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被她那如同恶鬼般的神情吓得身子缩了缩，她那副模样就跟衙门牢狱里的死刑犯一般恐怖，她脑子里不经意的想起了一些经历，喃喃自语道：“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找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柳菲儿也不管她什么反应，眼泪像止不住的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她反正已经没有了名声，不在意男女有别，当众撩起衣袖，青紫交加的鞭痕棍印全部露了出来，边哭边说道：“祖母，你睁着眼睛好好看看我身上的伤痕，这些都是拜你所赐。从你们把我送入何府当小妾的那一天起，何耀深那个王八蛋就每天晚上变着法儿的殴打虐待我，白天还要被他的夫人姨娘们用各种花样惩罚折磨我。”
王氏看到她身上的伤痕时，一瘸一拐的冲上去，抱着她痛哭流涕道：“菲儿，我的菲儿，你怎么被打成这样了，你怎么不告诉娘啊？何耀深这个王八蛋真是个没人性的畜生啊，他怎么能如此对待你，他该遭天打雷劈的。”
柳大山他们也被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吓到了，这真是那个面上总带着笑容的何地主做的？他们相信柳菲儿不会说谎，这么看来他真是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啊。
薛氏看到她满身的伤也有些害怕，身子朝后面的椅子上靠了靠，她绝不会承认柳菲儿的下场是她一手促成的，她是长辈安排晚辈的亲事是天经地义的，要怪只怪她自己运气不好，嫁了个变态老头子。
柳菲儿用力挣脱开王氏，跪着爬到薛氏面前，撕心裂肺的吼道：“祖母，在何府三四个月的时间，我就像活在地狱般煎熬受罪，你知道吗？我很想死，可就是不敢死，我怕我死了，他们就会找娘的麻烦，让娘下半辈子也活得凄惨无助。你和柳东平那个王八蛋不会怜惜我娘，你们只会……咳咳…咳咳…”
她情绪非常激动，声音吼得都嘶哑了，到最后根本说不下去了，一直疯狂的咳嗽起来。
王氏听到她如此忍受着是为了自己，疯了般将她抱在怀里，母女俩哭成一片，闻者无不心里酸楚难过。
贺氏抹了一把眼泪，立即去给柳菲儿倒了一杯温水来，提醒道：“二嫂，你先让菲儿喝口水缓一缓吧。”
柳大山声音有些哽咽道：“老三家的，将菲儿和你二嫂扶起来坐好吧，地上凉的很，让她们先起来吧。”
“是，爹。”贺氏立即伸手将她们扶了起来，拿出帕子给她们擦拭脸。
屋子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等王氏和柳菲儿情绪稳定后，柳大山叹气道：“菲儿，你祖母和你爹都不是个东西，他们害了你和美儿两姐妹一辈子，是祖父无能，祖父对不起你们。”
柳菲儿刚停下的眼泪又要落下来了，声音嘶哑道：“祖父，菲儿不怪您。”
柳大山抿了抿嘴，还是说出口道：“不堪的过往就让它全部过去吧，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柳菲儿沉默着，身子紧紧的搂着王氏，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何去何从？她手里没一文钱，又没有可去的地方，如今又声名狼藉，恐怕走出去后就会被别人的唾沫淹死。
薛氏也不等她说话，立即道：“不管你去哪里，都不能住在老柳家，我们家可不会收留你这样的贱…”
她的话还未说完，柳大山就厉声打断道：“闭嘴！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去，永世不要再踏进柳家的大门。”
薛氏如今对柳大山有些畏惧了，她知道他的话不是吓唬她的，她若真的被赶出柳家，肯定会被冻死饿死在外面的，她嚅了嚅嘴巴，也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王氏对儿女们是真心疼爱的，尤其是看到柳菲儿身上的一身伤痕时心都痛了，哭着脸哀求道：“爹，菲儿他们被赶出何府，身无分文，又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如今年关将近，外面天寒地冻的，若是此时我们不接纳他们的话，他们肯定会被冻死或饿死的。求求您看在她肚子里的曾孙儿份上，救救他们吧。”
柳大山叹息道：“老二家的，不是爹狠心，而是菲儿他们不能留在老柳家。如今他们的名声是彻底的毁了，他们若留在这里，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常化镇的百姓每人一口唾沫就能将他们淹死的。”
王氏也知道他说的没错，只是让柳菲儿他们如今走的话，也同样是死路一条，“可是……”
柳文娟蹙眉道：“菲儿，你说的那个男人顺子，他们家是什么情况你应该知道吧，说说看，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柳菲儿如实道：“我知道。他老家是阳郡的，几年前发生洪灾家里人都淹死了，他是跟着难民来到常元镇的，后来没地方去就卖身进了何府当长工。”
柳文娟和吴长庚对视了一眼，叹息道：“那他也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家里又没房没地，就算你们回到阳郡去重新生活也很困难。”
柳菲儿摇头道：“顺子之前也想过带我离开何府，他说不想回阳郡，想找个偏僻的山村安定下来，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就……”
王氏也知道柳菲儿是不可能留在青山村的，如果此时将他们送走的话，她心里会很不安，乞求道：“爹，如今离过年只有四日了，能不能让菲儿他们留下来过完年再走？”
柳大山还没说话，一旁的柳正齐就大声不赞同道：“娘，我不同意。”
王氏一脸错愕，惊讶道：“齐儿，菲儿是你的亲姐姐，她如今走投无路，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这么说？你现在不收留你姐姐，是要逼死她吗？”
柳正齐嫌弃的看了一眼柳菲儿，说道：“我没有这样不知廉耻的姐姐，我可不想留她在家里，她若在家里我就走，总之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柳菲儿触及到他那嫌弃的眼神，听着他厌恶的语气，凄凉的笑了，声音嘶哑道：“齐儿，你不愧是爹的亲生儿子，你不认我这姐姐也好，我也不想认你这样的弟弟。从你说的刚才那一番话开始，我们姐弟俩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以后我们就老死不再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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