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了然起身。
襄阳侯的确是襄阳侯,对她,从来没有手软过。
整个侯府,除了老侯爷一人对她好,其他人都巴不得她赶紧去死。
桑矜木然了神色,哽咽了哭腔,“我不想离开你…….”
顾决坐在这里很久,也不知在想什么。像这样很好选择的事他为何要考虑这么久?这是他一直没想通的。
直到看见桑矜。
她真切站在他身旁,能让他感受到她的气息,顾决才想通,许是还没厌倦这个身体。
同她痴缠于床间,这女人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息,往后睡不上,多少有些想念。
顾决凝神一刻,让桑矜靠的他近些。
“哭什么?”
桑矜不知何时已落泪。
他为她拭去颊上泪水,“或许,还有转机。”
“会有吗?侯爷都这样说,您会忤逆他吗?”
自然不会。
顾决对她的感情还没真切到为她不管不顾的份上。她这样问毫无意义。
然她还是看见顾决眼底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思。
桑矜小手攀上他,再次痴痴的问:“我什么都不要,甘愿当您身边婢,这样也回不去吗?”
顾决没回应。
桑矜顿了顿神色,抬手抹去她满脸的眼泪。
“兄长是…早就有答案吧?”
顾决:“你容我想一想。”
“不用想了,若这样有助于您,我愿意…愿意退出。”她端直了身,说的不甘又无奈。
顾决见她一副心死模样,不禁唤她:“桑矜?”
“小妹恭祝您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桑矜冷了心,双臂交叠行礼,她同顾决拉开距离,站在他看见,却无法触到的地方。
顾决深深看她,仿佛在看一口古井。
无静无波。
桑矜行了礼,转身便走。与她来时不同,这次走的有点落寞。
顾决再一次看向落在桌上的纸。
回住处时,天色有些暗了。佩儿看她颊边带泪,一时上前询问:“姑娘您,被世子罚了?”
桑矜一扫之前哭丧的脸,同佩儿扬起笑容:“今晚,让厨房做些肉食吧。”
佩儿没从她这变脸中反应过来,只木木应了两声,走了两步又返回:“对了,姑娘让奴婢查的事,奴婢有点小眉目。”
“我大概猜到了。”桑矜道:“是苍姑姑身边婢对吗?”
佩儿诧异:“姑娘您怎么知道?!”
桑矜笑了笑。
若说她之前还对自己做的那个梦有朦胧,在见过顾决、看到襄阳侯那封信后她就明白了。
襄阳侯来信,不仅仅是告诉顾决。她想梅酿应是求助了她上京的母家,那边施压,同襄阳侯府达成共识。
原本她想用梅酿七出之罪来让顾决未娶先休,现在是不能了,梅酿的身份已得到确认,等顾决回去也仅仅是在走个形式。
本就是两府的联姻,全凭两府商量而来。之前梅酿在还未正式成婚的情况下就甘愿入侯府为妇,也是本着不会有意外的规程。
她记得,之前襄阳侯就来信告诉过顾决,让他不要管她。
桑矜勾了勾唇角。
襄阳侯的信告诉顾决,而平氏的吩咐便是告于苍姑姑。苍姑姑这个忠心的奴仆,势必会在顾决返京之前将她撇掉。
再结合她那个梦,这背后透露的人是谁,那不就清楚了?
她抬眼看佩儿:“你说的人,是苍姑姑身边的谁?”
“是府中的香儿,她在侯府便是苍姑姑身边的人。”
“你与她熟吗?”
“还可以。”
“那就找个时间将她带来我这里。”
桑矜缓缓道,又揉揉肚子:“你快去厨房吧,我饿了。”
“好!”
佩儿裙裳走动,同她告退。
*
那名唤香儿的丫鬟是在两日后被佩儿叫到她这里,桑矜命佩儿关好门窗,偌大的屋里只留两人。
她故作高深,什么话也不说只看着她。
香儿余光看到她,不明她为何要将自己叫来,等了一会,桑矜也没往下说。
香儿道:“表姑娘,奴婢还有很多活要做,您若是没事,奴婢先告退了。”
“我记得你之前曾同那个叫怜月的绣娘有些交好?她之前被夫人怪责说勾引世子,你怎么看?”
香儿蓦然僵冷了身,抬头看她。
桑矜柔柔软软靠着香榻,笑容说不出渗人。香儿咬紧唇瓣:“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主子做什么,能有什么看法。”
“不恨她吗?不觉她做的很过分?怜月做错了什么,被赶出府不说,还生生毁了双手。”
香儿:“姑娘!您别说了!”
说起她与怜月的关系,算不上太过亲密,不过都是下人,怜月对她还算不错。
但却因梅酿说她勾引世子,从此便再也没有宁日。
香儿想起那段时间怜月曾偷偷找过她,香儿为了自保选择与她撇清关系,冷眼旁观地同怜月说,你就当怜惜我,往后,不要再找我说话了。
怜月怔在原地,香儿不敢看她神色,匆匆跑走。
而今,又被桑矜翻开这段过去。
桑矜没有如她愿,冷冷看她,再次启唇:“苍姑姑交代了你什么,是陷害我?还是将所有一切都污我身上?你可知我背后的人是谁?真当我是侯府不起眼的孤女?”
香儿再次震惊,看桑矜的眼神有诸多慌乱!
她,她怎么知道的…明明苍姑姑也只是刚刚告诉她而已。
但这些都不重要,香儿更在意的是桑矜口中说的身份。
她说自己背后有人?又是谁?
香儿胡乱猜测中,桑矜再次蛊惑她,“前几次世子遇袭的事你也应该知晓吧?我再同你透露几分,你知道是谁那么想要他命吗?”
香儿当然不知。
桑矜便是利用这个来诈她。
她望着自己干净清透的指甲:“宫中的李皇后与宣王殿下,都是我相熟之人……”
香儿脸色煞白,被她吓的噗通跪在地上——
“表姑娘!奴婢什么也没做!不关奴婢的事啊。”
她这样没有什么大学识的小婢子,尽管常年在侯府宅院做活也免不了头脑简单,桑矜唬人主打一个‘以假乱真’,能被这小婢识破,她也就白活了。
香儿十分信服她的身份,将她当成李皇后和宣王的人。
那么一切就都变得扑朔迷离。
桑矜缓缓抬起手骨,笑:“你怕什么,香儿姐姐,我同你说笑呢,快起来,地上凉。”
香儿觉得她脑袋要烧坏了。
分不清,是真的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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