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马可波罗这个名字,很多人第一想到的会是瓷砖卫浴设备,其实马可波罗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探险者之一,一个十三世纪的欧洲人,不远万里来到国过了十七年再返回老家,留下的游记引燃了欧洲人对神秘富饶东方的向往之火,才有了后来的诸多故事。
马可波罗还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一头栗色的头发,留着些许小胡子,深眼窝,高鼻梁,妥妥的色目人,穿着北方汉人的锦袍,腰间系着蹀躞,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刘骁说:“我会算啊,易经卦,奇门遁甲。”
马可波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没看错人,兄台相貌不俗,一看就是大学问。”
刘骁说:“以后见到读书人,就用学富五车来形容,你说行个方便是什么意思,想插队你直接往前挤就是。”
马可波罗说:“兄台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吧,可以帮我们买个舱么,重金酬谢。”
刘骁虽然已经见过很多历史上知名人物,看到年轻的马可波罗还是很兴奋,大有一见如故之感,当即大包大揽:“想买什么票,我可以代劳。”
“多谢兄台,我们要买最高等级的舱,任何支付方式都可以。”
这确实是个有难度的事儿,头等舱的票不是你有钱就能买的。
川航又名合川航运公司,运营海上和内河客货运输,胶州到临安再到广州的线路是一条名为则天女皇号的客轮承担,船舱有个等级,最低等的是底舱大通铺,又名丁舱,空气浑浊,不能上甲板,但票价便宜,适合运送兵员,买大通铺票的往往是没钱又有着出行刚需的人。
往上一等是丙舱,个人一间舱室,条件略好,但依然没有舷窗,不能上甲板,一般是商人买这种票。
乙舱是四人一间舱室,有舷窗,可以在限定时间上甲板看风景,调任低级官吏和家境富裕的赶考书生会选择乙等舱。
甲舱又称官舱,单独舱室,有窗,上甲板的时间更长,只有七品以上官员才能住甲舱。
再往上是公务舱,又称公侯舱,只对四品以上以及伯以上爵位的官员及眷属开放,有套间和阳台,能随时上甲板观赏海景,这已经是天花板级的待遇了。
头等舱基本上就是个摆设,郡王以上资格就把全天下绝大多数人拦在外面,普天之下数来数去就那么几十个人具备资格,还是把大元朝的王爷们也算在里面的,可是这些人没事谁坐海船啊。
则天女皇后上只有一个头等舱,常年空关,这个超大套间拥有面向前方的全景客厅和四个卧室,王爷出行嘛,光随行女眷就一大群,房间必须得多,甚至有单独的厨房和大阳台,以免被其他低等舱室的人打扰。
这些规则,刘骁也是刚知道,马可波罗要买最等级的票,这不是给自己出难题么。
“除非你代表的是大元皇族,才能买到头等舱。”刘骁给他解释了一番,虽然宋元两国处于签订了和平条约的时期,但民间依然视之为敌国,你要是带几个蒙古人坐船,还头等舱呢,不挨打就是好的。
“那就降一个等级,公务舱也行。”马可波罗说着,将一张大元宝钞塞了过来。
“我试试看吧。”刘骁挤进了票房,以他举人的身份是可以走特殊通道的,他找到票房的头儿,先是一番套近乎,拉近关系才说自己是山东新科解元,现在进京赶考,想弄个好点的房间,好为山东人民争口气。
这个卖票的虽然是川航的员工,但是山东本地人,在科举这件事上相当有地域自豪感,加上读书人本来就有优待的政策,就卖给他一张公务舱的票。
这张票的价格,相当于一个村落的百姓一整年的收入。
刘骁拿了票回来找到马可波罗,小马喜不自禁,带他来到票房附近的馆驿,引见给此行的重要人物,一个乔装成和尚的蒙古贵族。
蒙古男人的发型具有高识别度,脑门一撮,脑后两个辫子,想装成汉人都难,唯一的办法就是干脆全剃光了装和尚,说此人是贵族,是因为气色很好,年纪轻轻就有一副雍容气度,普通蒙古男人都是当兵打仗的,风吹日晒,南征北战,粗糙无比,这个小伙子和刘骁年纪相仿,又是马可波罗的主人,而马可波罗游记记载,他曾经是忽必烈的使者,是为皇家服务的,那么答案呼之欲出,这个小伙保不齐是忽必烈的儿子,大元朝的皇子,也就是亲王级别的。
这个级别,坐头等舱还真没毛病。
马可波罗向刘骁介绍,这位是西域来的高僧,法号纯银。
马可波罗一行人颇多,足有数十人,但这些人并非全都具备乘船资格,川航对于北人的甄别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就像是以前美领馆审批签证,全凭心情,给你过就过,不过也别试图讲道理。
尤其对于团队性质的乘客,更加严苛,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特务,很不幸,这数十人只有寥寥几个获得了进入宋国的签证。
纯银和尚似乎没兴趣和刘骁沟通交流,他满脸疲惫,鼻子有点堵塞,说话嗡嗡的,大概是从北方到胶州的路上受凉感冒了,他对马可波罗道:“给他钱,打发走。”
刘骁顿时就怒了,但他隐忍不发,拿了赏钱笑呵呵的去了。
他径直去票房,把船票挂失了,又补了一张,船票为了防止黄牛倒卖,采用实名制,一看就是出自王洛嘉的设计。
到了登船的时刻,刘骁先行上船,自有小厮帮他提着行李,进了舱室放下行李,先去找船上负责安保的三副,亮出自己皇城司的牙牌,说有两个大都来的特务要上船,如此这般处理便可,三副说我们一定配合。
马可波罗和纯银登船时,身后跟着一串从人,抬着几十个笼箱,全是行李,但是他们全都被舷梯下面值班的白龙军水师步勇拦下,没什么说法,就是不让你上船,你可以投诉,可以退票,就是不能上去。
下面的人急的哇哇乱叫,可是现场太过嘈杂,马可波罗和纯银根本听不见。
这两人全然不知从人尽数被拦下,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则天号海轮的奢华高级吸引住了,这是南宋最高科技水准的产物,采用蒸汽机驱动,不用风帆,无论海上刮什么季风都能走,船身巨大,木料与钢铁并用,能抗大风浪,北方是造不出这种船的。
还没走到公务舱区域,两人就被拦下,检查了船票之后说你们这个票有问题,是不是买的黄牛票。
马可波罗试图讲道理,但是他们一点不占理,这是实名制船票,就该住这里,反而是你们二位属于无票乘船,按理说要赶下去的,但是为了查明真相,船上的安保部门先将二人扣了起来,一直到起锚才查明白,没错,就是无票乘船。
无票乘船并不稀奇,很多穷苦人混上船就不走了,想方设法在船上挣钱,一艘海船就是一个小社会,千奇百怪的人和事都有,马可波罗因为态度较好,被直接放了,而纯银和尚拒不配合,口出狂言,更因为他的蒙古长相,被安保人员押到底舱,给他一把铁锨,指了指煤堆。
蒸汽机需要烧煤,没有自动机械往炉膛里输送,全靠人力,数十个赤裸着上身的铲煤工人挥汗如雨,如今又新增了一位。
……
公务舱内,刘骁与马可波罗对坐着,窗外是胶州湾的风平浪静,但小马哥的神情高度紧张,他意识到身份已经泄露。
“说吧,纯银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说出来,和我猜出来,性质不一样。”刘骁手里把玩着皇城司的牙牌,胸有成竹。
“你是皇城司的人,你什么时候盯上我们的?”马可波罗问道。
“是你们自己送上门的,藏头露尾,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来,带着一帮怯薛卫士,名字叫什么纯银,你怎么不叫真金呢,对哦,真金是太子的名字,孛儿只斤.真金,最为汉化的元朝太子,这位纯银……”
马可波罗道:“好吧,我说了,纯银真名是孛儿只斤.那木罕,是大元朝皇帝的四皇子,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封北安王,食邑万五千户,是真正的亲王,你把他怎么着了?”
刘骁道:“你们南下所为何事?”
马可波罗道:“奉旨采风。”
刘骁道:“那就是刺探军情了。”
马可波罗道:“不不不,就是单纯来看一看,太子殿下和北安王都仰慕南边的科技人,耳闻不如见面,便悄悄来领略一下,也好劝谏大汗,以和为贵,天下太平。”
刘骁道:“就像你不远万里从威尼斯到东方来看一看,是一个性质的,世界那么大,不走走确实可惜了。”
马可波罗道:“现在可以告诉我殿下在什么地方了么?如果他死了或者伤了,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
刘骁道:“他正在底舱享受桑拿浴,正好治疗他的风寒。”
马可波罗不解。
刘骁详细解释道:“我让他实地考察这艘船的核心秘密,蒸汽机是怎样运作的,等回去也好给大汗详细讲解,浮光掠影的看一年,都不如跟着师傅们干一天。”
马可波罗明白了:“你把王爷当苦力!”
刘骁道:“是下基层锻炼。”
……
大元朝四皇子北安王孛儿只斤.那木罕本来怒不可遏,可是当他看到蒸汽机驱动下美妙绝伦的曲轴运动和大量复杂的管路仪表阀门时,被这一幕工业的美感深深折服,情不自禁的抡起了铁锨,心甘情愿变成机器的一个活的零件,一铲接着一铲往火红的炉膛里送着煤炭。
干到热火朝天,索性把锦袍脱了,露出一身腱子肉来,但铲煤炭和骑马射箭挥刀砍人不一样,他的效率并不高。
一个工友教他握持铁锨的手法,送煤炭的动作技巧,还拍着他的肩膀说:“后生,你这体格,天生就是耍大锨的命。”
工人们轮休的时候,有人递给他一罐子冷水,一个木盒子装的米饭配菜,出了一身淋漓大汗的那木罕接过来大快朵颐,似乎从没吃过如此美味,连他的风寒都莫名其妙的好了,鼻腔恢复了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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