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粗!
我顺着他的目光,从腿看到脚踝那儿,不敢说很美,但是绝对跟粗沾不上半毛钱关系。
“沈少你喜欢竹杆,不代表其他人的就是墩子,醒醒好吗,大清早亡了。”我怼沈轶南,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接着问他:“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猜。”他闲闲道。
我噤了声。懒得理他,等下到了不就知道了。我倒看看,他这死急死急的,要把我带去做什么。
想着我拎出手机来,刷围脖刷新闻资讯,顺便看看有什么好地方招待从法国来的森文。
沈轶南也没再作声,车厢里一下变得沉默。
直到车停在某个红绿灯路口,他才说话:“微博什么时候关注回来,嗯?”
嗯什么嗯!那时候他怎么说的,“取关,请啊”,现在多好,我干嘛要再关注他?
我默着不应他。
沈轶南突然笑了,声音很低,有种窃窃的味道。
“文樱,你要有本事,这辈子都别再关注我,手机号也是,一直拉黑到天荒地老。”
哟?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膈应呢?一直拉黑他到天荒地老,好像我要一辈子惦记着他,不把他放出来似的。
沈轶南以为他是谁,能让姐姐我惦记一辈?切!
我放下手机,指了指前面,“绿灯了,别唠逼逼,快走。”
沈轶南估计没料到我说这话,显得他刚才撂的狠话跟放屁一样,他的嘴角抽了抽,发动了车子。
我看了眼时间,已经很晚了,平常如果不加班,我这会儿都躺床上了。
沈轶南的车终于来到目的地。
我看了眼车窗外的闪烁霓虹,颇有些意想不到。沈轶南竟然带我来酒吧?有什么事吗?
我默默跟他下车,任由他牵我的手走进去。
酒吧很大,但位置有些偏,我本以为不会有多少人。可出乎我想象,里头喧嚣得快要震破天际,刺得我耳膜都疼起来。
“你最好有带我来的理由。”我睨了沈轶南一眼。
他勾着唇似笑非笑,“怎么,沈太太怕了?”
怕倒不至于。从前又不是没在酒吧混过,严格说来还算是我老本行,尽管我和这环境分割了好几年,但不意味我会忘记。
刚才我听那些沸腾的舞曲会有些不自在,只能说明,我有点不习惯。
沈轶南将我带到尽头一个不小的包间,推开门的一刹,里头的歌声闹声全都静止下来,十几双眼睛刘刷刷地望向门外的我。
最后还是离着门比较近的一个人打破了僵局:“这是嫂子吧?快请进。”
嫂子?我对这称呼很不喜欢。说句不好听,那句出名的戏言,让人听着特别不爽。而里头的这些人,哪个不是想看我热闹来的?
我不动声色打量了里头的人,陈严和罗彬会在这儿一点都不奇怪,奇怪的是,有好些江城的纨绔富二代也在,他们看起来跟沈轶南的关系并没有多好。
以沈轶南的家世背景,需要笼络谁吗?至少在江城来说,并不需要。可他就是做了局,把这些个富二代都弄来了,是几个意思?
我不由往陆怀年那个方向想。沈轶南这是拉着这些人,一致对付陆怀年吗?那么陆怀年,又要怎么从这颓局里翻身?
都说想什么来什么,仅仅在一个多小时前,我才提醒过陆怀年。一个多小时后,我却要看着这里的每个人,怎么耍弄陆怀年。
这巨大的落差让我的心紧紧揪着,为陆怀年担忧,也为自己担忧。
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帮他,我要怎么办?
我心里想的脸上没敢表露半分,随着沈轶南过去,坐在所有人的中间位置。
有几个富二代身旁坐着的,根本就不是他们的老婆,他们见我坐沈轶南身旁,都推那几个浓妆艳抹的出去,一下子整个包间就只剩下我一个女人。
我暗暗捏紧拳头,提醒自己千万千万要谨慎,越是这种关头,越要冷静下来,找到突破口。
可我对自己的所有暗示,在见到陆怀年被带进来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陆怀年,他为什么要来?明知来这里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他为什么要来?他是傻子吗?
我所有的话,都不能说出口,我只希望,他能想到方法离开这儿。如果,如果在必要时候,我想我也会站出来的,但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却只能借喝啤酒来掩饰。
陈严第一个站起来,冲陆怀年走去,脸上的笑容痞得不行,“陆总还真来了?来得好,这下我可赢钱了,这些个没眼力见的,全都赌你不敢出现。”
陆怀年神色清隽,似乎没将这里的人放在眼里,他只淡淡说道:“这么多人约我来,我不来岂不是落了各位的脸面?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啧啧。”陈严捏了根烟放进嘴里,罗彬给他点了火,他朝陆怀年吐烟雾,举止十足的挑衅。
“陆总是不是还以为,如今的陆氏能将所有人踩在地上?”
这一刻,我只怨我自己,上次陆建邦从轮椅上摔下来时,我怎么没多补几脚将这老不死的送去西天。他在陆氏造的孽,却让陆怀年替他受罪。
如果从前,陆建邦但凡有一丝恻隐之心,陆氏都不会走到今日的局面。他一次次将人逼上绝路,让人连多呼吸一口空气都觉得是错的,他现在就该自己来承受报复。为什么,要让陆怀年来承受?
我盯着陈严,以防他对陆怀年出手。
突然我耳边响起沈轶南戏谑的笑:“好戏还没开锣,你紧张什么?”
所以,他把我带来这里看陆怀年被整,就是理所当然地认为,我和他一样讨厌陆氏和陆家的人。毕竟上次在陆怀年的婚礼,我的战斗力让他误会了。
我扭过头去,低声跟沈轶南说:“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胜之不武。”
“敢情你还替他叫屈?文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沈轶南仰头灌下啤酒。
“不是心软,而是,明明能通过正常手段赢得想要的,就没必要从背后来。今晚这场,你是爽了,可你也许已成为别人利用来对付陆怀年的工具。”
我试图让沈轶南停下一切,但我也知道,今晚,陆怀年是在劫难逃了。
沈轶南微笑点头,“文总分析的是。但我沈轶南做事,什么时候需要瞻前顾后了?好好看着,陆怀年是怎么昂起他的头的,我也正好学学什么叫穷清高。”
我闭上嘴。他们的恩怨由来已久,又岂是我三言两语能消弥的?今天若是陆怀年坐在沈轶南的位置,他同样会对沈轶南做这样的事。
我管不来,我只想,让陆怀年好好的。
可事与愿违,陈严已将一瓶伏特加递过去,让陆怀年喝。这么一瓶下去,他的胃肯定受不了。
然而陆怀年还是接过去了,站在那儿慢条斯理地喝,一口接一口,像在喝白开水,但我分明看到,他的脸越来越白。
陆怀年喝了一小半,我捏紧了手机。最近的通话记录是他打给周以宣,那号码他没来得及删除。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偷偷让周以宣来这里是我唯一能做的。
陆怀年有要倒下去的趋势,沈轶南却作声了。
“你们真是,陆总一来就让喝酒。”
陈严拍着陆怀年的肩膀,“是我的不是。要不这样,陆总先缓一下,喝首歌放松放松?想唱什么我帮你点。”
“不用。”陆怀年的声音沉沉的。
可大屏幕上已经响起前奏,陈严把麦克风塞到了陆怀年手里,“好好唱啊,陆总,听说你很会唱歌的。”
他们让陆怀年唱的歌是《无赖》,一首很好听的粤语歌。可他们的本意却是用歌词中的几句来羞辱陆怀年。
我的心一点点落到谷底。他们羞辱陆怀年什么都好,唯独不能用他的母亲来羞辱他。这是他的底线。
陆怀年的母亲是香港人,于是他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港式粤语,娓娓动听。从前他教我说,我每每一发错音,就被他敲说我嘴笨,老学不好。
现在,这些人让他唱粤语歌,让他用他母亲教给他的话来唱,尤其还是当着沈轶南的面,这不等于羞辱他的母亲,来抬高沈轶南的母亲吗?
我看不下去,暗暗着急为什么周以宣还不来?
陆怀年扯出一抹苍白的笑。若不是被逼到这样的境地,他又怎会死死忍着?
在所有人都等着他唱时,他切掉了歌。
陈严蠢蠢欲动,就要教训陆怀年,众人都等着陆怀年吃瘪,却听到他低低地说:“既然大家想听,我献丑了。”
话音落,大屏幕上却出现另一首歌,因年代太久远,众人全跌了下巴。
我的心却像从刚才的谷底又升上来,颤动得不能自己。
这首歌,不仅他母亲喜欢听,还是他最爱的,那些朦胧的画面又显现在我面前,他压着我非逼着我学,我说我就是学会了,也不会有原唱那种柔情,换来他一个爆栗。
原来,爱一个人,思念是他,柔情是他,壮烈也是他,所有全是他。
陆怀年猝不及防地将麦克风朝我递来,“不知文总会不会唱?”
“略懂皮毛。”我接过来,往前挪了挪,坐直了身子。
包间里的灯光暗似无,我听到他缓缓流泄出的第一句:“女儿意,英雄痴,吐尽恩义情深几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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