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能救顾允的只有顾决身边那个暗卫。
桑矜望向顾允，生怕他会为了辉儿做出傻事，便转身去求那暗卫。
“你上前，将辉儿救下来。”
暗卫不为所动。
桑矜紧了眉眼，声音高了：“我现在命令你上前保护他们一家！”
“姑娘，属下只忠心于世子。”暗卫冷漠，松开她拽自己的手，“其他的，世子没交代属下无权管！”
“世子？那叫你们世子出来！”
如今局势，襄阳侯身边那个暗卫武力最高，她和恒娘两人都不太会功夫，顾允也打不过他。宣王还没来，辉儿被胁迫，她就算再有计谋也要等待——至少等到宣王援军来了，尚有转折机会。
可显然，顾允等不到那时候。
辉儿有危，任何做父母的都不能冷静。恒娘已好几次要挣脱顾允的怀抱要替辉儿，顾允更是手骨捏紧，极度忍耐。
桑矜想，这个时候只有顾决的暗卫能拖住时间。
“姑娘，属下不能。”
再经历第二次拒绝，她几乎拿箭羽抵着那暗卫脖子问：“顾决说让你来保护我，这就是我的命令，你若不去，我就一箭刺穿你喉咙！”
“世子…不打算救。”
暗卫终于隐晦说出缘由，这个话一出，桑矜身子一震，许久还未醒过神来。
怪不得，哈哈，怪不得。
顾决那个狗男人说的那样可怜，可到底他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是不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顾决说全是襄阳侯对他忠心的表态，可在桑矜看来这里面定有顾决的推进，否则也不会让那暗卫说出这样话。
一瞬之间，她对顾决的憎恨达到顶峰。
她就该在顾决发现她身份后第一时间杀了他，留什么余地，让他赎什么罪！
她上辈子被他伤那么惨还不够？还听他说什么花言巧语，虚伪的话？
顾决本性如此，就算他真的变成一个舔狗，变成一个只对她仁慈的人，也改不了其他。
他仍是会不择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她不可控制的身体抖动，声音极哑的对顾允说：“大哥，你不要做傻事。”
顾允了然的摇摇头。
他望着辉儿被那暗卫紧掐脖子喘息哭闹样子，锥心痛贯彻全身，他再低头看已哭成泪人的妻子，似做出什么决定。
“矜妹妹，大哥都知道，一切都知道。”
顾允淡淡看她，“你脑子灵活，身心坚韧，如果没有我们，或许你不会被这样掣肘。”
“是大哥一家对不起你。”
“事到如今，该做了断了。”
顾允缓缓开口，在知道自己身世的同时，他早就心绪崩塌，他对襄阳侯是儿子对父亲的感情，纵然他认为襄阳侯有时候做事不对，他也是带着善念。
可到头来他不是父亲的儿子。
不仅如此，他一直敬重的父亲还要杀他。
这样打击让顾允无法承受，再望向辉儿，他身为父亲，不该让幼子承受这种伤害。
顾允带着死志，这一刻万念俱灰。
“不要，大哥——你再等等！”
桑矜喊声未完，便似知道顾允要做什么，急忙朝他奔去。
顾决那暗卫猛地拉住她，阻拦了她脚步——
桑矜红了眼，对顾决暗卫便是一掌。她甩开阻挡，一心只想拦住顾允。
是真的不该如此，或许再等等，便能有宣王的人赶来——
“噗！”
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极沉闷暗哑，听的桑矜一怔。
她停了脚步，静静看面前的人，顾允竟是自尽了。
他身上的血喷到恒娘面前，怀中妻子放声哭了起来，随后大喊。
桑矜只觉心口难受的疼痛，又似溺水的人，找不到出口。
她自诩内心足够强大，也足够冷漠，她在经历上世后已不会这般。
顾允和二姨娘一家，起初只是盟友而已，就算他们出了什么事，也不该让她有如此反应。
可是。
可是她竟心绪震动的哭了。
眼泪顺着脸颊掉落。
那暗卫看见顾允遵守承诺，放了辉儿，小孩子刚到地上一刻，便跑向恒娘，抱住父母的腿喊：“娘，爹爹怎么了？”
回答他的只有哭泣。
桑矜在原地站了很久，终于一阵风吹醒了她所有思绪，她擦了眼泪，慢慢向顾允走。
剑还插在顾允身上，男人倒在地上，桑矜和恒娘接住他，看他靠在恒娘肩头，一脸欣慰望着辉儿。
“大哥，我会治好你，你放心你死不了。”桑矜咬牙颤抖说。顾允低低笑了声，拉着辉儿手放在她手上。
“大哥只求你，以后保住他。”他声音很轻，一听就是在托孤，顾允眼中含泪，望了恒娘一眼。
男人擦拭了妻子的眼泪。
他抚上恒娘脸颊，似哄似劝说：“别哭，别为我哭。”
“夫君…”
“我能娶到你，一直都是我的福气。”
男人深情向她告白。
恒娘更是泣不成声，她低头埋在顾允怀里，用力抱着他。
“夫君，夫君。”恒娘呢喃，“我也一样，我只想同你和辉儿过简单的日子。”
“……”
风声带走哀思。
桑矜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一点响声，她目光呆滞抬头，看到姗姗来迟的宣王一众，和…顾决。
她的表情是冷漠的。
却是当着众人面，缓缓站起身，握紧长弓，望向远方。
顾决站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没有上前，他望着场面狼狈，手指一动，他的暗卫回归。
“世子，”暗卫同他行礼，想详细禀报刚才经过，顾决却举了手让他暂时先不要说话。
因为他发现，桑矜有点不对劲。
他偏头看另一边，容暄带了一队人马过来，望着现场一切向桑矜慢慢走去。
顾决眉峰紧皱。
他以为她会找林寒帮忙，但她又一次出乎他意料，襄阳侯府今天这事又让他看了去。
那就免不了在皇帝那边一番解释。
顾决心思转换很快，转瞬再想，这事跟他毫无关系，又不是他指使做的，所以就算闹到皇帝那边，他也有辩解机会。
他唯一担心的是，桑矜。
她怎么了？
为何要用那种眼神看他？
顾决正纳闷，忽然他发现桑矜举了弓，搭了箭——
那双含着愤恨的眼，似地狱烈火。
顾决猛然意识到危险，可他没躲，只望着桑矜，望着她手中的箭。
这是他送她的弓箭。
他还让人教她箭术。
她定不会，定不会用在——
“砰。”
箭离弦时爆发的巨大作用力，在这一刻响彻他的耳边。
下一秒，顾决只觉自己身体被什么贯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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