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王夫人在水月庵修行, 一日忽得“观音菩萨”指点。那“菩萨”称:念她诚心礼佛多年,不应是福薄之人,才特意指点她。贾瑚只是一个小鬼, 无力向她索命。贾琼和贾敬合谋之下,夺了元春的皇妃之命。只要降了贾瑚,再弄死贾琼, 当皇妃的就是元春, 她这个皇妃之母自也能出庵去享受尊荣。
本来万念具灰的王夫人得了菩萨指点后, 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让跟来水月庵的周瑞家的回王家去传信。
却说王子腾不得不暂时让王氏先去水月庵出了家,王家严守王氏害了贾家宗子的事。
王子腾虽然要将在贾家的投资转到凤姐身上,可他素来偏爱王夫人这个妹妹。倘若凤姐在王子腾心中的地位高过王氏,原著中凤姐也不会事事以王氏马首是瞻了。
王子腾听说王氏病重将要死了,心中便是气这个妹妹不争气, 这时也难免不舍,所以便赶去水月庵见妹妹。
不成想妹妹还好好的, 王子腾差点当场就要翻脸, 王夫人拉着他的衣袍, 说出引他来的原因。
王子腾不敢轻易相信,王氏便招了马道婆出来:“这位马道婆就是奉了菩萨指点来助我们除掉夺运妖女贾琼的。只要先夺回元春的皇妃贵命,咱们王家便能延续富贵,哥哥仕途更上一层楼。有马道婆在, 贾瑚那小鬼害不了我。”
马道婆朝王子腾施了一礼:“见过王大人。”
王子腾见马道婆四十来岁,獐头鼠目, 打扮得不僧不道不俗的,心中犹疑。
“你受菩萨指点来助我们?菩萨为何要助我们?”
马道婆笑着说:“夫人嫡出的大姑娘乃是菩萨跟前的仙女转世,原就是大造化,将来贵不可言, 造福天下百姓。但是贾琼那妖女夺运后将行狐媚惑乱天下。菩萨怎能坐视不管?”
王子腾眼睛一亮,又问:“那么贾瑚呢?妹妹害死贾瑚,菩萨就不会责罚她吗?”
马道婆信口道:“哪有什么冤魂索命?不过是贾琼做的鬼把戏诬赖夫人,但教我遇上,定让他现出原形!症结还在贾琼身上,只要将这断了大姑娘凤命的妖女拿下,一切迎韧而解。到时候大姑娘凤凰还巢,还请王老爷多多提携。我虽受菩萨指点,到底还在凡间行走。”
王子腾不由得心头大动,暗想:她要施为,就算不成功,他又没有什么损失。如果元春真是菩萨身边的仙女转世的凤命,现在他扶持亲外甥女一把,也免得让贾赦、贾敬那等人爬到他头上去。
“好,我暂且信你一分,你有什么能耐就使出来吧。”
马道婆却道:“我这能耐还得王老爷配合一二,否则没有机会让贾琼束手就擒。”
王子腾眯了眯眼睛,马道婆靠近一分,朝他低语,如是如是。
……
轩辕起哄回了贾琼,又去皇帝皇后那陈情通融,贾琼不必天天进宫念书,只须在家修行。轩辕起到底有职务在身,回京几日又不得已往京营去了。
贾琼便在家里练功著书,也不得清闲。
这日下午,贾琼正在自己写稿子,凤姐来了她院子里,给她送了两套新装、新的铺盖。关中地区过了中秋,一日比一日凉,到了晚上温度更低。
贾琼于这些生活琐事一应不太在意,只由着凤姐安排。这天写稿到亥时,绯月服侍她洗漱后就解衣歇下了。
到了子时,贾琼正困倦,忽然袭来一阵阴寒之气,她头上和胸口均是一阵剧痛。
“啊!好疼!”
贾琼这冷不防被袭击,终于醒了过来。只见屋中有十几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朝她扑来,贾琼吓了一跳。
这些夜叉鬼与两年前在林家见过的有所不同,这些好像都是式神灵体,并非如上回的有肉身的魔神。
原来这些夜叉式神是由马道婆装入被褥和枕头的。
王子腾招了凤姐回王家,摆出看重她的样子来,凤姐觉得好运来了,往后她可在娘家婆家都是左右逢源。
王子腾夫人送了上等蚕丝锦被和枕头让凤姐转赠给贾琼,凤姐本也想修复王家和贾家的关系,更想奉承这个未来的皇孙妃妹妹,见东西好就直接送来给贾琼了。
凤姐不知王氏出家的真相,难免跟贾琼吹嘘王家。
却说现在的凤姐将生意和家管得井井有条,亦学了朝廷律例,并不去赚那黑心钱。贾琼不是一个爱教训人的,女人偏爱娘家,她自己也有这毛病,自然不会因此责怪她。
因为于生活琐事上的大意,贾琼竟然中了奸人暗算。平日任他妖魔鬼怪难近她身,可是这夜叉鬼侍神寄在被褥、枕头里,她休息时贴身用着,想防守都来不及了。
可是贾琼没有防备时头和胸口都中了一招,伤了元气,一时运不起功力,只得躲避。
贾琼捂着额头,捧着心口,叫道:“白白!”
可白白这会儿恰好不在荣府,前往长白山为贾琼采药和寻找灵果去了。贾琼欲去开门,那十几个夜叉鬼式神又往她扑来,她只得取出宝剑勉力挥砍。
忽然贾瑚从铭牌上中钻了出来,惊道:“妹妹,怎么回事?哪里跑出来这么多恶鬼?”
贾琼吐出一口血,血中含着冰晶,正是她的护身灵力逼出阴寒之气和淤血。
“有妖道对我使厌胜之术……”
贾瑚见妹妹吐血,不由得大怒。妹妹是他最亲近的人,谁要是伤了他自己他尚还能忍,可是敢害他妹妹绝对不能忍。
“我跟你们拼了!”
贾瑚瞬间魔化,朝最近的夜叉鬼式神扑去,施展法力,张口就要吸那夜叉鬼的阴力。夜叉鬼式神见他这神通不似凡鬼,连忙躲开。
贾瑚见又一个夜叉鬼朝贾琼扑去,他一把将那鬼抱住,一口咬在那夜叉鬼的脖子上。那夜叉鬼被他咬住脖子,只觉魂魄阴力瞬间外泄,不一时就化为虚无。
魔化后贾瑚吃了一个夜叉鬼后力量更强,一把掐住了另一个夜叉鬼的脖子,张开口鼻又将它吸干了。
贾瑚现在是个正经的鬼修,夜叉鬼是一个受人操控的式神,也是灵体。贾瑚和这些夜叉鬼灵体的能量是相通的,贾瑚魔化后爆发凶性,这些灵体都成了他的食物。
贾瑚连吸四个夜叉鬼灵体后,余下的夜叉鬼不由得往外逃窜,贾瑚还要去追,贾琼却叫住他:“瑚大哥,不用追了。”
贾瑚听到贾琼的召唤,才飘了回来,恢复成正常的少年模样。
“妹妹,你怎么样?”
贾琼缓了缓气息:“幸好我有些修为灵力护体,他们的噬魂之术和阴气攻心之法才没有得逞。我休息几天就好了。”
贾瑚担心:“妹妹,是谁要害你?”
贾琼站了起来,提剑割开那被褥、枕头,丝絮乱飞时,掉出几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鬼纸人,纸人后面还有符咒。还有一个纸人上面写着贾琼的身份和生辰八字。
“这要问一问凤嫂子了。”
贾瑚不可置信:“弟妹要害你?”
贾琼摇了摇头:“她只要不傻,断没有害我的理,只怕是被人利用了。”
丈夫的亲妹妹就要当上皇孙妃了,又素是提携她的,她脑子进水了才会推翻自己的靠山。
贾瑚极想将这真正害她的人除掉,于是说:“不如我出去找一找,追踪那些夜叉鬼灵体,定能找到施法之人。”
贾琼却不同意:“这几个灵体着实厉害,幸好你是也是鬼,还是一个道魔双修的鬼,才能镇得住这些。可我担心你出府后独身一鬼,警幻会对你下手。警幻亲自出手时,可不会是几个恶鬼,你不是她的对手,我现在也救你不得。”
贾瑚原是功德深厚之人,被仙家法宝金簪镇在塘底十几年而魔化成厉鬼,靠着功德之气和亲情能恢复灵智,后来又跟着她在玄真观修道、受了香火。
所以他如今才成了一个道魔双修的大鬼。他怕阳光、怕降鬼灵符,就是不怕同样是灵体的东西。灵体这东西除了阴力之外就是看意念强弱,贾瑚意念可比一般厉鬼强悍得多。
可是他遇上警幻那样的神仙定不是对手。
贾瑚不甘心:“难道就白白吃了这个亏?”
贾琼轻笑:“这厌胜之术若不成功,会反噬到施法之人身上。他们也没占便宜。”
果然,正在水月庵中施法的马道婆吐出一口血,知道要不好了,忙跑去大殿上求假观音警幻救命。
“仙姑救我!仙姑救我!”马道婆满头大汗,不停地给警幻神像磕头。
在灌愁海的警幻不由得气结,没有想到贾琼修为如此强大,还有些龙气护身。她的夜叉鬼灵体近身突袭贾琼都要不了她的命。
警幻在人间好用的人已经不多,这马道婆十分贪心,这样的人最好利用,她还不想失去这个棋子。
一道灰红的神光降下,马道婆跟前突然出现了几道降魔灵符,马道婆才双手颤抖着捡起灵符,拭了拭额间的汗水。
那些害命的夜叉鬼灵体返回时,马道婆用警幻给的灵符将几个夜叉鬼打得魂飞魄散,可是她也身受重伤,没有几个月恢复不过来了。
……
凤姐从来没有见公爹这样恶狠狠地面孔,她跪在地上只是哭泣。贾琏正南下跑商了,她也失去了最大的依仗。
“我真不知是这样的东西。大伯和伯母送东西给妹妹,我见这被面都是用缂丝做的,旁人也不配盖这样的被子,谁知里面有这样的东西?”
一寸缂丝一寸金,旁人想用来做件比甲都得不到,谁还能任性用其做被子?凤姐转送给贾琼,一方面要讨好她,另一方面也有意显一显王家的实力。
贾赦怒目而视:“你姑母害死我的瑚儿,现在你差点害死我的琼儿。我是不是欠了你们王家的?到了如今你们家还要对琼儿下手,黑了心肝了!我就替琏儿做主休了你!”
贾琼拿着帕子咳了两声,帕上还有些暗红色的冰晶,她将帕子拢了起来。
“若是别人受这异术相害,十条命都不够的,但是要不了我的命。爹爹,看在嫂子是被人利用的份上,不必休她,得替蕤儿想想。”
凤姐一边点头,一边抹泪道:“多谢妹妹大人有大量。妹妹是知道我的,我对至亲之人哪有这样的坏心?一见是好东西,恨不得都给妹妹使,旁人就看中我这心思才利用我。也不知伯母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贾琼淡淡道:“嫂嫂是我家的人,你不会害我,可是别人就不一定了。王氏为了夺荣府爵位能害死瑚大哥,你大伯也未必舍得那个妹妹。你大伯在王氏和嫂嫂之间,从来没有选择嫂嫂,嫂嫂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凤姐这人最爱虚张声势、自抬身价,那也从侧面看出来,凤姐是清楚自己真正的实力是不济的。因为真正有实力的人并不需要虚张声势来抬身价。
就因为凤姐从娘家获得的支持远远不够,所以才会一直被王氏拿捏。凤姐不得不艰难地管着贾家庶务,填补被王氏和元春掏空的贾家的大窟窿,后来将嫁妆都折进不少。
凤姐因为贾琼这句大实话着实难堪,她如何能对贾家大房真正最高话语权的人、未来的皇孙妃、太子妃张势?
“妹妹,自我嫁了琏二爷,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总是贾家的人了。我娘家也不该管我们贾家的争斗。”
贾琼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了。我已经派人去通知长孙,我虽然还没有进门,好歹圣旨已下。嫂嫂是我家的人,自然没事,但是你大伯和大伯母……就不一定了。”
虽然王子腾夫妻支持的是二房,但是凤姐到底是王家人,并不希望他们就此丧命。可是求情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轩辕起是第二天上午赶回来的,直接进了荣国府,贾赦亲自迎接他进荣禧堂。轩辕起直接让贾赦带他去见贾琼。
贾琼这时调息后元气恢复一半了,正自己院子的厅堂见他。
“我原想告到衙门去,可是定然会牵扯到你家,你家的事不宜上衙门去。”
轩辕起脸色铁青:“你将东西给我,我带锦衣司的人将王家人都拿下问罪。”
贾琼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袱,说:“是上好的贡品面料,有凤嫂子指证,他们不认也得认。你查出他们是怎么和警幻勾结的,警幻利用人来行动,总有途径。”
轩辕起看她脸色苍白,担忧道:“那警幻是上界神仙,她现在出来,你对付得了吗?”
“她要是能杀我早杀了,不必如此拐弯抹角。她要是在人间出现,你就能杀得了她,只怕她太过狡猾,不会现身在你面前。”贾琼不由得又咳了两声。
轩辕起忙说:“你先好好休息吧。”
贾琼淡淡道:“我没事,也是我对外界的事不很上心,应有此劫。”
轩辕起只得取了东西,叮嘱她一翻离开了荣国府。
轩辕起火速去东宫面见轩辕泽,又去了紫宸殿求见皇帝。
皇帝听了缘由后,暗想难不成起儿历来克妻是有歹人在暗处使了厌胜之术?
历朝历代皇家对厌胜之术忌惮,皇帝将锦衣司令牌交给了他,让他将事情查个明白,涉案有罪之人从权处置。
轩辕起带了锦衣司的侍卫,一面令锦衣司的人包围了王家将王家主子全拿了,再另派几路人马去水月庵拿了带发修行的王氏及宫中的贾元春、贾家的贾珠、贾宝玉,另一方面亲自带人去京营拿了王子腾回京。王家一干人等全被下了诏狱。
轩辕起亲自审问王子腾夫妻,将那被褥证物呈了出来:“你们可认得此物?”
王子腾夫人并不知真相,这被褥本也是王子腾让她请凤姐带回贾家转赠给贾琼的。
王子腾在京营任职,正是皇长孙的下属,王子腾夫人只当是看在皇长孙的面子上,也得奉承着贾琼。
王子腾夫人大惑不解:“这被子……怎么了?”
“我只问你认得吗?”
王子腾目光阴沉,知道大事不好,可是不到最后一刻,谁又能甘心就戮?
“殿下,世上一样的被子很多,这又如何认呢?”
轩辕起冷笑:“王将军,你也是聪明人,我只须招了王熙凤和你家夫人的丫鬟就可以证明这是不是你家的东西。你能推托得了吗?”
王子腾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被子就算是我们家出去的,一床被褥又有什么打紧?”
轩辕起道:“被褥不打紧,里面的东西才要命。”
轩辕起让侍卫取出里头的十几个青面獠牙的夜叉鬼纸人和写有贾琼身份八字的纸人。
王子腾还要作戏垂死挣扎:“殿下,被子是我们送的,但我决没有放这东西!荣国府因为舍妹的事对我王家有所误会,不定是哪个歹人借此挑拨。贾家姑娘身份尊贵,我奉承尚还来不及,如何敢对她使厌胜之术?!”
轩辕起淡淡笑道:“你的意思是你送出的被褥是没有问题的,被褥到了英华那才出问题?你在暗示英华要栽赃你,那是不是说孤故意兴大狱置你于你死地?”
王子腾背后一阵冷汗:“臣不敢!”
轩辕起忽冷起面孔:“孤看你敢得很!上刑!”
锦衣司的侍卫将王子腾架了上刑架,便有侍卫挥舞皮鞭抽打他,轩辕起又让人带上了假尼姑王氏和她的三个儿女。
王氏和她的儿女们一直分开关押,这时见到他们也都下狱了,不由得惊。
“元儿、宝玉、珠儿,你们怎么也会到这里来?”王氏一把搂着宝玉,一边又拉着贾元春的手掉眼泪,她已有三四年没有见过元春了。
听到王子腾被鞭打的声音和王子腾的哭声,王氏等四人不由得都大惊。
“哥哥!”
“舅舅!”
锦衣卫忙将四人按倒,喝道:“跪下!”
王氏、元春、宝玉、贾珠才抬眼看向坐在上头,身穿白色蟒袍,头带乌纱冠的俊美少年。
只元春在皇后身边当值多年,远远见过这位小主子,认了出来忙高呼道:“参见长孙殿下!”
王氏、贾珠、宝玉吃了一惊,也跟着高呼。
轩辕起握着椅子的扶手,看着王氏目光就是在看死人:“王氏,当年你指使人杀害贾瑚欲谋夺了荣府嫡支传承,你还以金簪镇得贾瑚冤魂不得超生。现在我不让你招有没有干过谋害贾瑚的事。我只问你,你从何处得来的金簪?”
王氏听着王子腾被皮鞭的抽打声和惨叫声,不由得瑟瑟发抖:“殿下,您听谁胡说?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其实当时也是马道婆来施过法的,金簪倒没有过王氏的手,但是王氏知道这事。
轩辕起笑道:“这是诏狱,不是刑部大牢。在这里,你招了是死,不招也是死。唯一有区别的是你招了,死你一人,你不招的话,你的三个儿女先你一步上路,到时你再死。”
轩辕起挥了挥手,就有侍卫将贾元春、贾珠、贾宝玉都上了刑架。
轩辕起才从座椅上起来,走到诏狱的各种刑具前,取出一个烙铁放到了炉子里烧着,一边问王氏:“你想起来了吗?镇压贾瑚的金簪是哪里来的?”
王氏脸色苍白,满眼恐惧摇着头:“我不知道……是不是贾琼要诬赖我?殿下何必受她蛊惑?她是恶鬼附身的妖女,她会害您的!我的元春才是菩萨跟前的仙女转世,她生在大年初一,是有造化的。”
轩辕起从未见过如此可笑可悲的人,不由得哧一声笑,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好,就先拿贾元春开刀,看看菩萨会不会保佑她。”
轩辕起取了烙铁到了贾元春跟前,贾元春眼里的皇长孙不是春闺梦里人,而是一个恶鬼:“殿下,不要。”
杀神从不像反派一样在关键时刻话多,那炙热的烙铁已经印在了贾元春的大腿上。贾元春一声尖叫,声音似要冲破诏狱的屋顶,她痛得浑身颤抖抽搐。
随着烤肉的味道飘出来,接着贾珠身下传来的尿骚味,宝玉的哭叫不停。
“大姐姐!不要伤害大姐姐!”
轩辕起收了烙铁扔回了炉中,贾元春已经痛到虚脱,晕过去了。
王氏的信念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不由得又哭又叫,胡言乱语:“殿下,您是被妖女蒙蔽了,妖女夺了元春的凤命。元春才是仙女转世,元春能母仪天下,造福苍生;妖女贾琼会惑乱天下。”
轩辕起不屑地说:“凤命?我从来没听说过哪个皇帝睡了一个没啥特别本事的女人就能造福苍生的。天下苍生幸不幸福跟皇帝睡什么女人有什么关系?况且我并不是皇帝,你这么说英华原来是想构陷孤谋反吗?”
王氏不由得一呆,她一个没有读过书的后宅妇人的思维根本到不了这个层面,只无力的解释着:“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我只是为了皇家好。不想皇家被妖女害了。”
轩辕起冷笑一声:“原来我轩辕氏的安危还要靠你一个内宅妇人?那孤还要谢谢你如此操心了。可是孤偏偏不信谁睡了你女儿就能当皇帝,就能天下太平。不如咱们就试试。”
王氏大惑不解:“……”
只听轩辕起问身边的锦衣司同知:“张克刚,你下属中谁家里还没有媳妇的?”
张克刚奏道:“殿下,马三立、赵齐、张志舟他们都没有媳妇。”
“好,他们谁想睡王氏之女就将人带走。”
王氏嘶叫一声:“不!殿下,你不能这样,这有违菩萨的旨意!这会坏了殿下的福缘的。”
可是马三立、赵齐、张志舟几个侍卫可不敢随随便便在轩辕起面前揽下这种事。轩辕起没有强逼他们带了贾元春下去享乐,暂且作罢。
轩辕起见王氏还没有招供,从刑具上选了一个铁勾,到了贾珠面前。
贾珠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不要!不要!太太,殿下问你什么,你快说吧!难道要我们三人都跟着你陪葬吗?”
轩辕起将勾子轻轻婆娑着贾珠的脸颊和脖子,凤目冰冷:“贾珠,你还记得五年前的夜晚总有一个美貌女子来找你吗?”
贾珠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事连他身边的人都不太清楚,皇长孙如何知道?
“那女子不是人,你这风流事害得你失了精气,命在旦夕,后来多亏了英华救你。你家人只盘算着害他们性命,可是人家却救你的性命。你的命本就不属于你,你母亲不肯交代,我只好替英华将你的命拿回去。”
贾珠眼中满是恐惧与哀求:“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殿下,贾琼是我妹妹,我们就要做亲戚了。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王氏哭得撕心裂肺,那“菩萨保佑”为她竖立的精神防线终于被突破了:“殿下,不要,我说,我说……”
轩辕起才转过头,冷冷看着她:“那金簪是谁给你的?”
王氏颓然坐在地上,道:“十几年前,我到水月庵给菩萨上香,遇上了在水月庵挂单的马道婆。她是一位得道高人,受观音菩萨的指点来扶危渡难的。殿下,不可对菩萨不敬。”
轩辕起听她一再提起菩萨,不由得想起云娘也提起当年本想去地府报信,结果受到了“观音菩萨”的指点守着儿子的尸体,结果孕育出了一个食人的三尸魔。
贾琼说过,观音菩萨绝不可能做那种事,定是警幻假冒她。
“你这些年拜的不知是哪门子的菩萨。观世音菩萨怎么会传你害人的法宝?你被妖道婆骗了,所以累死儿女。”轩辕起思维一转,“你们这一回对英华使厌胜之术,是不是也受了你所谓的菩萨的指点?”
王氏看看昏死的元春、狼狈的贾珠、呆滞的宝玉,她像是痴了一样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
“是菩萨来救苦救难了。我的儿女都是菩萨跟前的仙人转世,是有大造化的……他们有大造化,贾琼是夺了我元儿凤命的妖女。只要降了妖女,我们能夺回所有的一切。”
轩辕起凤目眯了眯,说:“所以你就让王子腾骗王熙凤将那被褥送给了英华?”
本来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的王氏忽然尖声道:“贾琼是祸国殃民的妖女!菩萨说她是妖女!我们要为人间除妖!”
轩辕起见一切都弄明白了,便让一旁的文书将案卷拿来,让王氏画了押,然后叫侍卫架了被抽打得半死的王子腾过来。
“王将军,王氏已经都招认了,你呢?”
王子腾虽然一直在受刑,可是也听到了这边的一切。他长叹一声:“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殿下,我只有一女,请你饶她一命。”
轩辕起看了他好一会儿,才说:“孤真不明白,既然王氏之前就大势已去,英华是我的未婚妻,你的亲侄女是英华的嫂子。你非要帮着王氏,于你有什么好处?”
王子腾沉默半晌,才说:“我弟弟王子胜是个浑人,自幼受母亲宠爱,胡作非为,还有非份之念。我年轻时与他闹得十分不愉快,只是后来我在军中闯出一翻天地,家主之位才坐稳了,弟弟也不得不服我。纵使如此,我没有儿子,弟弟那样的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到了下一代,家业还要落在他那一房手里。凤哥儿虽是我的亲侄女,她也自来敬重我,可她到底是弟弟的女儿。妹妹不同,自小与我更亲,事事以我为主,我和妹妹的关系远比跟弟弟的关系好。”
轩辕起叹道:“家家都一样,不省心的弟弟总是讨厌的。你有你的情感偏向,孤虽能理解,可是用厌胜之术谋害皇孙妃,在历朝历代都是死罪。孤若是放了你,往后人人都来打孤的脸了。”
王子腾闭上了眼睛,死前却心怀着疑问:“殿下为何知道妹妹十几年前用什么金簪的事?”
轩辕起让他死个明白,才低声道:“因为贾瑚的魂魄从荷塘里救出那夜,我亲眼所见。骗你妹妹的那妖人道行高深,她盯着贾家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不是头一回听说她假扮菩萨。本来你是我手底下的人,贾家又是我岳家,王氏一倒,大家都不会追究到底。怪只怪,王氏太贪了,而你也实在胆大包天。我本想提拔你做京营节度使,可是你现在的职位就敢对我未过门的妻子做这种事,可见你天生反骨,不会忠于我。你这样的人,我不能留。”
王子腾这时追悔莫及,泣不成声。
王家的人素来胆大妄为,一个爱虚张声势自抬身价的王熙凤都敢说:“就算告我们造反也不怕。”何况是王家真正有权有能耐的人?
轩辕起再让王子腾画了押,便吩咐道:“以巫蛊厌胜之术谋害皇孙妃,罪在不赦。给王将军和王氏赐酒。”
痴痴呆呆的宝玉才回过神来,叫道:“不要!不要杀太太!殿下,求你开恩!二姐姐虽然和太太不和,但她没有想要太太的命呀。”
轩辕起知道贾琼虽然看不起宝玉,却并不厌恶他,所以今天逼王氏招认时,他是真想对贾元春和贾珠下手,却没想过真的伤害宝玉。
“不是英华想要你母亲的命,而是你母亲害死了你瑚大哥后,还一直想要英华的命。她都已经被逼出家仍然不放弃害人,此等蛇蝎心肠的人,如何还能留着?”
宝玉哭肿了眼睛,喉咙已哭到沙哑:“你这么做,我会恨你的,我真的会恨你的……”
王氏看着刑架上泪流满面的宝玉,凄厉地叫了一声:“宝玉!宝玉!你要好好活着……”
轩辕起挥了挥手,侍卫们备好毒酒上前来。
“不要!太太!不许伤害太太!”宝玉叫得撕心裂肺。
贾珠骨子里怕引火烧身,居然不敢吭声,贾元春这时还昏迷不醒,所以只有宝玉为母亲哭泣。
王氏这时明白死神来敲门了,发髻蓬乱,惊慌失措从地上起来,如无头的苍蝇一样想要逃出诏狱的天罗地网。
“菩萨救我……救我……菩萨保佑,菩萨……”
王夫人一直念着菩萨,可是假菩萨终究没有现身救她的苦难,两个侍卫上前抓住王氏,将她按下跪在地上,别有侍卫将她固住头、掰开嘴灌下毒酒。
她倒在地上抽搐挣扎几下,就嘴角流出鲜血,双眼失去了焦距,不久便气绝而亡。
王子腾夫人看到王氏的惨状,朝轩辕起磕着头:“殿下饶命!老爷受人蒙蔽才犯下大错。求求你,看在他数年来尽忠国事的份上,饶他一命。”
轩辕起道:“他明知英华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还妄自下毒手,这不叫受人蒙蔽,这叫天生反骨,大逆不道。”
王子腾在轩辕起之前低声跟他说了真相和他的考量时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到底是一个狠人,这时虽然害怕却没有求饶。
“夫人,你不必求情了,长孙殿下决定要杀人是不会改变的。”
毒酒送到王子腾面前,他不像王氏那样徒劳挣扎,他太了解长孙殿下的武功了。他若亲手杀他也只用一招,那时还没有全尸。
王子腾这时才看了妹妹的尸体一眼,泣道:“妹妹,你真的害苦我了。我王子腾纵横半生,居然因为这事死在诏狱中,这不是英雄的死法……”
王子腾说完便举杯一饮而尽,不多时就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王子腾夫人嚎啕大哭扑了过去。
“老爷,老爷……”王子腾夫人抱着他,可是不一会儿,王子腾双腿一蹬就此气绝。
轩辕起命赵齐留下处理后续之事,又点了两百锦衣司侍卫和传令京兆府衙役赶来配合,前往水月庵抓捕马道婆。
贾琼带着化成人身的白白正在诏狱外等待消息,一见轩辕起出来,问起审理情况后,便一同前往水月庵。
水月庵被围得水泄不通,庵里二十几个大小尼姑都被集中在一处,就是没有找到马道婆。
贾琼走进供奉“观音神像”的大殿,抬头一见那神像,头顶似有一层灰红色神光,“观音”裙摆上印着些陌生的符咒,但绝不是慈航的。
轩辕起问道:“怎么样?”
贾琼笑道:“这哪里是水月观音?慈航要是知道这人一直假冒她骗取人间香火,不知要气成什么样。”
轩辕起笑道:“你与观音是旧相识,你说不是定然不是。那就将这神像给捣毁吧。”
贾琼沉吟一会儿,道:“先不忙捣毁。这警幻定然还有别处假观音庙,你们锦衣司将这假神像搬到坊间去,教导无知百姓辨别妖魔。我回头画一副真正的水月观音像,用来比较说明。这警幻既然是情魔证道,供奉她的百姓家的儿女容易因为情孽走向悲剧。”
轩辕起笑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两人正谈着,忽听外面传来嘈杂声,他们出了大殿,就见一个老尼姑扑向锦衣司从她屋里搬出的一口大箱子。
“你们对菩萨不敬,会遭到报应的!”
“不许动,这是我的,你们不能动!”
“我也识得些官家太太,你们官兵也不能这样欺人。”
贾琼见那老尼身上许多罪孽,只怕是警幻门下做恶之人,问道:“这老尼姑是什么人?”
余下些须小尼姑见贾琼天人之姿,众多侍卫连看都不敢看她,知道她身份尊贵。
一女尼道:“这是我们的水月庵的住持静虚师太。”
贾琼觉得这人名号有些熟悉,半晌才想了起来,静虚不是给凤姐牵线作恶的老贼尼吗?
贾琼盘算一番,朝众小女尼道:“这水月庵是留不住了,因为这里的菩萨是假的。你们不管是自愿出家还是被迫出家,将来还俗也好,仍出家也罢,都得离开这儿。离开了这里,身上总要带些钱财,否则寸步难行。我知这静虚老尼不是好人,你们当中谁愿指证她做的恶事,我做主将静虚敛的私财分与她带走。”
静虚转过头来,叫道:“你们是官兵还是强盗,你怎么能这么做?”
贾琼笑道:“可见你做的恶事太多了,怕了?众位小师太,你们只是犯了小错,皆可赦免离开。是转做污点证人带着钱离开,还是身无分文离开,且由你们自己选。”
余下年轻女尼面面相觑,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年轻女尼出列:“我知道师父,不,静虚做的恶事!”
“我也知道!”
年轻女尼纷纷要指证静虚,唯怕晚了之后钱就分完了。
贾琼一剑将静虚护着的箱子劈开,只听哗啦一声,一大箱的银子、珠玉、银票散了一地,连见怪了大官家的家财的锦衣司侍卫都吃了一惊。
“钱就在这里了,大家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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