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未看无瑕,热泪湿眶,双瞳已模糊得看不清前方,但一直坚定望向已背对她的雀娘,就算只有一个模糊轮廓也未转移视线。
“雀儿,你可真要如此待姑姑?如此……不听姑姑劝告!”她说得急促,因泪水溢出而让鼻音也加重,话语异常哽咽。
听到那亲切的称呼,和那颤抖的声音,雀娘的身子也微微发抖,他也不想如此,可卫一告诉自己,红姑每日下午趁无瑕昏睡取其血液做药引,还放到自己的扩灵水中!不是说了,再等等吗?为何……
明明本意也是因她血液独特之处而将她困于阁中,为何现在这样做了,自己却莫名恐慌,想极力阻挠?他的思绪很乱,不知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局面,可心的指引却让他不得不过来阻止红姑继续深入的伤害无瑕。
“姑姑,雀儿已长大,有些决定,雀儿可以自己做。这件事情,雀儿自有分寸。还望姑姑,莫再执着于此。”雀娘说着,将轮椅滚得离无瑕更近。
无瑕听得莫名其妙,她不知他们二人因何而争执,也不知雀娘那话是何含义,他说的“这件事”又指的是什么。被他猛的靠近,她有些站不稳,赶紧扶住轮椅,轻轻将其推出屋子。
背后传来红姑嘤嘤哭声,无瑕有些不忍,停了下来。
“这样不好吧……”她轻声问道,想回身去安慰红姑,毕竟她是长辈,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如此对她。
“这件事你莫管。”雀娘冷声说道,他怕再停留久一会自己情绪会更难控制,也不愿让无瑕知道她这几日为何愈发虚弱的真相,更不愿让她与红姑之间因这事而生出间隙。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未经无瑕同意,便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坐下,用力一拍轮椅,随即腾到半空中飞旋走远,如一只展翅的大鹰盘旋飞翔。
“啊……”如此快的速度和多番旋转,让无瑕头昏脑胀,本就体力不支,身体虚弱,此时更加难受,赶紧抓紧雀娘衣裳,或者是,抱紧了他腰肢。她紧闭着眼睛,没有挣扎也没有抬头去看雀娘,只有将双目陷入黑暗才能让自己稍微舒坦一些。
任那繁华江山,不及怀中伊人炽热;
任那血海深仇,此刻只愿红颜相伴;
任那苟延残喘,若情短于朝露,亦无怨无悔……
墨水般的黑色渐渐布满天空,点点微弱的星光挣扎着穿破夜幕探出了脑袋,在这黑布一般的天空中摇头晃脑。
独属夜的潮湿在空气中慢慢浸润,扩散出一种略微伤感的气息。搭拢着脑袋的各种花朵已经蜷缩着身子垂下头进入了梦想,有些疏散在几处,有些密集做一簇,任这暗色将这最后一抹鲜艳亮丽颜色完全吞噬,不留痕迹。
“推我进屋吧。”待睁开眼睛,已到黑漆大柱旁稳稳停住,雀娘的声音已经虚弱无比,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一丝惹人心疼的柔软。
无瑕赶紧起身,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环抱着他,又红了脸颊。倒是夜色渐浓,看不太出。她微微抬头看了眼雀娘,想问他有没有事,但终是没有开口。
门口立着青燕,对无瑕的出现并未惊讶,像是专等他们二人而来一般。她将门推开,让无瑕将雀娘推进屋内,自己则继续低头站在门口,等候吩咐。
“你下去吧。”雀娘并未看她,淡声吩咐着。
“是。”青燕福了福礼,快速走进廊道,融进夜色,再无踪迹。
将雀娘扶至床上,无瑕站在床边沉默不语,此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竹楼内的情况不适合自己现在回去,当事人自己都不愿意去安慰哭泣的红姑,自己刚才也跟着雀娘离开,若再回去只怕红姑也不会搭理自己,想起那满地的凌乱,无瑕有些心慌,那是红姑摔的,还是雀娘拂的呢?
若不回去,现在孤身留在雀娘房间也不适合,夜色愈来愈深,屋内愈来愈静。想起之前与雀娘的亲密接触,现在脸还有些微微发烫。无瑕有点犯愁,她瞄了一眼雀娘,发现他正注视着自己,又想起自己曾身无遮掩地出现在他面前过,顿时觉得他的眼神有些锋利和灼热,像能穿透自己衣裳一般。
“过来。”雀娘并不知无瑕此刻内心的波涛汹涌,他伸手拉住无瑕,要她坐下。
无瑕猛地缩手却没有挣脱,她只得往床边走进了些,却不愿坐下。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陪我说会话而已……再者,我此刻也没力气去折腾你……”雀娘此时的声音稍微有丝力气,但依旧未完全恢复,他双眼并未完全睁开,眯着的模样像两条锋利粗线让无瑕琢磨不透他的心思。
“病怏怏的还如此贫嘴!”无瑕未再拒绝,稳稳坐下,与雀娘保持一丈距离,但任他牵着自己的手。
两人静静沉默,谁也未先开口。蜡烛嘶嘶做响,像是快燃尽了般。屋内的气氛变得怪异,无瑕已经能够听到自己扑通心跳在逐渐加速,她慢慢地调整呼吸,想平缓一下心跳,又怕自己动静太大让雀娘看到自己的紧张。
无瑕侧脸望向雀娘,他正闭着眼睛,或者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在思考事情呢?紧皱的浓眉已经舒展开来,闭着的长眼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英挺的鼻梁有着浅浅的呼吸,那薄唇有些干燥起皮,但依旧掩盖不了薄唇原本的风采。无瑕想给他端杯水润湿一下,再赶走这怪异气氛。
刚有想法起身,正握着自己带着凉意的大手紧了紧,雀娘开口了:“我不想喝水。”
无瑕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他怎会猜到自己的想法?他该不会有读心术吧?想起自己之前还回忆了之前与他的亲密相处,他若是知道,那真是羞死人了!
“刚才看了我许久,可有看够?”他睁开眼睛眯着望向无瑕,看不清黑眸,也看不清眸中是否有她。
“……多喝水对身体好……”突然想起第一次见面自己看他入迷,他也是问自己有没有看够。
“那你可愿用嘴喂我?”雀娘突然把头靠近无瑕,温热的气体扑在无瑕耳畔,她猛提了口气。
“你……不是说陪你说话吗……快说,说完我要回竹楼了……”无瑕想将手抽回,这场面太让人尴尬了。
“不用再回去了,你就在我身侧。”紧握的手依旧未松开,他把头靠在无瑕瘦弱肩膀上,带着一丝疲倦。
无瑕想躲避,但最终还是微动,让雀娘稳稳靠着。回忆起刚才竹楼那一幕,红姑嘴中的那个女子是谁呢,为何他如此紧张,不惜与红姑翻脸……现在为何又不要自己回竹楼,不是说她于他的有用之处就要红姑挖掘吗?
“那个……你和红姑,没事吧……”
“我叫北榷。”他轻吐出一个名字。
无瑕诧异,轻声念着:“北榷?你姓北?那你……”他和北霄什么关系,他和玉城什么关系?
“以后叫我榷。”雀娘,应该说是北榷,他未回应无瑕的问题,将头抬起,深情注视着无瑕。
“……呃……于理不合……”无瑕躲闪目光,那样叫有点肉麻。
“我想听。”北榷不给无瑕挣扎的机会,双手捧住她的脸蛋,定住她的视线。
望着他眼中殷切的期望,无瑕还是开了口:“榷……”
微微颤抖的字音从那不厚不薄的唇中吐出,碎了北榷眼底深处的冰。他情不自禁重重在无瑕唇上啄了一下,随后放手大笑起来。
唇上点点死皮有些粗糙,那猛的一触,倒是让无瑕娇嫩的唇微微刺痛。
从未见他如此欢快的笑过,他的牙齿整齐又洁白,那细长桃花眼笑起来如璀璨的星星般耀眼。修长的颈脖随着他高抬的脑袋露出来,如玉般透着光泽。他没有喉结,无瑕注意到。
“有那么好笑吗?”她以为是自己那一声“榷”让他听起来搞笑滑稽。
“除了母亲之外,你是第二个如此唤我之人。无瑕,吾之瑕,可否伴我入眠,我希望你在我身边。”北榷眼眶微湿,但隐隐就不见了那泪花的踪影。
无瑕有点惆怅,感动。她并无母亲,自幼跟随天神,天神于她,亦是父亲一般的存在。许是心软了,又或许是被北榷的话语感动到了。她站起身子将北榷扶得躺下,再将被子盖好,蹲在床边托腮看着他:“我看着你睡,我会在这里。”
北榷将无瑕的一只手禁锢入被子,放在自己腰侧,微微笑着闭上眼睛,未有其他动作了。
良久,他依旧保持着这个睡姿没有变化,想必应该已经熟睡了。无瑕想将手抽回,但那大手依旧牢牢握着。
难道自己这样靠在床边过一夜?无瑕有些郁闷,后背又有些隐隐作疼了,她打了个哈欠,望向另一侧的矮榻,真想它能飞过来让自己靠靠……
如此想着,她闭上眼睛,渐渐入睡了……
烛光已灭,夜色愈浓,床上的男子睁开了双眼,轻轻松开了紧握无瑕的手。
他往床内侧挪了挪,幻出一个空心白光环将已熟睡的无瑕托起放置床上。光环缩成一个拳头般大的白球,升至帐顶,照亮整个床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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