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就算是去偷,她也要将身契文书给偷出来!
黄昏已至,落日熔金,暮色苍茫。
天边的一边仍有夕阳余晖,另一头便漏出点点星光,衬得她形单影只,背影寂寥。
谢栀一路走到前院,叩响了晴仪的门。
“荔淳,你怎么来了?”
晴仪正在抄录府里的采买单子以做留存,面色憔悴得很。
“又抄得手麻了?我替你抄。”
谢栀接过她的笔,坐在她方才的位置抄写起来。
晴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有些疲惫地瘫在身后的榻上,叹气道:
“唉,累死我算了。”
谢栀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
“晴仪,你可能还要累一下。”
她又道:
“我想了想,那件事最重要的证据,便是那个逃跑的男子,你叔叔是绘珍馆的伙计,又时常在东市做活,认识的人多,我想托他平日里帮忙打听一下,你觉得如何?”
晴仪在一旁添了盏烛灯,放到谢栀面前的木桌上,给她增添了几分亮光。
可她却依旧神思倦怠,似乎没听清谢栀的话。
“晴仪,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谢栀伸出手,在晴仪面前挥了挥。
晴仪目光一顿,反应过来,一脸迷糊地问:
“荔淳,你方才说什么?”
谢栀一脸无奈,又将方才的话重述了一遍。
晴仪思索一会,点了点头:
“我会去和叔父说的,只是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呢?这样找到人的机会还大一些。”
“我哪里敢呀,趁裴渡这两日不在,我才来找你说的,这事可千万不能让他知道。”
晴仪闻言,冷笑着戳了戳谢栀的脑袋:
“早知如此,当初还敢那么轰轰烈烈地下药吗?如今倒是遮遮掩掩,怕他知道了。”
“裴渡那么细致的一个人,查案又是他的拿手好戏,若是一开始就将这条线索告诉他,让他彻查,他很快会知道他们给我下的是什么药!
若是知道我故意下药设计他,他一定会气死的,不如我直接将人带到他眼前,让他断案就是,
他那么忙的一个人,料想也不会为了这件小事从头查起。”
裴渡这些日子看似对自己温润如玉,但骨子里的死板是不会变的。
他最恨欺瞒和背叛,离星被打死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若是他知道真相,谢栀都不敢细想后果。
要是他气急了让自己滚回青楼,那谢栀这一年多来就白算计了。
“放心吧,世子应该不会知道的,你可不能走,你走了,我日后和谁说话呢。”
晴仪这话一出,谢栀却神情微怔了好一会。
“怎么,你不愿意吗?”
“不是,”谢栀收拾好神色,问: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你屋里的东西都去哪了?那些陈设摆件呢?”
晴仪放下手中的活,随口道:
“哦,不喜欢,都送人了。”
谢栀一脸不信,惊讶地回头望她:
“怎么可能?你平日里最爱惜那些东西了,怎么舍得送人?”
“我现在不喜欢了不成吗?怎么,我们的荔淳姑娘这么霸道?管起我屋里的东西来了?”
晴仪笑着调侃她。
谢栀神色严肃起来,摇摇头:
“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晴仪别过头去,语气有些生硬:
“我说了没有。”
“一进来就发现你心不在焉的,你瞧——”
谢栀举起账本,递到她面前:“这上头都是错字!”
“晴仪,若出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那我也不强求,只是有一点,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同我说。”
“没……也不是不能说。”
晴仪犹豫半天,挠了挠鼻子道:
“我堂兄沉迷赌钱,欠了银子,赌坊的人来消息说,明日若还不上就要打死他,我和叔父正在凑钱,所以……能当的都当了。”
“就是你叔父的那个赌鬼儿子?上回你找我借银子也是为了他,你不是说,他保证不再赌了吗?”
谢栀一脸震惊,提着裙子站起身质问。
“谁知道呢?本性难移罢了。”
晴仪面色沉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痛苦地闭上眼睛。
“他都这样了,你还管他做甚?迟早会被他拖死!”
“可我自幼孤苦,母亲去世后就被生父卖到这儿,若不是叔父这些年来暗中接济我,我也捱不到现在了。
看着叔父急成那般,我实在没办法冷眼旁观。”
谢栀叹口气,坐到她身边,轻声问:
“晴仪,凑到现在,还差多少?”
“六十两……”
谢栀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多?!”
“荔淳,我并非要找你借,上回向你借的银子还未还上,我也没脸再和你说了,我已然向管事嬷嬷预支了下月的月钱,眼下我舅舅那里也在凑,很快就能凑上的。”
“别说傻话,你的事要紧,我去想办法。”
谢栀立刻动身回到仰山台,将自己的三十两拿了出来,又去桌前取了些之前自己买的首饰,勉勉强强凑到一起,算价钱还是不够。
她左思右想一番,准备去凝晖园找裴昭音帮忙。
刚到凝晖园,却又听说裴昭音被她母亲带去了前院。
侍女若有所指地说:
“贺家夫人带着贺郎君上门了。”
谢栀心下明了七八分,若无意外,裴昭音怕是要心愿得偿了。
她往回走,又想着去春晖园试试。
经过星波湖畔时,天已然完全黑尽。
月光照耀下,湖面微波粼粼,清辉一片。
谢栀快步往前走,却不料半路遇见裴仙窈。
她身边只跟着一个婢子,正坐在湖边的亭中,对月独酌。
见了谢栀,她挥挥手道:
“荔淳姑娘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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