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矜？”
顾决这次没有选择不叫醒她，而是直接出声。可他内心对她频繁的梦游样子很是在意，便想等回侯府让孙如看看。
人说处在梦游中的人不能随便叫醒。顾决凝着桑矜握簪用力的手，将她摁下。
他的动作都是轻柔，还念着她肩上的伤。
片刻而过，在他身上发狠的女人卸了力，双手垂下，低了头，像突然没了发条的娃娃，透着诡异。
顾决起身抱住她。
桑矜靠在他肩上，又恢复熟睡的模样，顾决的手掌碰了碰她背，轻轻拍了拍。
他在哄她。
桑矜手里的海珠发饰落在床上，顾决捡起看，隐约可见上面刻了些字，但具体写了什么，他不知道。
这个发簪是桑矜母亲的遗物。顾决沉思，忽然对她的生母感兴趣了。
所幸桑矜没醒。
她重新躺在枕上，顾决靠近听见她熟睡的呼吸声。想到她刚才那凶狠样子，男人自言自语道：“以后得把你手边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了。”
省的他睡不踏实。
男人这样想，侧身看她。夜里女子的肌肤泛着光泽，在这张姣好面容上，他看出了仅有的恬静。
她为何会对他这么恨呢？
这是顾决一直思考的问题，虽说他想过桑矜可能和他一样做梦，但就算这样，梦中的他也仅仅是对她没有真心而已。
他不认为自己做的过分。
在这样的男权社会，哪个男人没有错误？相比其他人，他觉得他身边女人少很多。
便是梦中的前世，除了桑矜外，他也只有梅酿和梅青冉而已。像张雪燃那种，仅仅是玩物而已。
他入主东宫后，皇帝为了子嗣的确赏给他不少美人，封位份的，通房的，连着这些人加起来也不足十人，更何况顾决对大部分人都没印象。
这也算他的错吗？
顾决左思右想，再也睡不着。他便这样盯着她到天亮，熬鹰一般生怕她再做什么对自己不好的事。
猎场第三日，皇帝召见他。
昨晚皇帝受伤，气的直接罢了京畿使赵成的官帽，赵成痛哭流涕，在皇帝帐前跪了一晚。
赵成的失误最幸灾乐祸的人是曹奋，身为他的连襟，曹奋恨不得他一败涂地。
但他也没高兴太久，早晨去见皇帝的顾决，交代了一件事，直接让皇帝怀疑曹奋。
顾决有理有据，找了看守猎场的几个侍卫来，让他们一五一十将曹奋背地里骂赵成的话说了。
“禀皇上，之所以赵大人所属辖区会有烈性猎物袭击圣颜的事发生，其根本原因是在本该曹大人提前安排的事情玩忽职守，为了私人恩怨没有正确对待赵大人所属辖区的事而起。”
“臣觉得，要惩罚也不应罚赵大人一人，曹大人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
皇帝半躺龙床看他。
这个他极其特殊的儿子，一大早脸上顶着五指红印过来，这下让皇帝都走神了，他盯着顾决脸看，心里好奇死了。
什么人能这样对他？瞧这五根手指指印，应是个女子。
皇帝又偏头想，他不是已经同梅家那位退婚了吗？近来他所听到的风声，是襄阳侯府打算求娶梅家另一位女娘。
“皇上，皇上？”
顾决喊了两声，不明皇帝为何会走神。
皇帝拉回思绪，气定神闲：“驮国那边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吗？”
皇帝指的是，昨夜驮国那位漱玉夫人领回一个年轻男子，皇帝身边的太监向他汇报这事，说驮国那边对外称是他国的四殿下。
顾决冷冷点头。
“也是奇了，之前漱玉夫人说要找至宝，这便领回来一位皇子，那人身份，你心里有数？”
“回皇上，他是我身边暗卫，林寒。”
“什么？”
皇帝惊了面容，忐忑问道：“林寒？便是当年在暗卫营里的那个？”
顾决缓缓抬头。
他眯了眼，从皇帝话语里听出不一样的地方。
想堂堂大晋皇帝，竟会对一位小小暗卫了解很多？
顾决等皇帝说话。
可是身穿明黄中衣的皇帝神情转换，迟迟未说什么。
半晌，皇帝叮嘱他：“既然你知道他身份，那能将他困在大晋？”
困？
顾决琢磨这个字，半晌抱拳：“皇上，他本就是我家中奴仆，就算现在转换身份，依照大晋律法，他也不能轻易脱身，况且，我与他有账要算，不会让驮国那边轻易认他回去。”
“臣会竭尽所能，不会让他爬到臣头上。”
皇帝这时舒了口气。
看他眼神稍稍温和，皇帝终于问出：“你脸上这印子，谁打的？”
顾决沉默。
“朕虽平日对你凶，但说到底你是朕的儿子，什么人敢这么大胆，若是你不好处理，可告诉朕，朕来做。”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顾决忽然说：“臣想，重查当年奉乡行宫的——”
“不行！”
刚才还温和的皇帝忽然厉了声：“查？查什么查？当年那件事真是丢了朕的脸！先皇唯一子嗣也因那事身死，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什么可查的！”
顾决再次沉默。
皇帝又道：“你只管好好替朕办事，如今赵成被撸，他那个空缺便由你填上，之前你办事不当的地方朕就不追究，以后还是要多办事，日后才好继承朕的——”
皇帝话说到一半，忽然闭嘴不语。
这让顾决怔了怔。
他之前觉得皇帝对他严厉，甚至之前还用鞭子打他，告诫他休要妄想那皇位。
可现在皇帝欲言又止的话，分明是朝另一方向去的。
再加上刚才皇帝对林寒的事言辞闪烁，这里面分明隐藏着事。
顾决不禁多想，难道过往皇帝对他的差劲都是在伪装？
当年他出生的真相，许是另有隐情。
顾决从皇帝帐中出来，再次抚上他的脸颊。
被桑矜打了一巴掌都是小的，今早他来皇帝这之前，还被女人在床上踹了一脚。
原来不再装的她是这样的暴脾气，顾决心想要不是看在她肩上有伤的基础上，他决不会手软。
说归说，男人去了太医帐，询问一个人常常夜游，是好事还是坏事。
“顾世子！”
太医帐内有一年轻医师亮了眼眸，“下官正巧近来研究古方，刚看到关于一个人梦魇不断的诊断，顾世子所说的人在何处？可否让下官见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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