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十二年,金阳县山枣村,腊月初五。
白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两日,哈气成冰,村里人都在家里窝冬,整个村子一派祥和的景象。
突然,村尾李大柱一家院子里,一声小孩的惨叫打破了平静。
“啊!”
小男孩的哭泣,引来了全家人的注意。
大家一阵围上去之后,看到小男孩的额头上肿了老大一个包,正张着鲶鱼般的大嘴哇哇地哭着。
“是姐姐,姐姐推了我……呜呜呜!”
李大柱的老娘罗氏杵着拐杖,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看到自己的乖孙孙摔成这样,浑浊的眼神,直勾勾地落到旁边不知所措的三岁小女孩身上。
见家里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小女孩不禁抱紧了怀里的狸花猫,瑟缩道。
“不是我,我没有推弟弟,是他自己摔的……”
话没说完,罗氏的拐杖就砸到了小女孩头上。
“你个赔钱的小贱货!跟你那死鬼老娘一样!你就指望着摔死弟弟,让我们李家绝种吗?!”
嗷嗷哭的李天赐还在添油加醋,指着姐姐道。
“就是她推的我!她想摔死我,好让爹爹只喜欢她一个!”
暖宝抿紧嘴唇,看向比她小半岁的弟弟,倔强地开口。
“你撒谎,分明是你自己摔倒的,我没有推你。”
李大柱的妻子周氏在旁边劝道,“算了,不怪暖宝,她什么都不懂,就推了弟弟一下而已,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轻飘飘的一句话,成功地火上浇了一把油。
李大柱双目赤红,像是森林里嗜血的野兽。
他抓起暖宝单薄满是补丁的衣服,拖到院子外,扔到雪地里。
暖宝看见被后妈抱在怀里偷笑的弟弟,被大雪冻得直哆嗦,本能地说。
“爹爹,暖宝没有推弟弟……”
李大柱一耳光扇到暖宝的脸上,冷笑一声。
“居然还敢撒谎!家里就你们两个,不是你推的难道是鬼吗?!”
“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丧门星!弟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二两重的骨头可赔不起!今天要不好好给你点教训,我就不配当你爹!”
说罢,李大柱左右环顾一圈,抓起墙边胳膊粗的笤帚就拿过来打暖宝。
暖宝已经被耳光扇得眼前都看不清了,笤帚再落到她身上,顿时疼得她惨叫一声!
“你还不承认?今天要是不承认,我就打死你!”
李大柱满脸横肉,右手的笤帚高高举起,落到暖宝身上。
“我没有……爹,我没有推弟弟……”
暖宝咬着嘴唇,倔强地摇头。
几步之隔的院内,一家四口人在冷眼看着她挨打。
暖宝嗓子喊哑了,疼痛让她干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但李大柱却越来越愤怒,笤帚一下一下地落到她单薄的背上,胳膊上,后脑勺上,一边打,还一边怒骂。
“你个赔钱货!还不敢承认?!当初生了你,我就该把你丢河里淹死!省得白白浪费老子三年的粮食!”
这时,被暖宝护在怀里的猫突然跳出来,扑到李大柱身上,一爪子在他手背上挠出条血印子。
“啊!”
李大柱气得发狂,抓起猫就砸在地上,还狠狠地踩了一脚。
“你这死畜生!敢挠我,看我不把你剥了皮吃肉!”
暖宝强撑着用身体挡住狸花猫,嘴里喃喃道。
“爹,别杀珍珠,求你了爹……”
李大柱跟没听见似的,连人带着猫一起打。
不知道打了多久,躺在雪地里的小女孩已经没了求饶的声音,他才停下手来。
眼下大雪封山,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白天他刚赌输钱回家,正一肚子邪火没地儿发呢,正好暖宝跟这只死畜生撞在了枪口上。
发泄完,李大柱也不管暖宝的死活,扔了笤帚回屋吃饭了。
暖宝又疼又饿,饥寒交迫的她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她撑起身,艰难地想爬起来,却又重重地栽倒在地上。
她要死了吗?
死掉以后,是不是可以见到娘亲了?
她知道,一年前娘亲就已经落水淹死了。
爹爹把娘亲埋在了后山,没过多久就领回来一个姨姨,姨姨还带着弟弟来他家住。
姨姨在他们面前,总是温柔又和蔼的,可私下里却偷偷掐她,还威胁她不准告诉任何人……
暖宝吸了吸鼻子,伸出冻得像紫萝卜的手,摸了摸怀里没有动弹的狸花猫。
珍珠……
你和我一起去见娘亲吧。
她闭上眼,耳边却响起一个焦急的声音。
“暖宝,暖宝你不能睡啊!我已经给你舅舅他们托梦了,他们正在赶来找你的路上……”
“你最小的舅舅叫姜季同,你的娘亲叫姜淑珍。”
“暖宝,我的能源快用尽,马上就要死了,你赶紧和我绑定系统吧,绑定完我们就可以活下去!就能见到你的舅舅和外公外婆了!”
舅舅……
她还有舅舅吗?
暖宝费劲地睁开眼,看到她的狸花猫嘴巴正在一张一合。
说话的,是珍珠吗?
如果不绑定系统,珍珠就会死?
她张了张嘴,听见珍珠在说,“暖宝,你只需要说是还是否,就可以绑定我了!”
暖宝用尽全力,才说出一个“是”字,随即眼前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奇怪的是,脑海里突然生成一个声音。
“滴滴滴,玄学大佬系统绑定成功,宿主暖宝,年龄马上四岁,性命垂危,已开启应急身体保护机制,时间为一刻钟。”
很快,暖宝浑身被一股温暖的洪流包围着,浑身的疼痛也仿佛消失,她第一次舒服到沉沉地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山枣村外,三个长相不凡的年轻男人坐着马车,带着一队家丁,通过问路总算是寻到了李大柱家门外。
雪实在下得太大了,将暖宝小小的身影埋在了雪堆里。
姜季同下车,杵着拐杖,视线在院子里焦急地四处寻找。
然而旁边不远处,一只狸花猫在拼命扒拉雪堆,嘴里还拽出了一截打着补丁的袖子。
三人心里一惊,将雪堆扒开,只看见雪地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
“暖宝?!”
姜季同跪在地上,将小女孩抱在怀里,在看到小女孩正脸的那一刻,他确定了!
这就是妹妹唯一的女儿!
因为她长得跟妹妹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而他们最心疼,放在掌心宠着的妹妹已经不在了,只留下这么一个瘦得可怜的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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