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淑款动莲步,来到「霍辞」面前,深深福了一礼。
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骄矜。
虽然她家早被她那嗜赌成性的父亲,败了个精光。
可谁让人家祖上有从龙之功,也曾大阔过呢。
即使站错了队被先皇厌弃,贬为庶民,但不能失了体面。
“表哥未归,亦淑忧心得紧,专在此等候。
只是热孝在身,只能着素衣,吓着这位小兄弟,是亦淑之错。”
说完,李亦淑紧抿着双唇,恰到好处地垂下眼眸。
这个角度,在站着的江星烟看来,正好能展现出她脸上的那一抹倔强。
以及自己至纯至孝,却被世俗所不容的无奈。
江星烟都能想象到,霍辞看到这一幕,要多心疼和感动。
那不得把车夫狠狠地教育一顿,让他以后少咋咋呼呼的,别伤了天下第一孝女的心。
江星烟白眼一翻,没好气道:“知道错了还不离远点?
穿一身孝,是打算拜死谁?
不好好待在家里守着,大晚上的出来晃悠,长着一副死样子,是个人都要被你吓到。
还不快给本将军的马夫赔礼!”
李亦淑完美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皲裂,僵硬地维持着最后的笑容,不敢置信地问:“表哥,你——”
江星烟自上而下地睥睨着福着身的李亦淑,一字一顿道:“赔礼,道歉!”
车夫不明就里,不知道将军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他不过是市井小民,哪里敢让这位大小姐纡尊降贵,跟他赔礼?
推脱的话马上要说出口,却被江星烟一个眼神,顶了回去。
李亦淑见表哥不似说笑,不知道哪里触怒了他。
想起姑母跟她的嘱咐,只得咽下这口气,规规矩矩地向车夫福身:“是小女子莽撞,惊扰了小兄弟,在这里给你赔不是。”
车夫怯怯地瞥了一眼江星烟,看她没再说什么,这才赶忙摆手:“不妨事,是我胆子太小了。”
李亦淑站直身体,眸光委屈地望向「霍辞」。
两年不见,表哥怎么对她这么凶啊!
一定是江星烟那个贱人惹了表哥生气,表哥才迁怒于她的。
打发出去的车夫全都听见了,表哥让她滚呢。
只可惜姑母问「她」什么,「她」一个字也不说。
被赏了板子,连带跟着她的那两个丫鬟,都被掌掴了一顿。
想到这里,李亦淑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以后可是要当霍少将军夫人的!
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比起来,这点屈辱算得了什么?
“将军,可需要不才出手,将厉鬼制服?”
云淳风说着,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闻言,眸色刚染上躁意的李亦淑,在看清云淳风容貌的瞬间,呆住了。
她从没见过如此绝色的男子。
周身仙气萦绕,皮肤比冰山雪莲还要白,气势比千年冰山还要冷。
蒙上的眼睛,让俊挺的下半张脸,有种别样的诱惑。
竟是比表哥还要让人动心。
这般世间少有的公子,若是也倾心于她,她该选表哥,还是该选他呢?
真是好难抉择啊。
“将军?四周并没有鬼的气息。
只有一具脏心烂肺的红粉骷髅。”
意识到云淳风是在说她,李亦淑骤然胀红了脸,似乎自己内心的龌龊,在这人面前无处遁形。
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霍辞」。
就见「霍辞」眼神冰冷地盯着她。
李亦淑心里一慌,打了一个冷战,赶忙低下头,恭敬请两人进门:“表哥,快进去吃饭吧,别让姑母等着急了。”
江星烟抱紧小丫,冷笑一声:“哟,你竟比我大将军府的管家都周到。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我家当差呢。”
说罢,也不管李亦淑如何羞臊,江星烟带着云淳风大步往里走去,不曾回头看她一眼。
李亦淑暗咬银牙,表哥这是吃火药了?
才刚见面,就要她给一个车夫赔礼,她都认了。
现在又明着说她和府上的下人一样。
她也是要面子的啊。
等等,表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越想越合理,心底的郁结一扫而空,两颊带上了少女的娇羞。
只要表哥心里有她,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她满心欢喜地追了上去。
却不料,云淳风骤然转身,冲她勾唇一笑。
霎时间,李亦淑心里涌起极度的恐惧。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忌惮与畏怯。
她蓦地顿住脚步,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
似乎有无数沾染着血腥味的画面,从她脑海中飞驰而过。
可她一个也没抓住,只觉得眼前的绝色男子,竟比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还要可怖。
“姑娘别离得太近,不才怕自己会忍不住将你,大卸八块。”
一股寒气直冲天灵。
李亦淑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冷颤。
这句话,她怎么好似听过?
再回神,「霍辞」和云淳风早已消失在拐角。
李亦淑心有余悸地嘟囔了一声:“蒙着眼睛还走那么快,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
霍辞趴在床上,不敢和夏风、冬阳对视。
都怪他把母亲的威胁忘在脑后,这才被抓住把柄,让夏冬二人白白挨了不少耳光,脸都被打肿了。
阿烟一定会更加怪他的吧。
夏风和冬阳一整个无语住了。
自从姑爷的魂魄换进了小姐的身子,好久没挨打的她们,又开始了之前噩梦一般的生活。
本来还会担心小姐的身子受不了。
在知道姑爷自己找的打,只会对他自己身体有所损伤后,她们也懒得管他。
如今,那个害人精又回来了,后宅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几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沉默相对。
嘭!
玉珠嬷嬷带人闯了进来,也不管霍辞刚才挨了打,抓起来摁在四方凳上,就开始梳洗打扮。
霍辞疼得倒抽冷气,却挣扎不得。
“少将军点名要你过去主院,陪着表小姐用饭,别不识好歹。
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最好掂量着点!”
玉珠拿眼睛瞄了夏风和冬阳一眼,霍辞秒懂。
他咬牙忍着,任由玉珠粗暴地给他拉扯上一件官绿蜀锦抹胸,一身烟青泥金花卉飞鸟罗长干寺褙子,搭月白色三裥裙。
如瀑一般的青丝,用山口冠和各色鲜花簪了,眉间贴着一颗拇指大小的珍珠。
霍辞早已麻木。
也难为母亲她这么费尽心力,只为在他心里给阿烟彻底打上骄奢的烙印,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如果表妹在的话,一定会帮他吧!
他回府后就被抓去打板子,还没来得及见到表妹。
他竟与绝望中,对李亦淑生出许多的期望来。
随着玉珠一路前行,来到主院,霍辞的心紧绷起来。
“表哥,你带着小丫在军营不方便。
不如将小丫放在亦淑身边,亦淑就住在别院好好照顾小丫。
表哥要是担心,每日回来看看我们就好。”
霍辞说不上哪里不对,就是感觉怪怪的。
等他进去,李亦淑第一时间从座位上站起身,走过来挽住他的胳膊,亲昵道:“哎呀表嫂,都说了是家宴,你还这么盛装打扮,倒衬得我们都灰头土脸的,不敢见人了。”
霍辞很想挣脱,但又怕驳了表妹的面子,惹她怀疑江星烟,僵着身子,没有动作。
一抬头,就见江星烟目光讥讽地看着他。
他下意识地抽回手臂。
李亦淑苦笑一声:“表嫂莫怪,是亦淑许久未见,只顾着欢喜,忘了自己戴孝之身,原是不配碰你这般好的衣裳。
表哥,你千万别怪表嫂,千错万错,实乃亦淑之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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