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顾决才明白他此时说的这话是什么意义。
的确不会要了他命——因为那比要命更厉害。
襄阳侯不可置信看他,讶然无法用言语表达。父子俩沉默半晌,襄阳侯问:“你当真的?”
“那女子就这样让你惦记?非要纳她为妾?”
顾决想了想道:“父亲,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名分,如果府中都容不下她,我便在外给她置个宅子,她这样的孤女,无势无权,养着她也仅仅是满足我而已,您在担忧什么?”
“我也不是那什么都不懂的人,她就算真有那点小聪明也是在我眼皮下做的,我都能看见。”
“父亲,我只是需要您同二娘说一声。”
顾决如今听不进去一点劝阻,襄阳侯深沉看他,觉得如果不答应,他必不会罢休。
退一步想,正如他所说那个孤女就算有什么把戏也翻不出什么 浪来,她一个女子,还能将整个侯府掀了不成?
顾决是皇帝之子,皇帝表面不会管他,可从这次顾决入狱便能看出皇帝仍是心中有他,大晋皇室天生的子嗣单薄,每一任皇帝能留下的血脉本就不多,所以顾决就算犯了天大的事皇帝也不会太惩罚他。
身为帝王要平衡的东西很多,皇帝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晚一点认顾决,也是对他的保护。
襄阳侯斟酌片刻,觉得满足他也不是不可。
一个女人而已,等他纳了人,喜欢够了,就不会再想。
“我可以帮你同阿岫说,不过为父也有个要求——”襄阳侯看他,“即是纳个贱妾,便别操办什么,偷偷摸摸地将人送出府,随便给她安置哪里都好,只要离侯府远远的。”
“再者,你与她的关系不要对外公开,她还是侯府的姑娘,至于你与她,爱怎么样便怎么样!”襄阳侯极烦,挥手让顾决自己去解决。
顾决听后答应,也不在这里继续烦他,行了礼退下。
桑矜在他院子里睡了一小觉,睁眼时顾决已回,正坐在床边看她。
桑矜撑身起,很不确定地问:“兄长…怎样了?”
“嗯,明日便给你找个宅子,你搬去那里。”
“侯爷他…他同意我是你的妾?”桑矜满眼不相信,拿手掐了掐脸颊,想看是不是做梦。
一掐很疼。
她皱紧眉,再次看顾决,男人大掌覆上她脸颊,笑了笑:“向里靠靠。”
“您要上床?”
“腿给我,我枕你腿上睡一会。”
顾决缓缓道,便低头解衣襟。
桑矜忙起身,双膝跪在床内,她张开双臂迎他,很体贴地让他头枕好。
腿上垫了层软枕,她任他躺在双腿之间,低头道:“我是不是该庆祝什么,我终于成了你的妾。”
她喜极而泣,眼泪落在顾决眼角。
形如泪痣。
男人摸上那湿润,神色复杂的看着手指。
他闭了眼:“嗯…等哥哥睡醒在说。”
温柔乡,让他渐渐沉溺,顾决躺在桑矜腿上竟是十分平静,没过多时便睡了。
女子一直视他为珍物,为了让他睡好,她放下帐帘又拿了团扇轻轻为他扇风。
她的好,便将顾决拉入无边无际的梦境——
又做梦了。
顾决的梦又有新内容,是比他上次梦见的时间还早一些。其实顾决从上次做梦惊醒后,曾私下里去寺中问过,找了位高僧,将梦中事说了。
高僧说,听他形容,应不是简单的梦,而是前世。
顾决疑惑了神色:“前世?”
高僧笑的神秘莫测:“施主,凡尘之人都有自己的因果,业障难消,便会形成不甘,转化成前世梦,让你们可窥一二。”
顾决问高僧为何会这样,那高僧问了他一个很高深的问题:“施主,请问您有想过您每次都是在什么时候才会做的梦?是不是您动情时?”
动情?
顾决那时否认了这个说法。
他根本没有情丝,又怎会动情?
……
梦中的顾决,让他看到之前他根本无法看到的视角,那是属于梦中那个女人的视角。
天未大亮,女人便早起点灯读书,她面前的书案摆了很多书册,垒起像个小山丘。
女人一个字一个字在读。
是驮国文字。
顾决很是惊诧,心想这女人为何要读这些,这时伺候她的丫鬟走进,看到她早便起了,低低惊呼:“姑娘,您就算为了咱们世子也不应这么拼命,像咱们这种在后宅的人,只要伺候好主子不就行了?”
女子摇头:“那怎么行,他平时官事繁忙,我能帮一点是一点,我瞧他自从驮国使臣入京后便日日吃睡不好,他眼下的鸦青,我瞧着都心疼。”
“他说过,喜欢那般聪明伶俐的女子,我自知学识浅薄,要想为他分忧,便要不断学习。”
“这些都是关于驮国的书,我多学会一天,便多一天能让他高兴。”
女子兀自说着,满脸憧憬的希望。她简单洗了手,让丫鬟将早膳摆在旁。
她看的几乎废寝忘食,梦中的时间过的很快,等到女子书案上的书册渐渐减少,她也熬的疲惫不少。
顾决像个局外人看着这一切,这女人傻的可以,就是为了一个男人,十只手都缠了绷带也无所谓。
她在院中自己学自己的,不仅看了驮国书籍,还有其他各种书,她将自己的时间全都利用起来,只为等他来她院中的那一刻。
终于,她等到了,梦中的顾决从院外而入,冷冰冰地提了盒糕点递给她。
她双手的绷带他一个没看见。
而他带给她的糕点,还在她打开后发现,竟是她不能吃的。
她满眼失落,“我不能吃山竹,会过敏。”
梦中的顾决听后不以为意道:“不吃就扔了吧。”
可是那女子没扔。
她蜷起手指犹豫片刻,想起这是他带给她的唯一甜点,她低头咬了口。
“好吃的。”
她强颜欢笑,上前讨好他:“您带给我的东西,每一样都好吃。”
顾决再次从梦中惊醒!
起身抚住头,这次他怔愣的时间很长,周身都低气压,寒眉凛冽拧起。
桑矜在后喊他,“兄长?”
顾决回头看她。
当对上那双柔媚无双的眸子,他梗了很长时间,嗓间仿佛被什么黏住。
“你对山竹过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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