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明珂才起身,立马有人过来询问,面上带着客气的笑容,眼神里却满是警惕。
她好似没发现不对劲一般,神态自然的回道:“坐得太久腰都酸了,趁钱帮主还没到,走两步活动活动。”
一边说着,一边还有模有样的甩了一下胳膊、锤了锤肩背,跟人吐槽闲聊,“哎,今天过来可让我坐了许久的车,先是牛车坐到我们屏南县县城,又换车再来你们这儿,把我颠得不行……你们这凳子也太硬了,坐得我好不舒服,能不能帮我拿个软和一些的坐垫?”
兴丰帮的帮众表情不变的婉拒了:“我们都是一群粗人,从不备坐垫这些东西的,只能辛苦明姑娘再忍一会儿了,反正也坐不了太久。”
明珂点了点头,“那行吧!”
她也没坐回去,而是围着桌子踱步,当着兴丰帮帮众的面,大大方方的环视四周,一副边松动筋骨、边好奇打量兴丰帮店铺的样子。兴丰帮的帮众守着她盯了一会儿后,见她确实没有其他异常,便又离开了。
看着帮众离开的背影,明珂的心不断下沉,大事不妙了。
上一次跟兴丰帮的钱帮主谈定这件事时,其实也是在这里。
她找到钱帮主的时候,刚好撞见钱帮主送走一位掌柜模样的人,二人言笑晏晏,看来是谈得非常愉快。其他的发现再没有,但明珂却对那位掌柜凳子上垫的垫子印象深刻,因为后面钱帮主跟她坐下谈的时候,就光秃秃的凳子,可是没有垫子的。
当时她心里面还自我调侃了一下,区别待遇啊!看来人家都没将她正儿八经的看在眼里。
这“兴丰船行”里,肯定是有垫子的,身为兴丰帮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却不愿意给她拿一个。
那么只有两种情况——
其一,兴丰帮仍旧没有将跟她合作的这个生意看在眼里,守着她的这个帮众自然也不会太过重视她,满足她的这个要求了。
但这个理由有些勉强。来者皆是客。既然他们写信邀请她过来了,就说明这个合作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即便再不看重她,做生意的人也不至于将跟红顶白表现得这么明显。
其二,与兴丰帮是否看重她无关,重点在帮众说的最后一句话:反正她也坐不了太久;难道待会儿他们要将她带到其他地方去?
再结合方才她发现的不对劲,明珂神经紧绷,心情愈发凝重。
是她大意了!
以为兴丰帮是正经的帮派,做的也是正经的生意,便毫无防备,自己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跑来了,没想到却遇到这种事情。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兴丰帮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但总要提前筹谋,不然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装模作样的四处打探,借着欣赏‘兴丰船行’的名义查看四周的守卫情况。
‘兴丰船行’就是通水县街上的一个普通铺面,作为兴丰帮只是用来谈生意用的地方,这铺子也没有租得很大,店门有个进深很浅的柜面,但并不是一直都有人在,兴丰帮的帮众时不时会过去看一下,大多数都是空着的。
毕竟他们这里又不是真的买东西的铺子,有合作意向的商行要不是提前跟他们沟通好了上门的时间;要不就是来了后,知道自己在柜面喊一声询问。
——除了今天。
自己今天来时,柜面居然有人守着,真是难得。
柜面旁边有一个比较窄的路,足够一个胖子轻松通过,两个纤细的瘦子挤一挤同时过来;进来后,便是明珂所在的位置,一个四四方方、比较简陋的屋子,里面摆着一个桌子、几个凳子,非常朴实和实用,能够让几个人坐下来一起谈生意就行了,不用花太多钱搞得花里胡哨的。
而且想来,以通水县的商行情况,一般也不会出现生意非常火爆,同时有好几个商行找上门来,都想跟兴丰帮合作的机会,所以有一个可以谈的地方、坐下来喝茶的桌子就足够了。
就是明珂此时正坐的地方。
不过桌子也不是就这么大喇喇的摆在明面上,旁边也还是用了一扇屏风作为遮挡,刚好将进来的窄路挡住了,避免柜面的人进来后,直接就看见了后面谈话的情况。
而那条窄路,还可以继续往前面走,在从摆放着桌子的旁边经过后,直接到尽头,墙上又开了一扇小门。
明珂只来了两次,两次都只是坐在这里,还没有到那后面去看过,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但刚刚发现她的动静后,立马出来盯着她的那个帮众就是从那后面出来的。
她仔细听了很久的动静,大胆推测了一下,根据她之前到通水县码头上观察的轻叩,平各个帮派的人大多都是码头上忙活,这铺子就是个谈生意的地方,连柜面都舍不得留个人专门守着,所以那后面估计只是兴丰帮的帮众待在铺子里时,短暂歇息的地方。
而铺子待客谈生意的地方,都这般狭窄拥挤,整个铺子的面积也不会太大,那后面应该也不会太宽敞,所以待在后面的人,应该也不会太多。
就算兴丰帮真的对自己图谋不轨,既然他们提前算计在先,料准了自己毫无防备;再加上自己又只是一个弱女子,从心里面就先看轻了自己,更不会派太多人过来盯着自己了,所以只要自己能够想法子从‘兴丰船行’溜出去,跑到街上后,一切就好办多了。
但这件事说来简单,却也不容易。
后面有一个帮众随时听着自己的动静,自己站起来一下,他都立马出来询问;前面的柜面上更是还有一个人守着——才来的时候,自己还感慨难得,今天‘兴丰船行’居然派人在柜面守着了,现在才恍然大悟,那个人哪里是在守铺子的,明明就是在守着自己,防止自己跑出去啊!
这也算前有狼,后有虎吧!
虽然店铺的进深浅,自己这个位置距离店门口没几步的距离,但这儿又一个屏风挡路,自己想出去首先要从屏风绕过去,这个时候只怕后面屋子的帮众听见动静,已经跑出来了。考虑到男女双方的力气对比,后面一个人追,前面一个人堵,这个通道又非常的窄,想趁他们不注意偷偷跑出去是不可能的,强行通过的可能性更是为零。
那么,只有找一个借口,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的出去才行。
而在找借口溜出去之前,更要想博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此时正全心全意的惦记着合作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脚尖一转,向后面屋子看去,一边大大方方的喊了一声方才的那位帮众,一边怀着自己的小心思,看看能不能趁机瞧瞧后面的情况。
明珂才刚到门口,那帮众就已经站在她面前,将后屋的情况挡得严严实实了。不过明珂眼尖,就眨眼的功夫,刚才还说看见了后屋里面的情况,比她坐的这个地方更为狭窄的后屋,看上去就像是砌了一道墙,将后屋与谈生意的地方一分为二了一般。
里面也如她所想的那般,几个木箱子排在一起,上面铺一层褥子,就是帮众小憩的地方。后屋的墙上海挂着一些简陋的武器,如棍子这些,杀伤力也不算太强。
就她眼睛所看见的,也没瞧见后屋有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帮众对于她走到后屋门口的事儿,也没有格外生气,只有对她一直乱动的不耐烦,和贸然跑到他休息地方有被冒犯到的不悦神色,想来这后屋并不是不能进去的禁忌之地。
“明姑娘,你又有什么事情吗?”这个‘又’字落音很重,帮众已经极力压抑自己的不耐烦。
明珂客客气气的问道:“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钱帮主怎么还没到啊?”
帮众回道:“已经叫人去知会帮主了,再等一会儿,帮主就会过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紧紧拧着眉头又补充了一句:“本来约的就是下午,上午我们帮主便安排好了其他行程,明姑娘你突然到来,我们帮主其他的事情还没有安排好,自然不可能立马就赶过来。”
言下之意,还是怪到了明珂自己身上。
明珂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哎,能跟你们兴丰帮合作,我们这不是太激动了嘛!本以为要花一整天才能做完的事情,没想到昨天半天就搞定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早饭都等不及吃,就兴匆匆的赶过来了。”
这是实话,肚子正好应景的响了一声。
“啊……”
——自己的肚子这么配合,明珂是真没想到,脸上流露出来的尴尬和惊讶都是由衷的。
她盯着自己的肚子瞧了几眼,窘迫得按了按,又清了清嗓子,“这位小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买份吃食回来?”
兴丰帮的帮众:……
但人家现在,表面上起码还是他们帮主邀请过来的客人,他也不好继续生硬的拒绝,刚才让人家忍着硬凳子继续坐一会儿,现在总不可能让人家饿着肚子还要忍吧!那样,本来没有露馅,只怕她也要怀疑什么了。
帮众只能无奈的答应,在明珂不好意思的提出了“一碗面,加辣,不要臊子,多汤”等诸多要求中,受着她感激不尽的目光出去,离开前向店铺柜面守着的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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