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荀月很想口吐莲花。
上一秒还在家中嗑着瓜子等金蟾蜍们登门。
下一秒就被两个蒙面黑衣人绑走扔到了驴车上。
驴车上盖着厚厚的草垛,混杂着鸡鸭鹅等的丰富气味,在崎岖的小路上颠簸着。
“舅父,那丫头的话可信吗?只要我们带走这女人,她就给我们五百两?”
熟悉,非常熟悉的声音。
“管他是真是假,这丫头捅破了我们的好事儿,也该吃吃苦头。”
呵,这老烟嗓,得有几十年的烟龄了吧。
李荀月一边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俩的对话,一边想方设法解开手上的绳索。
“听说宝云山上的寨子凶得很,连官家都要忌惮几分,咱们拿了钱就去寨子避避风头,那群官差不敢找上来!”
想起来了!这是冯爷的声音!
他不是入狱了吗?
那另一位……
“徐大海这个狗东西,平日里好处没少吃,事到临头了就把老子踢出来,我呸!我吴三声不是个大肚人,且等着吧!”
额,果然是差点成为她前夫的吴县丞。
还能更糟一点吗?不能了吧!
她落入了亡命之徒的手中,且这亡命之徒还跟她有旧仇。
冯爷当过差,捆绳索的手法出神入化,她多次挣脱不得,反倒越解越紧。
“吁”的一声,驴车停了下来。
李荀月从稻草的间隙里看到了间破旧的草屋,一高一矮两个人进了屋,片刻后拿着包袱出来了。
冯爷黑着脸大骂,“呸,这个臭娘们,说好的五百两,就放了一百两?耍我们呢!”
“罢了,咱们逃都逃了,还绑了个美人,白拿一百两银子。她就是算准了我们不敢回城找她算账。”
吴县丞觉察到什么,眼睛扫向驴车上的草垛——
正好撞上李荀月窥视的眼神。
忽然,他笑了。
吴三声长了张倒三角的脸,乌青的眼眶里塞了一对王八绿豆眼儿,五官小而缭乱,像只黄鼠狼。
笑起来整张脸往鼻头挤,狰狞又可怖。
李荀月突然明白了李瑜的用意。
她找到越狱的两人,用五百两与他们做交易,最后却只付了一百两……
如果两人恼羞成怒,只会在李荀月身上撒气。
今儿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哗啦,稻草被推开,李荀月得以重见天日。
当然,天日之下,还有两个亡命徒。
“八姨娘,咱俩还真是有缘啊!”
老烟嗓咯咯笑起来,色眯眯的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打转。
冯爷猜到他想干什么,无奈劝道,“舅父,官兵马上要追上来了,赶路要紧。”
吴三声瞪了他一眼,“我们已经在永县的地头,寿县的官兵要想进来,还要鄂州出具文书,哪儿这么快!”
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草屋,吩咐冯爷,“你去附近的村子里换点赶路的干粮。”
这话就是打发他离开。
冯爷本想反驳,又想到自己妻儿还被吴三声藏在某处,只好咬咬牙离开。
等他一走,吴三声立刻原形毕露,将李荀月一把从驴车上扯下,粗暴地拖入草屋中。
肩胛骨撞上门框,火辣辣的疼痛让李荀月愈加清醒,她斜着头让发簪滑落而下。
吴三声歪着嘴笑,“八姨娘,咱俩今儿个把洞房补上。”
他要上宝云山的寨子,自然不能空手去,银子和小娘们都是他的投名状。
在此之前,他当然要先享用,怎么能便宜了山上那群土匪!
“唔……唔……”美人瞪大了杏目,神色惊恐。
滔天的兴奋席卷了吴三声全身,他忍不住颤抖起来,下意识解开美人嘴上蒙着的白巾——
他想听到她的叫声,恐惧的、凄惨的,带着哀求与绝望的。
白巾一落,李荀月语气娇俏,“吴大人,我有法子让您脱罪,官复原职。”
吴三声一顿,立刻反应过来,“少扯谎!老子有今天不都是你害的!”
要不是这丫头闹大了事儿,谢旻怎么能查到他头上!
“看来您还不知道获罪入狱的真正原因呢。”
李荀月声音又娇又软,“世子之所以定您的罪,都是因为小女对您产生了误会。”
“您知道的,我从前住在京城,也是高门望族家的小姐,与世子早就相识……”
相识于一脚。
她故作娇羞地埋下头,余光扫过滑落的发簪,不着痕迹地将其挪至触手可及的地方。
只要吴三声解开绳索,她就能立刻握簪刺杀。
吴三声不大相信她的话,“你要是和他有一腿,怎么没做他的姨娘?”
姨你个头!天天就知道房里那点破事儿!
“世子本次自请来鄂州,本就是为了促成好事。谁成想有人在他耳边传了些风言风语,让他对您有了误会,这才害您入狱!”
李荀月咬着牙,满脸小女人的委屈与懊恼。
“后来我才得知,那人就是我的表姐李瑜!她妒恨我,才使出了这些阴谋诡计!”
“她买通了狱卒帮您越狱,又唆使您掳走我,要是被世子发觉,不是坐实了那些谣言!”
“只要世子一声令下,鄂州官差都听他差遣,您根本逃不出鄂州的。”
吴三声半信半疑。
谢旻的恶名他早有耳闻,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成为痴情种?
但这丫头确实长着花容月貌,又在京城娇养了十六年,没准真把谢旻勾得魂不守舍。
毕竟男人嘛,哪里管得住下半身。
李荀月眨了眨眼睛,“这次征发劳役的事情,是不是只抓了您一人?其他人安然无恙?”
提到这个,吴三声就冒火。
好处是一群人吃的,怎么下狱的只有他一个?
他不是没想过攀咬其他人,可谁背后不是千丝万缕的关系网,万一咬错了人,他只会死得更快!
吴三声本来猴急地解腰带,这下子有些迟疑。
万一这丫头说的是真的,他下狱只是世子对他的个人恩怨……那他是不是还有官复原职的可能?
可这丫头凭什么帮他?!
李荀月咬了咬牙,“只要您在世子面前证实是李瑜背后使坏,我定会帮您官复原职!”
吴三声压了压嘴角,心中了然——原来是两个娘们在互相斗呢。
他后宅里莺莺燕燕众多,女人互相撕扯也是常有的事儿。
在他看来,女人的脑子只有两个用处,一是长头发,二是想法子争宠。
哪儿有什么大智慧!
他甩了甩头,努力甩掉顾虑,竟然开始帮李荀月解绑,咸猪手在她的后背上摸了又摸。
“如果你答应我的事情办不到,那就休怪我死也要做个风流鬼了。”
趁他不注意,李荀月已经摸到了藏在裙子下的发簪。
突然,吴三声停住了。
“不对!你要是在世子面前反咬我一口,那我不就……啊!”
吴三声的反应不如李荀月的手快。
一根发簪狠狠插在了他的肩膀上,与血滴一起坠落的是划破天际的尖叫声。
窗外枝头上的鸟儿仓皇四散。
李荀月想逃,却被吴三声一脚踹倒。
她也没想到这个矮矮瘦瘦看起来随时精尽人亡的黄鼠狼竟然还会武功!
“你个贱人!”
黄鼠狼狠狠掐住她的脖子,扭曲的脸近在咫尺。
呼吸……呼吸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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