舟的感情着实是不一般啊。
显然,青乌已经多年没有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了,脸色倏然巨变,身后的树枝上瞬间就缠满了蛇群,眼珠子在夜色里散发出阵阵紫芒:“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宋雁西看到了忽然出现的蛇群,有些觉得这女娲后人是不是太单纯了,按照常规她不是该狡辩自己不是,最起码也要装着无知,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吧?
就她这样直接暴露身份,要是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专门为了捉她的邪门歪道,她岂不是没命了?
众所皆知,女娲后人虽然有着强大的愈合能力,甚至可以复活一切生灵,但是她们没有半点自保能力。
好在她们还有一项天赋异禀,便是随意隐藏自己的身份,像是普通人一样在人间生活。
这样的话,如果不是她们主动现身,是很难找到她们的。
所以即便是女娲树身体里有些女娲后人的血液,但是也没有感应到她们的存在。
而这将近两千年都没有她们的任何消息,现在整个玄门中,已经认定为女娲后人根本就不存在。
即便是宋雁西,如果不是泰山府君提起的话,自己也不知晓。
所以再来这里的路上,也不是很确定能不能找到。
此刻面对青乌的质问,宋雁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认识谢兰舟么?”
几乎是她在提到谢兰舟的名字时,青乌的表情就变了。然后没再理会宋雁西和小塔,而是心急如焚地朝着这四周环视搜索,一面大喊,“谢兰舟?你在哪里,你出来见我啊!”她就知道,她的感觉怎么会错呢?
当然,以谢兰舟现在这个状态,自然是无法答应她。
所以得不到回应的青乌继续大喊,一边喊一边楚楚可怜地质问着:“你不是说后会有期么?我等了你将近两千年,你出来见我啊!”青乌喊着喊着,久不见谢兰舟现身,绝望地抱着膝盖哭起来。
一时倒忘记防备宋雁西和小塔了。
宋雁西和小塔见着这一幕,很难不将谢兰舟定义为渣男。
他怎么能忍心让这样一个娇俏的小姑娘等了他将近两千年呢?这让宋雁西也有些动摇了,到底还要不要复活谢兰舟?
如果自己将谢兰舟的残魂拿出来,依照这小姑娘对他的感情,肯定二话不说就会复活他。
是这样一来,还不晓得她要养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呢!
对这小姑娘而言,复活谢兰舟到底值不值得?谢兰舟认识她在前,后面还和自己的前世成了亲,却没有来找这小姑娘……
由此可见,小姑娘就算是复活了谢兰舟,可能是得不到一点回应的。
“姐姐,怎么办?”小塔看着那哭得伤心欲绝的青乌,一时也没了萧哥哥即将复活的欢喜了。
然而几乎是她话音才落,忽然那青乌一下站起身来,像是反应过来似的,满目含恨地看着宋雁西和小塔,“是你们用谢公子的东西,引我前来的,对不对?”谢公子根本就没有来。
这话,应该猜对了一半吧。
宋雁西是直接拿谢兰舟做诱饵引她过来的。
只是没等宋雁西回话,青乌就忽然朝宋雁西出手,一边动手一边像是鬼迷心窍了一样念叨着:“谁也不许靠近谢公子,除了我!谢公子是属于我的!谁准许你们动谢公子的东西了?”
她这前后变化反差太大了,宋雁西和小塔都被她这忽然的攻击惊得措手不及。
两人各朝一边躲开,犹豫着要不要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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