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今日想要去拜访人,所以朱寿并没有带很多随从,而是只带了张信一人。
刚出门,就听到长江北岸,隐隐传来一阵哭嚎声。
朱寿抬起头,朝北眺望,然后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在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起一大片穿着衣衫褴褛的人。
放眼看去,零零落落的,怕不是有数千人。
仔细看去,那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显然,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
但是他们手中空空如也,连个出门带的包袱都没有。
流民……
朱寿心中长叹一声。
本来还以为这些人过段日子才会到,没想到,今日便已经来到应天府。
接下来,有得忙了。
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抛到脑后。
朱寿一甩缰绳,朝着金陵城飞奔而去。
入城之后,他先是去了长干里,取了一扇猪肉。
然后又到盐铺,提了十斤洪武盐。
随后,便带着张信,匆匆往城南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朱寿便来到钟山脚下,一座隐藏在树林之中的小院门口。
“应该就是这里了!”
抬头看了看院门上的牌匾,写着硕大的三个字,杏林阁。
这里,就是常氏兄弟口中的御医戴思恭的住所。
这位老御医,今年已经六十九岁高龄,在宫中地位极高。
前两年,洪武皇帝病重,叫了一堆御医都没有治好。
气得老朱想把那些吃干饭的御医全都给噶了!
最后,请这位已经告老的老御医入宫,然后他就药到病除。
可见,这位御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朱寿对常宝和常彪口中的那些民间奇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兴趣。
奇人嘛,优势就在一个奇上。
那些人能够名声在外,肯定也有自己的绝活儿。
但跟后世某些领域的绝活儿哥一样,他们的本事也仅限于自己擅长的东西。
如果说是全面、专业,还是得看正统出身的大夫。
而在这个年代,御医就是一块金字招牌,经过皇权认证的杏林圣手。
不是说民间没有医术高超的人,就算是有,也大概率比不过专业的御医。
更何况,这位戴御医,可是所有御医眼中的定海神针,救命恩人。
张信手里提着礼品,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扎着发髻的小药童开门。
“你们找谁?”
小药童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歪着脑袋,朝外面看了过来。
朱寿上前,笑道:“可是戴御医府上?”
“找师父啊?回去吧,师父说了,他现在已经不看病了。”
小药童摆了摆手,嘴里说着回绝的话,但是眼睛却滴溜溜地在那一扇猪肉上打着转,同时下意识地吞咽了下口水。
朱寿轻笑道:“我们来寻戴御医,可不是为了求医问药。本人同样略懂医术,听说戴御医的医术天下无双,特地上门
来讨教交流。”
那小药童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朱寿。
“交流医术?你……可以吗?”
小药童的目光中,满是不信任之色。
毕竟,朱寿今年满打满算,也才刚过十五岁。
而这个年代的医学,主要还是看经验。
一个十几岁的人,哪怕是天赋异禀,别人也不能够相信他真的有多么了不得的医术。
朱寿点了点头,一脸诚恳道:“本人的医术,并非是诸夏之地的医道,自然可以交流。”
说话间,他还凑近小药童,给对方手中塞了一把糖果。
顿时,小药童的眼睛就如同月牙一般弯了起来。
他笑嘻嘻地说道:“我倒是可以放你们进去,但能不能让师父接见,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他闪开身子,让朱寿与张信二人进门。
很快,朱寿二人便来到院子深处。
然后他们便看到了戴思恭。
老御医虽然年近七十,却一点都不显老迈。
此时,他正挽着裤腿,在一片药田里面劳作。
微风吹起,带起阵阵药香。
朱寿也没有说话,而是站在田边,安静地等待。
过了小半个时辰,戴思恭终于忙完。
他走到田边的一个小池塘边,蹲下身子,仔细地将自己沾上泥土的手清洗干净。
看到这一幕,朱寿暗暗点头。
在他的观念之中,世界上有两个职业,最需要讲究卫生。
一个是大夫,还有一个是厨子。
这两种职业,说严重点,都跟人的性命息息相关。
他们自己都不讲究,很难获得别人的信任,而且也对自己的职业是一种不尊重。
在这一点上,显然戴思恭就相当专业。
戴思恭扭过头来,一脸歉然地对两人道:“有劳二位久等,这一陇药材,较为精贵,实在是不容老朽分心。”
朱寿点了点头,笑眯眯道:“早就听闻戴御医医术高超,乃是德高望重的杏林圣手。今日,晚辈特地来上门求教。”
戴思恭愣了愣,愕然道:“二位不是来求医?”
说完,他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小哥师从何人?”
这话一问出来,朱寿就心中了然了。
戴思恭这是觉得自己年纪太小,没必要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朱寿一点都不恼。
他笑眯眯地说道:“我并没有师承,我所学的东西,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
戴思恭闻言,不由得哑然失笑。
“哦?那你琢磨出来什么东西?”
朱寿笑了笑,问道:“我听说太子久病不愈,可有此事?”
顿时,戴思恭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小哥,慎言!”
太子朱标患病,即便是在宫中,也只有少数人知道。
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一口道破此事。
最关键的是,他说自己没有师承来历。
此事无论怎么看,都让戴思恭觉得有些诡异。
朱寿笑着说道:“太子身患背痈之疾,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戴御医大可以不必如此讳莫如深。”
“你想说什么?”
戴思恭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了。
伴君如伴虎,尤其是对于老朱这样的皇帝而言,这句话真不是说说而已的。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出门之后就到处嚷嚷,说自己泄露宫中贵人们的情况。
那自己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皇帝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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