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交警介入也算是算法的一种,没必要较真,李超的生与死,阿祖也不在乎,他只是在讲道理。
“这个世界不一定有命数,但是一定有规律。”易冷说,“遵守规律才能把游戏玩下去,否则只有出局,人这样,团体组织这样,国家也一样,瞎整只能灭国。”
“孙玉虎就是瞎jb整的人,我这次来就是收拾他。”阿祖脑海中有黄皮虎的记忆,记得被孙玉虎强取豪夺的耻辱经历,易冷面对孙玉虎比较吃力,他出马就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是深夜,但阿祖还是坚持去讨债,还是去当年去过的雍和家园的文泰诚家。
东晋资本名存实亡,资产都被文泰诚用各种合法手段倒腾到另一个筐子里,一个维京群岛注册的离岸公司,无论怎么查,都不可能查到大笔财富的实控人其实是孙玉虎。
文泰诚还住在老房子里,但妻女已经移民香港,女儿在香港就读的小学非常高级,是孙玉虎托了香港保安局的高级官员打招呼才进的,家里住的房子一千尺,也就是不到一百平米,但属于豪宅序列,家人安排在香港比较放心,来往探望也方便。
没有老婆拖累的文泰诚玩的很花,一点多钟他才回家,酒气熏天,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妩媚的红衣女郎,进门就傻眼了,客厅里坐着两个人,虽然手里没有武器,依然把文泰诚吓得差点失禁。
文泰诚的腿在抖,他知道逃不掉,想拿钱夹打发女郎滚蛋,手却拿不稳,钱夹落地,客厅里传来声音:“进来坐坐呗,来都来了。”
于是三个人在客厅里坐下,女郎不明所以,还是去给他们倒酒切水果,老老实实在一边伺候着。
阿祖并没有斥责文泰诚的背叛行为,反而温言细语的抚慰,问他现在掌控的资本详情,文泰诚确实是个人才,他不用看资料,脑子里就有一盘棋,将这几年的投资和收益情况介绍了一下,条理清晰,数据详细。
投靠孙玉虎之后,有了权力的加持,文泰诚操盘的几个项目都赚翻了。
“不错,以后还是你负责,我需要运转资金的时候会提前通知你。”阿祖说道,一点都不见外,更是把孙玉虎当做不存在的空气。
“孙副省长那边……”文泰诚感受到了阿祖的善意,搓着手提出疑惑。他是懂点政治的,孙玉虎平安着陆,说明上面博弈达到一个平衡点,只要孙玉虎不是跳的太欢腾,是能够善终的。
“他快下课了。”阿祖说,“招惹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起身欲走,忽然又问文泰诚,保险箱里有多少好玩意。
合着这是又来一遍啊,文泰诚哪敢不答应,亲自打开保险柜,再次将里面装的金条美钞欧元一扫而空,扬长而去。
文泰诚犹豫再三,还是拿起了手机,给孙玉虎发信息。
……
孙玉虎是早上才看到留言的,他最近太忙,到处视察开会,最近主抓廉政建设,江东的九个地级市全都要走一遍。
今天视察淮门市,心事重重的孙玉虎脸色阴沉,在金盾招待所自助餐厅吃早饭的时候,他看到一个本地市局的处长拿碗去接牛奶,忽然就来气了,让秘书把那个处长叫过来问话。
处长还以为自己得到厅长的赏识,腰杆笔直,谦卑的笑着,旁边陪同的市局一把手正想介绍一下这位同志呢,孙玉虎就皱着眉头开骂了:“喝牛奶要用玻璃杯你不知道么,什么素质。”
现场就很尴尬,处长一头雾水,这也算是个罪名么,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在原地发愣,孙玉虎把餐具一推,拂袖而去。
众人都茫然加愕然,不知道孙厅为什么发飙,本来一切正常,孙厅很亲民的住金盾招待所,和大家一起用餐,平易近人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他们岂能明白孙厅此时的心情,本来都平安着陆了,危机再次降临,搞不好要身败名裂,身陷囹圄的。
孙玉虎没有力挽狂澜的对策,他浑身上下的漏洞太多了,摆平之前的麻烦就耗尽了所有的人情和资源,再来一回大的,神仙也保不住他。
心情复杂,这会议就没法开了,孙玉虎让秘书转告市局领导,自己身体不好需要回近江就医,现在就走。
市局紧急安排了警车为孙厅开路,一路交通管制,一直送到淮门市界,邻市没有收到相关通知就没派警力护送,孙玉虎坐在考斯特上遭遇堵车,心情更加烦躁。
好不容易回到近江,依然是惶惶不可终日,孙玉虎请假住院,他是心病,没什么好药能医,想着是不是向组织提出病退,然后想办法润到国外,考虑一番打消了这个念头,现在不比以往,退休干部都会被查后账,逃出去也无法安度晚年,早晚被引渡回来。
手机在响,领导通常会有好几个手机号码,对公的,私人的,私人号码在运营商处是查不到注册信息的安全号码,现在响的就是专门用于私人业务的华为手机。
是林琪发来的抱怨,说有个不知死活的人在微博上污蔑自己,还说我和你有非正当关系,你赶紧派人把他抓了吧。
若在以前,孙玉虎让秘书打个招呼就能删帖,并且整个网络看不到一丝痕迹,现在权力缩水,打招呼不那么好使了,但这种小事儿应该不成问题。
秘书去办此事,下午林琪又电话来抱怨,不但没删帖,还愈演愈烈了,什么证据都往上怼,自己乘坐私人飞机的照片,在美国的豪宅,全被人挖出来了。
孙玉虎大怒,他没有微博,也不太会用,抓起电话正想叫秘书,忽然办公室里一台打印机开始工作,吐出一张张彩色打印的纸,正是他想看的微博内容。
揭批林琪的人是一个最近很红的正能量大v,民间粉丝上千万的那种,影响力巨大,他的发言一言九鼎,引起社会舆论海啸都不在话下,这样的人说话,往往都是有目的性的,保不齐是有大人物做背书。
这都无所谓,关键是办公室里的打印机为什么自动吐纸,还是自己想看的内容,唯一的答案是被监控了。
孙玉虎不寒而栗,他就是干这个出身的,知道可怕之处,当即叫人进来彻查屋里有没有装监控,电脑里有没有装木马,他甚至怀疑自己的秘书是别人安插的卧底。
心拔凉拔凉的,领导没了爪牙,就等于衰老的老虎,办不成什么事儿,他不服输,正要打电话给相关部门的熟人,叶向晖的电话进来了,说孙省长啊,嫂子那边怎么回事,怎么把我也牵扯进去。
“小事儿,我已经安排了。”孙玉虎挂了电话。
秘书进来,脸色古怪,他说本市一个派出所接到某网红大v报案,声称账号被人盗用,发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内容,想删都删不掉。
不用问这就是那位大v,搞笑的是这位常住北京的大v近期应江东省相关部门邀请来参加一个正能量大会,结果却在人家东道主的地盘上发帖揭露人家的副省长,这就尴尬了。
一系列的奇谈怪事让孙玉虎断定,有人正在造舆论声势,目的是把自己搞黑搞臭,借助汹涌的民意倒逼纪检部门介入,扳倒自己。
经过详细的检查,室内并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电脑里也没有病毒,打印机不知道咋回事,技术人员无法解释,孙玉虎不敢再在这里办公,直接在厅里三产宾馆开了个套房,公文包里放着信号屏蔽器,时时刻刻忐忑不安。
一夜失眠,辗转反侧,早上上厕所,坐在马桶上拉不出,忽然想起好几天没大便了,便秘是老毛病,和心理压力也有关系,用力用力再用力,忽然眼前一黑……
孙厅被送进医院是三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还是尽责的秘书冒着被领导痛斥的风险进房间查看,才看到孙厅昏迷不醒,脑血管爆了,送医也晚了些,经尽力抢救,命是保住了,但口歪眼斜,涎水横流,说话都不利索了。
省领导派人来探望了孙玉虎,嘱咐他好好养病,工作上的事情不要担心,几个副厅长都能担起重任来。
特护病房床上躺着的孙玉虎明白,自己就算痊愈,职务也回不来了,不过大病一场也许能逃过一劫,病房和囚室,终究还是前者好一丢丢,毕竟还有级别在,享受的依然是高干待遇。
……
山雨欲来风满楼,虽然孙玉虎只是因病休养,坊间传闻可不这样说,老百姓最喜欢的谈资就是倒台干部的各种桃色秘闻,就连修鞋老头和出租车司机都知道孙玉虎的情妇是林琪,白手套是叶向晖,舆论至此,神仙来了都挽救不了。
因此引发的向晖集团财务危机才是最可怕的,几家大型国资银行停止对向晖集团贷款,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开始倒下。
原江尾造船厂办公区,这里现在是向晖集团江尾数码港建设工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塔吊和围墙,但是却不见工人活动,所有的活儿都停了,垫资的工程队将人员撤出,等款子下来再接着干。
高明压力很大,压力不但来自于施工方,供货商,还有来自于澳门的叠码仔,他在澳门豪赌欠下一屁股债,这都是要还的。
很多人有一种错觉,赌债是不受法律保护的,我只要回到内地就可以赖账,事实上并非如此,你借钱归借钱,赌博归赌博,人家只是单纯借钱给你,并不知道你拿去做什么,所以这是正经欠债,走到哪儿法律都得支持。
办公室里,高明不停地抽烟,将最后一支烟掐灭在水晶烟灰缸里,似乎终于下了决定,拿了皮包准备出门的时候,门开了,庄龙宝走了进来。
“你怎么进来的?”高明有些愠怒,他吩咐秘书和助理,所有访客一律挡驾,怎么庄龙宝就能例外呢。
他应该明白,庄龙宝出手有多阔绰,他身边的人都接受了庄老板的好处,人均一块劳力士黑水鬼,购物卡加油卡不计其数,每次见面都给几张,这样的大善人谁不喜欢。
来都来了,说别的也晚了,高明说我正想找你呢,跟我走吧。
两人来到一处仓库,这里是数码港筹建库房,全自动管理,吊车和机器人来往穿梭,所需人员极少。
“一万块显卡,具体型号你自己看,反正是市面上最贵的,你都拿去,咱们两清!”高明烦躁不安道,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还债的办法,自己名下的房子车子还得用,再说那点钱也无济于事,他欠下的可是天文数字。
这些显卡是简国伟书记招商引资的成果,暂时放在这里,让庄龙宝拿走,然后报警抓人,办他一个盗窃罪,数额巨大,判个狠的,自己不就解脱了。
但是他小看了叠码仔的智商,人家从不做跨界的买卖。
“上次在缅甸,有人要给我一批海洛因抵债,在菲律宾,有人要拿一批军火抵债,现在高总又拿显卡抵债,我是叠码仔,不是贩毒的,也不是军火贩子,当然这些显卡都是好东西,不如我签个线,高总自己出手,完了那边把钱打给我就行。”庄龙宝应对这种事也是很有经验的,他知道高明已经被逼到绝境,这批显卡不收也得收了。
但是这件事要做的万无一失,得高明自己把显卡运到深圳,反向走私到香港出售,本来价值一个亿的显卡,扣掉所有环节费用,估计落袋也就是四千万。
“行,我安排。”高明不动声色,看看手表,“不早了,喝一杯去?”
“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庄龙宝推辞,可是气氛不大对,他的保镖不见了,仓库门外,只有几个穿黑皮夹克的当地人。
其中之一就是尹炳松。
松哥过得苦,老婆没了,女儿重度瘫痪,住院康复需要钱,偏偏他的生意也不顺,干工程干的裤衩子都赔进去了,他的几个兄弟跟着松哥三天饿九顿,也快撑不住了。
这时候高明给了一单生意,穷疯了的尹炳松决定铤而走险。
没有多余的废话,夕阳下,几个人将庄龙宝打晕拉走。
高明搜遍了庄龙宝全身,没找到欠条,顿时沮丧大怒,而尹炳松则不动声色摘下了庄龙宝的百达翡丽,正想去解爱马仕腰带,被高明一巴掌拍在脸上。
“你tm傻了吧,这种表全球限量,都是带编号的,你打算自己戴还是出手?你是怕警察找不到你吧?”高明恶狠狠骂道,“再值钱的东西都不能留,全丢海里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山里的汉子喜欢活埋人,海边的好汉擅长利用海洋销赃灭迹,尹炳松找了一艘渔船,把庄龙宝和两个保镖装麻袋里,又装上一堆石头增加重量。
庄龙宝醒过来,在麻袋里扭动挣扎,尹炳松问高总咋办,月黑风高,高明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解开,我问他几句话。”
打开麻袋,露出庄龙宝的脑袋,他迅速查看周围环境,身处甲板,摇晃不定,海浪阵阵,身边还有两个麻袋,头部位置有血迹,那是两个保镖,估计已经被打死了。
下一步就是抛尸大海,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但庄龙宝还是打算试一下。
“高总,你不守江湖规矩。”庄龙宝说道,“松哥你评评理,自始至终,我庄某人可曾对不起高总。”
不等尹炳松回话,庄龙宝继续慷慨陈词:“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关二爷在上,全都看在眼里,我是叠码仔没错,但我从来不劝人赌,赌是你们自己乐意的,我每次回家乡,捐款助学,没有一千万也有八百万,哪个兄弟没抽过我的烟,喝过我的酒,我这个人没别的能耐,就是仗义,这次我着了道,是我背时,但我对得起你高明,也对得起各位兄弟,松哥,我没多少钱,但十几个亿还是能拿的出手的,你帮我一把,以后咱们就是亲兄弟。”
高明脸色大变:“把他嘴堵上!”
尹炳松的胳膊横在高明面前:“我想听他说说咋回事。”
庄龙宝说:“这两个保镖都是江湖人士,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追究,但我死了,我的公司一定会想尽办法报复,你们谁都逃不掉,现在还有挽回的机会,救命之恩,我不会忘记,松哥!人生能有几回搏!”
“卧槽!”高明抬腿踢过来,反被尹炳松一拳放倒在甲板上。
船上都是尹炳松的兄弟,高明恼羞成怒,无可奈何。
“把高明绑了丢海里,我给你们一个亿,跟我到澳门去工作也行,在家继续干工程也行。”庄龙宝迅速给出让人无法拒绝的筹码。
尹炳松使了个眼色,他的兄弟们一拥而上,将高明乱棍打晕,塞进麻袋,连同两个保镖的尸体推进大海。
庄龙宝则被放了出来,有人给他披上衣服,有人给他点烟,庄龙宝也不含糊,当场摘下手表给尹炳松戴上。
“松哥,宝剑配英雄,这块pp超级复杂功能计时是一个赌客抵账来的,原价一千七百万,希望不要辱没了松哥的身份。”
尹炳松喜滋滋的看着表盘上的各种复杂小盘和指针,一千多万戴手上,大丈夫就该活成这样。
渔船马达轰鸣,掀起一股股浪花开走了,只留下海底三个安静的麻袋,曾经叱咤风云的高明总,和他的堂哥高朋总一样,永远消失在江尾人民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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