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蕙安当天晚上九点出现在闻阮的病房。
沈逸帆开车去机场接的她,在路上已经把情况都跟她说一遍。
她来之前,闻阮给她打的那通救命电话,只说是贺争出车祸,半个字都没提她自己,所以闻蕙安是出了机场才知道她也出事了。
忍了一路,原是想见到闻阮就训她一顿,但见她伤痕累累的坐在那,教训的话哽在嗓子眼,闻蕙安眼睛瞬间红了。
快步走过去,手在闻阮缠着纱布的额头轻轻碰了下,喉咙发紧,“疼不疼啊?”
闻阮本来在盯着窗户发呆,转头看见闻蕙安,立刻握住她的手。
“妈,你救救贺争,救救他。”
她刚刚还没哭,见到闻蕙安的瞬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怎么都收不住,“妈,你会救活他的对不对?”
闻蕙安第一次见她这么六神无主,无力又恐惧,似乎天要塌下来了。
来的路上,闻蕙安听沈逸帆说,本来车撞的是副驾驶,但是贺争猛打方向盘,又用身体护住了闻阮。
闻蕙安之前一直不喜欢贺争,总觉得女儿是跟他在一起后才不听话。
但不得不承认,听说是贺争把生存的希望给了闻阮,她心里是震撼的,更是感激的。
闻蕙安揉揉女儿的脑袋,微微弯腰,伸手帮她抹去眼泪,怜惜道:“会,妈会救活他。”
从闻阮的病房出来,闻蕙安直接跟着贺争的主治医生去了会议室。
这次会诊不仅要心内科,还需骨科,胸外科和普外科的专家,沈逸帆跟姚威说了闻阮的母亲会来,所以姚威通过关系又找来了其他科的专家。
一群业内泰斗为了贺争,争分夺秒的研究治疗方案。
...
连着五天,贺争一直没脱离生命危险,甚至下了几个病危通知书。
闻阮的情况倒是日渐转好,只是精神越来越差,每天醒来就是问贺争的情况,张嘴闭嘴都是贺争。
沈逸帆每天在公司和医院两边跑,闻蕙安是在贺争病房和会议室跑,都很忙,所以基本都是程霜陪着闻阮。
程霜最初还能说些好听的话安慰闻阮,但贺争那边一直没传来好消息,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见闻阮日渐消瘦,她打电话把章桐桐叫来。
章桐桐是第五天才知道闻阮出车祸了,挂了电话匆匆忙忙的赶过来,抱着闻阮一顿哭。
闻阮安慰了她几句,又实在提不起劲,躺在床上不怎么说话。
程霜把章桐桐叫出去,章桐桐有点生气,责怪她,“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啊!”
程霜很抱歉,“闻阮说你现在怀着孕,家里又一堆事,不想让你担心。”
闻阮的手机坏了,沈逸帆第二天给了她一个新手机,刚开机,章桐桐就打电话来了。
当时程霜就在闻阮旁边,把章桐桐的话听得清楚。
章桐桐现在确实一堆事。
闻阮生日宴那天,她本来心情非常好,结果早上的时候,婆婆来了。
从她怀上二胎后,婆婆休战了,对她的态度还不错,所以婆婆这次过来,她没想太多,因为心情好,还热情招待。
结果婆婆跟她说了一件事,准确的说,应该是通知。
“桐桐啊,以后大宝就是你亲儿子了。”
她听得一脸懵。
老太太说了一堆,中心思想是:要把大宝户口落在她和潘瑞这。
她一个电话把潘瑞从公司叫回来。
潘瑞把她拉到房间解释,懊恼又道歉,说没想到他妈自己跑过来了,他本来打算先跟她商量好,再把那一老一小接过来。
商量什么?
潘瑞的妹妹找到了真爱,男人家里很有钱,但接受不了二婚带娃的,所以她从交往就开始骗,说自己未婚未育。
现在两人要结婚了,他妹妹也怀孕了,打电话给老太太,想把大宝送人,不然她带老公回家会穿帮。
老太太自小带大的外孙,感情非常深,自然是不愿意送人的,一番考虑后,又瞄准了潘瑞和章桐桐。
潘瑞说:“妈意思是,大宝户口落我们这,那大宝就还是我们老潘家的孩子,皆大欢喜。”
“以后她也不回老家了,就在海城住着,我妹带她老公回来就直接来海城,只要不回老家,就不会被戳穿。”
“妈跟我商量好几次了,为这事吃不下睡不着,人都瘦了一圈,上周还去住院了,我实在是不忍心。”
“而且,大宝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真要把他送人,我也不忍心,我本来想着,等过了闻阮的生日再跟你商量的。”
“桐桐,你能体谅我是不是?我是真不愿意让你生气,但是妈要死要活,我也不能不管她,反正就是户口上多一个人,我以后会更努力赚钱,三个孩子也养得起。”
章桐桐当时气炸了,体谅个鬼,她体谅不了。
她压不住火气,当场跟老太太撕破脸,闹得最厉害时用手机砸潘瑞,砸伤他的脸,手机屏幕也摔坏。
一下午吵吵闹闹过去,她最后动了胎气,肚子疼,潘瑞又把她送到医院,她忘了生日宴的事,第二天想起来,赶紧给闻阮打电话了。
...
病房外,章桐桐懊恼又自责。
“所以那天我打电话的时候,闻阮才刚醒没多久,哎呀,我那会儿只顾着诉苦了,她还一直听我说完,她明明那么难受,最后还反过来安慰我。”
她眼睛红的直掉泪,程霜递给她纸巾。
“闻阮就是怕你担心,才不让我告诉你。”
章桐桐擦了泪,想起来问贺争,“贺争怎么样啊,他是不是不太好?我看闻阮那状态不对劲,跟丢了魂似的,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
程霜叹气。
“确实不太好,医生说贺争随时都有危险,闻阮现在吃不下东西,睁眼闭眼都是贺争,半夜都哭醒,昨天非要去看一眼贺争,回来之后状态更不对了。”
她看向章桐桐,“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劝了,你跟她认识那么多年,所以我想着让你来劝劝。”
但是很明显,效果不好,章桐桐陪了她两天,闻阮依旧是半死半活的状态。
让她活过来,除非是贺争醒了。
...
警察一直在调查车祸原因,但因为那路段监控坏了,又是暴雨天气,冲刷了很多痕迹。
没有人证,唯一的目击证人蒋青延说自己路过看见了,雨太大没看清大货车的车牌号,线索断了,不好查。
唯一的好消息,第八天的时候,贺争醒了。
他脱离了呼吸机拔管,脱离了危险期,在第八天的下午,终于转入普通病房。
程霜早知道贺争醒了,没急着告诉闻阮,因为她接到沈逸帆电话那会,闻阮刚开始打上点滴,针都扎好了。
她知道闻阮会迫不及待过去,所以暂时瞒着,等她的点滴全打完,等护士过来拔了针才告诉她。
“贺争醒了。”
仅这一句话,就像灵丹妙药,闻阮的眼睛几乎是瞬间亮了。
贺争的病房在楼上,闻阮的腿还不能走,程霜要了个轮椅,推着她过去。
一进门,里面站着好几个人。
沈逸帆,于扬,倪飞,铭合的几个高管,飞鼎投资的创始人赵鼎。
听到门口的动静,众人纷纷转头,看见闻阮,都赶紧让开了路。
只有沈逸帆没动,脸色怪异,低头叹气。
贺争额头缠着纱布,正靠着枕头坐在病床上,病号服松垮的穿在身上,衣领敞开,虚弱又慵懒,有种病态的性感。
他看着闻阮一点点靠近,没什么反应,黑沉的眸子安静看着她。
程霜把闻阮推到床边就往沈逸帆那走,闻阮握住贺争的手。
一句话都说不出,千言万语都化成了眼泪,捧着他的手放在唇边,哭的一塌糊涂。
“贺争......贺争......”
她低低的呢喃,不停喊着他的名字,贺争没像从前那般揉揉她的脑袋安抚她。
甚至,他是冷漠的,等她哭到难以自制,他把自己的手收回。
当闻阮抬头看他时,他问了一句。
“你谁啊。”
整个病房内,除了沈逸帆,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向贺争,见鬼了似的,见他脸色冷漠,又下意识看向闻阮。
闻阮也愣住,低头看看空落落的掌心,再抬头看看贺争,眼泪都停止。
“你......你说什么?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贺争抽了张纸巾,似嫌恶的擦擦被她眼泪弄湿的手,明明病着,却还是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拽的不行。
“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别动手动脚,脏死了。”
他嫌弃的看一眼闻阮,那目光清明冷厉,让闻阮整个人僵住。
病房里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沈逸帆以手抵唇干咳一声,上前一步,推着闻阮的轮椅往外走。
关了病房门,他叹气。
“他谁都记得,独独忘了你。”
闻阮脑子空了一下,沈逸帆见她难以接受的窒息模样,忍了忍,又道:
“他不仅脑子撞坏了,他的腿......医生说,他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沈逸帆眼眸深深的看着闻阮,重复了一句。
“他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闻阮,你听得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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