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昊下午四点到榕城。
民宿的司机开车送闻阮和贺争去机场,时间掐的挺准,三点五十到,没等多久就见到林昊。
机场附近有家花园餐厅,餐厅被绿植环绕,像镶嵌在机场旁边的一颗绿宝石。
林昊进门前仔细整理了衣服,进来之后没看见老婆,一路提着的精神气有些垮。
闻阮注意到他的失望,解释了句,“我跟笙樾姐约的是五点半,在她来之前,我有件事要跟林总交代。”
陈笙樾如今跟父母住,她父母的房子离机场有半小时车程,一会直接从家过来。
林昊这会儿想起来,闻阮早上打电话时,确实说了有事跟他聊。
他以为她要聊铭合跟爱樾合作的事,他甚至想着,她是不是趁机跟他多要点股份,结果——
“林总,其实笙樾姐愿意见您,有个条件,条件就是您同意离婚。”
角落的四人座,闻阮和贺争挨着坐,林昊坐在两人对面。
听到闻阮的话,林昊愣了下,很快脸色骤变,“离婚?你之前怎么没说?你骗我来离婚?不可能!我不会同意离婚!”
他起身要走,闻阮又开口,“林总,您要真的爱笙樾姐,就坐下听我把话说完,等我说完,您离还是不离,您随便,我不会劝。”
林昊瞪着她,见她不似开玩笑,抿紧着唇坐下了,语气不太好,“你说!”
说什么他都不会离婚,他太了解笙樾,一旦离了婚,他们就真的没有未来了,她会躲他远远的,现在她虽然也不见他,但好歹有结婚证,她还是他老婆,他心里有点安慰。
贺争给闻阮倒了杯橙汁,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没管林昊。
闻阮端起橙汁喝了口,看着林昊道:
“林总,您应该知道笙樾姐为什么铁了心要跟您离婚,因为您出轨了,她因为您出轨,失去了孩子,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我没有出轨!”林昊急着解释,“就那一次,非我所愿,是我爸妈......”
他堪堪止住,觉得被亲爹亲妈算计这事实在不光彩,几乎羞于口,“总之,我是被下药了,我没有出轨。”
闻阮不跟他争辩,她提到他跟陈笙樾的第一个孩子。
“林总,笙樾姐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您是高兴的,也是期待的,对吗?”
“当然。”
林昊顺着她的话,记忆回到当年。
“那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们感情最好的时候,我怎么会不高兴,我太期待了,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她自己在家,我应该早点回去的。”
闻阮听出他语气里的愧疚和悔恨,又提了第二个孩子。
“所以笙樾姐第二次怀孕的时候,您更期待,您每天都盼望着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提到第二个孩子,林昊的情绪明显不稳,他捂住眼睛,声音开始哽咽。
“是,我太期待了,因为等的真的太久了,医生都说希望渺茫,我后来都不敢想了,突然有一天,笙樾告诉我她怀孕了,我没办法描述我那一刻的激动,好像做梦一样。”
可是有一天,梦突然碎了。
都怪他,他当年就不该回老家。
闻阮:“笙樾姐说,您喜欢女孩,您说大名等生下来让孩子外公取,小名您早早取好了,叫满满,因为您对她有满满的爱和期待,你希望她一生圆满。”
林昊肩膀颤抖,情绪有崩溃的趋势,“是。”
闻阮声音放缓,似安抚,又似引导。
“林总,你想象一下,其实笙樾姐当年把满满生下来了,你就这一个女儿,你非常爱她,你给她最好的东西,把她教的很好,满满也很孝顺,你们是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家三口。”
“大学毕业前,满满都是被你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直到有一天,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其实人不错,爱老婆,有能力,您出钱让他创业,他也成功了,唯一遗憾的是,满满因为流产伤了身子。”
“满满特别喜欢孩子,喝了好几年的中药,四处求医,甚至求神拜佛,终于啊,老天怜悯她了,时隔五年,她终于又怀孕了。”
“当所有人满心欢喜期待孩子的降临时,一个女人突然抱着个男孩找上门,说那个她老公的孩子,她受了刺激,孩子没保住,甚至子宫也被拿掉了。”
“她老公天天忏悔,说孩子是意外,那晚不是他自愿,可无论是不是自愿,她老公有私生子是事实,她失去做母亲的机会是事实。”
“这件事对满满的打击非常大,她整日整夜的流泪,晚上也睡不着觉,她甚至不能看见她老公。”
“因为她一看到她老公,就想到,她往嘴里灌中药的时候,她老公在跟别的女人睡觉,就想到她拼了老命才得来一个孩子,她老公却早早有了私生子。”
“她病了,她心理出现了问题,她去看医生,医生告诉她要暂时远离她老公,不然她永远走不出失去孩子的阴影。”
“她想离婚,可是她老公不愿意,非要用那张结婚证困住她,她的抑郁加重,她表面看着没事,其实她偷偷自杀过,还不止一次。”
“林总,您最爱满满了,她现在特别痛苦,您却还要劝她,说男人爱她,不要离婚,要成全男人的一腔爱意。”
“林总,您非要逼死满满,您才能满意吗?”
...
陈笙樾五点半准时到餐厅。
她过来后,闻阮拉着贺争换了个斜对角的位子,把角落留给了她和林昊。
餐厅的人不少,上菜的速度有点慢,等餐的时候,两人时不时朝角落看一眼。
距离有点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陈笙樾安安静静坐着,脸上表情淡漠平静,对面的林昊捂着眼睛,肩膀颤抖,塌下去的脊骨能看出痛苦。
贺争观察了一会,下结论,“以男人对男人的理解,林昊会同意离婚。”
闻阮这招‘攻心术’用的特别狠。
先放大林昊对陈笙樾的愧疚,又代入孩子刺激林昊,让他以其他角色重新看陈笙樾的痛苦,但凡他对陈笙樾有一点点感情,都会放手。
菜上来,闻阮用公筷给贺争夹鱼。
“该说的都说了,让他们自己谈谈吧,这家的大黄鱼是一绝,是我在榕城吃过最好吃的,你尝尝。”
贺争正在给她倒水,闻言,抬了下眼皮,“你来过?”
“是啊,”闻阮给自己也夹了鱼肉,随口道:“两年前校庆那次,我和蒋青延回海城那天在这吃的午饭。”
她吃了一口,还是之前的味道,“鱼肉又鲜又嫩,入味也好。”
装满水的湖蓝色漆金圆杯放在她手旁边,贺争凛了一下眉,笑一声,“你跟蒋青延的回忆还挺多。”
闻阮抬头看他。
他今天穿偏薄软的休闲款烟灰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左手腕戴银色腕表,旁边是在榕山月老庙求来的红绳,一身漫不经心的倦懒劲。
声音低哑散漫,明明笑着,却能听出几分细微的吃味。
闻阮没刻意避讳她跟蒋青延的过去,“我跟他谈了三年,而且这三年他确实对我挺好的,回忆多是自然的。”
她喝了口贺争倒的茶,笑起来。
“三年而已,我身体好,还能活好多三年呢,你要是想,我也能跟你有三年回忆。”
她身体确实挺好的。
去年母亲让她做了次全方位体检,体检报告母亲去拿的,母亲看完没说什么,说明她半点毛病都没有,不然以母亲的脾气,得再压着她去医院。
某方面而言,母亲也是关心她,闻阮决定回到海城后,去跟母亲道个歉。
贺争其实就是有一丢丢的吃醋。
手拿起筷子,就要吃她夹的鱼了,突然听到她这话,瞬间就不气了。
三年?所以她这是跟他承诺,至少三年内不会抛弃他?
三年,他应该能让她在三年内爱上他吧,如果不能,那就让她爱上他的身子,让她习惯他,离不开他。
贺争高兴了,吃了她夹的鱼,又给她夹菜。
“那说好了,三年内你不能离开我,回去我就把协议搞出来,你签字按手印。”
闻阮:“?”她是这个意思吗?
...
这顿饭吃到八点。
陈笙樾和林昊那边也结束了,林昊脸上泪痕斑斑,去洗手间洗脸,贺争去结账,闻阮陪着陈笙樾先出来。
“他签了离婚协议书。”
陈笙樾没想到闻阮能这么快说服林昊。
早上两人在民宿茶室达成交易后,闻阮说会让林昊下午过来,让她跟林昊见面的时候,直接带上离婚协议。
她其实抱的希望不大,但还是按着闻阮说的,改签了机票,带了离婚协议书过来。
不知道闻阮跟林昊说了什么,她刚坐下时,林昊的情绪就不太对劲,眼角红红的,脸色惨白,整个人的状态,像极了当年她流产那会儿。
她坐下后,一直都是他在说。
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说,说他们当年如何相爱,说创业时的艰苦,说他们失去的第一个孩子,说他对第二个孩子的期待,说他如何对不起她。
菜是他点的,全是她爱吃的。
他一直给她夹菜,一直在忏悔,说可以离婚,只求她好好活着,让她好好看病,好好吃药,别想不开。
从他的只言片语中,陈笙樾大概能猜到闻阮跟他说了什么。
她没自杀过,但确实有过死的念头,最后放弃,是因为她有这世上最疼她的父母,她是独生女,她要是走了,父母怎么办?
所以现在,她非常爱惜生命。
闻阮大概是夸张了,但她没揭穿,因为让林昊答应离婚实在不容易。
“闻阮,谢谢你。”
餐厅门口,陈笙樾抱了抱闻阮,虽然是交易,但她依旧感激她。
林昊签下名字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轻松了,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走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贺争和林昊出来了。
林昊洗了脸,精神了些,但神情间的落寞还是很明显,陈笙樾看着他,突然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林昊,人应该朝前看,不要一直停留在原地,过去的都忘了吧,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好好生活。”
林昊抬手抱住她,收紧力道,眼角有泪花。
这边的事结束,闻阮他们连夜赶回海城,她本来想去公司,通宵搞出投资方案,结果刚出机场就接到钟兰的电话。
“阮阮,你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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