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媚儿带着众人,并不是笔直向前,而是每走一段,约有三十余步,就会转弯。火小邪头灯光线照进水面,发现水中的两道“绳索”,每一个转弯处乃是一个结点,紧紧地缠绕在从水底伸出的一块黑色圆形石柱上,而且从石柱开始,再会分成两叉,通向不同的地方。水媚儿选择其一而行,看似随意而为,没有任何规律。
但是走的时间长了,火小邪渐渐看出名堂,原来绳索上牵引着极细极软的黑色丝线,如同蛛网一般,浸在水中,绵绵不绝,若不是火小邪眼力惊人,行走时带动水面,加之有灯光照耀,这些丝线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中,寻常人是断然难以发现的。水媚儿判断左右前行方向,依靠的是绳头处相连丝线相隔的疏密程度,哪边密集成网,便走哪边。
这是什么道理,恐怕只有水媚儿明白。
这一行人曲曲折折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笼罩在无边黑暗中,前后左右都已看不到湖岸,是否已经走到了湖中心,谁都不清楚。黑暗无际,除了众人的喘息声和轻踩水面发出的哗哗声,整个洞中再无一点其他的声响。好在一行七人,人多胆壮,若是一个人在此地独行,只怕会被这种气氛吓得腿软筋酥,跌落水中。
火小邪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他在净火谷中被盗拓历练时,就有身处黑暗、寂静的石洞中长达一个月的经历,那种不明东南西北,不知日夜晨昏,比盲人还盲,又饥又渴的日子,差点就让火小邪、潘子发疯,好在两人能够彼此鼓励,难受得无以复加之时就互抽耳光打发时光,用身上的疼痛,来提醒自己还活着。所以火小邪、潘子从洞中出来时,再黑的地方也觉得不过如此。
可乔大、乔二就有些受不了了,身子微微开始晃动,双腿发抖,火小邪明白乔大、乔二心理承受能力已快接近极限,若不适时鼓励,只怕再走一段,腿肚子一抽筋,就会滑落水中。
火小邪呵呵一笑,轻轻说道:“乔大、乔二,你们两个饿不饿?”
乔大、乔二微微一怔,颤抖着说道:“饿!饿!好饿!这里何时才是个尽头?我们是不是走了一个时辰了?”
火小邪笑道:“我兜里还有两个面饼,田问背包中还有数斤卤牛肉,一会分给你们吃点。”
乔大、乔二一下子来了劲头:“真的吗?还有卤牛肉吃?”
火小邪说道:“当然有!田问大哥,你带了多少卤牛肉?五斤还是十斤?”
田问的声音缓缓传来:“十余斤。”
前面的潘子也嚷道:“你们两个棒槌,饿得这么快!鸡肠子啊,吃了就拉?噗噗噗!”
林婉、水媚儿都咯咯咯笑了出来。
水媚儿笑道:“潘子你真恶心!”
乔大、乔二跟着傻笑两声,身子一挺,居然不再发抖了。
火小邪会心一笑,知道这番说笑对乔大、乔二起了效果,什么卤牛肉,纯粹是火小邪瞎编的。这一伙贼人都明白道理,这里面属乔大、乔二炼心炼得不够,若不是调笑几句,继续沉闷下去,他们心里支持不住,一摔倒,会牵连到整个队伍。
这种时候,切不可谈论路程远近、不可催促、不可警告、不可鼓励,反而胡说八道,才是最佳缓解紧张感的法子。
火小邪一句饿不饿点破乔大、乔二的窘境,同时提醒其他人附和,潘子、田问等人立即会意,故而应和着说话。田问走在最后,见火小邪如此得体地解决问题,不禁暗暗点头赞许。连队伍最前面的水媚儿和林婉都忍不住回头向火小邪看来,含笑示意。
队伍稳定下来,又向前行。
再走了一小段,火小邪余光之中忽然瞟见红光闪烁,身子一停,立即抬头看去。七人亦都同时停了下来,侧头看向不远处。
只见有数团红光在不远处冒了出来,这回离了近了,才发现红光来自于水底,却不知是何物。
潘子对红光存有心病,率先低哼道:“红光!红光又来了!好近啊!”
水媚儿低声道:“大家不要停,不妨事,这不是黑水荡魂宫的机关。”
水媚儿脚步不停,再往前走,大家不敢迟疑,继续跟上,眼看着已经走到最近的一片红光附近。
从水面上看,水底的那团红光忽明忽暗,显然是有一个发光源,动也不动,将水底印红一片。红光笼罩,茫茫一团,却看不清红光里面是什么东西。
水媚儿头一次声音低沉起来,细声道:“不要多看,我们快走。”
众人再向前行,眼看着已经把红光丢在身后,可就在此时,潘子侧旁的水底突然一闪,一道红色光团赫然显现。
潘子惊得脚下一停,呀的一声闷叫,几欲翻落,好在乔大在后,前面的林婉转身也快,双双扶住了潘子。众人定睛一看,潘子嗷的一声叫,脸上一片惨白。
火小邪所在的位置,也是看得非常清楚,这一看过去,等看清了发出红光的是何物,也把火小邪心里如同钢锥猛刺一般,一股寒气从下到上涌来。
在水底的红光一明一暗之间,便可看的分明,那是一个大半截身子陷在水底的死人!这人肌肤完整无损,好似活着的,一双暗黄的眼睛瞪着,无望地看着天空,脸上透出一股子惨黄色,张着大嘴,一团红光就是从他的嘴中冒出的!这死人的嘴巴一开一合,张大时红光便亮,闭上一半时红光就弱,简直是无言的恐怖,撕裂肝胆。
无人有力迈出半步,看着水底的情景,无人说得出话,都是奋力强压住心中的错愕惊恐。
时间如同凝滞了一般,直到水媚儿的说话声响起:“这是不慎坠水者的下场!看样子已经死了十多年了。我们快走吧!”
众人回过神来,潘子惊声道:“所有红光都是死人嘴里吐出的吗?妈妈的啊,差点把老子尿都吓出来。”
水媚儿说道:“不是死人就是牛马之类,这黑水湖里没有活物,但死人不腐,永镇于此地,故而叫荡魂。”
火小邪左右手伸开去,与乔大、乔二两人彼此搀扶了一下,定下心来,问道:“水媚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死人嘴里能发出红光的!的确吓人啊!是他们吃了什么东西吗?”
水媚儿已经带着大家向前走去,答道:“我不知道呢!林婉可能知道!”
林婉倒是最为平静,一直不断的看着吐红光的水底死人,说道:“这湖里的水质,能防人不腐,加上水底阴冷,活人陷入水底不能动弹,全身灌满了湖水,使得十多年后,体内有尸气积聚成团,一段时间后便有一团尸气冲开咽喉,燃放红光,待这团尸气燃尽了,就不亮了。这种情况很是罕见,古称『嗥燃』,我只听说,但没有见过,今天我也算是开了眼界。”
水媚儿娇笑道:“林婉妹妹也给我上了一课呢!”
火小邪又问道:“可这些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水媚儿说道:“谁知道个真切?可能五行世家失足坠入湖中的有,擅闯的也有,比如我们这样的,嘻嘻,五行地宫嘛,从来都是开门迎客,能进了九荒深井,闯过引宫的,也懒得赶他出去,让擅入者自生自灭就是。天下贪图得到圣王鼎的亡命之徒,还能少了吗?嘻嘻!我就听我爹爹说过,清雍正皇帝争位之时,五行地宫刚刚修好没有多久,雍正曾不听劝告派了几百个杂牌贼人进来盗鼎,以求皇位,结果引宫就死了一多半,其他本事高强点的贼,就全数死在黑水荡魂宫了。历朝历代皇帝老子哪个不是贼?对我们五行世家客客气气的,不是没有道理的。嘻嘻!”
水媚儿边走边说,把这些奇闻异事嘻嘻哈哈说了一通,完全没当回事。
等水媚儿说完,众人倒都是沉默下来,无人说话,各有各的心事。
众人默默再走了一段,身后还是不断升起红光,在远近不同之处三三两两的闪烁,燃烧着盗贼的灵魂。
水媚儿停下脚步,轻轻拍了拍掌,娇笑道:“好了好了,终于到了呢!真是累死人了!嘻嘻!”
众人用头灯照过去,只见水媚儿面前,显出一个一丈大小的圆形“水洞”,黑乎乎的如同噬人的大嘴。
水媚儿唤了声跟上,脚下一抬,踩上了“水洞”边缘,按着弧形,绕着“水洞”行走。
火小邪走进了一看,原来这是一个顶部与水面一般齐的巨大黑色空心石柱,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依稀有一道台阶盘旋而下。
这种位于湖水中间的空心石柱,竟是通向下一宫的入口?要是不知道方位,又怎么发现得了?若是黑水荡魂宫主阵犹存,又是什么个光景?这种难以理喻的怪诞思维,像极了水家人的性格。
水媚儿率先走下石阶,招呼大家下来,说道:“嘻嘻!要不是主阵废了,这里可不是这么容易就找到的呢!”
火小邪心中愕然,看来黑水荡魂宫主阵犹在的时候,这个石柱八成沉在水下?若是这样,要想破宫,更是难比登天,怪不得林婉称其为无妄杀阵!就是连妄想的机会都不给你。
众人踏上石阶,脚下坚实,心中稍安,略略松了松筋骨,便又随着水媚儿向黑暗之中下行而去。
此时在地面上,张四爷、周先生、钩子兵们和宁神教授刚刚到了日军“山寨”。
张四爷、周先生、一众钩子兵好大的排场!马蹄阵阵,踏得大青山下人神俱惊。看守山寨的日本兵们早就得了依天中将的号令,知道张四爷、宁神教授他们要到,所以一见大队人马奔来,一路上无人敢拦,明白是正主到了,忙不迭地开了寨门。
张四爷毫不客气,快马加鞭,再喝一声“驾”,一马当先地冲入“山寨”中。
马嘶人叫,张四爷的二十余骑人马整齐划一地跳下马来,纷纷从马背上拽下自己的行囊,背负在身上。
宁神教授慢了一步,从马上吃力地爬下时,张四爷他们已经装备停当。
“呼啦啦”,这个山寨里的众多日本兵端着枪齐齐涌上,他们大多没有见过张四爷,见来人如此威猛,一半是敬畏一半是害怕,将张四爷他们围了起来,远远观望,并不敢轻易上前。
宁神教授下马立即用日语大叫:“依田中将呢!”
宁神教授话音刚落,就听围在四周的日军里吆喝连连,日军迅速地分开一条路,一个个挺直了腰杆,啪啪敬礼,从人群外走进了几个穿着日军关东军军服的男人,打头的一个,正是依田中将。
依田中将见张四爷、周先生带着人来了,挤出一丝笑容,快步走到张四爷面前,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张四先生!非常的高兴,你能帮助我们。”
“客气!”张四爷轻哼一声,颇为不屑地说道,“不用再等了,现在带我们去吧。”
“很好!非常的好!”依田中将答道,毕恭毕敬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依田中将的随行副官赶忙在前给张四爷他们带路,一众人向着洞口走去。依田中将并不随行,而是略等了一下宁神教授。
宁神教授赶到依田中将的身边,边走边与依田中将轻声耳语,二个人都阴沉不定地连连点头。依田中将虽说脸上不时地闪出一丝不悦,但宁神教授不断点头强调,口气强硬,,依田中将才板着脸全部答应下来。
大队人马走到亮如白昼一般的洞口,张四爷并不着急入内,一挥手,招呼众人停下。
张四爷看眼前景象,上下打量了一番洞口,心想:“这帮小鬼子还真有本事,这才几天,就挖了这么大一个洞!小鬼子的野心不小啊!”
张四爷转身喝道:“谁来说一说现在的情况。”
“哈依!”一声吆喝,从一旁钻出三个日本技术人员,赶到张四爷面前,唰地一下,在地上铺开一个大图纸。宁神教授、依田中将也已经走过来,挥手示意那三个日本技术人员开始讲解。
有一个日本人摸出一根钢笔,唰地拉长了,指点着地图开始声音响亮,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宁神教授亲自走到张四爷、周先生身边翻译,以示恭敬。
地上的那张地图,竟是这座山体的剖面图,上面从几个不同角度,绘制了洞口的形状、内深以及洞底裂缝的宽窄、大小。这日本人讲得仔细,连石质、盐分、硬度全部分析了一遍,对裂缝内的情况也有简单的介绍,反正最后的意思,就是说裂缝可以下去,至于裂缝通向的巨大山洞里面的情况,就一无所知了。
张四爷听着有些烦躁,见那个介绍情况的日本人还没完没了,眉头一皱,说道:“好了好了!下面的我不听了!”
宁神教授点了点头,让日本技术人员退下。这三个技术人员立即停止,毕恭毕敬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收拾好地下的图纸,快步闪开一边。
宁神教授对张四爷说道:“张四爷,张四先生,你有任何需要,随时说话。”
张四爷轻哼了一声好,什么都不说,而是走到老部下钩子兵钩渐牵着的黑风身旁,蹲下身子,慢慢地摸着黑风的脑袋问道:“三嚼子,带你来建昌的人是不是在下面?”
黑风从进了这个山寨,就一直兴奋难安,到了这个山洞口,简直要一跳三尺高,巴不得冲进去找人。张四爷、周先生一直看在眼里,这时候才上前与黑风说话。
黑风哪里明白张四爷、周先生的人间恩怨,它既然认了火小邪、潘子当主人,就无时无刻想见到他们,不敢有一刻忘怀。但黑风这支灵犬,见了张四爷,知道是自己旧主,情同父母,比火小邪他们更高了一筹,所以张四爷不下令,它也不敢乱来。
黑风当然听不懂张四爷的话,但它心有灵犀,知道张四爷的意思,于是大脑袋乱点,喉咙里呜呜连声。
周先生在一旁喜道:“这就是了!”
张四爷嘿嘿笑了两声,站起身来,大手一挥,喝道:“进洞!”
火小邪他们一行人走了许久,才下到石柱底部,抬头看去,石柱入口早就没入黑暗中,灯光都照不到头。
石柱底部是一个圆形的石室,有一道正正方方的石门大开着,通向深处,里面黑漆漆的,还是看不到尽头。
水媚儿等大家都下来聚在一起,这才说道:“黑水荡魂宫已经过了,再往前就是火照日升宫,火家的阵法,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麻烦田问带路吧。”
田问念了声好,转身对大家说道:“略等!”说着便沿着石室边缘缓步而行,似乎不着急进入石门之内。
火小邪心里咯噔一下,怎么紧接着的就是火家的地宫?火小邪对火家有着一种难言的感情,又恨又爱,恨的是严烈不公,郑则道小人得志;爱的是盗拓亲传火家盗术,甲丁乙舍身相救。眼下又要到火家重地,自己一身的火家盗术,能不能派上用场,就要验证一二了!
林婉打量一周,说道:“这地方好热!干燥得很!前面更是一点草木菌藓的生息都没有。”说着也走开几步,跟在田问身后,一点点地打量着石室墙壁。
水媚儿原地不动,一直抬着头张望石室的天花板以及下来的石柱末端,若有所思。
潘子说道:“刚才从冷冰冰的黑水湖里下来,身上还凉凉的,一下子还没感觉到热呢!喂,火小邪,下面是什么宫啊,火照日升宫?听这名字就热得厉害,不会是座火焰山吧,啊啊。”
火小邪说道:“潘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前面有很重很大的东西,活动的?”
潘子说道:“这个还真没有,我就怕上面的黑水倒灌进来,那简直糟透了,和闷死耗子差不多。”潘子一扭头,看见乔大、乔二两个人一直直勾勾地看着火小邪和自己,轻骂一句:“你们两个棒槌,看什么看!我脸上有香蕉啊?”
乔大、乔二傻笑两声,乔大猴巴巴地说道:“火师父、潘师父,能吃点卤牛肉了吗?饿了呢。”
乔二也说道:“其他几位师父饿不饿啊?这地方不吃东西,总觉得心虚啊。”
火小邪从衣袋里摸出两块硬饼,丢与乔大、乔二,说道:“先一人吃个饼,等田问师傅忙完再给你们其他吃的。”
乔大、乔二接过,有点不心甘地说道:“要等多久啊。”
潘子骂道:“你们两个吃货!我告诉你们……”
“不妨!”田问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潘子的话语。
田问提着包走上前来,将包裹拉开,掏出几大包用油纸包着的食物,一个水囊,看了眼林婉,说道:“你说。”
林婉走上来,说道:“这道石门是火照日升宫的入口,火家废此宫时,已经把石门打开了,没有危险,不过往里面走,到了主阵所在,只怕要花不少力气。大家吃一些东西吧,火照日升宫后,是金家的锁龙铸世宫,这两宫都耽误不得,越快通过越好,没有工夫休息。另外如果觉得热,也不要喝太多水,等到了木家的青蔓桡虚宫后,我们再做休整。”
乔大、乔二欢呼一片,就要上来抓食,让潘子两巴掌打了回去。
火小邪上前揭开油纸,真看到有几块硕大的卤牛肉,近十斤重,除此外还有日本人独享的酥油饼,奶油饼干等物。火小邪不禁暗笑一声,向田问看去。田问微微一耸肩,也不说话。原来火小邪他们在这里的几天,偶尔能吃到几片卤牛肉,还是日本人“赏”的,火小邪知道这些肉类,都在日本人的厨房里,轻易不拿出来给本地人分享,估计这次田问悄无声息地偷了个精光。
乔大、乔二两人口水恨不得流下三尺,眼睛里喷火,嗓子里直呼:“肉哦肉!”
潘子笑道:“田问,真有你的,这么会工夫,把小日本的好吃弄了这么多来。”
火小邪呵呵一笑,抽出猎炎刀就切肉,但刀刚切下去,就觉得水媚儿看过来的眼神一闪而变,有股熟悉的感觉急涌而来。火小邪心头微震,飞快地侧头一看,只见水媚儿正看着自己,妖媚风韵,哪有一丝一点水妖儿的影子。
火小邪心头暗叹一声:“为何世间有长的这么像的两个人!真是别扭!”
火小邪再不多想,把食物切好,递给大家分而食之。
此时黑水荡魂宫水面之上,有三道头灯的光芒乱晃着从顶部降下,乃是三个钩子兵,分三道绳索,依次而下。这三个钩子兵登上火小邪他们落脚的大石,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三个钩子兵低声耳语一番,互相告诫可能湖水有异,不可触摸,一切等张四爷、周先生他们下来再说。
这三个钩子兵从怀中拿出拨片,冲着上方各自以不同的节奏弹动,将一组信息打了上去。
上方的裂缝尽头处,张四爷、周先生和一众钩子兵收到信息,纷纷点了点头,张四爷说道:“周先生,钩渐!你们两个随我下来,其他人依次按组降下!另外把三嚼子用绳索系好,最后一起下来!”
张四爷说完,只听外围的宁神教授气喘吁吁道:“张四先生!那我们怎么办?要不然我们跟你们一起下去吧。”
张四爷哼道:“你们日本人稍等!等我们下去把安全之地踩好,你们再带着设备下来。你们现在跟我们下去,只能帮倒忙。”
宁神教授道:“哦……那好,那好,但我们应该约定个时间,要不然我们等在上面,担心得很。”
张四爷暗骂道:“你们想找死那就来吧!”
张四爷说道:“好!如你所愿,我的人全下去以后,你立即派几个精干的,腿脚好的下来。”
宁神教授念了声好,扭头就叽里呱啦地用日语吩咐一番,嗦嗦嗦嗦,就有三个看着很精干的日本人爬到张四爷身后候着,那眼神倒不是对洞底有兴趣,而更像是监视张四爷他们的行动。
张四爷、周先生都暗哼一声,不愿搭理他们,牵住绳索,翻身而下。
钩子兵们下降的速度颇快,没花多少工夫,人就都下来了。黑风这只灵犬,知道此地险恶,不宜妄动,一下来就紧贴着张四爷,不离半步,不吵不闹,很是听话。
张四爷、周先生已经在大石边看了一圈,知道此处妖异得很,轻易不能妄动,于是吩咐钩子兵贴着湖边行走,一步一探,踩着大石而行,绝不乱来。
有钩子兵驮着几盏汽油灯下来,试了试氧气充分,便就点亮。汽油灯的亮度绝非头灯可比,五六盏相续亮起,照亮了大片区域。就算如此,黑水湖还是看不到尽头。
张四爷好不容易整理出一片安全区域,就见宁神教授派来的三个日本人也降到大石上。这三个日本人也不会说中文,虽说被黑水荡魂宫的妖异惊得全身冷汗,但看到张四爷已经收拾出一片安全之地,也放了心,抬头就向上用日语嚷嚷:“宁神教授!下面安全!”
周先生眉头一皱,就想喝止,张四爷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不用搭理。
周先生心领神会,拿出传信的拨片,轻弹几下,嗡嗡作响。这时还站在大石上守备的钩子兵听了号令,从大石上撤下,散开一边,换到几个其他方位警备去了。
张四爷、周先生不搭理日本人,两人命钩渐牵住黑风,向火小邪他们曾经走过的方向探去。
宁神教授早就心急如焚,生怕张四爷他们将自己甩掉,听下面日本人传话上来说是安全,就立即吩咐属下,一边立即降人下去,一边再投入无数股绳索下去,以备各式装备进入。
日本人行动也急,“蜂拥而下”,短短一段时间,大石上就聚了十余人。
少了张四爷的警告,第一批日本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除了小心翼翼从大石上下去一部分人,跟随着张四爷他们以外,还有几个留守在上面的,对黑如墨汁一般的水面很是好奇。
其中一个日本人可能负责化学检测,拿出几个试管,蹲到湖边装水,打算测量黑水湖中的成分。
这个日本人戴上橡胶手套,万分小心的装了一小管表层的湖水,举起来看了看,湖水微微发黄有些黏稠以外,并非真的黑色,也无异味。于是他胆子大了许多,竟一脚踩入水面,将整个试管放入水中,没入水面,想从水面下的深处再舀一管。可这个日本人刚刚把试管拿出水面,就觉得不对,只见他的手指间隐隐的挂着几根黑丝,在白色的橡胶手套映衬下十分显眼。
这日本人觉得丝线从手指间连下水面,并不是一根根断裂的,而是水底还有更多。这小鬼子心里觉得不妥,手上不自觉微微一挣,只听“呜咙”一声闷响从水下传出,脚下似乎陡然裂出一道漩涡,唰地一下,半个身子就陷入水底。
这日本人惊声大呼,奋力挣扎,可根本无法控制地往水底猛沉,似乎水底的黑色泥土里有一只巨手,将其猛拽下去。
有其他日本人见同伴遇险,纷纷跳过去想拉他上来,可第一个去救的日本人一踏入水面,又听到“呜咙”一声更为巨大的声响从水底传出,如同怪兽的吞咽之声。刹那间,水底现出一个黑色的漩涡,嗡的一声,又直卷二人进入。可怜这三个日本人,再没有来得及喊叫一声,就消失在水底不见。
那道黑色的漩涡好像知道人已经“吃掉”,立即恢复了平静,一圈波纹散开,竟散开不了多远,就无影无踪了,好似这里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而三个日本人落水之处,因为靠着岸边,所以赫然出现了一个半圆形水坑,好似被人啃咬掉一块似的,把岸上的砂石也吃掉一圈。水坑中只有几团微小的气泡冒出,黑漆漆的比外围地方深了不少。
剩下的日本人吓得连滚带爬,用尽吃奶的力气,这才从岸边漩涡处跳开。他们一个个看着迅速恢复平静的黑色水面,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切张四爷、周先生刚好完整地看在眼里,两人亦是骇然。
周先生低声说道:“好厉害的黑水陷阱!幸好有日本人以身试法,要不我们平白冤死钩子兵的兄弟。”
张四爷轻声哼道:“这些小鬼子妄自尊大,自以为是,正合我意!我们两个只要装糊涂,他们自然会胡来,我要用这些鬼子的小命,趟出一条路来!嘿嘿!”
有几个逃过一劫的日本人吓得痴了,半晌之后才惨叫起来,震得山洞中回声乱响。张四爷、周先生不再前行,不管怎样,他们也要留下片刻,好收拾残局。至于大批的钩子兵,谁都不说话,冷冷地站在石头上,看着眼前的一幕。
其他的日本人一个个也都傻了,谁都不敢乱动一下。好在有管事的日本军官随即下来,几个箭步跳过去,抓起一个吓痴了的日本人噼里啪啦抽了几个耳光,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让他们恢复了些常态,指着水坑处颠三倒四地把原委讲了。
那日本军官听得一脸惨白,高喊了几声,所有已经下来的日本人都嗨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蹲了下来,一丝一毫不敢妄动。
宁神教授慌慌张张和依田中将一起下来,日本军官赶来汇报,听得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连连皱眉,看着广阔无边的黑水湖发呆。
宁神教授深吸了几口气,转头看张四爷、周先生正站在不远处看向这边,颤巍巍地问道:“张四先生,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
张四爷嘿嘿冷笑,说道:“我是阻止了,可没有人听,听了也不懂我说什么,又有什么办法?这几条人命算是值了,至少让我们明白了这个湖本身就是防盗的巨阵。”
宁神教授说道:“那这个黑色的湖到底有什么古怪?”
张四爷说道:“显而易见这个湖里遍布机关,不许人涉水进入!”
宁神教授心惊肉跳和依田中将低语了几句,抬起头说道:“张四先生,我让我们的翻译时刻跟随你们,一切事宜你说了算。”
张四爷冷笑一声,说道:“那好,现在我要求你们,只能在我们指定的地方落脚,谁也不能乱走!不能乱摸!直到我发出号令。”
宁神教授翻译给依田中将听了,依田中将重重点头,闷声吆喝了几句,命令了下去。
张四爷喝道:“钩渐!你负责这一带的安全,盯紧了日本人,我和周先生再去探一探!”
钩渐站在大石上,抱拳应了,跳开了去,指挥日本人的落脚之处。
张四爷和周先生对视一眼,轻声道:“周先生,我们带着三嚼子再探一段。”于是这两人带着黑风,再往前寻去了。
日本人得了教训,更是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但下洞来的日本人毕竟是训练有素,恢复镇静之后,短短的时间,便又下来了五十余人,带着各种仪器,大包小包的堆了一地。这仍然只算日本人的先头部队,裂缝中仍有近百人焦急的等候着降落下来,只是依田中将有令,下面落脚之地有限,人多事杂,暂时留守上方听令。
张四爷、周先生牵着黑风走得已经远了,仍然没有看到可疑之处。好在黑风一直很来劲,带着他们两个直往前窜,张四爷明白黑风的意思,便牵紧了黑风,让黑风在前带路。
黑风的灵性真是不简单,它再走了一段,便停了下来,在原地打了几转后,直直地盯着水中,喉咙中低低吼叫。
周先生蹲下身子,摸了摸黑风的脑袋,抬头对张四爷说道:“看来有人从水面上过去了!”
张四爷也蹲下来,在黑风脚边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说道:“应该是!你看这里几块石头依稀有些松动,看发力的方向,就是冲着水面!来,周先生,你带着黑风且退后,让我仔细查一查水底下有什么。”
周先生也不客气,说道:“你小心!”
张四爷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更向水边走近了一步,把脸贴近水面,借灯光仔细地打量着。半晌之后,张四爷嘿嘿一笑,说道:“周先生,是了!水里有两道漆黑的绳索!看着可以走人。你来!”
周先生听令上前,按着张四爷的指示一看,也看清了水中有两道绳索,正是火小邪他们走过的地方。
周先生笑道:“三嚼子这次又立了大功!若不是三嚼子,我们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工夫。”
张四爷沉声道:“这两道绳索通向湖中心,不知远近长短,我们贸然进入,还是风险极大。”
张四爷站起身,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洞顶,说道:“周先生,你看洞顶和水面有多高?”
周先生说道:“如果按我们降下来的位置看,不过十余丈。”
张四爷说道:“小日本的汽油灯,按探照灯的形式照出,能照多远?”
周先生答道:“一盏汽油灯,点足火力,也勉强能有十丈。”
张四爷轻笑道:“那就好,命钩子兵过来,两人一组,爬上洞顶,使汽油灯向湖面照射,也许湖中间就有入口。”
周先生沉思片刻,说道:“此法甚好!我立即安排。”说着就要走开。
“等一下!”张四爷叫住周先生,“日本人带了充气的橡皮舟,挺新鲜的东西,让日本人沿着这两道绳索,划进湖中去,我们人数众多,最后只怕还要强渡。”
周先生点头应了,快步返回安排。
火小邪他们吃着东西,依稀能听到头顶有惨叫声传来。火小邪一口将嘴里的牛肉咽下,站起身来,又听了几耳朵,说道:“上面好像来人了!”
火小邪的听力,其实是他们七人中最好的一个,对于这一点,田问、林婉、水媚儿都有自知自明,所以听火小邪一说,大家都围拢过来,仰头望向空心石柱上方。
潘子问道:“火小邪,你确定吗?我怎么没有听到?”
火小邪再听,已经没有声音,于是说道:“现在又没有了,我不会听错。”
田问沉声道:“该走了。”
田问既然说走,就不用管上方的黑水荡魂宫到底来人没有。贼人合作,讲究的是彼此信任,若是太多争议,遇事都要民主讨论才能决定,反而会大大的坏事。所以众人对火小邪的说法并无异议,迅速把各自的行囊收拾好,田问在前带路,众人排成一排,向敞开的石门中走去。
水媚儿看了看几眼正方的巨大石门,说道:“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把石门关上?”
潘子立即拍手叫好,田问打量了几眼石门,勉强说道:“可以一试!”
于是田问、火小邪、潘子、乔大、乔二五个男人,合力推挤石门,可吆喝了数声,使出全力,全身冒汗,而石门只略略移动了半分。
水媚儿在一旁看着,说道:“不对不对,这道石门绝不是使蛮力开合的!你们看地下,除了刚才我们推动时造成的几道刮痕,并没有其他的了。”
林婉也说道:“奇怪,这道石门好像是粘起来的,你们看上面有细微的接合处。”
田问、火小邪几人挺直身子,没有再推,都看着这道石门思索。
火小邪心里却更多难解的疑惑,刚才他推动石门时,使劲颇大,手掌上泛起一小层汗渍,而就在火小邪松手之时,微微能感觉到手掌下的石门上有几个如同发丝一般细小的孔洞,使得汗渍透入进去。此地干燥闷热,这点水汽眨眼便不见了,而且这些细小的孔洞隐藏在石门的纹理中,所以用肉眼极难发现,唯有靠一等一的触觉才行。
田问默默看了几眼石门,将手一拍,断然说道:“我们走!”说着再也不搭理这道石门,大踏步便钻入地道中。
田问的做法很是正确,集合众人之力,若不能一下子解开石门之密,便不能再多耽搁。
火小邪本想和大家说说自己的发现,见田问领头便走,放弃研究此门,也就不必再说推敲琢磨的话,徒增烦扰。
众人在田问带领之下,沿着这条山石中开辟的通道一路行走,除了闷热异常外,倒是无惊无扰。这条通道也没有什么花哨,一路笔直,有几个弯折处,亦是正正方方,是个直角。
众人走了约有近一里远,再转了一个弯,等所有人都走到直路上,前方骤然爆出一片强烈的光亮,一股子热浪扑面而来。大家摸黑走了许久,一下子见到强光,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只觉得眼珠子热辣辣的不太舒服。
林婉叫道:“闭眼,一会再睁开!大家停下!小心伤了眼睛!”
众人立即按照林婉所说,彼此靠近停下脚步,紧紧闭上眼睛,略等了片刻之后,听到林婉柔声道:“好了!慢慢睁眼吧!”
众人缓缓睁开眼睛,已经适应了过来,田问招了招手,再向前行。
这次前行了约七八十步,就已经到了尽头,等所有人走出地道之后,举目看去,无一不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合不拢嘴,包括田问这个木讷之人。
黑水荡魂宫的洞顶,有数道光芒从上而下照到水面,依稀可以看到,那是近十个钩子兵,以绳索相连,悬于洞顶的乱石之中,用汽油灯向湖面照耀。
张四爷、周先生看着水面,不断拨动手中的弹片,发出不同以往的噌噌之声,尖细刺耳,听着极为清楚。洞顶的钩子兵听着弹片的声音,一边前进,一边不断调整汽油灯照耀的方向。钩子兵又称飞绳兵,高空作战乃是他们拿手的本事,在奉天抓捕黑三鞭,追捕火小邪时,都是从高处追击,不落地面。这些钩子兵身手敏捷,臂力雄浑,而且大多从小练就了一身攀爬登高、腾跃起降之术,专为对付下方的贼人,所以联合起来结索在洞顶倒悬着攀爬,占据地利之处,乃是他们常做的功课,并不足为奇。
而日本人哪见过这种本事,他们一字排开,躲在张四爷、周先生身后,看着钩子兵们如此能耐,大气都不敢出,乖乖地仰头看着。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站在不远处,眼见张四爷他们的神通,也都冷汗直冒,撇着嘴妒忌不已,违心地赞叹一番。
只听洞顶有钩子兵高声报道:“张四爷!水面似乎有个圆洞!但看不清楚深浅!不知是水面上的,还是水下的。”
张四爷暗念一声好,叫道:“记下方位!用四盏灯一起照亮!”
钩子兵们换了几个身位,几人爬作一处,四盏汽油灯同时聚了过去,又有钩子兵报道:“张四爷!好消息!这是个没有水的圆洞,下面深不可测,依稀能看到圆洞内壁上有向下的楼梯。”
张四爷喝道:“你们稳住!千万不要掉落了!”张四爷自从在山西折了近半数钩子兵,对钩子兵的性命看得贵重之极,要知道一个钩子兵从七八岁开始,十年苦练才能出师,再有十年才能入御风神捕,哪一个死了,都是巨大的损失。张四爷、周先生从山西逃回东北,苦忍三年,日日严训递补之徒,才又把二十五人的钩子兵凑齐,哪里能允许无谓的伤亡。
钩子兵答道:“四爷放心!洞顶有许多空洞可以容身!”
张四爷满意地嘿嘿一笑,扭过头对宁神教授和依田中将说道:“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前进的路就在湖中间,按我们先前约定,把你们的橡皮舟拿出来吧,派你们的人划过去探路。”
宁神教授忙道:“张四先生,划过去没问题,日本军人都不怕死,但也要死得值得,你至少应该派一个人一起坐船往里面划!”
张四爷哈哈笑道:“宁神教授,我这里一个人的命,能顶你二十个人!你自己把账算清楚!”
宁神教授还要辩解,依田中将似乎明白了其中的关系,一拉宁神教授,用日语低声说道:“宁神教授,可以不用我们日本军人冒险牺牲!我刚才和张四他们谈判之后,已经偷偷地命令下去了,一会就有人带支那劳工进来,可以让支那人去探路。哼哼!”
宁神教授一愣,低声说道:“依田君,可这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事情,我们不能这样做,有违道德。”
依田中将狠狠地拉住宁神教授的胳膊,低骂道:“宁神教授,你不要太迂腐了!我们只要能为天皇陛下拿到鼎,杀死一千万个支那人都可以!支那人的性命,比猪还不如,你一定要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不要辜负了天皇陛下的信任!”
宁神教授神色一暗,低声道:“我明白了……不过,依田君,伊润广义大人在哪里,为什么他们还不出现?”
依田中将阴阴地一笑,说道:“伊润广义大人在我们的影子里!你难道看不出吗?在每一个人的影子里,都有一个忍者隐藏着。伊润大人和他的忍者军团,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的!”
就在依田中将说这番话之前,进入地宫的裂缝入口处,连成一排的电灯依然亮着,杂乱的物资塞得到处都是,却一个人都没有。本来这里有近百人等候在此,怎么就不见了,难道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就在这悄无声息间,灯突然就全部熄灭,只有裂缝出口处透出冷冷的光芒,在这片黑暗中,一道又一道的黑色人影猛然跃出,如同鬼魅一样翻入下方,直直地向下降去,眨眼就不见了。一个又一个的黑色人影,几乎是连成一体似的,如同一道有生命的墨汁,迅速地翻了进去。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唰唰唰唰绳索的摩擦之声。
等这些黑色人影全部走完,灯才闪了闪,再度亮起。日本人的声音隐隐从上方传来,几个神情紧张的日本人再度回来,其中一个战栗地说道:“走完了吗?是天皇陛下身边真正的忍者吗?”
另一个日本人立即按住他的嘴巴,低声骂道:“不要说这个,你不想活了吗?”
越来越多的日本人回来了,很快声音杂乱起来,伴随着不少中国话。
约有四十多个中国劳工连成一排,被半推半押地送了进来,其中走在前面的一个,正是带火小邪这批劳工进山挖洞的冯保长。
冯保长看着裂口,战栗地对身旁一个日本军官说道:“太君?我们从这里下去?”
这日本军官冷冷说道:“是!下面有人,快点!要不然,钱的没有!”
冯保长咽了口口水,招呼身后的大批中国劳工:“各位兄弟!检查一下身上的绳套,我们要下去了!”
有人答道:“冯保长,弄清楚是一人十块大洋啊,可不能少了。”
冯保长骂道:“少废话!跟着我下!二人一组!”
于是这批中国劳工按照日本军官的吩咐,都顺着绳索,依次降了下去。
黑水湖边已有五六个持枪的日本人接应着,其中一个中文翻译官招呼着冯保长,让中国劳工一字排开,向张四爷他们所在之地走去。
这批中国劳工见了眼前的黑水湖,一个个心惊肉跳,不知这里是何处,手脚都发软了,摔摔跌跌地走来。
张四爷、周先生和宁神教授、依田中将已经等了片刻,这时才看到四十多个中国劳工蜿蜒而来。张四爷心中一紧,与周先生低声道:“好个小日本,居然偷摸着找了替死鬼!”
周先生也是眉头一皱,低声说道:“看来又是使钱骗下来的!这倒有些麻烦,看着这些老乡去送死吗?要不要警告他们一下。”
张四爷冷哼一声:“不必了,要办成事,死人是肯定的!只怪这些人贪财,人为财死,该他们有此劫难。”
宁神教授此时嚷道:“张四先生,周先生,划船的人来了,听得懂中国话。你们安排起来也方便!”
周先生还要说话,张四爷轻捏了一下周先生的手腕,丢了眼色,止住了周先生。张四爷走出一步,喝道:“把你们的橡皮舟打开,三人一船!”
有日本人取来由中国劳工带下来的厚重包裹,放在湖边,一拉包裹上的绳索,嘶嘶做响,很快就自动膨胀成一艘可坐六人的橡皮舟。那个时代的人见到这种装置,都是啧啧称奇,觉得十分神奇。这次日本人来找五行地宫,可谓是用尽了心机,准备相当充分,所用之物都是当时“最尖端”的技术,光这种自动充气的橡皮舟,就带了五十多个,足够使用。
日本人打开一艘橡皮舟,又去准备另一艘,冯保长听日本人的安排,向后招呼道:“你们三个过来!上船!”
这三个中国劳工有些害怕,有一个说道:“冯保长,怎么是要划船啊,这黑漆漆的湖,划到哪里去啊,很吓人的啊。”
冯保长心里更虚,但他钱字当头,也顾不了这许多,硬着头皮骂道:“快点!啰嗦个什么?一个地下湖有什么好怕的!”
有持枪的日本人便举着枪,催促中国劳工上船,这三个劳工心惊肉跳,不得不上了船。
张四爷暗叹一声:“怪不得我!”接着指着船上的三人叫道:“你们三个,向湖中照亮的地方划过去!眼神好的一个在船头,用灯照着水下的两根绳索前进,指示方向,不要划偏了!”
这三个劳工颤巍巍地应了声,吞了几口口水,一人在前观望水底,二人持桨慢慢划动。橡皮舟很是轻便,两桨便划得远了,并无任何事情发生。
张四爷、周先生见状,略略松了一口气。张四爷吩咐道:“一艘接一艘,相隔一丈,快点!”
众劳工见船划进去并无异状,暂时安心下来,由冯保长安排,转眼工夫便有八艘橡皮舟进了水中。
本还要继续放船,张四爷挥手止住,暂时让这八艘船先走。
张四爷、周先生站在大石上,牢牢地盯紧了这些船行走的方向,心里也是捏了一把汗。
划在最前面的一艘船一路小心,碰上了两个绳索分叉处,尽数捡向左而行,居然一路无事。一个持浆的劳工嘀咕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心里一个劲地发毛。”
另一个持浆的劳工颤声答道:“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其实一直在两道绳索上滑动?真他妈的邪门得要命,绳子哪有这么光滑,像是两条大蛇呢!要不是给钱多,打死我也不来这里了。”
前后看方向的劳工低声叫道:“等等等等!前面又有分叉了!停停!”
两个划桨的赶忙将橡皮舟止住,其中一个问道:“左边还是右边?”
看方向的劳工说道:“向左就离光照之处偏了,绕远了,我看这次要向右了。向右向右!”
划桨的两人也没有啥主意,便向右划,可刚划了三尺,有一人叫道:“妈的啊,我的桨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水里有水草啊好像!”
“废你妈什么话!装鬼啊装!”
“真的!缠住了!”
“使劲拔起来啊!”
浆被缠住的劳工使劲将桨一抽,还真给他拔了出来,这人还没有来得及看桨上缠着什么东西,就听水底噗咙一声响,整个船立即向上倾斜起来。
三人哇哇大叫,滚到船底,半个身子已经泡入水中。
“我的娘……”一人惨叫一声,却见四周水流形成一个硕大的漩涡,直拉着三人向下。
这三人都大喝了一口水,呛得说不出话,呜咽两句,四肢乱动,极力想浮上水面。可这三人厄运已到,再没有叫出半声,就都被吸入水中。
这艘船身后的其他船上的人吓得乱叫,却眼见着连橡皮舟都飞快地卷入了水中不见,一个硕大的漩涡嘶嘶做响,将水面撑开一个大洞,简直如同一个怪物的咽喉。
张四爷看的清楚,大吼道:“都稳住!落水者必死!”
这些划船的劳工怕得要命,好不容易才稳住,却还是有一个人受不住这个刺激,嗵地一下从船上跳下来,拼命要往岸上游。可他没有游开几步,突然啊的一声叫,整个人如同被水底的巨手拽住一样,咚的一声就立即消失了。
这下所有人和船都不敢乱动了,七艘船孤零零飘在水上,人都抱着一团缩在船上,筛子一般吓得乱抖,如同待毙的羔羊。
又听刚才把橡皮舟都吸入的水底传出一阵怪叫,一片巨大的水花炸起,那只消失不见的橡皮舟被喷出三四米高,在空中打了几个翻滚,跌在不远处的水中,闷声巨响。
最后一艘船上的人实在按捺不住,两人抄起桨来,疯了一样的就往回划。日本人见到有人要逃回来,怎能答应,几个士兵持枪大骂巴嘎呀路,就已经冲着逃回来的小船上放枪。人尽管没有打到,却打中了橡皮舟,橡皮舟是个充气的家伙,挨不得子弹,嘭的一声顿时撒了气。船上的人站立不住,纷纷惨叫着跌落水中,只是略略扑腾了几下,嗖嗖嗖三响,就被吸入水中不见,甚至连破掉的橡皮舟的皮囊也一并吸入,再无踪影。
只是半分钟的时间,便惊天巨变,死了六人。这还是在黑水荡魂宫主阵已废的情况,若是主阵完好,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洞中的气氛为之一滞,而湖水飞快地再次平静如初,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半晌之后,还在岸上的中国劳工中有人疯了一样地向回跑去,大叫:“我不干了!钱我一分都不要了!救命啊!”
沿路持枪守着的日本兵也都回过神来,见替死鬼要跑,怎么肯依,几个日本兵拔腿就追,剩下的日本兵则拉响了枪栓,枪口对着吓呆在原地的中国劳工,凶神恶煞地破口大骂,用枪托乱砸,皮靴狠踹,那意思是谁敢动一下就打死谁。平日里这些日本兵还算对中国人客气,指望着他们干活,可到了这个时候,立即显出他们的凶残兽性。
逃跑的那个中国劳工估计已经歇斯底里了,狂呼着上下乱跑乱窜,日本兵开了几枪都没有打中他,外围的日本人上来阻拦,也被他挣脱开。岸边可以落脚的地方本就不大,一群日本人混在一块,怕开枪伤到自己人,又不敢乱跑触动什么杀人机关,所以眼看着这个劳工就要跑到灯光无法照耀的地方去。
就在此时,这劳工的影子和大片黑暗的连接之处,似乎就在他的影子里,骤然闪出几道明亮的锐光,刚好将这人卷在当中,噌噌噌几声,锐光随即退回到黑暗里消失不见。这劳工如同没事人一样,浑然不觉,还要狂奔。可他再跑二步,整个人突然从腰部裂开,连叫声都没有发出,就断成了几截,脑袋、上身、胳膊统统分家,炸出一片血雾,碎尸滚落在石缝中,场面万分血腥。
张四爷把这一幕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心中大惊,暗呼道:“阴影中有人!好快的刀!什么人!这么厉害!”
火小邪一行人走出地道,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目瞪口呆。
一个巨大的圆形山洞赫然呈现在眼前,非要说这个山洞有多大、多高?只能说火小邪他们七人,在山洞里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而这个山洞正中地上,正有一个四五十米直径的硕大火球猎猎燃烧着,如同太阳坠落此地。在中央火球四周的地面上,还有无数个一人大小的火球,同样烧得正旺。这么多火球同时发光,整个山洞里的亮度让人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热浪滚滚,席卷全身,温度几乎能煮熟鸡蛋。
山洞的地面全部用暗灰色的巨大石板铺成,十分平坦,以至于在强烈的火光照耀下,远处的地面泛出一层虚影,让众多火球如同浮在缥缈之中,随时都会飞升似的。
火小邪心惊道:“怪不得叫火照日升宫!这里看着仿佛无数个太阳的栖息之地。”
这里温度实在太高,众人只是观察了些许工夫,就都大汗淋漓,脚板心烫得厉害。
林婉大声说话,热气扑面而来,说话很是艰难:“这里不宜久留!若不能在七八分钟内找到出口,就只能先退回去!不然我们都会脱水而死。”
田问一抹额头上汗珠,喝道:“随我来!”说着笔直地向前冲去。
众人不敢怠慢,都紧随着田问向中央最大的火球直奔,从一个个小火球之间穿过,跑不了多远,人人都被热汗浸湿全身,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水汽。
火小邪绕过数个火球,不禁多看了几眼,原来这些火球下方都有一个短粗的石柄,托着一个孔洞无数的圆形石碗,石碗看着不是硬的,似乎是一种耐火石棉做成。石柄连入地下一个方形的坑内,坑内全是黑色油脂,正噗噗噗地直冒泡。而且从石柄外观上可以看出,表面上密布着一层黏稠的黑色液体,与火焰连接之处的各个应该就是坑内之物。
火小邪在奉天见过这种黑色油脂,被人称为“石油”(这个说法和现代没有区别),意思是说石头化成的油,可以燃烧。火小邪听说西洋人称这种油叫黑色黄金,沥青、汽油、柴油等等许多新鲜的事物,都是石油“炼”出来的,但如果不知道炼制的方法,也只能当易燃物使用。想当年火家严火堂堂主严景天受困在巨坑杀象中,坑底墙壁上也是由类似石油的油脂密密涂满,困得严景天动弹不得。没想到这个火家地宫,也是靠石油来燃烧的。
越往中央火球跑,呼吸就越为困难,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子呛人的硫黄气味,更让人胸口憋闷。
再跑了一段,已经接近了中央火球下方,田问停下脚步,飞快地左右观望一番,伏下身子,用一根石棍在地上不断敲击。众人知道田问在用土家的寻道之术,不好打扰,都站在一旁焦急等待。
众人头顶上方就是中央火球,走到近前来看更是显得惊人,这个硕大火球被十多根粗大的石柱支撑在一个方形的油坑中,抬头看去,火球上不见顶,火球里面烈焰交错乱串,砰砰做响,简直如同地狱牢笼一般。
众人无不全身大汗,林婉、水媚儿也是娇喘连连,满脸通红,看来火家如此猛烈的火势,对水家、木家的女子更是一种煎熬。
火小邪大喊道:“是石油!是地下的石油在烧!”
林婉捂着嘴急促地说道:“是!如果不能让火熄灭,这样烧下去是没有尽头的!”
水媚儿也说道:“怪不得第二宫是火家,而不是水生木的木家,原来有反克的意思,制化胜复而让黑水荡魂宫更强。我还以为大清宗脉是水行,所以要让水家列第一宫,压镇其他四行!”
林婉艰难说道:“我看不然,这五行地宫,是前朝五行世家谁也不服谁的产物,各自独立,并无具体关联!五行合纵,必折其二!五行地宫是不可能合纵的,所以以相克排列!”
水媚儿微微一愣,说道:“确实如此!我想得偏了!差点忘了五行劫数!”
火小邪追问一句:“什么是五行合纵,必折其二?”
林婉、水媚儿几乎同时答道:“这是五行世家的劫数!天定的破行之劫!”
潘子喘着粗气说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都要变成烤地瓜了!你们不难受的啊?”
乔大皮厚块头大,这时已如一个刚洗完澡的人,脸上的臭汗都流成河了,乔大哼哼道:“我也快成烤芋头了!”
乔二干瘦一些,没乔大那么多汗,但他张着大嘴直喘,仍不忘骂道:“你个大西瓜的,你最多是个烤狗熊!”
此时田问终于站起,喝道:“跟我走!”说罢拔腿就跑。
众人紧紧跟随,不敢耽搁。
田问绕着火球跑了小半圈,指着中央火球坑边三条半人高的“石梁”,喝道:“破宫之处!”
所谓坑边的三道“石梁”,其实更像是一座正正方方的石桥,或者说是一个石质的方形“把手”。两根半人高的方形石柱,相隔越有二丈,中间“架着”一根粗细一样的方形石梁。走近了一看,更能看清,这道“石梁”不是简单的架在石柱上,而是两边掏出一个空洞,像是一个车轴,能够转动。
像这样的石梁,在这个火照日升宫中随处可见,大概计算一下,有百十根之多。田问锁定这三根石梁是破宫之处,不知道他是按什么道理推算出来的。
田问带着众人来到这三根石梁前,田问略一打量,果然发现支撑石梁的石柱与地面连接之处空隙颇大,似乎两根支撑石梁的柱子,是可以升降的。
田问紧锁眉头,双手握住了石梁一转,但是纹丝不动,火小邪、潘子等人见状,要上来帮着田问转动石梁,田问一摆手,说道:“不是这样!”阻止了众人相助。
田问放弃转动石梁,一猫腰钻入石梁下,用肩头顶住石梁,大喝一声向上扛起,还是纹丝不动。
田问高喝道:“帮我扛起!”
火小邪一愣,怎么田问的意思是扛起这根石梁?这似乎有些开玩笑,转动都转动不了,怎么能够扛起?难道是要把地下的石柱拔起来不成?
火小邪想归想,还是一马当先,猫腰钻下来,顶住了石梁。潘子、乔大、乔二当然不在话下,齐齐上前扛住。林婉、水媚儿知道此事关键,她们虽说力气不大,两人齐上也能顶一个潘子,于是这两个小娇娘都钻了过来,以全部七人之力,听田问的号令,向上猛抗。
可是如同进宫时那道石门一样,这石梁只是轻轻晃了晃,根本就纹丝不动。
众人又热又累,口干舌燥,几乎虚脱,再也使不出劲来。
林婉见状,说道:“田问大哥,大家都不行了!先撤到外面,一会再进来吧!”
田问难受道:“撤!”
众人听到可以撤走,抖擞起最后一些精神,脚步蹒跚的向进来的地道中走去。
奔出这片地狱之地,众人颇为狼狈的回到地道中的阴凉之处,避过了强烈光芒,这才觉得全身轻松下来,纷纷坐倒在地。
潘子四仰八叉横躺在地,叫道:“估计我已经三成熟了,龟儿子的,果然是火焰山啊!真让我猜对了咧!奶奶的,奶奶的,还是这里凉快。”
田问取出水囊,递给林婉,让林婉给大家分水。
林婉用杯盖依次给大家倒了几盏喝尽,取出几粒小丸,让大家吞服了。这药丸顺着喉咙下去,一片清凉涌起,顿时将心中火烧火燎的烦闷之气驱散了几分。
林婉说道:“火家的火照日升宫主阵不是废了吗?怎么还是如此霸道?”
水媚儿亦说道:“水家的黑水荡魂宫主阵一废,副阵只是摆设,有能耐的人若猜到出口在湖中心,爬到洞顶,用绳索降下来就能破宫。怎么火照日升宫还把火球点着烤人?火家人直头直脑的,心思本不难猜,可刚才见了这许多,真觉得火家的直脑筋,直得太厉害,倒不易猜测。”
田问低声道:“的确废了!”
众人都看向田问,水媚儿轻笑道:“那赶快讲讲!”
田问抿了抿嘴唇,说道:“九九已废!”
火小邪听不明白,和潘子、乔大、乔二大眼瞪小眼。
林婉笑道:“田问大哥,你是说,里面的百多根石梁,本来都是开启破宫出口之用,现在九成九都没用了,只留下那一根石梁可用,石梁下就是出口?”
“不错!”田问答道。
火小邪真觉得林婉冰雪聪明,居然这都让她领会到,不禁多看了林婉几眼,面露赞许之色。
田问不能连续说话,只能静了静,做了个向上拨的手势,又开口道:“负重托担。”
林婉正要说,水媚儿先插嘴道:“田问,你是说,那道石梁只要能扛起来,出口就露出来了?”
田问点了点头。
水媚儿娇笑一声,扫了林婉一眼,又冲火小邪那边抛了个媚眼。林婉并不在意,含蓄地微微一笑,温良谦让得很。
田问再道:“粗细两法!”
水媚儿又抢先说道:“这更明白了,就是说火家人脑子直,一种开启的办法就是使蛮力生生扛起来,另一种就是寻找到石梁上细小的机关,用火家细致精准的手法开启。”
田问点头道:“是!”他顿了顿,慢慢再说道,“如入宫石门!”
这次水媚儿也不说话了,顿时一片沉默。
火小邪见这种光景,鼓起勇气说道:“是不是说,我们最开始进来的那道石门开合的原理,与石梁差不多?我们用蛮力,怎么都移动不了,除非再来几十几百个人,这是粗法。还有精细的法子,我们还不知道是什么。”
田问、林婉、水媚儿都看向火小邪,纷纷点头。
火小邪说道:“那的确有些糟糕,如果日本人大批人马来了,生生扛起来不是不可能,但我们只有七人,手上没有工具,力量有限。我们只能想出精细的法子,才能早日本人一步下去了。”
水媚儿笑道:“那我们现在请田问挖个洞,我们藏起来,让日本人设法攻破这个火照日升宫,我们再混进去。”
林婉一乐,说道:“未尝不是个办法。”
潘子、乔大、乔二也都开心起来,潘子呵呵笑道:“这便宜占得好!不错不错,我赞成,我赞成!我看我们一路跟着小鬼子,等他们把鼎要拿到手的时候,我们跳出来把鼎抢走,岂不是更好!”
水媚儿娇笑一声,说道:“你这个潘子,尽会讨便宜,太像金家的那些奸商了。要不是我在净……”水媚儿非常自然地突然一改口,说道,“要不是我在井上面见过你火家的身法,知道你和火小邪一路的,我真怀疑你是金家的弟子。”
从黑水荡魂宫下来的空心石柱,本来更像是一口深井,水媚儿说得飞快,火小邪、潘子丝毫没有在意,但田问、林婉眼中却闪过一丝若隐若现的紧张。
水媚儿继续娇声道:“田问,火小邪,你们觉得先藏起来,偷日本人的现成可行吗?”
田问沉声道:“再试一次!”
火小邪对这个问题,从水媚儿提出建议时已经拿定了主意,没有一点迟疑。对于火家地宫,火小邪的情感与大家大为不同。
火小邪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过了火门三关,火家人不收留我就罢了,还一直说我是弃徒,郑则道更是差点以火家的门规废了我。火家的地宫,我很想亲自破掉!可能我这是私心,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不想让火家人瞧不起我!所以,请大家一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也进去试一次!不,试两次!哪怕我一个人进去!”
潘子的兄弟义气腾腾勃发,他这个人很有意思,性格两极化得很,一毛不拔的时候简直是天下最小气最贪财的人,抠抠搜搜,磨磨唧唧,精打细算;但如果他顾及到兄弟之情或大事临头不容算计时,又可以把裤衩当场卖掉,裸奔支持,全力以赴。
所以潘子立即跳起来义正词严地说道:“老子看火家的那帮孙子就有气!火小邪,老子跟你一起去!拆了火家的这个靠鸡毛的火炕。妈的个八子的!我们破了这个烂宫,拉泡稀屎留给火家的那帮王八蛋兔崽子死太监!”
潘子一骂就要骂个没完,乔大、乔二还鼓着眼睛打算助威。火小邪无奈地叹了口气,翻个白眼,拍了潘子一掌,骂道:“你要骂多久?”
潘子嘿嘿两声,这才闭嘴。
火小邪本想着现在就让田问带路,可是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问道:“什么叫五行合纵,必折其二?这是五行的劫数?天定的?与破掉地宫有关吗?”
田问、林婉、水媚儿三人彼此看了一眼,水媚儿努了努嘴,示意林婉说话。
林婉略有愧意的对着水媚儿一笑,柔声说道:“这是五行世家的一个劫数,简单点说,就是如果五行世家联合起来做一件事情,不管这件事是大是小,五行世家中都必然狠狠地折损两行,轻则伤亡惨重、精英尽失、一蹶不振,须百多年才可恢复;重则……”
林婉说不下去,看向田问、水媚儿。
水媚儿抿嘴不说,眼睛转向别处。
林婉咬了咬嘴唇,轻声道:“重则……”还是有些说不出来。
此时田问沉声插话道:“寂灭千年!”算是帮了林婉一把。
林婉的声音低沉起来,颇为困苦地说道:“是啊,就是说,因为五行合纵而折掉的两个世家,轻的惩罚还有重振旗鼓的机会,重的惩罚是至少一千年之内,这两个世家都不会再出现了。”
火小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这怎么可能?一起做事就会这么倒霉?你们五行世家,哪一家都是实力强大,哪里能说伤亡惨重就伤亡惨重,说灭了就灭了?”
水媚儿这时才说道:“唉,自从有了五行世家之后的几千年,哪一家没有尝过五行合纵的苦果?一次又一次的五行合纵,挑战天命,哪次没有应验?除了寂灭千年还没有看到,火家几万口子徒子徒孙,曾经惨到只剩十个人还活着的地步,花了两百年才重振旗鼓。所以到如今,这已是五行世家最惧怕的事情了。挺无奈的是不是?怪不得五行地宫里,各家地宫的排列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的水火金木土顺序,就是不要合纵之意呢!”
火小邪算是信了,转念一想,心里猛然紧张起来,惊声道:“那我们七个人算不算?”
林婉、水媚儿异口同声答道:“不算!”
火小邪还是心惊,放不下心来,让林婉、水媚儿看在眼里。
林婉说道:“潘子也还不是金家正统。”
水媚儿说道:“乔大、乔二是游盗,虽说身法是火行,但与火行世家还沾不到边。”
田问沉声一句:“你是邪火。”
“我靠!万幸!”潘子这时候才大喘气道,“我刚刚听你们说的时候,还以为我们五个人里面,不算乔大、乔二,注定要死二人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得我这颗小心肝那阵子跳啊。”
火小邪挺直了腰杆,表情肃穆,两眼放光,不知怎么干劲更足,朗声说道:“对了!我是邪火!不在五行之内!哈哈!这次就让火家看看邪火的厉害!田问大哥,我们这就进去吧!麻烦你带路。”
田问点头称是,回身示意了一下林婉、水媚儿,让她们两个不要再跟进来,五个男人抹了抹脸上的汗,又快步向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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