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知道自己死定了，不敢再提半句有关大殿下的话。
可围观的百姓有好事的，早高声替他回答了：“他方才说他是大殿下的人！”
萧重华挑挑眉，意味深长地浅笑。
“哦？竟然是皇兄的随从么。”
张元忍着心中的惊惧，颤抖着声音狡辩：“不、不是的，小的方才是乱说的。”
萧重华哪管那个。
就算不是，也得是。
他摆摆手，左右侍卫早把张元架了起来。
“拖去菜市口，杖毙！”
张元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三殿下，饶命啊！小的——”
左右登时把一团粗布塞进他嘴里，生怕他说出什么污了三殿下耳朵的话来。
张元仗势欺人惯了，对将军府的管家都能颐指气使，更别提平头百姓。
今日可算是踢到铁石了。
他喉间发出阵阵呜咽，被毫不留情地拖向菜市口。
留下两道黄黄的水渍。
围观的百姓乌央乌央地都跟着走了。
往日都是看砍头，杖毙是何等场景，还没见过呢。
没一会儿，周遭人群散尽。
萧重华都不用使眼色，早有随从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的老丈。
“这是二百两，请老丈一定要收下。”
老丈早吓傻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不过讨个公道，竟能闹这么大。
先是霍将军赶来，最后连皇子都给惊动了。
他一个种了一辈子地的农户，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慌得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
萧重华语带亲和：“兄长犯错，当弟弟的，本就该一同受罚。
老丈莫要推辞。
如不放心，孤可派侍卫送你归家。”
上官落月大大方方地接过银票，对折一番，放进老丈手中。
“老人家莫怕，这是你应得的，快回家去吧。”
老丈看着上官落月，又看了看「霍辞」和萧重华，咽了口唾沫，给几人行了个大礼，感恩戴德地往回家走。
一路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的。
做梦都不敢这么梦啊！
揣在心口的银票热得发烫。
京城还是好人多！
上官落月盈盈万福：“今日多亏了霍将军和三殿下伸张正义，小女子感激不尽。”
江星烟后退一步，躲开她的行礼。
“都是三殿下的功劳，霍某只是路过。”
上官落月目光盈盈，痴看着「霍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霍将军亦是古道热肠。”
萧重华勾着的嘴角落了下来，垂着眼眸跟两人告辞：“孤还要进宫向父皇回禀今日之事，不便久留，二位请自便。”
他施施然上了金丝楠木云龙纹双驾马车，经过江星烟面前时，撩起侧帘，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她笑道：
“霍将军，母后很喜令夫人铺子里的茶点，不知可否劳烦令夫人差人多送一些进宫？”
江星烟皱起眉头。
跟她说这些干嘛？
“霍某近日军务繁忙，并未归家。
三殿下直接差人去府中通知内子就好。”
——大可不必让我从中传话。
「霍辞」如此油盐不进，萧重华却不着不恼，唇角笑意更甚，似乎目的已然达到。
他颔首放下侧帘，马车辚辚而去。
江星烟无语：神金。
猛然回头，没错过上官落月眼中一丝来不及收起的倾慕。
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从前的她，也是这般盈盈望着霍辞的。
江星烟一阵恍然。
原来这位怀晚公主没看上殷切开屏的萧重华，反而看上「霍辞」了。
难怪萧重华临走前特意强调了“令夫人”三个字。
不就是旁敲侧击说给上官落月听的么。
让她打消嫁给霍辞的念头，毕竟人家已经有正妻了。
堂堂大夏公主，总不能给旁人做妾吧？
江星烟不禁咋舌。
萧重华这人，胸前挂筛子、肚子里揣漏勺、身上披渔网，就连梦里，心眼子都要八百转。
“霍将军如此年少，竟已娶妻了？”
上官落月语气里有淡淡的遗憾。
来晚了。
江星烟耿直回答：“已和离。”
“噗。”
上官落月轻笑出声。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她刚想细问，一个家丁打扮的人寻了过来：“小姐，家里人到了，请你回去呢。”
上官落月点点头，冲江星烟施礼：“霍将军，小女子告辞，有缘再见。”
江星烟一拱手，目送她上了一定宝蓝色小轿。
她转身回到自家马车里，云淳风关切地问她：“那上官落月，可是有何不对？”
江星烟沉默一瞬，沉声道：“先回去再说。
王启，去小院儿。”
*
江星烟买的小院在东郊。
地段幽静，环境雅致。
几乎全都是供人居住的院落，没有嘈杂的贩夫走卒，也没有车水马龙的秦楼楚馆，是京城中难得的清净之地。
因此一方院子的价格堪比繁华中心，却还是一院难求。
要不是这间院子的主人想要落叶归根回江南去，这么好的院子根本不会卖。
夏风拿来房牙给小院画的图册时，江星烟一眼就看上了，不惜提前支取铺上的银钱，第一时间交付了定金。
三进三出的院子，还带一个种满竹子的后花园，很难不爱。
更完美的是，离将军府也很远呢。
江星烟永远记得，夏风和冬阳拿着房契、地契回来后，她们有多激动。
春月和秋燕瞬间落下泪来。
“我们有自己的家了！”
她一说这句，强撑着的夏风和冬阳，也忍不住泪流满面。
“这是小姐给我们的家。”
一个不会被磋磨、不会被嫌弃、不会有寄人篱下之感、不会有生命危险的，真正的家。
她本来不想让霍辞知道的。
谁成想，他们两人现在都还没换回来。
为了能在圣上那里糊弄过去，她去庆州那几天，霍辞便住在小院里。
江星烟很是不忿。
她自己都还没住过呢喂！
可她又不想她的小院沾染霍辞的气息，很少过来。
算起来，今日才是第三遭。
小院还没起名。
江星烟早跟云淳风预定下的：“等我换回来那天，云哥儿来给小院起名，牌匾也由云哥儿来写。”
这也是她答应云哥儿，有他一份的家。
两人推门而进，院中留了几个看护的丫鬟小厮，将小院洒扫得一尘不染。
江星烟敏锐地发现院子多了几分暖意和人气。
院中角落里盛开的各色鲜花、廊下挂着的两排圆圆的小灯笼、院子中心的金鱼池屋角的太平缸。
都是云淳风的手笔。
“云哥儿，谢谢你。”
云淳风不乐意了：“这不也是云哥儿的家么？
给自家添置些东西，竟然要被道谢了，哼。”
江星烟失笑。
还是那句老话：“梦里等我。”
云淳风霎时羞红了脸。
两人来到书房，秋燕、春雪把一应物什放得整整齐齐。
江星烟不用多找，就从柜中拿出了一卷画轴，缓缓撑开。
云淳风用修为暂开眼眸。
待到看清画中人时，他大吃一惊。
画中之人与上官落月，竟有八九分相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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