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姐姐, 喊得宋雁西心头一痛,穿过法阵朝她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看到自己贴在小塔面前的那张符, 越发难过,但她还是朝小塔挤出一抹笑容,双手捧着小塔的小胖脸,难得以温柔的口气问她:“小塔,你信不信姐姐?”
小塔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而腹中的饥饿感让她甚是难受,也是这过份明显的饥饿感,提醒着她, 眼下的自己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也叫她回想起在五柳斋时吞下的那些桌椅板凳。
那姐姐设下这法阵,还有自己这身上的符?姐姐是要杀了自己么?可是觉得姐姐要杀自己,哪里用得着这样多此一举?她直接开个法阵,将自己打入深渊不就好了么?
所以姐姐还是没有放弃自己, 在帮自己对不对?
而宋雁西听到她的话, 不但没有半点欣喜, 反而更难过了,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小塔,你一定要记得,出生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 所以不管是任何种族, 只要从不伤及无辜, 便是正道!”
这样话小塔从宋雁西口中听过很多次,但是她晓得此时此刻宋雁西这句话,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她忽然有些害怕, 不是害怕自己是什么异族,而是担心自己已经开始害人了,“姐姐,我可是害了人?”
宋雁西摇头,“没有,以后也一定不会,不过前提你要信我。”其实这些话,宋雁西是带着些欺骗性的,因为现在她根本就还没有办法压制小塔体内的封印,她只是能让小塔不再去吞噬任何东西罢了。
而在这段时间里,小塔就等于活死人一样。
就好像自己存放着的那具尸体一样。
“我相信姐姐。”小塔仰头看着宋雁西,眼里满是坚定。但是她没有告诉宋雁西,她的耳边此刻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别信眼前这个女人,她要害你。
可是小塔想,姐姐如果要害自己,怎么可能这样麻烦呢?就跟刚才自己所想那样,一个法阵就解决的问题而已。
所以她对于那个声音充耳不闻,反而觉得舌燥吵闹,催促起宋雁西,“姐姐,我准备好了,开始吧。”她那几百年的生命,都是在锁龙井里度过的,龙爷爷对自己是很好,可是不得不去否认,这行万里路的重要性。
锁龙井里她也听过无数的故事,的确很精彩,可是再精彩都比不过亲自去体会,参与其中。她也算是随着宋雁西见证了无数的恩怨情仇,所以她即便是年纪再小,所见过多,也逐渐明是非辨正邪。
只是宋雁西看着小塔此刻的神情,却是没有办法去下那份狠心。最后还是在法阵外围的嘲风催促她,“姐姐!”一面也朝小塔喊道:“我们等你好起来。”
“好。”小塔露出微笑,可耳边那个声音太吵了,听得她心烦意乱的,而且体内那种奇怪的感觉更让她难受不已,她真的害怕下一刻自己控制不住自己,挣脱了这符咒,一口将近在咫尺的姐姐给吞掉。
所以她再次朝宋雁西催促,“姐姐,开始吧。”
宋雁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法阵中央走出来的,只是当她打起手诀的时候,阵法开启,她只觉得有什么冰凉凉的东西滑落在脸上。
对不起,小塔!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会想办法救你。
她在心里想着,倏然起身,踩在嘲风的身上,越到这已经初成规模的法阵,手握着一张符纸,往这法阵顶端镶嵌其中,顿时法阵生效。
宋雁西把头偏过去,不敢去看法阵里的小塔痛苦挣扎着的场面。
过了良久,小塔的声音逐渐消失,法阵也消失了,小塔所在的地方,如今只存放着一个小小的饕餮玉坠。
宋雁西走过去捡起,捧在掌心中。
那便是小塔的真身,她将小塔封印,可是这并非是长久之计,而且这法阵也维持不了多久,长则一个月,短则四五天,尤其是小塔体内的封印现在已经被打开,这疯狂的血脉还不断地再生长,也许都用不了四五天,小塔就会从里面出来。
那时候,她就是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嘲风和小银也走过来,忧心忡忡,既然是担心小塔的生死安危,也担心这禁锢法阵裂开,小塔从中逃出来。“姐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最好是能让小塔恢复如初。
“去找十七阿哥。”宋雁西当下将小塔交给女娲树,示意他们俩上车。
两人匆匆跟上,小银有些不解,“可是,他不是自爆了么?”
嘲风原本就很怀疑这十七阿哥怎么就忽然自爆?哪怕他临死前说死亡也是新的开始,但仍旧觉得疑点重重,如今听到宋雁西的话,也连忙道:“姐姐也觉得他还活着么?”
宋雁西颔首,“如果他一开始就决定以自爆的方式解开小塔体内的封印,那他去明月饭店做什么?”还几乎将所有的大权都挽在手里,这是一个决定去赴死的人该做的么?
但是小银有疑虑,“可是,姐姐咱们不是亲眼看到他魂飞魄散了吗?”
的确,宋雁西当时是看到十七阿哥魂飞魄散了。可是现在不是知道他的主人就是小塔的父亲,真正的上古凶兽饕餮么?而且老龙说得对,这沧海桑田,多少神兽凶兽都没熬过去,唯独这饕餮还活着,就意味着他的能力到底有多恐怖了。
所以,他一个活了那么多年的上古凶兽,难道连这点障眼法都瞒不过宋雁西,那也白活了这么多年。
还有当时她看到了十七阿哥自爆之后,飞入小塔口中的血色飞蛾,应该当时十七阿哥的魂魄就附身在上面。
那时候他也是躲在小塔的体内吧?所以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才被大家认为,他魂飞魄散了。
好一个金蝉脱壳,不过宋雁西也不得不佩服,这十七阿哥的确是厉害,算起来这是第三次从自己的手里逃脱了。
希望下一次,能真正地抓住他。
只是嘲风提出一个问题,“可是十二阿哥即便是没死,重新回到明月饭店中,可是他会在谁的身上?”
宋雁西现在觉得有两个可能性,十七阿哥肯定会回明月饭店,不然此前他犯不着在明月饭店人如此活跃,因为不管如何,他和那些活了几百岁的玄门中人不一样,他肯定还是希望能永远保持这个年轻的体魄,所以现在富贵门不存在了,即便下面还有些小鱼小虾,但是这些业务一直都是敬娘娘来管,他完全是无从下手,所以他只能借明月饭店让自己获得魂珠。
因此他现在要么就俯身在明月饭店最高领导人的身上,如果俯身在一个小喽啰的身上,这位小喽啰即便是职位没有直线上升,但不管如何,在明月饭店的身份低位,应该都与以往有着天差地别。
而且,他终究是少了一魂,就算是有饕餮帮忙,自己也能将他找出来。
但是宋雁西并不以为,像是饕餮这种活了多年的上古凶兽能将一个才活了两百年左右的人当做是自己的心腹,如此细无巨细地跟在他后面替他擦屁股。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饕餮现在应该不管他。
只是他们才进城,还未到明月饭店,汽车就被一个黄包车夫给拦下来了。
嘲风是新手司机,还以为自己撞到了人,正要下车去查看,忽然后座车门被人打开,西林秘书上车来。
前面的黄包车夫也让开了,嘲风见此便开着车,继续前行。
身后则传来西林秘书忧心忡忡的话音,“我愧对于您。”
这话,必然是对宋雁西所言。
而宋雁西听到他这话,便猜测了出来,多半是仓库的权力他也交出来了,便直接问道:“移交给谁了。”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西林秘书顿时气得咬牙切齿的,“说来你不信,我平日还真没看出来佟鹤亭这小子如此野心勃勃,亏得往日我这样提携他。”
“佟鹤亭?”宋雁西惊住了,忙问:“他所得到的只是管理仓库的权力?还是?”
“如果只是仓库的权力,我倒也能想得通,原本仓库那边的事情,我一直带着他,现在天门派入了世,我打算将这仓库的大权移交给他,回到天门派,但是我没想到,他现在不单是掌管着仓库的权力,还有拍卖行,以及各处的不上明面的生意。”所以西林秘书十分想不通,佟鹤亭也算他看着长大的,不像是那种有野心的人。
只是这一夕之间,就忽然……反正他现在很是难以接受。
没想到这时候只听宋雁西难以置信地说道:“他选择了佟鹤亭?”但是这也太明显了,直接就让佟鹤亭扶摇直上,几乎掌管了整个明月饭店的所有,这不就是在告知自己,现在他在佟鹤亭体内么?
西林秘书不知道那十七阿哥还活着的事情,所以有些不明白宋雁西这话是什么意思?只疑惑不解地看着他,“谁选择了佟鹤亭?”
前面的嘲风心急如焚,解释道:“十七阿哥没死,昨天残魂逃走了,姐姐预料他此前既然插手了明月饭店的生意,那肯定还会回去,只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上了佟鹤亭的身,这是看准了姐姐不会对佟鹤亭下手么?”
的确,宋雁西和佟鹤亭交情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极有可能会因为顾及佟鹤亭的性命,而不会对十七阿哥动手。
西林秘书有些懵了,“你的意思,十七阿哥昨天没死?现在就在佟鹤亭体内?那是将他夺舍了么?”
宋雁西摇着头,“不,他应该不会轻易夺舍,这样的话我杀他就无后顾之忧了。”按照十七阿哥的行事风格,他必然是给佟鹤亭留在身体里,权当是他的护身符。
不得不说,这十七阿哥的确是算准了宋雁西的脾气。
西林秘书在短暂地惊讶后,却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样说来,现在做这一切的不是佟鹤亭?”那他也就没有那样生气了。他手里的大权可以交出去,但是对方强取豪夺,他就是心里不高兴。
只是这样高兴也没维持多久,就急促地朝宋雁西看去,“那长老您可有办法救佟鹤亭?”还是任由那十七阿哥借着他的身体作威作福,结下一大堆仇?
“先试试,那他现在应该不是在明月饭店吧?”事发突然,宋雁西也没什么准备,眼下就只能去碰运气了,若是能轻易将他们人魂分开,再好不过了。
可不管如何,这样一来,对佟鹤亭都会有一定的影响,不是折寿就是伤了脑子。
“没,刚回他的公馆里去。”西林秘书回着,“咱们要直接过去么?”
宋雁西心想这样也好,如果在明月饭店动手,反而是不方便,人多嘴杂。
所以直接去往佟鹤亭家里。
这十七阿哥在明月饭店这么多天,最终就选择了与他的魂魄和契度最高的佟鹤亭,此刻正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双腿叠交,学着抽起了雪茄。
但是这味道奇奇怪怪的,他吸了一口,不但没有体会到那种轻松感,反而觉得呛得不行,嫌弃地给扔到一旁去。
正要让人上咖啡,忽然有女仆进来,“先生,西林秘书和宋小姐他们来了。”
西林秘书会来,他猜到了,但是宋雁西怎么会和西林秘书在一起?还是宋雁西这么快就发现了?可是不应该啊!少主人体内的血脉封印已经打开,她此时此刻不是应该在给少主人收拾烂摊子么?
又或许,她应该被少主人给吞噬了才对。
怎么会?
其实十七阿哥这么大大咧咧,明目张胆地附身在佟鹤亭的头上,没有半点后顾之忧,正是因为相信饕餮强大的血脉。
所以以为宋雁西就算发现自己没死,但应该也没有什么余力来管自己了。
此刻听到这女仆的话,还是十分惊讶的,随即起身迎出去。
只见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院中。十七阿哥的目光直接落到宋雁西的身上,那小银和嘲风都在,唯独少了少主人。
心中忽然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目光一凛,难道少主人被她杀了?可是不应该啊!据他所了解,宋雁西也是那重情重义之人,少主人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她不可能在发现少主人的身份后,就立即对少主人动手。
不,不可能,主人就算是没有办法现身,但是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少主人被宋雁西杀了。
所以少主人逃走了?
应该是这样的,十七阿哥想着。“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这话,是对宋雁西说的。随后露出一抹得意不已的笑容,“可是知道又如何?这次我不逃,但是你想杀我,也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了。”
“是么?”宋雁西面色很平静,语气也没什么波澜了。但这不代表她不怒,反而是更怒。
眼下十七阿哥的此言此举,明显就是作死挑衅她。
她才因为小塔的事情,一肚子的难过闷气,无处可发泄。
十七阿哥这样明晃晃地撞上来,她哪里还考虑那么多?这会儿只想,自己就算是看在佟鹤亭的这几分情面上不动手,但是佟鹤亭的魂魄本身一直都是被十七阿哥压迫的那一个,也是生不如死。
既如此,何不试一试?毕竟十七阿哥只有六魂三魄了,到时候成功了最好,佟鹤亭从此得获自由之身。
没死的话,自己就像是上一次对待阿朱一样,徇私给他安排转世。
所以她话音落后,直接就开启了那狂暴状态。即便是十七阿哥说了没打算逃走,但她还是一片天罗地网先招呼起来。
十七阿哥显然对于女人的了解还是太浅薄了,女人的性格和行事风格,那都是随着心情变化而变化的,怎么可能保持单一?
因此他不作任何防卫,以为宋雁西不可能对佟鹤亭动手。
至于现在他被直接困住,这次就算是他想逃,现在也没得机会了,魂魄分散的次数用得太多,对他本身并不好,若是再像是从前那样,分开逃走,只怕这一次不可能那么容易将魂魄都召回来了。
眼下见宋雁西动了真格,才急得朝西林秘书怒骂道:“该死的奴才,护驾!”
前朝都没了,还护驾什么?而且西林秘书现在知道里面是十七阿哥,压根就恨不得他去死。
别看明月饭店里那些老不死们一个个对十七阿哥都恭恭敬敬的,但是如果十七阿哥真正的凌驾在他们身上,哪个心里会真的高兴起来?
西林秘书也就无动于衷了。
倒是阿银想要上去帮忙,生怕这十七阿哥再出现任何岔子,没想到却被嘲风住,“别,姐姐现在心情正不好。”就让这十七阿哥好好给她揍一顿发泄一下,兴许会有用,能解压。
而宋雁西将十七阿哥困住了,这一次没直接开启自己最擅长的攻击法阵,而是打算以凌迟之法,让他慢慢地看着自己的灵魂一寸一寸地消失不见了。
十七阿哥察觉后,又不见西林秘书来帮忙,这才真正地抓狂起来,“宋雁西,你疯了吗?”
宋雁西没理会,很粗暴地直接用引魂符把十七阿哥的一缕魂魄引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一点点地给捏碎。
要说十七阿哥这魂魄她能轻而易举地抓一缕出来,到底要归功于十七阿哥此前总是用魂魄分离的办法逃走,以至于他现在的魂魄十分不稳固,而且本来又少了一缕,所以她就很容易成功了。
十七阿哥本就少一缕魂了,如今又亲眼看到宋雁西在自己面前捏碎了一缕,急得只大喊,“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主人的事情了?”心中一面疯狂地呼唤主人。
可是他知道,自己的运气不可能每次都那样好,更何况主人现在的情况也不稳定,不然哪里用得着自己?他自己早就出来将这所有的人一口吞掉了。
因此也不敢将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主人的身上,反而只能用他的主人来拖延时间。
这一直都是宋雁西最好奇的事情。
可是这一次,宋雁西不听了,冷漠地回了他一句:“没兴趣!”而且她也不打算让西林秘书听到关于饕餮的事情。
这样的消息,让玄门中人知道,不但没有半点好处,反而只会引来无数的恐慌。
所以告诉他们有什么用呢?因此话音落下,便又引出来一缕魂魄。
而随着她不断地引魂招魄,十七阿哥原本嚣张的气焰也越来越弱,到最后只朝她求饶起来,但可惜已经晚了。
当最后一缕魄抓到手里的时候,佟鹤亭也倒了下去。
宋雁西收起法阵,西林秘书连忙过来查看佟鹤亭的状况,见着还有呼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万幸,这小子命大还活着。”
不过他心中有疑虑,十七阿哥口中的主人是何人?但是看到宋雁西现在的脸色,还是不打算去问了。
便想着等找功夫,向嘲风他们打听打听。
当即只将那些被自己打晕的下人都叫醒过来,扶着佟鹤亭进房去,给他灌了一碗安魂汤,半晌那佟鹤亭终于醒来了。
人是清醒的,脑子看着是没事,只是这精神状态不佳,显然到底是被十七阿哥影响到,折寿了。
大家都算是默契,没去推衍他被折寿了多少年,如今能脑子健全地醒过来,已经是万幸了。
倒是佟鹤亭头一句便开口:“叫他这样一害,明月饭店我是待不下去了。”显然当时他也在自己的身体里,十七阿哥所做一切他是知情的。
西林秘书同情地紧握着他的手,“没事,能活过来就不错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不过也是直言不讳,“我早前想将这仓库的大权移交给你,但是真到了你手里,我其实一点都不放心。”
佟鹤亭听罢,扯着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嘴上说得好听,什么要退位让贤,可真让了,那心里不晓得多不甘呢。”而这十七阿哥一口气夺了那么多大权,让自己把上位者都全部得罪了个遍儿。
所以叹着气,目光朝着房间里的人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宋雁西的身上,“宋小姐,只怕往后要求你给口饭吃了。”
宋雁西倒是大方,“青白道长那里,缺个人帮忙,回头我与他说。”
“如此,多谢了。”佟鹤亭原本是想起身道谢的,可是挣扎了几下,发现自己根本浑身的肌肉,都像是不听自己的使唤了一般,一时脸色绝望到极点,“这具身体,变化真快。”只怕根本就坚持不了多少年了。
身体多少受损,毕竟被一个常年服用魂丹的人占用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了。
西林秘书有些担心,一面试图安慰:“没事,只要你魂魄健全,这身体以后慢慢调养呗。”
但佟鹤亭哪里能不懂?自己这身体不行了,难道他还能效仿十七阿哥去找另外一具身体继续活着么?那和十七阿哥又有什么区别呢?只是不甘心,平白无故遭受了这么一劫,提前进入了养老养病的生活,他都还没结婚呢!
听着他叹气,宋雁西也觉得的确是无妄之灾,“世事难料,往后尽量随心而活吧。”毕竟她也没想到,这十七阿哥会跑到佟鹤亭的身体里。
佟鹤亭苦笑,“算了,好歹亲眼看到他死在我眼前。”比起别人,他也算是大仇得报,更何况这人生在世,不如意有十之八九,往后余生常想一二就得了。
大家略坐了片刻,见他状态还好,西林秘书又留下来照看着,宋雁西他们便先回去了。
此刻已是入夜,又加上这天气寒凉,街上的行人稀少,一路上也是畅通无阻,嘲风很快就将汽车开回了五柳斋。
他们这忽然出去,一去就一天,青白道长他们打包回来的饭菜,吃到晚上都没吃完。
现在又当夜宵再吃。
见着宋雁西一行人回来,便忙喊小塔来吃饭。
却没发现小塔的身影,青白道长还待多问,却被自己的徒弟猫子拉了一把。他这才察觉到大家的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便讪讪地抬着饭碗走了。
这时身后则传来宋雁西的声音,“佟鹤亭过两天便到青云观,由他来给你管理着青云观。”
佟鹤亭来管青云观?那他不在明月饭店做经理了么?青白道长刚想夸这佟鹤亭一句有眼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我往后干嘛?”
“你做你的道长。”宋雁西扔下这句话,便回到后院里去了。
嘲风和小银生怕他们多问小塔的事情,也匆匆回去。
方才回来的路上,宋雁西与他二人说,打算找谢兰舟,也许他有办法解决小塔的问题,但是问了女娲树,女娲树也不知道谢兰舟到底去了哪里。
这人海茫茫,上哪里找去?宋雁西只能暂时以今天的法阵,隔三差五将小塔重新封印。
只是每次一回,小塔都要遭受那样的痛苦,她一想到就于心不忍。
但是找不到谢兰舟,也不能一直在这北平傻坐着,那便去西安,她也想知道大雁塔下面,最终镇压的,到底是什么,自己又能从那里拿回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偏这个时候,都快十点了,宋德仁打电话过来,“姐,今天收到舅舅家来的电报,说大表哥要结婚了,妈让你去一趟。”至于宋德仁,倒是想去,但是宋太太不许他走那么远,说是不安全。
宋德仁就不服气了,宋雁西五湖四海都走遍了,她怎么就放心了?但是争辩无果,最后他还是没能争取到去这大上海一趟的机会。
宋雁西还想着眼下火车几乎都断了线,那就从河北出发,顺便到洛阳的时候,还能帮那几个牡丹精化形。
他们比许多人都更像是人,所行之事,也是不少人不能及的。
可陆禀言结婚,她不能不去,她在上海的时候,外祖一家对自己都极好,很是照顾。只是这一去,如果不见小塔,他们必然又要问,宋雁西还不晓得要如何回答呢。
所以第二天只能去往他们停船的地方,乘着船去往上海。
少了小塔的日子,终究是有些沉闷。
到了上海刚好赶上陆禀言的结婚典礼。
其实也不算是赶上,因为已经拜完天地了,挑选的吉时是在中午,而她下午三点多才赶到的。
他们是传统的中式婚礼,在如今年轻人都追捧的西式婚礼的对比下,陆禀言简直不要太得长辈们的喜欢。
外祖父陆相城整个人都看起来精神了不少,陆尊更是兴奋地跟宋雁西说着她这大表嫂柏慧珠的贤惠。
上下都觉得这柏慧珠和陆禀言这个大少爷天生的一对。
里里外外都很高兴,到处都挂满了红绸花,无处不证明这场新人给陆家带来的喜悦。
不过想来也是,陆禀言已经马上三十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早早就立业,唯独差了这成家。
如今陆相城看到他成婚,也觉得是功德圆满,只等着另外两个孙子也早早结婚。
只是就在大家对这位她还没见到面的大表嫂都十分赞扬的时候,宋雁西只觉得这家里上下都环绕着一层妖气。
虽然很薄弱,但这种实实在在的妖气,比自己五柳斋那老胡一家五口散发出来的狐狸味道都要大。
不过常人肯定是没办法判断出来的。
对于身边忽然出现的小银,宋雁西只说是一个同门中人的妹妹,托自己照顾,至于小塔有事留在北平。
陆家上下还是蛮喜欢小塔这个特别能吃的小胖妞,从前都一致觉得她是有福气,才那么能吃。
至于嘲风,除了陆知棠见过他之外,其他人虽然第一次见到他,但好歹早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小青年的存在,看起来也是个好孩子,为此刚迎了孙媳妇进门的陆相城还特意给嘲风包了个红包。
小塔的也没落下,让宋雁西回北平的时候,转交给小塔。
满厅的人一片其乐融融,大家杯盏推换,席间满是热闹祝福,不过陆相城身体不好,陆尊早早让人送他上楼休息,又怕宋雁西舟车劳顿,也劝着她去休息,说晚上的时候就能见到新嫂子。
宋雁西对于这新嫂子的确是挺好奇的,穿过花园,去往后面那栋洋楼的时候,忽然被在客厅里一直没见到的陆知棠唤住。
说他在外面招待宾客。
“二表兄。”宋雁西疑惑,因为看起来陆知棠似乎不大高兴。
其实他也没特别表现出来,只是和这全家上下喜气洋洋的众人一对比,便觉得他不言苟笑实在是奇怪。
陆知棠走上去,示意她去后面的小厅里说话,“那边安静些。”
这是有事情了,宋雁西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并排而去。
待到厅里,他朝小银和嘲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便丝毫不忌讳他们俩就在眼前,同宋雁西说道:“大哥结婚这事,太蹊跷了,你可知晓他们才认识多久?”自己的大哥,虽说不能说是十分了解,但这七八分总是有的吧?
他不可能喜欢柏慧珠那种女人的。
宋雁西回着他的话,倒没有说家里妖气萦绕,只是苦笑道:“是挺蹊跷的,这样的大事,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该早些给北平那边打电话的,眼下本来火车也不畅通,哪里赶得及?”
她算过,就算是火车畅通无阻,但是也不可能赶上这场婚事。
通知北平了,但是并不喜欢北平赶上婚礼。
亏得她还是乘船来的,一路无阻,是赶上了今天的婚礼日子,却是已经错过了拜堂的时间。
如果没有这些妖气,可能她不会想那么多。
不想陆知棠听到这话,有些疑惑,“不会啊,这事是我安排的,老早就让人发电报去了。”一面问宋雁西,几时收到的电报?
宋雁西报了日子,陆知棠的脸色就更难看了,马上就要打电话去电话局里问。
很快便从那边得了结果,说是出了故障,十天后才发现电报未送达,这才替他们补发的。
这似乎也是能说得过去的,可陆知棠坚决不这么认为,毕竟那柏慧珠一家看起来都十分诡异,当即只同宋雁西说道:“两个多月前,有一批货到码头边上的时候,正好是半夜,大哥就去了,回来就带着这柏小姐回来。”
说是从前在国外的同学,一家此前在马六甲做橡胶生意,现在打算回国定居了。
“但是我很确定,大哥没有她这一号同学,而且我托马六甲的朋友打听,那边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家做橡胶生意的,你是不知道现在到底有多少骗子,打着从国外回来的旗号,到处骗人。”但是陆知棠实在想不通,自己聪明绝佳的大哥怎么就被骗了呢?
也正是一开始他对这个柏小姐的不喜欢,生了几分防备,等查到这些后,就更怀疑对方的动机了。
加上对方住的公馆是租的,连汽车也是租的。
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宋雁西没敢告诉他,如果只是骗钱还算是好的,但要是家里这些妖气都是来自于这位大表嫂的身上,那才叫真的大事。
但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妖气的源头如今在新房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7 21:23:38~2021-10-08 23:35: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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