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住进了顺城家,村里人好奇地来到顺城家串门子,好奇地询问他家的情况,少年都能够对答如流。村人询问:“人家都说外甥像舅,你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你舅舅?”少年说:“陕西水土和这里不同,容貌就有异,我长得不像我娘,只像我爹。”乡人不再怀疑。
少年很乖巧,在家里看到什么活,就做什么活。而且他很会说话,所以,全村人都觉得这个少年很不错。
最后,就连顺城的妻子都认为这个少年确实是他家的亲戚。
顺城的姐姐出嫁到了遥远的陕西。
接下来的几天,少年天天都带着顺城去那座山上寻找元宝,每次都有收获。看着房间墙角藏起来的金元宝渐渐增多,顺城一家乐得合不拢嘴。
又过了几天,少年说:“我爹在这张纸片上还写了,距离商家台二三十里,有一座寺庙,寺庙大佛肚子里藏有一箱珠宝。这座寺庙在哪里?”
顺城说:“向东走二三十里,就有一座山,山上确实有一座寺庙。”到了现在,顺城对少年深信不疑,也对少年他爹写的那张纸片深信不疑。少年说他从来没有来过商家台,既然没有来过商家台,怎么会知道向东二三十里,会有一座寺庙呢?可见,少年他爹确实去过那座寺庙,也确实在寺庙的肚子里藏了一箱珠宝。
珠宝比金元宝还值钱。顺城觉得他的发财梦快要实现了。
少年说:“我们这一来一回,走的全是山路,路上可能需要好几天,寺庙里的佛像,我估计也不止一两尊,想要翻找出来,估计也需要些时间。这些天我们吃住都要钱,我身上又没有钱了,只有这些换不来钱的金元宝。不如这样吧,我把金元宝放在你家,你带上些钱路上用。”
顺城觉得这么多金元宝放在自己家中,而且他们此去还要找珠宝,所以就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所有的积蓄拿出来,装在身上,他很大度地说:“这一路上的花费,我大包大揽。”
两人就开始上路了。
顺城辛辛苦苦走到山下,爬上山顶,走进破庙,突然从佛像后面走出了几个少年,他们把顺城绑在木柱上,搜走了他身上的积蓄,然后扬长而去。
顺城直到这时,才发现着了道儿。他看到那几个少年走远了,就大声呼救,可是,四周没有一个人。顺城说,就在他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我。
我说:“你遇到的是江湖老月。这些江湖老月最可憎了,什么人的钱都敢骗,他们眼中只有钱。”
顺城唉声叹气。
我说:“你记住,只要你不贪心,就不会上当的。”
顺城说:“那个娃娃的金元宝还放在我家,我们赶紧回去吧,甭让他们把金元宝偷走了。”
我笑着说:“怪不得人家能骗走你的钱,你的脑子实在太不开窍了。老月放在你家的,肯定不是金元宝,是假的。”
顺城说:“金元宝怎么还有假的?”
我想起了念家亲给我说过的,当铺里用铅制作假元宝,我想给他说,但又担心他听不懂什么叫铅。这个粗笨的乡下汉子如果不知道什么是铅,就会没完没了地追问,算了,我还是别给他再说假元宝了。
顺城又说:“我们快点回家吧。我只想回家,老婆还在屋里等我哩。把那些金元宝卖了,我也不吃亏。”
顺城现在还在相信那些金元宝是真的,他如此愚钝,如此粗笨,骗子不找这样的人,还能找谁!
从破庙到商家台,一路都是陡峭的山路,不能骑马。我牵着马在前面走着,顺城在后面跟着。行走山路很寂寞,我想和他好好聊几句,可是他说话总是驴唇不对马嘴,我说这一路上江湖骗子很多,他说他们家的猪刚刚下了崽;我说其实人只要不贪心,就不会上当受骗,他说他们家的叫驴力气大,能拉起一车石头;我说出门在外,要多长一个心眼,避免上当受骗,他说他老婆总是不生娃,还不如他家那头老母猪。
对他说话,真是对牛弹琴。这样愚蠢的人再不上当受骗,简直就没天理了。
走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山路后,前面是一个马鞍形的地势,两边高,中间低。我们走到马鞍的底部,看到有一个人坐在地上,用手抚摸着脚腕。他的旁边,有一匹马在吃草。
我走上去,关切地问:“怎么了?”
那个人哭丧着脸说:“摔下马来,扭伤了脚脖子。”
我问:“要紧不?”
他说:“我爬不上马鞍,你扶我上去就行了。”
西北山区,人烟稀少,如果我不扶他上马,可能他等到明天这个时候,也不会遇到一个人。我把马缰绳交给顺城,然后拉着他的马缰绳,将他扶上马来。
那个人坐在马背上,突然指着我的身后喊:“你看,你看。”
我扭头一看,看到顺城骑着我的河曲马,一溜烟地向后奔逃。我赶紧放开了这个人的马缰绳,向顺城追去。
我刚刚追出几步,那个人就呵呵大笑,他打着马也跑远了。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江湖老月的圈套。他们早就编织好了这个圈套,等我我往里钻。顺城并不是粗苯的乡下汉子,他是躲奸溜滑的老月;这个谎称扭伤脚脖子的人,也是江湖老月,他们是一伙的。顺城说的那些全是假的,目的在于让我认为他非常笨非常呆,从而对他放松警惕。
可怜我还一路上给顺城上课,说什么只要没有贪心,就不会上当受骗;还在谆谆告诫顺城,出门一定要多长一个心眼。
我没有贪心,但还是受骗了。老月的骗局天衣无缝,不管你有没有贪心,你都会受骗;但只要你有爱心,你一定就会受骗。
我一路上都在心里笑话顺城愚蠢,其实最愚蠢的,应该是我。
从高台到哈密,何止千百里,如果没有马匹,依靠不行,要走到猴年马月。不行,我一定要追回我的河曲马。
我在后面高声叫喊着,向东跑去。跑出了几百米,我累得气喘吁吁,眼看着顺城骑着河曲马跑上了山梁,可我没有力气追赶了,坐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山梁上出现了一群人。
那群人在山梁上一出现,我看到了希望,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突然看到了远处的帆船一样;就像即将被黑暗吞没的人,突然看到了一缕曙光一样。我奋力爬起来,又向前追赶,高声叫喊着,挥舞着手臂。
前面那群人一字摆开,挡住了顺城的去路。顺城走投无路,弃马逃跑,他习惯了行走山路。他的身影在山峁上一闪一闪,就逃远了。
我跑过去,将我失而复得的河曲马牵在手中。
那群人有五六个,个个都骑着高头大马,每匹马都装饰得很漂亮,尤其是中间的那匹马,鞍鞯鲜艳,辔头铮亮,就连马缰绳也是鲜艳的红色。马上坐着一个少年,皮肤细腻,明眸皓齿,看起来异常英俊。他们头凑头在一起窃窃私语,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在荒山野岭,突然遇到这样一群人,让人眼前一亮。他们的穿着打扮、口音声调、肤色气质,都和西北乡下人不一样。我尽管走南闯北,但仍然猜不出这些人的来历。
那个少年用马鞭子指着我问:“你去哪里?你叫什么?”他的声音非常动听,就像女孩子的声音一样清脆。
我说:“我要去西域,我叫呆狗。”
少年说:“我也要去西域,我们同路,我叫大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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