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姑自是注意到了异常,待看清那刺眼血柱皆是从北榷双手射出,望着那金黄耀眼的符光,她意识到自己入了圈套。
她收回攻击,不再与貔诺纠缠,直接奋力一跃,想飞出城殿。
无瑕见状,连忙从袖中掏出装有女童泪的瓷瓶,揭开瓶盖,对着红姑所在的东门撒去。
泪中已渗入无瑕的玉女神血,就算被貔诺的至阳烈火触碰到也不会消散。
女童泪触到阴阳血符,接收到指令直接将符状加固。在红姑猛地一跃高过符长时,她的上半身却莫名感受到一阵火辣辣刺痛让她不得不跌坐下来。
原来他们的目的便是要困住自己!
红姑阴沉着脸抬头望了眼北榷,终是什么都没说直接飞跃到临近的北城门墙准备出去。
无瑕又看准时机,将手中的童子尿撒了出去。红姑再次被金光拦住,她打了几个踉跄才站稳脚。
抬头一看,整个上空都有一个模糊不起眼的罩子将整个城殿都围了起来,罩子边线呈暗金色,在火光照耀下若不仔细瞧,根本看不清。
望着北榷依旧源源不断流出来的血柱,她终是愤怒地跃至北榷身侧,刚想再靠近一些,北榷周身笼罩的绿光却突然变粗变深,让她无法继续靠近。
“榷儿,你在做什么!”红姑对着北榷怒吼。
北榷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一旁的无瑕淡淡望了眼红姑,大声说道:
“红姑,收手吧!北榷不想让你再继续深陷泥潭浑不知了,他这是在救你!”
说罢,她将左手中指已有伤口的位置猛一用力,一股细小玉女神血融进北榷的血柱之中,让整个阴阳血符都有了她的气息。
红姑举起石碗对着血柱大喝一声:“收!”
石碗抖动一番却没有任何行动,红姑立马又再喊一声,但石碗依旧没有行动。思索片刻,红姑跃至地面,在举起石碗,对着火炉中的烈火和符底说道:“收!”
大火炉中的烈火剧烈晃动,向是与石碗的吸力坐着顽强斗争。眼看正团火焰都要被拔地而起,貔诺再甩出一团火球加固了大火炉中的火焰。
“你是妖族,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协助人类蓄意阻拦我的行动!”
红姑不满貔诺的做法,大声问道。
“你伤害她,不就跟我结下了不解之仇吗?”貔诺冷声回应,甩出红线缠住红姑的脚踝。
红姑大笑一声,再次举起石碗,里面已经注满了鲜血:“你这至阳烈火不能被水浇灭,但能被玉女神血浇灭。今日你们用这奇奇怪怪的阵法将我困住,我便要用你女人的血来破了这阵!”
“好啊,你可以试试。”貔诺没有收回红绳,而是将线放长,让红姑有更多活动空间。
红姑被貔诺坦然从容的态度惊到,难道这阵法不能用玉女神血来破?
思及至此,她将石碗对着大火炉一泼,火焰瞬息,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没有。
“哈哈哈哈……”红姑仰天大笑,得意地瞪了一眼貔诺,收回石碗准备从火炉上方飞走。
“呲……”
刚起步,她才想起自己脚上还有红绳牵绊,低头吐出黑雾准备腐化红线,原本已经空旷无声的大火炉突然呲呀着冒出熊熊烈火甚至猩红长舌将红姑卷进火炉中。
挣扎中,如同巨网的阴阳血符迅速收缩朝着困住红姑的西城门大火炉聚拢包围。
北榷十指血柱消散,他从半空中还未改变姿态就笔直朝下跌落,无瑕连忙伸手抓住他再扶着他稳稳降落。
来到西城门大火炉侧,红姑整个身子已经被大火吞噬,只有断断续续的嘶哑声音从火焰中传了出来:
“孽子,孽子!”
他的孩子,她自是当成亲生儿子在对待,冒死救了他,还让自己付出惨痛代价,现在却被他的儿子,也是自己的亲侄儿这般放在火炉中惨遭烧灼,自是痛心不已。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一旁突然涌出一群人,兴奋地跑了过来对着火炉大声喊叫着。
“谁让你们过来的?快走开!”无瑕眼神一冷,对着这群人训斥道。
但这几人愈发靠近火炉,不听无瑕劝告,总想轻眼见火中女子烧成灰烬,他们才可放心离开。
离得最近的人被火舌卷进火炉之中,连惨叫呜呼都来不及。后头几人终于意识到还有危险,连忙后退,也不再再得意忘形喊着那烧死她的话了。
“这火不能靠近!还不快走!”无瑕继续大吼一声,有些吓呆的那几人才跌跌撞撞走开了。
火炉旁只剩无瑕北榷貔诺三人,还有烈火中的红姑。
貔诺伸手一抬,火炉中的烈火迅速消散,只剩金黄符纹将火炉紧紧包围。若有若无的血丝在金色符线上飘飘闪闪,炉中的人已经蜷缩着坐在炉底,嘴中吐了数口乌血。
见到已经安静下来的红姑,北榷脱离无瑕的搀扶,再次用力使自己指甲溢出一些鲜血,嘴中再碎碎嘀咕一阵,那阴阳血符沾上了北榷的鲜血后变得灵活柔软,直接扭动几下进了红姑的身子。
“啊……”
红姑抱头惨叫,额间的青筋也凶猛鼓出,嘴中又吐出些墨黑血渍,还带着泛白的泡沫。
那石碗已经被红姑随意扔在炉底,原本只有些青灰纹络的光滑石碗此刻也布满了裂痕,碗底处还缺了个口,破了个洞。
终于,那阴阳血符带来的所有金黄光线在进入红姑体内之时就全部消散,空气中连一丝丝血腥的味道都闻不到。
“姑姑,我带你回家。”
北榷柔声对着红姑说着,将已经红肿带着血点的手指伸向红姑。
“为什么,为什么……”红姑喃喃念着,还不愿意相信自己已经被北榷打败。
“你就这么不希望你父亲活过来?他是玉城的英雄,有他在,玉城日渐壮大指日可待!你是害怕他的出现让你无用武之地吗?”
“他本是已死之人,你这般费尽心思替他改命,是会遭噩运的。”北榷低声说着,不愿提及红姑对父亲的那不能见光的感情。
“可你呢?你不也是已死之人吗?可有人替你改命了,你照样活了下来。就允许你这样,不允许你父亲这样吗?榷儿,你怎么这般自私!”红姑双目已经赤红,源源不断的泪水一直滚滚落下。
北榷张了张嘴,他已不知该如何回答红姑的话,他心底最深处的秘密,就是他的敏感身世,曾经死过一次的人。就这般被红姑肆无忌惮众目睽睽下脱口而出,他的心,再次跌落谷底。
“红姑,那时只是北榷命不该绝,老天给了他继续生活下去的机会。但北霄不同,造成这一切现状的,是他自己。”
无瑕搀扶住已经微微摇晃的北榷,肃声说道。
“命不该绝,谁又命中该死?老天给的机会,他只不过用自己的心脏给这妖物做了交易,才可以继续活下去!”
“姑姑!”北榷艰难地叫了红姑一句,满目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要将他最隐蔽最自卑最敏感的事,这般毫无遮拦地说出来。
“榷儿,我喜欢你父亲有何错?那时,全玉城所有少女都喜欢你父亲,为何不能多我一个?”
“什么亲人不能相恋,什么兄妹不能相爱,这些条条框框太不公平!”
红姑一股脑说着,将这些年所有的委屈和期盼都诉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做,此时此刻,她只知道,自己浑身都自己轻飘飘,如同大病初愈一般体弱无力。
原本在自己体内横冲直闯的那股黑色妖力虽已消散无影,但嘴中还翻滚着黑血不断流淌出来。右侧脸颊的长条伤疤由深紫红色缓缓变成淡粉色,她嘴中的黑血才停止流淌。
不过此时的红姑,已经连独自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扶着炉边,用无比失望和凄凉的眼神望着北榷,有着哀怨,有着无法反抗的愤怒,有着无声的挣扎。
“你这么喜欢他,为何不同他一起去死?这样下辈子投胎不再做兄妹还有机会做夫妻,这样耗着,有意思吗?”
北榷的声音冰冷无波澜,每个字从他薄唇中吐露出来,如同冰窖中滚出的坚不可摧的冰块。
他的话很直接,红姑晃了下身子,颤抖着抬手指了指北榷,终是猛吐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貔诺见状,拉紧还缠住红姑的红绳轻柔将她提出了火炉静放地上。躲在偏殿的众人已经知道危机已过,赶紧跑了过来想看看妖女到底是何模样。
北榷正欲解开外袍给红姑盖上,貔诺不动声色直接用红绳将红姑缠得严严实实,如同蝉茧般包裹住红姑。
“妖女死了?”察格按耐不住激动心情,声音都似在飞舞。
“沙城恢复安宁,察城主可以放心了。”
北榷没有回复察格的话,对着察格微微低头虚弱说着。
“多谢北少主和两位勇士啊!快请回殿好生休息,明日孤再大摆佳肴表示庆祝和感谢啊!”
察格大步走了过来侧头想看下蝉茧的情况,但貔诺丢了一记冷眼过来,让他赶紧缩回了头。
貔诺与红姑打斗时察格并没有看到,但是能将杀害无数年轻力壮男子的妖女给降服,就足以让他佩服和谨慎对待。
看来想要抱得美男归,路程几乎遥不可及啊……
“多谢察城主美意,妖女已擒,我们便不耽误时间,即刻返程回去。”
北榷再次婉拒察格的安排,费力说着。若不是无瑕一直用力搀扶着他,只怕他已经没有力气还站在这跟察格说这么久的话了。
“那不行,哪能让北少主这么风尘仆仆匆忙来匆忙去,你看你现在身子虚弱得很,今日还是歇下吧,回程的事,咱们明日再聊!”
察格不给北榷再说的机会,对着身后挥挥手,直接吩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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