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没有可以卖的东西了？
手臂挎着的篮子里，不就是她特意带出来准备“卖”的吗？
只是……
明珂的眼神落在老婆婆身上，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裳，脚上的千层底布鞋也可以明显看出来，底子都已经磨得很薄了，握住自己手腕的双手更是布满了老茧。这样一位老人，自己一家人能吃饱肚子都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还能有余钱来凑空琉璃罐，去买糖水罐头吗？
肯定不是的。
那就只能是来收购空琉璃罐，然后转手卖出去的了。
之前祥隆记的伙计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怎么没有提，在中间插手来回收的空琉璃罐的人，是这样的老人呢？
看着老婆婆，明珂心就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很难将她跟恶意捣乱扯上关系。
“老婆婆，你想买我篮子的这个罐子吗？”见老婆婆的目光很直白的落在空的琉璃罐上面，明珂微笑着问道。
老婆婆马上点头：“对，对！我，我一百文钱买一个它，行不姑娘？”
明珂没有直接回答行还是不行，好脾气的问道：“这个不值钱的，老婆婆，你要它有什么用吗？”
“姑娘啊，可是我需要它，我想要这个……”老婆婆也没有回答她，抬头看了明珂几眼后，突然说道，“既然它不值钱，你用不上它，那你能直接给我吗？”
明珂：……
“恐怕不能。虽然这个罐子本身不值钱，但我准备拿着它去换糖水罐头，怕是不方便给你了。”明珂笑容收敛了几分，但态度依然很和善。
“不划算的。你拿一个琉璃罐过去，只能换来一小碗的糖水罐头，还不如让我买了，我给你一百文钱，你还能割好几斤猪肉回家吃。”老婆婆说道。
这情况倒是跟祥隆记的伙计说的大致相同。
明珂微微一笑，将篮子上的布盖头掀起来，“我不是去换一小碗，我是直接去买没有开封的糖水罐头。我有这么多琉璃罐，再补添一些银子，就能多买好几个糖水罐头了，很划算的。”
不过明珂并没有按照刚好可以去兑换购买糖水罐头的数量来拿，而是多拿了几个，篮子里差不多有快十个空琉璃罐。她琢磨着，以剩下多出的几个空琉璃罐为诱饵，表示可以送给老婆婆，看能不能从她口中换取一些情报。
她正这么盘算着，话还没说出来，但没想到老婆婆却突然翻脸了。
在看见明珂篮子里有这么多糖水罐头后，老婆婆先是震撼吃惊，紧接着又情不自禁的露出羡慕的表情，不等明珂开口，她跟着又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开始训斥明珂。
“换糖水罐头？光这几瓶就能换到糖水罐头吗？那玩意儿那么贵，怕是还要再给好几两银子吧！”老婆婆瞪明珂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自己家里的不肖子孙。
明珂啼笑皆非，只是回收一个空琉璃罐，怎么还把她当成自个儿的长辈开始训斥了？“老婆婆，这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了，你不心疼你的银子，我替你心疼啊！一百文钱都能割好几斤猪肉吃了，你几两银子却卖了几个果子加甜水来吃，你这么浪费银子你爹娘知道吗？”
明珂再次感慨，并且在内心大呼救命：那几个伙计怎么没有说，遇到的回收的人怎么是这种啊！
现在明珂不觉得她有什么阴谋了，只觉得这位老婆婆可能脑子不太好。
算了算了，她懒得跟这位老婆婆继续扯下去，打算直接走人。
“嗯嗯，你说的对，所以我现在不想买糖水罐头了，我回去了，再见。”
没想到老婆婆依旧拉住了她的胳膊，不愿意放她离开，这个时候，明珂真的有些生气了，教养和素质努力维持着她对老人家的最后一点儿尊重，“老婆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姑娘，既然你不想换糖水罐头了，那你留着这个也没用，就送给我吧！”老婆婆收起刚才那副训斥的语气，讨好的朝她笑着。
要是问明珂最后悔什么，她可能最后悔的旧伤刚才说了那句“它不值钱”。
前面老婆婆还想着用一百文钱来找她回收呢，在她说了这句话后，就直接改成索性了，是看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很好欺负吗？
几句话的功夫足以看清一个人的面目了，明珂也收起了好态度，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再不值钱那也是我的东西，直接送给你不太好吧？总不可能什么东西不值钱，它就不重要了，别人就能随便要去了。”
“有什么不好的，既然都不值钱了，那留着也没什么用啊！”老婆婆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这样说，那我倒是好奇的想要问一句——既然都不值钱，你又要来做什么呢？”明珂扬了扬眉头，靠近老婆婆问道，“如果你的理由合理，将它送给你也不是不行。”
老婆婆愣了一下，犹豫了起来。
而她的犹豫，并不是该不该说，而是在犹豫，该怎么编一个合理的理由给明珂。
明珂才不会留大把大把的时间让她去撒谎，不给她思考反应的时间，换了个话题，“老婆婆，你家里很穷吗？你住哪儿呢？”
大概是上一个问题太难回答了，而这个问题又回到了老婆婆熟悉的、可以自由发挥的范围里，她想也不想的就跟着明珂的思路，直接跳过了上一个话题，回答这个：“我就在后面那条街的左边的第三个胡同里……你瞧我这样子，家里情况能好吗？都是子孙不孝，让我一个老婆子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厚着脸皮出来找别人施舍东西。”
明珂了然的点头，打量了老婆婆一番后，说道：“看来你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是啊！”老婆婆活到这个年纪，也已经接受自己的处境了，并不觉得被明珂冒犯和嘲讽道，继续卖可怜，“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把那几个空琉璃罐都送给我吧……”
明珂伸出手掌打断了她的话，“既然你和我的东西都不值钱，用你的话说留着也没用，那咱们做个交换吧！我用我这不值钱的空琉璃罐，换你那不值钱的破房子，行吗？”
老婆婆终于说不出来话了，满脸震惊的看着明珂：这丫头疯了吧？谁给她的勇气说出这种话的？
“你！”
“你这是想要我沦落街头吗？我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这丫头……”
明珂无辜的眨了眨眼：“老婆婆，沦落街头正好方便你更加理直气壮的去乞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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