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掉落在未央宫正中的十几个人头，被各自的发丝牢牢地捆绑在一起，一个个表情鲜活，似乎还透着生机。
一杀惊恐，二杀凝重，三杀愠怒，四杀疑惑，五杀讶然，六杀怔楞，七杀不屑，九杀咬牙，十杀觑目，十一杀无谓，十二杀猥琐。
各个栩栩如生，宛若下一秒就能开口说话。
只有极快的手法、极高的内力，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据说，当年上官寒山杀回大夏，曾经欺辱过他的兄弟叔伯，他们的头也是这般活灵活现地挂在城墙上。
上官落月登时就晕了过去。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义父知道了！
未央宫惊变来的太过迅疾，在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时，一道黑影早已悄立在萧傲身后。
萧傲直觉一股冷意顺着脊梁骨，直直爬了上来。
他强撑着不曾回头，天家的威严不能丢。
“来者何人！”
黑影冷冷开口：“西周陛下不必惊慌。
吾等是大夏国主驾前影卫，来此并无恶意。
只是想请霍辞将军回府一叙，还望西周陛下应允。”
萧傲铁青着脸。
大夏还真是不拿他们当人啊。
区区一个影卫，都能对他颐指气使。
可是，看看地上一堆的人头，加上那人如今正站在自己身后的威压，容不得萧傲说一个不字。
“不知大夏何故拍出两队使者，未免也太看得起我西周了。”
萧傲自然明白，影卫在这儿，那就意味着上官寒山在这儿。
既然来了，为何又隐在暗处？
话音刚落，早有两个影卫又神出鬼没地现身在殿中，左右架起上官落月，闪身没了踪影。
一时间，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哪怕再惊惧，也死死掐着自己，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萧傲攥紧了拳头。
一股无能的恼怒涌上心头。
“上官落月举止失仪、嚣张狂妄，国主自会严惩于她。
为表歉意，国主特传口谕，大夏今后，再不插手西周与北洛任何事宜。
西周陛下可还满意？”
虽然是个好消息，可萧傲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明摆着的施舍，让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君主，失了尊严。
“霍辞，圣使相邀，还不快去！”
萧傲是个聪明人。
在没有足够的实力与人抗衡时，暴露野心，只能是自取灭亡。
江星烟震惊于上官寒山的雷霆手段，倒对他生出几分好奇来。
当下对萧傲抱拳拱手：“臣斗胆，告退。”
云淳风略一颔首，跟着江星烟就要离开。
萧傲和影卫同时开口阻止。
“国师何去？”
“国主只见霍辞将军一人。”
江星烟正要发作，却看到云淳风冲她摇了摇头。
“陛下莫慌，不才只是送送将军。”
两人移步未央宫外，影卫如影随形，等在门口。
“他猜到了。”
江星烟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瞬。
那人对阿娘的情意至真至纯，一定能察觉到她和霍辞的不同。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
“不管做什么决定，云哥儿都是支持大小姐的。”
江星烟心头一软。
她的云哥儿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她无条件的支撑。
“好，等你回来。”
*
江星烟纵马回到大将军府时，上官寒山早从偏院里，把霍老夫人李沅提了出来。
李沅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一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矜贵之人。
不管她平日里如何跋扈，可到底是惜命的。
今日这杀伐果断的阵仗，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她蜷缩成一团，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上官寒山呷了一口茶，心里刚埋怨了一句：死小子，来得这么慢！
耳边就听得影卫通禀了一声：“国主，霍辞来了。”
他一慌，茶碗失手掉落在地。
咣啷！
江星烟心头一紧，不知里面发生何事，只得快走几步，掠进房中。
一眼看到跪在厅中的霍老夫人，正吓得打了一个突。
她余光瞥见儿子回来了，当即有的放矢地哭嚎起来。
“这位天家大老爷啊，不知江氏这个贱妇如何冲撞了老爷？
如今我儿回来了，他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你要什么赔偿都可以，江氏也随便交予老爷处置。
可千万放过老身的性命啊！”
江星烟嘴角抽了抽。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这么着急、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惨的。
果然，下一秒上官寒山周身气势一沉，宛若急剧沉下来的天色，厚厚的云层直压在脸上一般。
影卫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李沅面前，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来。
啪！啪！
两个大耳光结结实实打在李沅那张老脸上，差点没把她的脸给铲下来。
李沅愣在原地，忘记了疼痛。
怎么今日这般场景，她似乎在哪里见到过似的？
一闪而过的记忆中，她也是这般，被一个看不真切的人狂扇耳光。
最后，竟然生生将她的头，都给扇飞了出去。
一瞬间，李沅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他们霍家，真是要被这个贱商户给害死了啊！
可她此时双颊都肿了起来。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上官寒山自从「霍辞」进屋，就一眼不错地盯着「他」，将「他」所有的神色尽收眼底。
看到自己母亲受辱，「他」非但不愤恨发狂、大开杀戒，反而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就再没分出一丝心神去关心她。
唰！
上官寒山骤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他目光灼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霍辞」，千言万语哽在喉咙，不知道该问哪一句。
江星烟往床上瞥了一眼，霍辞还昏迷不醒。
如今的他，可真是实实在在的不孝之子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现在还不是时候。”
上官寒山上下唇哆嗦着，眼泪已经蓄满了眼眶。
如果眼前这人躯壳里装着的，是烟烟的魂魄。
那岂不是正说明，烟烟已经惨死过一回了？
“什么时候是时候！”
死小子的皮囊让他恨之入骨，烟烟的魂魄让他疼惜万分。
“当我是我。”
不等上官寒山痛彻心扉，早有暗卫在他耳边说：
“国主，上官落月消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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