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游记
年三十一过,天庆十九年就这样过去了,转头进了天庆二十年。
如今的大历没有什么正月里面花灯会一类的产物,也别提什么花灯了,先前纸都没有哪里来什么花灯,大多都是靠油灯或者是火把来照明的。
没有花灯,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冰雕节一类的活动,或许等到日子好过了之后就会有这样节日存在,但现在是完全没有的,正月里头至多也就是走走亲戚串串门,不过贼老天虽是没有再下雪了,但先前的积雪都不能化开,这样的日子也并不适合出门走亲戚。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年初四的时候,村子里面现在盘火炕的队伍又一同出发了,他们这一次得在城中盘到开春的时候,又或者是京城之中的人无需他们再盘火炕的时候才会再回来。
原本因为人多而有几分热闹的良山村又渐渐地安宁下来了,不过村人都带着期望,都期望着家人下一次回来能够带更多的米粮回来,让日子更加的有盼头。
过了正月十五,虽说日头还算不得大暖,但好歹先前堆积的雪也化开了不少,至少没有像是先前那样没踩过的积雪足有到大腿那般深了,虽说化雪的日子格外的寒冷,可只要没有下雪,那人人脸上都是带着几分笑意,只盼天晴。
到了月底,豚儿身上的胎毒也已解的差不离了,现在十个月的他长出了四颗牙,上下各两颗,因为胎毒解除再加上日日灵米喂养晚上还有异能安抚,越发的活泼可人起来,原本干柴似的人儿现在成了个小面团子,那小手手背上都有了小肉窝,浑身奶香奶香的,像是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的可人,抱住去谁不说这孩子养的好。而且这孩子还开启了一种名叫“自得其乐”的天赋,最近大概是想要开口学说话了,整天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听,哪怕是说出那些旁人压根理解不了的,也能自己高兴上小半天,特别好哄的很。
先前雪深,董淑婉也没办法带着他出门,见现在雪化的差不离可以出门之后,打算带着他去大相国寺一趟,虽说太子那头一直没有传来消息说是要见自己的亲儿子,不过好歹也得给自家师父看一眼,也好叫人安安心。
豚儿也是个喜欢往外走的孩子,先前下雪的时候都要每天抱着到院子里面看一眼,现在见自己抱着出门整个就像是小弹涂鱼似的,高兴地直嚷嚷。
圆真看着自家徒弟抱着孩子进来的时候也是多看了几眼那个孩子,白胖白胖的甚是可人,他上前就去把了脉,发现脉象平和,显然是胎毒已经清理的差不离了。豚儿看着老和尚,大约也是因为先前来过有几分印象,现在看到人也不发怵,那小胖手甚至还朝着圆真的长胡须下手,似乎是看的有趣所以想要动手扯一扯的样子。
圆真也不恼,只是一边避开豚儿伸来的手,一边在这孩子腿脚上都好生捏了一捏,捏了之后忍不住点头:“这孩子先前病的那样的厉害倒是没发现,现在发现这根骨倒是极好的,若是练武他日必定是个高手!而且这面相也好啊,生的极好……”
“师父这话说的和废话似的,豚儿那样的身份哪能不好!”董淑婉觉得自家师父那完全就是没话找话说的,豚儿是皇孙,他爹是太子,只要不出任何意外,这天下早晚是他爹的,也有极大的可能是他的,这样的身份地位,面相还能不好?
“你不懂!”
圆真摇头,这面相同身份可是没有半点干系的,当初那一日睿王带着这孩子过来的时候,他看到的大多都是死气,这死气浓郁的很,就是他勉励救治,也是无力回天。
可偏生那个时候自家徒儿来了,也得亏是遇上了他这个徒儿,在那死气之中竟是透出了一线生机来,圆真这才愿意让自家徒儿揽上身来,现在这孩子死气全消不说,身上还透着几分的龙气和瑞气,倒是比先前的太子还要好的多,这孩子是个有大造化的,至于有如何的造化那也就得看往后了,不过能养在自家徒儿身边也可算是他的福气了,他这徒弟真真是个有大造化的,浑身都透着福气。
董淑婉对于风水面相向来不懂,也没打算懂。
“这孩子呢,原本去年是个坎,若是过不去那个坎,自然就没有往后可言了,但他运气好,遇上了你就迈了过去,自然地也就面相不同了。”圆真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看着这奶胖奶胖的小娃娃对着董淑婉说,“这孩子是因你而生的,往后也是同你息息相关,你要好好教导他。”
这孩子的命理现在已同他的徒弟相互牵扯了,不过圆真倒是半点也不担忧,自家徒儿是个本事的,教个孩子那自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
“师父放心,这孩子能在我跟前养两年呢。”董淑婉随口说,“其实,我还觉得两年之后把这孩子还给太子也不妥当。”
那后宅阴私手段那压根就不是前头人能够想到的,更何况豚儿原本就是受了后宅阴私所害,她当时说两年,是想着给这个孩子一个喘息的机会也还叫太子将后宅里头清理干净,否则到时候把豚儿交给人之后一个错眼都有可能酿出大事故来。
但后来董淑婉仔细想了想,觉得就是现在能处理干净又有什么用,人心才是最可怕的,只要生起那么一丁点的心思就能够酿出一场祸事来,更何况有太子的身份摆在那边,豚儿地位崇高偏生又缺了母亲仰仗的,谁能不动点心思。只是豚儿这样的身份到底不可能让董淑婉说出就放养在她身边这样的话来。
就是她能开这个口,太子也必定不可能答应下来,堂堂的太子的长子养在一个同皇家没有半点干系的人养着不说别的都没这样的规矩。
圆真看着怀里面这个蹦跶着不肯在他怀中带着的小东西朝着董淑婉笑的格外的亲切:“徒儿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说不得这事情有了转机呢,我看徒儿你委实是个有大福气的,说不定心里面所想的能够心想事成了呢!”
董淑婉只当圆真是用这种话来安慰自己,想了想反正时间还长呢,等到时候太子来要人再说。
她这一次来一来是带豚儿来给圆真看过,好宽了他的心,二来也是为了关切关切圆真,两人之间好歹也是有师徒的情谊在,去年冬日的雪灾那般的大,自然也是怕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去年冬日也得亏是有火炕,不然还不知道京城之中要冻死多少人呢,这也多亏了你呢。”
圆真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得多夸耀自家徒弟几句,是个能办事儿的,而且是个能办大事儿的,也得亏当年自己一眼就相中了这个徒儿,否则叫旁人收去了自己那可就是亏大了。
真是佛祖保佑!
面对圆真的夸奖,董淑婉也不过就是微微一笑,将他怀中那个越发蹦跶的小子抱回了自己怀中,随意地往着炕上一坐,看着炕桌上还没抄完的佛卷,忍不住道了一句:“师父前些年一直在外云游,这两年就留在京城之中好好将养将养身子吧,而且师父你这岁数也是不小了,整日出去病了也没个人照应着……”
“浑说,你师父我身体好着呢,而且还有一手医术,就是走遍天涯海角那也都是自如的!”圆真很是不服气,这话说的他好像已经老了一般,但即便是不年轻了,但他这身子骨也是好的不行,就是接着在外云游上几年那都没有什么问题,哪里稀得这般的被她看轻了去。
“师父难道就没有听说过医者不自医么!”董淑婉哪能不知圆真的脾性,这也是个好面子的,而且现在云游那是真的受苦的很,道路难行,条件艰苦的很,再加上圆真又是僧人,身上也不会带着多少银钱,一番云游能平安归来也是很不容易。
“在京城之中师父你能给人看病,多少人先前都盼着师父你早些回到京城中来好上门求医问诊,先前您开义诊的时候不就有好些人来了么?到时候您要开个义诊也成啊,像是去年冬岁这么大的一场雪,今年春日里面也不知会不会有什么情况,再加之春日本就是疾病高发的季节,到时候想要求医问诊的只怕不少。”
圆真也是若有所思,的确,自己也就这一手医术也能够拿得出手一些,先前义诊的时候确实有不少人来求医问诊的,那些不差银钱的主还愿意捐献出一些米粮或是药材来,正好补贴给那些平常买不起药材的穷苦人家。
“再者,师父也在外云游了好些年,也是走过不少的地方,师父不若写下一卷游记?”
董淑婉又慢慢悠悠地抛出了一个诱饵来。
圆真那眼睛是真的有几分亮了,“你且说与为师听听!”
“师父走过大历那么多的地方,对于不少地质地貌应当也是十分熟悉的了,其中更还有那些名胜古迹、风土人情,这些都是宝贵的学识啊,当世可没有人像是师父你这般不避风雨虎狼,与长风云雾为伴,以野果充饥,以清泉解渴,师父你应当写下来,必定能流芳百世!”
没有《霞客游记》,也可以有个《圆真游记》么,董淑婉看着圆真说:“这些年师父想来也都将大历云游了好些,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师父还能周游周国、赵国呢,师父你且想想,这般是不是很有意义?”圆真还真有几分的心动,他云游一来是为了苦修,二来也是为了传播弘扬佛法,当初佛教从西方而来,那也是历经千辛万苦。不过他行了这么多路走了这么多的地方,还真没有想过要把这些东西都给写下来。
“这能成?”
圆真还是有几分的不确定,能流芳百世的那都是大家之言,他不过就是一个和尚罢了,勉强也就算是个走了不少地方见了不少地方的和尚罢了,就是写下来,说不得被人耻笑吧?
“怎么不成?先前若是还用竹简书写那还费事费劲了一些,现在可是有春城纸,师父可以将自己一路的所见所闻写下,一来朝廷说不定制定大历版图的时候还会参考师父所著,二来,往后有人读过师父所著,出门在外遇上自己所不熟悉的地方也能够有个参考,师父您这样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儿呢!再者,若是前人都不将自己所懂的东西流传下来,那后人不是还要自己摸索一回吗?”
董淑婉说的十分义正辞严,仿佛圆真不把自己的游记写下来那就是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民众一般。
圆真想了想,觉得自家徒儿所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管后人如何看待他的游记,但或多或少的也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是吗?
“那为师就写了下来,不过就算写了,到时候若是不找人抄撰,只怕也流传不到哪里去!”圆真想了想道,“就是要写,只怕也是要写好一阵子了。”
“这有什么。”董淑婉觉得圆真所考虑的那都不是个事儿,“师父可以先列好顺序,然后慢慢写下来就是,初稿自是不可能万分妥当的,左右还能修稿,一直等到师父觉得稳妥了,然后再全部抄撰下来就是。到时候也无需叫人再行抄撰,徒儿有其他的法子!”
董淑婉觉得就圆真写这一本游记也足够他写上很长一段时间了,初稿加修稿,用个小半年那都算是快的。等到那个时候,自己也能够建立起一个印刷坊了,哪里还用得上找人抄撰呢,到时候完全可以用活字印刷,甚至还能雕刻图,中间还带上配图的。
而且这份游记写下来的话对于圆真来说也未必不是没有半点的好处,想当初唐玄奘为何会有那样崇高的地位,并非都是从天竺取来佛经的关系,而是他画下了西行疆域图。
在古代,疆域地图对于一个国家来说那是十分重要的,毕竟在这个没有卫星的年代,疆域图要画制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情,而且董淑婉也不是没有在自家舅舅那边见过疆域图,那简单的让人无比傻眼,简直是痛心疾首,偏生熟悉地形的人还是十分缺席的人才。
董淑婉觉得自己要是能够画个华夏版图,大概能够生生地把自家舅舅给吓死。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圆真觉得自己若是再推脱下去就显得有些矫情了,诚然如同他这个徒弟所言的,说不定也真的是一个好事呢!而且一想到自己往后说不定能够行走周国和赵国,然后再写下大周游记、大赵游记,光是想想都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既然你花都已经这样说了,那为师我就试试吧!”圆真说,“先前主持师兄也同我说过,云游在外这般多的时日也当是留在寺中一些时日。”
圆真都答应下来了,董淑婉自然也是高兴的:“师父留在寺中好,往后天气好了徒儿能时常来看你,到时候也还能够有一些新鲜玩意给师父看看!徒儿可是要好生孝敬您老人家的。”
圆真对于董淑婉这话不置可否,不过这徒儿倒是向来是个有心人,就是同亲缘福薄了一些,不过自己留在京城之中也能够照应她一番。
“那成,我就等着你的孝敬!”圆真抚着胡须微笑着道,眼神之钟皆是对自己这个徒儿的满意。
董淑婉见过圆真添过香油钱之后就表示自己一旬之后再来看他,圆真也没有半点意见,余下来的日子他在寺中除了每日早课参禅之外就要准备开始写自己的游记了,有些空闲的时候还要开个义诊,仔细想想倒是没多少空闲时间的很,再者,他也知自己这个徒儿住的颇远,往来也不方便,也没得叫徒儿在自己身边伺候的道理。
“你且去吧,自己好好照应自己就是。”圆真送董淑婉到门口,叮嘱了一声,见她抱着孩子走得又快又稳,没一会的功夫就不见人影了方才回了自己的厢房。
董淑婉也的确是有不少的事情要忙,虽说现在日头算不得大暖,但该准备起来的东西也是要准备的,比如说番薯、土豆应该提前催催芽了,玉米种子也要选取一下,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草莓,草莓种子催芽那可是个重要的事情,毕竟现在水果少,什么都得自给自足,草莓苗不能凭空出现那就只能自己种植了。
番薯、土豆、玉米那都是十分高产的,她最初在云州的时候自然不敢把这种东西全都拿出来,直到去了春城之后方才运用了位面交易系统买来了一些,不过为了不扎眼,当初也没敢大批量地拿出来,当初的拿出来的种子也是不多。
也不敢同舅父说自己懂得如何种植这些,所以先前在云州的时候,就在自己的院子里面种了两年,现在手上的收成也就是番薯十几斤,土豆多些,足有五十来斤左右,玉米种子有一布袋子,足够种上不少面积了。
董淑婉看过圆真回去之后的第二天就兑了一缸的液体,浸润了挑选过后的土豆,准备浸种和催芽。
五十来斤的土豆能种的面积也不算特别多,她是打算用切块的方式尽量能够多种一些土豆,这样一来,应该能种够一亩地的样子,等到来年能种的更多收获的自然也就多了。番薯倒是还好些,现在日头不够暖和,自是不到催苗的时候,可以等到再暖和一些之后再催苗种植就成,这个倒是好些,扦插种植倒是能种不少。
现在最紧要的那还是肥料的问题,古代可没有现代那样多的肥料可以选择,现在所有的也不过就是一些农家肥而已,沤肥这种手法都还没有出来。
趁着顾元武他们还住在村子里面,董淑婉让他们帮着在屋子外头起了伞个棚子,一个是牛棚一个是猪棚一个鸡棚,猪棚地上还用了青砖,倒是比寻常人家还讲究的不行,还挖了沟渠。
顾元武人都快傻了,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家表妹在乡下住着也就罢了,竟是还真的种起地来了,种地也就罢了,甚至还打算养猪养鸡,她这是打算扎根在乡下了不成?!
“你好端端的京城贵女,哪怕董家再不怎么在意你,还有我们顾家撑着呢,若是派点人手织一些毛衣毛裤毛袜一类的倒是不打紧,可你在乡下这般种地干活那像个什么事儿!”
顾元武觉得种地这件事情自己还是真不大能忍的,想自家表妹前些年吃了多少苦头,现在也算是能过上好日子了,在乡下闲散着过日子倒也无妨,但这个架势那就显得叫人看不懂了。
先前和明家接触婚约的事情本就闹的满城风雨了,再叫京城之中那些向来眼高于顶的世家瞧见,说不得到时候又得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且叫人知道堂堂一个贵女在乡下种地,这往后婚约还结不结了?
“虽说那不是东西的明家和你解了婚约,你在乡下也不过就是要避开那些风头罢了,可你总是要回京城之中去的,到时候要是你在乡下种地这等事情被传了出去,那对你的名声也不好!那你往后想要结一门好亲可就难了!”
顾元武现在是恨不得将自己表妹拉回京城去,打消她种地的想法,当初他还以为她不过就是种点果子的事情罢了,这也能算的上是情趣,可万万没想到她还打算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心态来的乡间啊!
早知道她的这些想法,那自己说什么都得留着她在京城之中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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