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朱寿如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和马皇后用过早膳,他先是去制盐场旁边的一个院子里看了一眼。
此时,六个亲随早已来到这里,按照朱寿给他们制定的计划,汗流浃背地操练起来。
朱寿满意地点了点头,准备回家再睡个回笼觉。
远远的就看到,一驾马车停在自家门口。
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站在院子门口,正在四处打量着什么。
“你找谁?”
“足下可是四海盐店的东家朱寿?”
那文士眼睛有些小,留着一撇山羊胡,单看面相,就有一种奸猾之感。
“我就是,你是哪位?”
朱寿心里有些好奇。
本来他以为此人又是爷爷打发过来的人,看样子,却是另有身份。
“朱少爷你好!”
朱寿冷笑了一声,道:“我不好。”
如此清新脱俗的回答,让孙仲良忍不住一愣。
他是黄子澄从老家带来的随从,如今是黄府的二管家。
孙仲良出身商贾,平日处理的就是府上的一些生意,哪怕是在黄子澄府上,他也有两面三刀的风评。
谋夺雪花盐的制作工艺,黄府上下,非他莫属。
“朱少爷说笑了!”
孙仲良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皮笑肉不笑道。
“你是哪家的人?”
朱寿上上下下打量着孙仲良。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朱寿早就知道,自己在金陵城毫无根基,却突然手握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不被人惦记才是怪事。
爷爷也是早就看到了这一点,这才把老蒋那些人派过来。
贩盐生意能够顺风顺水做了半个多月,连朱寿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孙仲良张嘴就是盐店的生意,朱寿哪里还不明白此人的来意。
“我家老爷,忝为东宫伴读。他受皇长孙之托,派我来拜访朱少爷。”
话说到这里,孙仲良话头一转,语气尖利起来。
“朱少爷,你大祸临头了!”
朱寿抠了抠鼻孔,大喇喇问道:“什么大祸啊?”
“你那雪花盐,太过暴利,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觊觎。更重要的是,陛下也已经注意到了此事。”
“嚯,好大的祸事!”
朱寿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呵,忒!”
随后,他张开口,朝旁边狠狠吐了一口口水。
“朱少爷,皇长孙殿下心善,不忍惨事发生,这才让我来给你指一条明路。”
“什么明路啊?”
朱寿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眼前这尖嘴猴腮的家伙,话里话外,都是一副为自己好的模样。
实际上,心里打的还不是巧取豪夺的算盘?
如果不是他一开始就自报家门,朱寿早就让人把他给丢出去了。
“很简单,皇长孙愿出白银三万两,购买雪花盐的熬制秘方!”
顿时,朱寿瞪大了眼睛。
他指了指自己,然后问道:“你看我像是傻子么?”
孙仲良自信满满道:“短短半个月,就赚了旁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财,朱少爷天赋异禀,自然不是傻子。”
“很好。三万两购买雪花盐的制作工艺,那我们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傻子。这傻子不是我,你说是谁?”
闻言,孙仲良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
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家,但毕竟是帮皇长孙办事。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眼前少年居然当面骂自己是脑残?
来之前,孙仲良还以为这件差事很好办。
皇长孙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哪怕是平日里自己打交道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商贾,只要自己开口,他们立马就能够理清其中的利害,双手将配方送上。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居然如此嚣张。
“朱少爷,皇长孙好心好意救你一命,你真要不识抬举吗?”
朱寿却没有搭理他,而是大喊一声。
“老蒋,老蒋?你死哪里去了,快出来!”
眨眼间,院子里就奔出来一条彪形大汉,正是蒋瓛。
“把他给我丢出去!”
蒋瓛愣了愣,然后一个箭步就冲到孙仲良面前,蒲扇大的巴掌直接呼到了后者脸上。
一声脆响,孙仲良立马就感到眼冒金星。
紧接着,他感到肩膀剧痛,整个人腾空而起,转而脸蛋朝下,重重砸到了地上。
“皇长孙仁义之名,我这个平头老百姓也听说过,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与民争利的事情?你敢谎称自己是皇长孙的人,讹诈到我头上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滚!再让我见到你,就不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了!”
一个时辰后,黄子澄从宫里回来,就见到了鼻青脸肿、掉了两颗门牙的孙仲良。
挨了一顿胖揍的孙仲良,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跟黄子澄说过。
黄子澄气得胡子都翘得老高。
“竖子!本官怜他年纪轻轻,不知轻重,想要救他一命。他却自寻死路,真真气煞本官!”
孙仲良抱着黄子澄的小腿,趴在地上痛哭不已。
“老爷,你要为小人做主啊!那朱寿不识好歹,拒绝了殿下和老爷一片好意,反而将小人暴打一顿。小人命贱,为殿下和老爷办事,丢了性命也是应该。但他如此,却折了老爷的面子,真的该死!”
黄子澄摸了摸胡子,冷笑道:“莫要着急,本官听说,已经有人要对那竖子下手了,别人可便没老夫如此温和。待那竖子被人逼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夫再去与他分说,看看他是否还是如此嘴硬!”
别以为黄子澄这么说,是假仁假义。
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是在为朱寿好。
那三万两白银,是朱允炆手里加上黄子澄府上能够凑出来的所有现银,在黄子澄看来,诚意满满了。
不管那雪花盐的生意多么赚钱,掌握在朱寿这个黄口小儿手中,就如同小儿怀抱黄金招摇过市,迟早是个死。
别人出手抢夺,朱寿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真金白银掏钱买,还留了朱寿一命,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可笑那竖子连这么点道理都想不明白,平白浪费了自己一番好意。
那就让他吃点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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